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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之皇太子(第二卷)》第9章
  「嗚喔……!」

  一瞬間,後原本想將飛近的物體踢飛,但注意到上面的銳利尖端,連忙閃開。

  「言!我說過銳利物品很危險的!」

  「這不是金屬喔,只是樹木的葉子而已嘛。」

  「唔!你明明就可以把它們變成刀劍!」

  後一面大喊,一面拼命避開言的攻擊,並迅速反擊。

  後的能力是將氣具體化。雖然目前只能形成鳥的樣子,讓它飛來飛去。

  (昨晚明明就能放出更強大的力量啊……!)

  但就是無法像記憶中一般再放出來,真懊惱。

  和拼了命的後不同,言看來相當遊刃有餘。恐怕他是打算靠長期戰,觀察後的潛在能力吧。真是了不起的手法。

  「『水牢』。」

  「嗚!?」

  言逮到了後瞬間的破綻。

  念著咒語,言結起手印,池水突然向上噴起,轉眼就將後包覆了起來。

  (嗚哇……!這是啥啊!?)

  正當後驚慌時,發現到自己雖在水中卻還能夠呼吸。

  「溺死就不好看了嘛。」

  「……言……?」

  抓住了後的水形成立方體固定住,漂浮在半空中。

  「乖乖的不要動喔,我現在就停住哥哥的心臟。這次一定沒問題。」

  「別、別開玩……!」

  後的身體完全被箝制住——動彈不得。

  無視後的驚慌,言緩緩踩過草坪,走到後的面前,望著全身溼透的他。

  「哥哥果然很瘦哪,就算故意穿上較大的衣服想擺出大男人的樣子,還是一直露餡喔。」

  「閉嘴啦!」

  「哥哥復活之後立刻就會舉辦我的登基儀式,我會為哥哥備妥禮服的。十二式神·天后的服飾紋樣與顏色都有規定,沒辦法隨意指定,但一定會是適合哥哥的顏色,所以請忍耐一下羅。」

  (嗄!)

  後又再次面對千鈞一髮的危機。

  就算為了言,拼命想使出能力,但也只發出一丁點。

  (到底要怎樣才能覺醒啊……!)

  後不自覺地咬緊牙關,但現在不論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不管後怎麼掙扎都毫無波動的水,對言卻十分順從。「噗」地一聲,從指尖開始,言的手緩緩探入水牢中。

  不可思議的是,言的衣服一點也沒有溼。

  (嗚哇——!只差幾公分了!這次真的完蛋了!)

  後忍不住閉上眼睛。

  就在此時,後突然被人向後拉去,下巴整個朝天仰起。

  「咕啊!」

  「真是的,怎麼會被抓住呢?剛剛覺醒的力量都上哪去了啊!?」

  「晴明!?」

  被人以手臂掐住喉嚨的姿勢抓著,讓後的脖子隱隱作痛。

  但也因為這樣,他才能從水牢中逃出來。

  「晴明,不要礙事……」

  「我的主上遭遇危機,趕來救援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晴明伶牙俐齒地反駁。後擡頭一看,言的身後也站著役小角——啊啊,真是討人厭的組合。

  「喔……你說,是為了主上嗎?晴明?」

  「是的。」

  聽到役小角的話,晴明點點頭。役小角那高階知識份子般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不屑的冷笑——是後看錯了嗎?

  「——那麼,我也來協助我的皇子吧。」

  (哇!沒有看錯啊!)

  才剛說完,役小角結起手印,召喚出許多鬼。

  「不會讓您如意的喔。」

  「由我來作你的對手吧,晴明。」

  後唯一的救命繩索卻被言擋下了。

  「讓開,主神言!你究竟打算從我這奪走多少東西才甘心?」

  「我什麼都沒搶走啊。不僅如此,我還很討厭你,晴明。身為側近就能緊貼著我的哥哥。」

  雖然很在意晴明詭異的言行,但後此時沒有空管了。

  ——鬼,笑著。

  「鬼……竟然可以使役妖怪……?嗚哇!?」

  後下意識地喃喃說道,同時間,鬼向後飛來。

  「可惜,我,是役小角的手下——會操縱小鬼。」

  小鬼朝後攻擊,將他困住了。趁著後完全無法動彈的片刻空檔,役小角將手邊數只鬼化為刀刃。

  「——那麼,請暫時睡一會兒吧。」

  「嗚!?」

  役小角的刀確確實實對準了後的心臟刺來。

  後看見晴明雖和言戰鬥中,仍拼命地想結印護住自己。

  卻趕不上。

  「嗚!?」

  刀刃「噗」地刺入後的胸口——理應如此。

  「欸?……我……還活著……?」

  「為什麼……?」

  感到詫異的不只是後,連役小角和晴明,都露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後身邊的鬼全部消失了。包括被化為刀的鬼。

  「咦?我,不記得有發動能力——!?」

  突然,後回過神。

  接著,迅速轉過身去。

  「……為什麼……?」

  身後是,怔怔地望著自己雙掌的言。

  「難道是——言,你做的嗎?」

  後向言確認。

  言什麼都沒回答,只是很困惑地,露出求救般的表情,看向後。

  「哥哥……」

  「言大人?」

  「主神言?為何……?」

  無視役小角嚴厲的目光與晴明驚愕的眼神,言直直望向後。

  得幫他才行——後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然而……

  卻被役小角伸手擋下了。

  「方才的力量,是怎麼回事呢?我的皇子。那能量明顯比我所知道的言大人的力量,遠遠高出許多。」

  「…………」

  「莫非您——一直私下修行,卻將成果隱藏起來嗎……?」

  役小角雖是詢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後心知慘了,仰頭望天——究竟該怎樣才能幫言?

  後希望晴明能給自己建議,卻看到晴明正一手支著下巴,在思考著什麼般地望向言。

  他應該曉得後正在傷腦筋,卻選擇無視。果然,不能指望晴明。

  「喂,役小角,言他是……」

  後沒辦法,只好自己向役小角開口。

  但幾乎在後開口的同時,言噗哧一笑。

  ——那不是面對後的笑容。不然,不會那麼冷漠。

  「那又怎樣?役小角。」

  「————」

  「我隱藏起自己的能力,有什麼不對?——啊,對喔,你為了確保自己在暗世界的地位,想將一切都掌握清楚嘛。」

  「請別開玩笑了,我的皇子。」

  「我可不會讓你這種人殺了哥哥的喔。就和你打算利用我一樣,我也打算要利用你。」

  「……!」

  聽到言笑著這麼說,役小角的氣息改變了。

  後忍不住倒退一步。即使只看到背影都能感覺,役小角現在十分激動。

  (這、這樣的男人……大抵自尊心都很強啊……!)

  這種人恐怕不會輕易放過被十五歲的孩子看扁這種事。況且,若言沒說錯的話,役小角原本還想利用他。

  「……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皇子呢……」

  「我可不想被役小角覺得可愛,感覺很差。」

  言在後面前,明明就拼命想表現出可愛的那一面。

  「——在下完全沒有言大人所說的那些意圖。但,若讓您有那種感覺的話,實在令人遺憾。然而……」

  (騙人,言明明就說中了。你的氣息都露出馬腳了啦。)

  連後都感覺得到。而晴明只是不發一語,靜觀其變。

  看到言瞬也不瞬的凝視,役小角誇張地嘆了口氣,這才像想起後還在場般,突然轉身望向他。

  「言大人的思考方式似乎有些問題呢,您不這麼認為嗎?居然懷疑既為臣下也是師父的我,而且還真心想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兄長,後殿下您呢。」

  「啊……」

  後壓根兒也想不到,剛才還想用刀刺穿自己的人,竟會說出這種話。

  後正想著「要是他是真心這麼問的話就恐怖了」的同時,言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真敢講說呢,你明明就打算要殺死哥哥。要是敢讓哥哥有一點擦傷,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唉,果然連言也吐槽了。)

  「可以殺死哥哥的,就只有我。」

  (言,不要講得一副理所當然。你們兩個都一樣啦。)

  終究,兩人的思考方式都很難以理解——對後而言。

  (……?咦?等一下……)

  後腦中閃過了疑問。

  接著,望向毫不膽怯地面對役小角的言。

  後的疑惑在於,昨天與今天,言的「戰鬥方式」。

  (他,絕對沒有發揮出實力吧?就算是想確認我的能力,也沒有必要一直試探吧?)

  像言那麼優秀的皇子,稍微交手一下,應該就能推知對方的實力了。

  (難道說……)

  想到一個可能性,後目不轉睛地盯著言清俊的面孔。

  相當帥氣。在後以外的人面前都是一臉嚴肅(在後面前就像孩子般可愛),如此更顯得他面容端正。

  ——不,那個不重要。

  (他是……故意不殺掉我的?)

  或許是無意識的。但言要抓住後心髒時的表情,看起來確實相當高興。

  不過……

  ——當後一有生命危險,他反而會猶豫。

  (不這樣想,就無法解釋了。)

  光憑「想要試探後的潛在能力」這種理由,無法說明言的行動。

  (擁有言那種實力的話,就算不那樣溫溫吞吞地調查,也絕對有十足勝算。事實上,我的經驗嚴重缺乏,就算能力發動了也沒辦法好好掌握。)

  後目前最傷腦筋的是,潛能無法在重要的時刻發揮出來,好不容易冒出一點頭的能力,卻一點也不聽使喚。

  (言擁有暗世界首屈一指的強大能力,沒道理打不過現在的我啊。)

  好幾次被逼到絕境,但又一次一次被放過。

  ——除了猶豫以外,後想不到言反覆這麼做的理由。

  (感覺也不是像是貓在玩弄老鼠那樣,在逗弄對手……如果真是在逗弄我,言的個性就是超級差的了……啊不,目前看到的就已經夠不好了。)

  恐怕——不,絕對是因為,言在迷惘是否真的要「殺死後」。

  (但,要怎麼對毫無自覺的言說明,他才會瞭解呢?)

  感覺很困難。

  言真心認為,殺死後是自己的心願。

  只要他沒有發覺自己潛意識裡的想法,怎麼說明都沒用吧。

  但是,等他真的動手之後才察覺就太遲了。對後是如此,對言也一樣。

  (——他恐怕要等到那種時候,才會注意到自己的感情吧……)

  而最重要的是……

  ——復活之後的天神後,和言所想要的現在的後,完全不同。

  (他,一定會後悔的。)

  言所想要的,不是傀儡般的後。

  「……言,你啊……」

  後不自覺地開口。言以疑惑的眼神看向他,表情和麵對役小角時完全不同。

  「實際上,你並不是真的想殺我吧?」

  「咦?怎麼突然……?」

  後認真地這麼說了。不只言,連役小角與晴明都露出詫異的神情。

  役小角凝視著後,晴明則望向言。

  後以眼角餘光確認了兩人的狀況,繼續向言說明:

  「雖然你說只要把我做成殭屍或標本,放在身旁就滿足了。但你其實並不真的那麼認為吧。雖然你自己沒發現。」

  「哥哥在說奇怪的話呢。就如同我講過許多次,只要能得到哥哥,我會不擇手段的喔。不論哥哥變成什麼樣子——就算死了也沒關係。可以圓滿解決當然是最好的。」

  「圓滿……我想,言也真心認為,如果我可以自願就任十二式神·天后是最好的。不過,那以外的說詞就不是出自真心了。」

  「咦?怎麼說?」

  役小角與晴明沉默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他們似乎也都對後的發言感到好奇。

  「像言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沒注意到吧。你所期望的未來的『我』,和現在的我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一樣?」

  「不論是變成殭屍或標本,我都不可能保有現在的靈魂了。像那種徒具外型的人偶,言也能簡單做出來吧?不過,你卻沒有那樣做。原因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嗎?」

  「——那是因為,有真正的哥哥在這個大前提之下……!」

  「不,因為擁有不同靈魂的『我』,沒辦法滿足言。言不需要對你完全言聽計從的傀儡。那種東西,和出生時就圍繞在你身邊的一大群僕人隨從一樣。」

  「————」

  「當然,言也沒有和標本人偶玩耍的興趣。只將沒有靈魂的『我』放在身邊,你是無法滿足的,這點言一定非常清楚。」

  「——哥哥……」

  「所以,你才會好幾次想殺我卻都失敗了。」

  聽到後斬釘截鐵的說詞,役小角與晴明不自覺地面面相。

  大概是因為後說的話超乎他們的意料吧。

  後無視他們,繼續開口:

  「不是因為我覺醒了,你才無法做出最後一擊。而是因為你心底明白?若是殺死我,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這想法動搖了你。所以你才無法跨出最後一步。」

  「……不……」

  不是那樣——言無聲地辯解。

  「承認吧。言不是說過嗎?『就算覺醒了,但因為哥哥經驗不足,還是沒辦法順暢地使用能力』。像我這樣弱小的人,不可能和言對等戰鬥吧。」

  「不是的,那是因為哥哥真的很強……」

  才沒辦法殺掉——言無聲地說。

  看到言這個樣子,役小角皺起眉頭:

  「皇子殿下,您太高估敵人的能力了。」

  「吵死了!」

  「!?」

  言怒吼。同時間,地面裂開,岩石爆碎。

  「那是你有眼無珠,役小角。後哥哥的潛在能力,就連體內寄宿了一言主神之魂的我都感到威脅。」

  「那是指『完全覺醒』的情況吧!?很可惜,我的能力有多不安定,言是最清楚的吧!」

  言面露不高興的神情,準備要攻擊役小角,後為了制止他而如此大喊。

  這下子從後身旁傳來嘆息:

  「後少爺,您不需要光明正大地將弱點大聲告訴敵人吧。」

  「羅唆啦!反正大家都曉得了,有什麼關係嘛!」

  當然,後的抱怨僅止於口頭。後不如言那麼偏激,也不可能擁有像他那樣的能力。

  「我很不高興,晴明。你總是太過貼近哥哥了,很礙眼。」

  「那是因為他是我的側近兼教練的關係……!」

  「激發潛在能力的修行我也能教。晴明——消失吧。」

  「!?」

  「言!」

  言以冰冷的口氣說著,伸手指向晴明。瞬間,樹木的枝幹捲起了他。

  接著,半空中突然出現了短劍。

  「為、為什麼會有短劍……!?」

  「大氣中不是漂浮著各式各樣的粒子塵埃嗎?將裡面的鐵質集中起來就好。」

  「……竟然可以辦到那種事啊……」

  言究竟有多優秀啊?

  後注意到役小角輕輕咂舌。恐怕,他也不曉得言有這種能力吧,又或者是以為他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

  「什麼都可以變出來喔。不論是水,還是有毒瓦斯。不過,現在——」

  「言!住手!」

  言一彈手指,浮在半空中的短劍全向晴明射去。

  「——就只有能力過度優秀的小孩真是恐怖呢,主神言。」

  「晴明!?」

  後大喊的同時,縛住晴明的樹幹全數裂開。

  彷彿被突然撐大,一瞬間爆破——言目瞪口呆。

  接著,解開了束縛的晴明,若無其事地抓住了飛向自己的短劍。

  同時,短劍像融化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不見了?」

  「只是讓它們恢復成空氣中的塵埃罷了。」

  晴明絲毫不以為意地解釋。言極為不快地瞪著晴明。

  「雖然不認為可以簡單殺掉你,但居然能夠如此輕鬆地避開我的攻擊。晴明,我太小看你了呢。」

  「似乎是這樣呢。主神言,如果發揮全部實力的話,輕輕鬆鬆就能把我瞬間殺死了吧。」

  (真的假的!?)

  兩人的能力有差這麼多嗎?

  「不輕鬆喔。晴明有多強,我還能估測得出來。」

  「——只要使用一言主神之力的話,就簡單了。」

  晴明直直盯著言的臉說道。言皺起柳眉。

  「……只為了你這種角色,我怎麼可能發動僅能實現一個願望的能力。」

  (僅能實現一個願望……?)

  原來是這樣啊——後感到不可思議。他並不曉得一言主神是怎樣的神只。

  晴明聽了言剛剛說的話後,明顯表露出怒氣。這讓後不敢問晴明;而若向敵人役小角確認,是否可以得到真實的答案也令人懷疑,當然不能問他。

  「也對呢。對你而言,『殺戮』終究只是場遊戲。」

  靜靜燃燒的,怒火。

  ——對於總是冷靜的晴明來講,這實在是很稀奇的狀況。

  (說起來,晴明碰到言時,總是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後回想起,先前晴明想對自己說,卻被言打斷的話。

  當時,晴明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麼呢?雖然後曉得那應該是晴明厭惡言的理由。

  「……就讓你感受一下,被你的『遊戲』打亂了人生之人的心情!」

  「晴明!?」

  晴明發出怒吼,在空中劃了九字,召喚出十多位式神同時朝言攻擊。

  「甘雨!?……水終還有破,華也在!?」

  其他還有好幾位後不曉得名字的式神。他頓時想到,這些是十二式神中的十一位。

  「哼。」

  言輕笑一聲,踢起腳下的石子。

  抓住它,結了手印。

  「『變化——鐵、水』。」

  說完的同時,瑞宮與楔出現了。兩人保護著言,應戰式神。

  「為、為什麼……!?連這兩人也……!?」

  「他們是司掌鐵與水的鬼。因此我利用石塊中含有的元素將他們呼喚出來。」

  「那、那算什麼啊……」

  剛才的短劍也是,言究竟擁有多少能力啊?

  「嗚……危險……!?」

  眼前的戰鬥怎麼看,式神一方都處於劣勢。不過,後鬼瑞宮與前鬼楔也不能說是輕鬆應戰。

  役小角則與晴明對峙——兩人並非以技相鬥,只是互相瞪視對方。

  (兩人的氣魄,好像都能用肉眼看見了。超緊張的……)

  後屏氣凝神地注視著他們的同時,眼角餘光察覺到後鬼瑞宮轉向自己。

  「嗚哇……!」

  後連忙避開——判斷正確。先前見過的水球朝後飛來。

  「唔……這種程度的話……!」

  後舉起手,將它們擊破。瑞宮有點訝異地無聲說道:「真可惜,竟然成長了。」

  ——連童年玩伴也真心想殺死,他就是這麼無藥可救的人。

  「瑞宮,不許胡來——」

  「!?」

  就在言的注意力轉向後的一瞬間——

  言的身上發出了「咚」一聲鈍響。

  「咦……?」

  後詫異地轉向言。接著,發出不成聲的慘叫。

  「言!?」

  一把長槍,刺穿了言的肩頭。

  自肩膀流下的血,將言的衣服也染上一片鮮紅。被長槍刺穿的本人,也露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驚訝神情。

  「咦?……什麼?」

  「咚」地一聲,言兩腳一軟跪到地上。後慌張地衝上前去,撐住了他。

  「圭口大人!?」

  瑞宮也發出悲鳴。但卻無法奔向言——由於式神依舊持續著猛烈的攻擊。

  後想拔出槍,突然想到,這麼做的話,血會噴出來,還是不要拔比較好。

  「是誰!?做了這種事!?」

  後轉頭確認式神之中是否有以槍為武器的——確實有,但形狀不同。

  ——這就表示……

  「當然是我羅。能夠抓住主神言瞬間破綻的人。」

  「唔!?」

  後轉過頭,看見晴明正拿著弓箭般的東西。看到後,後才注意到自己以為是槍的東西其實是箭。晴明手上的長形物體正是一把弓。

  言全身無力地靠向後。

  後十分驚慌。這也是當然的。

  ——雖然在伏見稻荷神社時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但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同。

  (是真的……!)

  這回不是演戲,言真的失去了意識。

  止不住汩汩流出的血,後的衣服也染上一片鮮紅——言一動也不動。

  「言!」

  一瞬間,後還以為言死了。

  然而,並非如此。言輕輕回握了後的手。

  後憤怒地瞪向晴明。

  「為什麼!就算言想要我的命好了,我也沒想過要殺他……!」

  「這和那是兩回事。」

  晴明冷靜地說道。

  役小角靜靜望著晴明,緩緩轉向身後的戰場。

  接著,結了手印。

  「『停止——移動』。」

  役小角開口的同時,所有人都消失了。

  「咦?——不見了……?」

  「讓他們回到原本的地方去了。沒有主上下令他們就不會開戰,現在已經下達停戰命令,不用擔心會有其他的爭端了。請放心吧,凡人皇子。」

  「比、比起那種事……!」

  停戰了雖好,但眼前有更要緊的狀況。

  ——大問題,正緊緊靠在後的胸前。

  「晴明!……不,役小角,快點治療言……!」

  「很抱歉,凡人皇子。」

  役小角靠近,以手覆住言的傷口。

  光芒照到傷口上,箭矢消失了——但傷口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果然……」

  「果然什麼!?」

  「晴明這種等級的術師所製造的傷口,就算是為師的我也無法簡單治癒。……只能儘量防止傷口繼續擴大。」

  「咦!?」

  「照這樣下去,就算傷口不擴大,皇子殿下的性命也有危險。」

  「那、那快到醫院……!不,是叫醫生來!」

  「不會讓你們去的。」

  晴明以冰冷的聲音說道,同時張開兩手,在後的周圍築起了巨大的五芒星牢籠。

  「晴明!」

  「主神言,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

  晴明冷漠的話語,讓後無言以對。

  「為了不讓人治癒他,我施了最強的祕術。不過役小角師父能解開吧。」

  「當然。不過,會花上許多時間。你就是預料到了這點吧?晴明。」

  役小角轉頭環視五芒星,開始結起手印。

  「……有最強的役小角師父在此,是我運氣不好。話雖如此,幸好陰陽道不是師父的獨門技能。」

  看著役小角造出破壞結界的法術,一點一點地破壞牢籠,晴明開口說道。

  役小角不悅地皺起眉頭,晴明嘆了口氣回答:

  「啊啊……不愧是役小角師父。可以不用造出這麼強大——連陰陽道頂點的我都無法破壞的咒印嘛。」

  「為師的,哪能再輸給徒弟!」

  望著漸漸失去血色的言,役小角挖苦道。

  「因為主神言太過異常了啊。」

  晴明聳聳肩。

  「異常者取得天下的話,世界會陷入混亂。為了不演變成那種結果,必須讓後少爺成為暗皇。無法理解這點的主神言——」

  晴明又一次,自空中召喚出刀,以右手握住。

  將刀指向言的頸項,冰冷地說:

  「還是死了對世界比較好。」

  「晴明!」

  「原本應該讓傷口慢慢腐蝕擴大,最後連內臟全部腐爛掉的……卻被役小角師父阻止了。雖然和我原本的期望差了許多,但可以讓他就這樣像睡著般慢慢死去嗎?」

  「!」

  後氣極了。

  瞬間,「啪」一聲,刀破碎了。

  是後的能力。但更重要的問題在於晴明的發言。

  後放開緊抱著的言,站起身揪住晴明的領口,揍了他一拳。

  「別開玩笑了!我是不曉得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但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拷問般的手段?這已經不是隻用陰險就能形容了喔!欺負才十五歲的小孩很快樂嗎!?」

  「很快樂喔。」

  晴明毫不猶豫的回答,完全出乎後意料之外。

  「————!?什麼……!」

  「因為我代表了安倍全族,懷抱著殺死主神言的悲願。這是我活到現在的動力。」

  晴明語氣沉重,完全不同於平常悠哉的口吻。

  「……唔……」

  後注意到晴明雙眼中的黑暗,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役小角應該曉得前因後果吧。他平靜地開口勸告晴明:

  「我應該已經忠告過你很多次了,那是因為言大人繼承了濃厚的暗之血統的關係。你還是放棄比較好。」

  「是啊。不過,每一次我都回答過『辦不到』了。」

  「主神言是為了成為而暗皇誕生的。無情,也是莫可奈何的。」

  「那也該有個限度。」

  聽到兩人的對話,後做了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推論。

  (不,但——就算是言,也不可能那樣吧……?)

  晴明冷靜地告訴思索中的後:

  「大約五年前,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所有的……?」

  「是的,全都被殺死了。」

  晴明俐落地說著——但卻如機械人般,面無表情。

  後啞口無言,晴明繼續說明,以完全不帶感情的語氣:

  「——不過,當然不是因為受罰羅,不過是因為某人學會了新的法術,而被他當成實驗品。不巧的是,那是『一口氣可以殺掉多少人』的實驗罷了。而且,他進行的時候,似乎還瞞著役小角師父。」

  「————」

  「實在了不起哪。只憑他一人,就可以將整個家族,甚至是暗世界中誕生了最多能力者的安倍一族,全數消滅。」

  「————」

  晴明說著,伸手指向言。

  後緊緊抱住呼吸漸漸減弱的言。

  「言……言他……?做了那麼,殘忍的事……?」

  「您難道不覺得,就只有能力成長,精神年齡卻趕不上的小孩真是恐怖嗎?」

  晴明直直凝視著後,雙眼彷彿陷入黑暗一般。後也拼命地忍住轉頭的衝動,回望向他。

  「當時我已經成為暗皇的側近,忙於公務,全族滅亡的事還是之後才接獲通知。當時,我就想……」

  「……?」

  「孩子們踐踏螞蟻——那種玩鬧,竟是如此殘忍的行為啊。」

  「——」

  「螞蟻只是平凡地工作,安穩過著自己的日子。某一天,卻因為小孩子單純的好奇心而被殺害。甚至還破壞了住所,毀滅全族。然而,小孩子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晴明……」

  「好奇心,有時候會衍生出殘忍無比的行為。昆蟲標本也是如此吧?嘴上說是為了研究,但那跟昆蟲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一面說著,晴明稍稍別開了視線。

  他的嘆息中,感覺不到訝異或憤怒——僅有虛無。對後來講,那卻比什麼都令他感到難受。

  晴明的傷痛,已經超越了他所能想像的範疇。不過,可以理解晴明為何痛恨言了。

  「……主神言當時才十餘歲,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視他為下任暗皇。對暗世界而言,安倍一族全滅也是件大事,但……主神言沒有被問罪,眾人都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晴明凝視著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言。

  「——不過,我……」

  「晴明……?」

  後自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見的殺意,連忙挺身而出。

  「至少我,有殺死主神言的權力……!」

  「晴明!」

  這次晴明於右手中召喚了短刀,接著,對準言的胸口舉起手臂。

  後緊抱住言,以自己的身體為盾護住他。

  「住手……!」

  「嗚!?」

  後大喊的同時,晴明突然被震飛,短刀也不見了。

  役小角彎身穩住才沒有被震開。

  五芒星結界也消失了——役小角驚訝地凝視著後。

  「什麼……!?這是凡人皇子,覺醒的力量!?」

  「怎、怎麼會在這時候……!後少爺!」

  連役小角都斷定得花不少功夫才能解開的法術,一瞬間就全部消去——這是超乎後自己預期的能力。

  (啊……)

  甚至——言胸口的傷,也開始癒合。

  (這也是,我的力量……?)

  言漸漸變冷的身體,緩緩恢復了體溫。

  臉上也慢慢顯現出血色。

  「皇子殿下的傷也……治好了……?」

  「言……!」

  最讓後放心的是,言握住了自己的手。雖然力道還很微弱,但他的手指有動。

  「太好了,言……!」

  後打心底鬆了口氣。啊啊~~不曉得為什麼,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晴明……?)

  然而晴明只是呆立在後面前——樣子很奇怪。

  (怎麼了……咦?)

  晴明的殺氣已經削減大半。

  ——雖不到平常那種悠哉的狀態,但已經相當接近了。

  (啊,難道說……這也是我的能力……?)

  或許某種程度上,能夠拭去晴明的憤怒與悲傷吧?

  「……後少爺……」

  晴明對正在思考的後,大大嘆了口氣。

  ——語氣也恢復了接近往常的樣子。

  「平時盡力保護您,還幫助您修行的我,居然遭到如此對待……」

  「你在說什麼啊?這也是為了你好啊,笨蛋晴明。」

  「……被真正的笨蛋這麼說,真是令人懊惱到極點呢。」

  真正的笨蛋是什麼意思啊?後無論如何都想問清楚。

  或許是因為言的情況好轉而感到放心,後也恢復了吐槽晴明的心情。

  一邊確認言的體溫,後堅決地說:

  「——呃,我曉得晴明的心情……雖然想這樣講……」

  「不可能瞭解吧。後少爺沒有同樣的經驗。」

  「嗯,沒錯。」

  後只能乾脆地承認。

  然而,晴明卻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役小角也是——訝異地看著後。

  「您那麼說……」

  「就算不了解,但從客觀角度看來,可以確定一件事——」

  後對喃喃低語的晴明,伸出一隻手指。

  同一時間,言的狀況也慢慢好轉,呼吸逐漸恢復了平常的節奏。

  後詢問晴明:

  「晴明憎恨言,憎恨到想要殺死他的地步吧?」

  「是的,這點剛剛應該已經解釋過了。」

  「不過,憎恨的輪迴之中,是生不出幸福的啊。」

  「————」

  對於後這句斬釘截鐵的話,晴明啞口無言。

  後接著說:

  「言確實做了讓人無法原諒的事。我知道晴明的痛苦非常沉重,沉重到我完全無法想像要是自己站在晴明的立場,會怎麼做。」

  「——是吧。」

  「不過,如果一直憎恨下去,痛苦的會是晴明喔?」

  「————」

  後一邊觀察晴明的表情一邊提問。晴明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覺得,那樣很不公平。被害者,就只能一生抱持著這種痛苦的心情。但正因為是被害者,更應該比其他人得到幸福——沒道理就這樣剝奪他幸福的權力。」

  「我倒覺得,正因為未來一切都被剝奪了,才會稱為被害者吧。」

  「你沒辦法想像,言也很不幸這點吧?」

  「————」

  或許因為後的論點出乎晴明意料之外,他一時間無法答腔。

  「在遇見我之前,言無法信任任何人。雖然他所做的事絕對無法原諒,但那是因為言沒有能全心全意信賴的家人,所以才不明白他人的痛苦。」

  「……或許就是那樣吧。」

  「這世上最不幸的就是『不被任何人需要,完全被遺忘的存在』,我家老媽這樣說過。」

  後不容辯駁地說道。不只晴明,役小角也倒抽了口氣。

  晴明瞄了他一眼,開口:

  「……主神言,不是很被大家需要嗎?役小角師父也相當看重他。因為他是下任暗皇候選人嘛。」

  「不是因為地位啦。我指的是,需要『主神言』這個人本身。」

  就連他的母親,提到言都要叨唸著「下任暗皇」的身分。處於那樣的環境中,要他信賴周圍人們的感情,實在太困難了。

  「我有自信,不論言是什麼人,我都會好好重視他。」

  「————」

  「可是,至今有像我這樣的人,在言身邊出現過嗎?」

  後這麼一問,連役小角也答不上來。後真心感受到言的寂寞,言自己也很清楚,並一直忍耐著。

  「要制止言的失控,就只有教會他什麼是傷痛。言應該也不會認為,因為自己的能力與地位很高,所以不論做什麼人們都會原諒他。」

  「那,他是抱著什麼想法,才做出那麼多殘忍的舉動呢?」

  「——那是……」

  話到嘴邊,後卻哽住了。

  除了對晴明一族的暴行,言恐怕還做了其他的事。或許是因為嫉妒,又或許只是要人們注意到自己。

  ——後曾經見過被父母冷落的幼小孩童,強烈攻擊與父母感情親密的孩子。雖然僅是推論,言大概就是那種狀況吧?

  「……我不過買了個鑰匙圈給言,他就感動得不得了。這樣的孩子,我不認為他是幸福的。」

  「————」

  「雖然晴明可以在這裡殺了言。但難道不能引導他了解自己的罪過,讓他學會負起那沉重的責任嗎……?雖然我也曉得自己講的太過理想了。」

  「……的確。對想將主神言碎屍萬段的我來說,您還真是講了一堆毫無天理的片面之詞呢,後少爺。」

  晴明深深嘆了口氣,他似乎也冷靜下來了。

  後專注地凝視著晴明。

  役小角也靜靜地望向他,似乎決定徹底袖手旁觀了。然而,後覺得他那麼做對目前的狀況來講正好。

  「——我一生都無法原諒主神言。」

  「我當然明白。我絕對不會要你原諒他的,我自己也無法原諒那種事。」

  「只是……」後接著說道:

  「希望你能不要繼續懷著惡意了。晴明可以操縱式神,具有輕鬆將人殺死的能力,因此,若你的心靈往負面方向走去就不妙了。」

  「叫人不要心懷惡意,真是十分困難的偉業呢。」

  聽到晴明這麼說,後望著言的臉回答:

  「——討厭的話,就把言的存在從意識中完全抹消就好了。」

  「————」

  「說真的,那樣是最輕鬆的。我也說過,沒有比自己的存在被無視更不幸的事了。不過,晴明有對言那麼做的權力。」

  後再次強調。晴明厭惡地皺起眉頭:

  「——看到有個小鬼一天到晚老是出現在後少爺身邊,要我不覺得他很煩,是不可能的。」

  「晴明一定可以辦到的啦。你不是很壞心嗎?」

  後拍拍晴明的肩膀說道。役小角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沒想到有人敢當著晴明的面說他壞心呢。真不愧是凡人皇子。」

  「——就算我真的很壞心,也和無視主神言沒有關係吧。」

  晴明露出不悅的神情。

  不過,他的情緒與給人的感覺也漸漸恢復成平常的狀態。後雖覺得晴明平時欺負自己的態度一點都不有趣,但比起先前那充滿殺氣的樣子要好多了。因此,忍不住在心底想著—太好了……

  「——啊~~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晴明凝望著恢復了血色,彷彿睡著般閉著雙眼的言,這麼說道。

  「怎樣啦,你該不會又想要殺言了吧?」

  「不是喔。只是想到可以來個實習體驗。」

  「?」

  晴明臉上的笑容,就是他又在打些鬼主意的證據。

  雖說如此,但總比對言痛下殺手來得好太多了——後決定睜隻眼閉隻眼。

  果然,晴明的提案一點也不正經。

  「就讓最珍視主神言的後少爺,從此對主神言避不見面,這樣如何呢?就算碰見他也必須無視,不理他。這樣對主神言絕對會是強烈的精神衝擊,可以讓旁觀的我看得很快樂。」

  「……你是小學生在吵架啊……」

  後沒力了。雖然後也覺得這一招對言會非常有效。

  「如此一來,既不用殺死任何人,又可以讓元凶主神言反省。你不覺得是個好辦法嗎?簡直就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呢!」

  「別傻了!你也考慮一下得負責無視言的我,精神壓力有多大吧!」

  「——我若是後少爺,這種死小孩我可是能夠輕鬆地無視到讓他哭出來喔。」

  「喂喂,晴明……你講話越來越不中聽羅。」

  晴明的口氣簡直跟流氓沒兩樣。

  (唉~~真是的,都跟他講說不要恨言了……嗯?)

  思考到這,後突然想到……

  (——憎惡到想要殺死對方的話,會為雙方都帶來不幸。但對晴明這樣的人來講,把厭惡說出口,也是種消除壓力的方法吧……?)

  雖然不是個值得稱許的做法。

  「算了……既然後少爺都叫我住手了,沒辦法,殺死主神言的計劃只能暫時放棄羅。」

  「不是暫時,是要你永久放棄。」

  「那就改成用稻草人下詛咒吧。」

  「喂!」

  但考慮到晴明遭逢的不幸,後覺得這種程度的話,就讓他講講也不打緊。

  「一旦說出口,詛咒就失去效力了,請放心吧,凡人皇子。」

  「那樣的話……就……好?」

  聽見役小角這麼說明,後覺得有些釋懷(?)了。

  ——即使很慢,即使真的像沙漏的沙粒落下般緩慢也沒關係。

  「總而言之啊……」

  後摸了摸懷中言的頭髮,說道:

  「身為哥哥的我,會負起責任,想辦法彌補的。」

  「哥哥……嗎?」

  役小角笑了。

  後感覺那笑容像是在取笑自己,瞪了他一眼,役小角連忙致歉。

  「失禮了。只不過,真沒想到暗世界中——不,是繼承了暗皇血脈的人,竟會說出如此充滿溫情的話。凡人皇子殿下的母親想必有著高尚的人品吧。」

  「……還好吧。我家老媽對做人處事要求很嚴格倒是真的。」

  「言大人的母親,若也是那樣,『現在』的狀況或許就會不同了吧。」

  「————」

  聽見役小角的喃喃低語,後想起了葵。

  或許真如役小角所說的——這樣講來,葵還是走在不幸的人生道路上。

  (算了,那個女人,總覺得她是自己選擇的……)

  但可以不要把自己的兒子言也捲進去嘛——後真心這樣認為——如此一來,又會構成不幸的輪迴了。

  「啊!」

  後凝視著恢復了體溫的言,注意到他的眼皮微微顫動。

  ——一定,就快醒來了。

  「吶……晴明……」

  後注視著言,堅決地說:

  「我,就算花上一生也會矯正好言。一定會讓他生出可以對晴明下跪道歉的良心。」

  「————」

  晴明想必沒有預料到後會這麼說。

  他瞪大了雙眼。身後的役小角則又忍不住笑出來。真是沒禮貌的知識份子。

  「如果那樣你還不甘心的話,就公正地和他打一場吧?不使用法術之類,堂堂正正地戰鬥,我會好好教言的。」

  「要是跟他硬碰硬,我可贏不了喔。對上了年紀的我公平一點,就讓我可以作弊吧。」

  「……你也真是壞心到極點了。」

  晴明的口氣很平靜,卻也詭異到讓人搞不清楚他是不是認真的。

  然而——若這樣能讓他稍微釋懷就好了。

  總有一天,希望晴明心中的傷也能痊癒——後深切地如此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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