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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神二郎系列(第三卷)》第18章
  1

  江神學長進入了音樂室,志度默默地跟隨其後,而我則與哲子並排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兩人站在伏在鋼琴上的八木澤兩側窺探其狀況,卻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請去通知大家。”

  江神學長回首望著我們說道。哲子應聲後便跑了出去。她跑走的樣子像是想要儘快逃離慘案現場。

  被留下的我藏在了門影裡,原以為江神學長與志度會立刻出來,他們卻留在了房間裡,不知是否在檢查現場。

  “在彈鋼琴的時候被人突襲了吧。”

  “你對這把匕首有印象沒?”

  “嗯,這是小野的東西,他說這是以前他在橫須賀與美兵玩撲克牌遊戲勝利時贏得的格鬥刀。”

  “可是這也太過分了吧?”

  我聽到他們這樣的對話。兩人都是何等的冷靜啊!我感覺不太好。

  忽然,我又嗅到了青草發芽般的香味。那是門開啟時,一下子從室內飄出的味道。

  “江神學長——”我在門影處喊道。

  “我好像聞到了青草的味道,那是什麼啊……”

  我邊詢問邊做了一下預想。

  “這裡也被施與了與小野君被殺現場同樣的行為。似乎灑上了‘ミツル’(注:八木澤的“滿”的日語讀音)這種香水。”

  果然不出所料。

  “是灑在……八木澤君的身體上嗎?”

  “是的。還有鋼琴鍵盤上。”

  這是怎麼回事?關於小野博樹被害現場被灑上了與被害人同一名字的香水,江神學長已賦予其合理的意義。他說那是凶手為在迷宮般的鐘乳洞的黑暗中跟蹤被害人的阿里阿德涅之線。——可是,我不明白為何一定要在此處重現同樣的行為。

  更重要的是,八木澤是被誰所殺?我知道不是殺害小野的人演繹的這場連環殺人。因為殺害小野的別無他人,正是八木澤滿。——我本相信找出八木澤殺人案件便要終結了,他卻被人殺害了。我們再次被捲入了混亂之中。宛如暈車一般,我都要被這個謎團搞得暈頭轉向了。

  兩人出來了。在我依舊半開著門等待時,一群人從樓下擁了上來。

  “八木澤君真的死了嗎?”

  走在前面的小菱一邊走向這邊一邊詢問說。我可以看清他僵硬的表情。

  “他已經死亡了。是他殺。”

  江神學長將門使勁開啟,便於大家窺視裡面。小菱、前田夫婦、冴子、菊乃、琴繪……大家宛如私立博物館的客人般依次窺視室內,然後退出。

  ——由衣不在。

  對此,與其說感到奇怪,莫若說我暫且安心了。

  “這是什麼事啊,凶手的目標原來不止小野君一個人啊!”

  前田哲夫雙脣顫抖著說道。憤怒、悲傷、恐怖一定在交織著縈繞著他。

  “小野君之後是八木澤君,下次又瞄準誰呢……”

  如此小聲自語的冴子的樣子極其平靜,與哲夫形成對比。說是沉著,或許是感情已開始麻痺。我如此妄自猜測著。

  “香西女士。”

  江神學長喊道。琴繪迅速擡起了頭。

  “我有件事想拜託您。請您嗅一下在這裡的人之中,有沒有人身上發出了您所創造的‘ミツル’這種香水的味道。”

  “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菱詢問說,但琴繪立即就察覺到了江神學長的意圖。

  “我聞到音樂室中有‘ミツル’的香味。凶手又在現場灑上了我的香水吧?所以,你想讓我聞一下餘香是否還留在凶手的身體上?”

  “是的。與之前不同,此次犯罪行為發生之後還沒有過太久。您是‘ミツル’的創造者,擁有比任何人都敏銳的嗅覺,如果是您,或許可以發現凶手在無意之中附在身上的香味。”

  “你是說讓我輪流去聞大家身體的味道?”

  琴繪極其微弱地動了動紅而薄的嘴脣,如此反問道。聲音刺耳地迴盪著。或許她心情非常不悅。

  “我知道這無論對於您還是他人都很失禮。”

  江神學長沒有再繼續絮絮叨叨的闡述,或許是因為他認為那樣才更失禮吧。

  “我沒關係的,”琴繪允諾說,“如果大家同意的話,我學狗也沒關係的。不過能否有用倒是令人擔心啊!”

  “首先,請試一下我與志度君。”

  江神學長省去徵得他人同意,邊推著志度的背,自己也向前邁了一步。志度想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巴。

  “你是擔心如果不快些味道便會變淡吧?”

  琴繪說著將頭靠近江神學長的肩部附近,開始嗅起來。

  “是的。”

  江神學長在琴繪頭部的緊旁邊答道。其口氣中含有帶焦躁感的氣息。

  “你腦筋轉得可真快啊!”

  琴繪說了一句讓人不知是褒揚還是諷刺的話。

  “可是怎麼說呢?‘ミツル’較之‘ヒロキ’,餘香性弱得多,所以——把手伸出來。凶手應該是用手開啟香水瓶塞的。”

  江神學長如孩子般柔順地順從了。香味藝術家拿過他的手認真地嗅著味道。

  “你出生在大海附近吧?”

  被指出了意外之事,江神學長的表情如漣漪般搖曳。

  “我聞到了遙遠的潮水味道,這是出生在海邊的人的味道。”

  江神學長微笑著說:

  “請不要開玩笑了。”

  琴繪隨意扔下他的手之後,浮現出了非常符合她的笑容。

  “很抱歉,現在不是開過火玩笑的時候吧。——我未能從你身上聞到‘ミツル’的香味。”

  江神學長瞥了志度一眼,詩人便默默地將手伸向了琴繪。在她滿臉認真地嗅聞期間,詩人緊張得紋絲不動。

  “你也沒有。”

  在她說下一個是誰之前,我向前邁了一步說:“麻煩您了。”雖然只有十秒鐘時間,可被他人緊貼鼻子反覆嗅聞味道,感覺實在不佳。當得出無罪的判斷時,雖然知道是自然的結果,我還是鬆了一口氣。

  繼我之後菊乃,然後是小菱,大家如此依次邁到了琴繪面前。沒有人明確提出反對,只是也沒有人表示贊成。

  “很遺憾江神君,我沒有判斷出來。雖然我也考慮凶手是不是為了消除香味而用肥皂認真洗過手了,可是現在沒有人有這樣的嫌疑。雖然調香師的嗅覺是一般人的一萬倍……”

  “凶手或許戴了手套。”

  江神學長做過如此註釋之後,向琴繪行禮致謝。

  “必須也把千原叫來。她如果不接受檢查就有失公平了吧?”

  哲子的話讓我想起了由衣的缺席。方才的安心頓時消失,不安彷彿巨鳥的影子般掠過我的心扉。

  “由衣在哪兒呢?”

  我下意識地問道,哲子回頭回答說:

  “她去散步了,說想接觸一下外面的空氣。”

  “散步啊……”

  “嗯。我和鈴木勸她說不用她準備晚飯了,所以——哎呀?”

  哲子隔著我的肩膀看著走廊彼側。我聽到了某人上樓的聲音。

  “她好像回來了。”

  哲子的聲音沉著冷靜。我衝出走廊。

  “由衣,稍等一下!”

  由衣的身影出現了。她似乎對大家都集聚於樓上感到莫名其妙。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她似乎完全想象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一邊朝她奔跑,一邊悲傷不已。

  “怎麼了,麻里亞?”

  我在她面前戛然而止,使勁做了一下深呼吸。

  ——為什麼會是由我告訴她?

  我一邊如此後悔著,一邊向她傳達了八木澤的死訊。

  由衣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來人啊!”

  回頭叫喊的我頓時也感覺天旋地轉。

  倒下之際,我看到了江神學長跑來的身影。

  2

  太陽已經西落,食堂的桌上搖曳著六支蠟燭。被逼至房間一隅且被壓縮的黑暗隨其搖曳而蠢蠢欲動。

  極其簡易的晚餐剛剛結束。我基本未能吃下任何東西,其他人似乎或與我同樣,或身感悲痛卻硬往胃中塞。

  冴子的黑色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可能是鎮靜劑發揮作用了吧,她睡著了。”

  “是嗎……”菊乃說道,“稍微休息一會兒對她好。”

  冴子坐在了我身邊的空座上。

  “你沒事吧,有馬?”

  她對我低聲耳語說道。

  “嗯。”我小聲迴應。

  “我也很擔心千原,但請你也好好振作哦!我剛剛還以為你們兩個都失去知覺了呢!

  “很抱歉嚇到你了。我當時只是頭暈無法站立而已。現在已經全好了。”

  “那就好。”

  她鼓舞我一般輕輕地握了握我放在桌上的手。

  “我要詢問一下夫人。”

  在這由衣以外的全體人員都聚齊時,哲子鏗鏘有力地說道。

  “怎麼了,哲子?”

  “我們發現小野君屍體時,夫人您以兩日為限延遲通知外部。這兩日的期限今晚便要到了,請問明早您準備怎麼做呢?我們可以尋求外界援助嗎?或者您打算以發生新案件為由延長期限?我想詢問這件事情。”

  菊乃滿臉憔悴的神色,回答得卻斬釘截鐵:

  “我當然不會延長。如果再次發生殺人案件就麻煩了。一想到如果我沒有說那樣的話,八木澤君是否就不會被人殺害了,我心中便充滿了悔恨之情。”

  與菊乃年齡最相仿的琴繪,輕輕將手放在她肩上撫慰她。

  “也就是說,到明早便尋求援助吧?”

  哲子追問道。

  “嗯。天已經黑了,我們就等到明天早上吧!”

  “我們聚集到客廳什麼的地方一直熬到天亮嗎?”

  冴子問完,哲子回答說無此必要。

  “只要把床推到房門處,即使不上鎖也不需要擔心。大家明明很疲憊卻要特意熬夜,這不太合適吧?——是吧,老公?”

  溫順的丈夫點了點頭。這對夫婦也與我使用了同樣的方法而閉門自衛呢。

  “就算這個可以,那我們不開始搜查會議看看是誰殺害了八木澤君嗎?”

  說話的人是志度。在包括我在內的、連探討這件事情的精力都失去的人之間,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很讓人哭笑不得。

  “如果知道凶手是誰了,不就可以把那傢伙綁起來好好睡覺了嘛!”

  “你還真是頑固啊。”哲子充滿諷刺地說道,“偵探遊戲已經結束了。我們敗北了。”

  敗北這一詞刺在了我心上。

  ——我們果然敗北了嗎?

  江神學長指出殺害小野的凶手是八木澤,而且我也認可了他。本應是偵探勝利的。然而,凶手八木澤卻被殺了,這說明勝利果然是一種錯覺嗎?我們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敗北嗎?

  難道八木澤君不是凶手嗎?

  我剛開始這樣想,小菱的說話聲便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們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也很好嗎?如果我們探討一下此次案件,或許就可以抓住凶手露出的馬腳了。”

  “是嗎?剛才也有人出了一個有趣的主意,說香水的餘香可能依舊留在凶手身上,結果還不是沒判斷出來嗎?我不認為這是一個會輕易露出馬腳的凶手。”

  當江神學長救起因打擊過大而失去知覺的由衣時,隨之衝過來的琴繪首先拿起其雙手進行了嗅聞。縱然應該進行無罪判斷,琴繪的神經也總讓人覺得不一般。

  “可是,這次案件與上次不同,犯罪時間是可以鎖定的。如果調查不在場證明,或許可以出人意料地輕鬆找出凶手。”

  “我真羨慕小菱君的樂觀啊!”

  他並沒有因為哲子的話而不悅。想到如果是他這般的人物犯罪,搜查或許會很困難,我搖了搖頭。我沒有任何依據特別懷疑這位舞蹈家。

  “不過也好。我們開始吧!有件事我要先說一下。”

  哲子銜起了香菸。平日總會出言抗議的琴繪,今夜卻始終緘默不語。

  “八木澤君進入音樂室時是三點半。之前我一直與他在一起喝咖啡。除此之外還有千原與我先生。”

  “我也在。”小菱說道。

  “嗯,是的。一共是五個人吧?聽說在那之前八木澤君一直在陪千原做歌唱練習,而他說喝完咖啡後要去彈奏自己譜的曲子。”

  哲夫與小菱點著頭。

  “八木澤君說‘我去彈琴’然後走出食堂是接近三點半以後的事情。”

  在此,我不得不發言。

  “我見過自食堂走出的八木澤君。”

  “是三點半吧?”哲子詢問說。

  “嗯,是的。我在圖書室選完書,正要回房間時在樓梯下與他偶遇。然後我們一起上了樓。”

  “你看到他進入音樂室了嗎?”

  菊乃拋過一個問題。

  “嗯。因為我的房間在音樂室對面,所以我們就在那前方分別的。我看到他進入了房間。”

  “在那之後還有人見過活著的他嗎?”

  沒有人回答菊乃的問題。

  “發現遺體時是五點。”志度自信滿滿地說道,“也就是說,犯罪行為發生在三點半到五點之間。只要調查一下這一期間的不在場證明不就可以了?咱們按順序說吧!——喂,從你開始!”

  他裝作開玩笑般地指了指江神學長。一直緘默不語的學長,開始緩緩陳述。

  “三點之前我一直與麻里亞在一起。八木澤君他們曾邀請我一起喝咖啡,我因不太想便拒絕了他們,決定回自己的房間。因為睡眠不足,我想睡午覺。麻里亞說想讀書便去了圖書室,我們便在樓下分別了。”

  我也不知道江神學長在此之後的行動。

  “我回到房間後便立即躺在了床上。本來很快就要睡著了,可就在我眼皮開始發沉的時候卻有人敲響了我的門。”

  “您當時正要午睡嗎?我真是太失禮了。”

  我右側的冴子,低頭向左側的江神學長致歉說道。也就是說,敲門的人是她?

  “您用不著向我道歉的,”他溫和地說道。

  “你是有何事才去江神君的房間的呢?”

  哲子滿目好奇地問道。江神學長看著詢問者的眼睛回答說:

  “鈴木女士說她在散步時看到我與麻里亞自鐘乳洞探索回來了。然後她來詢問我們有何發現。”

  “散步回來後我先回房間了,但在途中時我遠遠看到了江神君與有馬,他們的樣子讓我耿耿於懷,所以……”

  “哎呀,是這樣啊!是什麼樣子讓您耿耿於懷呢?”江神學長詢問說。

  “你們二人表情都非常嚴肅。只是不僅如此,你們的樣子像是心中藏有某種重大決心。我當時覺得你們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我佩服她的洞察力。彼時的我們,或許果真纏繞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我們甚至沒有意識到我們已被她看到。

  話說回來,被冴子詢問的江神學長是如何應答的呢?

  他重新開始講述。“很遺憾,我未能給出一個大發現。鈴木女士或許很失望,卻沒有表現出來,她邀請我說:‘如果可以,您能不能來一下我的畫室?”

  我嚇了一跳。一想到江神學長可能看到了畫我的那幅畫,我便開始兩頰發熱。

  “對不起啊,有馬。”

  “啊?”

  冴子正窺視著我的臉龐。

  “我未經你同意,便擅自把你的肖像畫給江神君看了。”

  “哦……”——果然如此。

  “我並不是一時興起才給他看的。因為我想讓非常瞭解你的人看一下,諮詢他的意見,然後幫我指出我未捕捉到的東西。”

  “……哦。”

  “江神君也說過‘還是徵得她同意以後再說吧’,是我請求他說請他一定當時就給我看一下。”

  “我知道了,我不介意的。”

  我不是隻能如此回答了嗎。縱然被畫之人是我,那幅畫也終究是她的作品。我只是為自己在畫中的腿部裸露度略高而感到有些羞澀。——奇怪,之前明明從未介意過這種事情……或許是因為自己完全沒有想到這幅畫會被江神學長看到吧。

  “非常出色的畫。”

  關於畫,江神學長只說瞭如此一句話。我的雙頰明顯更加滾燙。

  “你們兩人一直都在畫室嗎?”

  哲子機械地問道。似乎沒有人發現我於蠟燭的光亮之中面紅耳赤。

  “不是。我沒有在鈴木女士的畫室逗留那麼長時間。準確而言,是從三點十五分到四十五分之間吧。我觀看過她的畫之後便回到了房間,這次是真的睡覺了。”

  “在被我這個無賴叫醒之前,對吧?”

  志度笑言。

  “嗯。被叫醒時是四點半多。我應敲門聲而開啟門,發現詩人正站在那裡。”

  配合江神學長的話,志度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很好奇志度君為何會敲江神君的門啊,”哲子說道,“去朗讀自己作的詩什麼的?”

  “我只是聽說這位先生在我缺席的午餐席上說了一番奇怪的話,於是就想恭聽下而不請自來了。”

  “奇怪的話?”哲子說。

  “是那番華麗的推理。明白嗎?咖哩推理。(注:日語中“華麗”與“咖哩”發音相同)”

  他的灑脫無聊得近乎自虐。哲子當真蹙起了眉。

  “你的境界還停留在以前的詩人什麼的啊!我連你已經二十幾歲了這一點都深感懷疑。”

  “這是異化效果。”他笑著說道。

  “不要說些沒用的,聽江神君說吧!”

  菊乃說道,志度搔了搔尖尖的鼻尖沉默不語。

  “為志度君詢問,我將自己發現小野先生有無嗅覺症這一事情的過程等告訴了他,卻似乎不能讓他滿意。因為我未能回答他‘所以誰是凶手’這一問題。”

  江神學長對志度君也說謊了啊。他似乎完全不想說出八木澤就是凶手這一事實。——這大概是由於八木澤的死使真相再次沉入了黑暗的深淵吧。

  “我們就案件談了很多,卻沒有任何成果。時間就這樣到了五點,我們便決定下樓看看。我們以為可能已經開始準備晚餐了。——走到走廊後,我們發現哲子女士與麻里亞正站在那裡。她們好像正在尋找志度君。”

  其前後的事情——哲子就尋找志度的理由進行了說明。發觀屍體的情況大家都已知曉。

  “若給我自己的話下結論,就是我沒有從三點四十五分到四點半之間的不在場證明。”

  午睡毀滅了你自己啊,我心裡默默唸叨著。

  而志度無法找到自己四點半之前的不在場證明的證人。

  3

  “下面我們就詢問一下出現在江神君話中的人吧!”

  菊乃如此說完後,自己伸出的纖細手指晃晃悠悠地在空中徘徊了許久。

  “……那個,我們問鈴木吧!”

  被指名的冴子立即開始講述。

  “我沒有什麼特別要說的。江神君離開畫室之後,我一個人發呆了很久。偶爾去窗邊俯視一下庭院。——四點左右,我看見志度君橫穿過草坪庭院過來了。”

  “啊,是四點左右啊!”志度喃喃自語說。

  “之後我便離開房間,到了樓下。當時哲子與千原正在客廳裡。千原似乎有些疲憊,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勸她說‘去散散步吸收一下外面的空氣’的。我與哲子商量晚餐的事,從約四點半開始準備。到五點左右她出去找志度君之前,一直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廚房裡。”

  “如此說來,下面好像輪到問哲子夫人話了啊!”

  菊乃說道,幾乎與此同時,哲子開始講述。

  “剛才我也說過了,從三點開始我與八木澤君及小菱君等人一起喝咖啡,稍聊了一會兒。然後,八木澤君於三點半上樓之後,小菱君提出‘我們去看看河流情況吧’。我先生決定與他一起去,我卻因為怕麻煩而未起身。由衣也似乎因介懷別人的目光而厭惡去河邊,自然是與我一起留下了。”

  “我們可是約定不能擅自去河邊的哦!”

  菊乃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不滿之語。可是她立即收兵了,不知是否是因為她已意識到這種責備已無濟於事。

  “算了,小菱君與哲夫君去河邊是大約幾點的事?”

  哲子在與小菱與哲夫確認之後回答說:“是三點三十五分之後。”

  “繼續說。”

  “這樣我與由衣便留在了客廳。約四點時,我也看到志度走回這裡了。之後的事情就如冴子所說的了。”

  “你並不是一直都與千原在一起吧?”

  菊乃的語氣再次不悅起來。我看到哲子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可看到你一個人在陳列室了。”

  “哎喲,您是從哪兒看到的啊?”

  她毫不怯懦地反問道。菊乃筆直地注視著她的臉。

  “我一直都在庭院裡。大概是將近四點時吧,我看到你的身影映在陳列室的窗上了。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你不是一個人嗎?”

  哲子擡頭斜視著天花板,嘆了口氣。她點燃了第二支菸。

  “我一個人在陳列室待了十分鐘左右。想起樋口君的作品昨天遭到重大破壞,我擔心自己和我先生的作品便去看了一下。看到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便安心了,又恍恍惚惚地看了一會兒畫。——那時是三點四十五分左右吧。”

  “在此期間,千原呢?”

  “她不是一直都在客廳嗎?”

  因為這十分鐘的中途退席,她與由衣的不在場證明便都不成立了。——倘若菊乃沒有指出,哲子似乎計劃主張自己一直都與由衣在一起。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依舊很卑鄙。我瞥了一眼她吹起的煙霧。

  “那麼我們就請去河邊的小菱君與哲夫君說一下吧!”

  被指名的兩人相互補充著敘述了自己的情況。

  據說他們於三點三十五分左右離開公館後去了龍森河岸,發現水位雖已下降,濁流卻依舊奔流不已,幾乎可以聽見聲音。而對岸亦沒有人跡,他們很快便回來了。

  “回來的途中我回到了自己家中。雖然沒有什麼事情,卻想稍微休息一下。”

  哲夫嘰嘰咕咕地如此說完後,似窺探反應一般眼睛轉向上方看了看菊乃。

  “你也午睡了?”女主人簡短地問道。

  “不是,我沒有熟睡。我只是想以一種散漫的姿勢隨便躺一會兒,這種姿勢在公館裡是不允許有的。”

  “那是大約四點時吧?”

  “是的,內人沒有回來,我一個人躺到了傍晚,便在約四點半時回到了公館。當時內人與鈴木正在準備晚餐我便打了聲招呼,誰知卻被內人說妨礙她們,我便老老實實待在了客廳。將近五點時,內人問我說‘看見志度君了沒’,可我今天下午一次都沒有見過他。她說了聲‘在二樓吧’便上了樓,之後便與有馬她們一起發現了屍體吧?”

  菊乃迅速將視線移向了小菱,舞蹈家低沉地開始敘述。

  “與前田君分別之後,我也回了一次家。因為我想一個人安靜地思考種種事情。回到公館時大約是五點。是不是江神君他們發現八木澤君的遺體而吃驚時我正好站在玄關呢?因為那時我見到哲子夫人面無人色地跑下了樓梯。”

  我默默地激動起來。到目前為止,任何人的不在場證明皆不成立。大家的行動描繪成了一張網眼狀圖案,惡魔是不是趁這網眼的縫隙而襲擊了鋼琴家?我不禁不寒而慄。

  “有馬還沒有說吧?”

  “是的。”

  我使勁嚥下一口唾沫後開始講述。

  將圖書室的書帶回房間的途中遇見八木澤。與其在音樂室前分別。稍讀書後感到厭倦便臥在床上思索。五點要下樓時遇見哲子上樓。正當她說自己正在尋找志度時,本人與江神學長出現了。——如此追尋之後,我發覺最缺乏決定性不在場證明的人便是自己,我不禁忐忑不安。

  “你從三點半到五點之間,完全是獨自一人嗎?”

  菊乃毫不客氣地指出這點。我窘於回答。

  “而且,你還在與發生殺人案的房間僅隔一條走廊的地方。也是在離犯罪現場最近的地方。”

  她堅韌的口吻讓我很是反感,我突然改變態度說道:

  “您有什麼事情要詢問這樣的我嗎?”

  菊乃似搓手一般動了動兩個手掌。我總覺得她要發出沙沙的聲音。

  “你沒有發現什麼嗎?凶手應該是背向你的房間而站立,然後才進入音樂室的哦!”

  我感到了一種詢問者的身體突然變大一圈的錯覺。我正在被威懾。我明明沒有犯任何罪,這是何等的不講道理啊!我責備自己說,振作點!

  “我聽到了幾次腳步聲,可是並沒有留神聽,所以不能證實是何樣的腳步聲在何時走向了哪裡等問題。”

  “你聽到了幾次?”

  宛如我自己被迫站在法庭證人席上一般的心情。

  “我只能說大約三次。”

  “可能是四次?”

  “是的。”

  “可能兩次?”

  “……是的。”

  菊乃似乎嘆了口氣,就在她面前的蠟燭火光搖曳著。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的話。可是我也沒有卑躬屈膝到一邊講述事實一邊感到內疚。

  “我想有馬所聽到的聲音之中也包括我的腳步聲。”說話人是冴子,“那是我去拜訪江神君時的聲音。”

  “還有我的聲音。”

  琴繪在菊乃旁邊說道,兩位婦人的視線相隔些許距離相遇了。

  “那是我結束調香回到自己房間時的聲音。”

  “哎呀,您在房間裡啊?”

  “嗯,只有一會兒。”

  似乎很自然地輪到琴繪講述了,我交過接力棒便默不做聲了。

  “我一直與菊乃夫人在外面的庭院裡。之後便進入調香室,略微擺弄了香味一會兒之後便回房間休息了。片刻之後又去了後院,與菊乃夫人在蔓藤之下聊天。僅此而已。”

  “您能不能加上時間給我們講一下?”

  哲子似引導一般說道,不知是否是對宛如話已經說完一般倚在椅背上的琴繪感到不滿。

  “嗯,時間我也可以確切地講出來。如果——”她以雙目指著哲子指間所夾的第三支菸說道,“如果可以請你不要再繼續播撒惡臭,我想應該可以更容易講述些。”

  哲子沒有掩藏自己怒上心頭的樣子,香菸卻回到了煙盒之中。琴繪高興地說道:“謝謝。我與菊乃夫人兩人,兩點以後開始修理香草園。我們已經很久沒修理了,而且也有很多植物為淫雨損傷嚴重,所以我們細緻地進行了修理。除了去洗手時我們一直都是兩人一起。”

  從鐘乳洞回來時我記得曾經見過兩人的身影。然而,這一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問題。

  “三點二十分左右時,我獨自一人去了調香室。長時間站立讓我很疲憊,所以略擺弄了一會兒開始創作的香水之後我便回房休息了。回到庭院時是四點,之後我與菊乃夫人兩人便一直在一起。是冴子通知我們說八木澤君遭遇了不測。”

  江神學長微微睜著的雙眼此刻睜大開來,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您說什麼?”

  琴繪將她眼鏡後面的平和雙目轉向了江神。

  “您從三點二十分在調香室待到什麼時候呢?”

  “我沒有待很長時間的,讓我想想……”琴繪思索數秒之後回答說,“可也待了二十分鐘吧。”

  “您從三點二十到三點四十是在調香室裡,而從三點四十到四點是在自己房中休息對吧?”

  “就是這樣的。”

  江神學長的食指在桌上描繪著毫無意義的波紋線,他繼續手中的動作詢問說:

  “那個時候,‘ミツル’在調香室嗎?”

  這是理所當然要確認的事情。順便說一下,她所說自己在調香室的時間中,有十分鐘與我在其隔壁的圖書室中的時間重複。

  “‘ミツル’嗎?嗯,在的。”

  她爽快地說道,江神學長聞此向前探出了身體,這讓我大吃一驚。

  “確實是在的吧?”

  “嗯。那種香水在瓶子上有特徵,所以不同於‘ヒロキ’,我經常看到它。”

  “說到瓶子,就是倒在殺人現場的那個八角形的東西吧?淡藍色的那個?”

  “我沒有踏入過殺人現場,不過那個瓶子正如你所說。”

  琴繪淡然地回答道。那個瓶子我似乎也見過。聽說那是一個用舊的空瓶,琴繪正要將其扔掉時八木澤阻止了她,並請求她說“請把以我的名字命名的香水裝入這個瓶子裡”。那似乎是他喜歡的瓶子。

  “是個特徵最為明顯的瓶子嗎?”

  江神學長仍拘泥於瓶子的事。

  “這個嘛,肯定是個特徵最為明顯的瓶子之一吧。”

  我每次看調香室的架子時也一定會看到它。並不僅是因為其形狀奇特,而是因為其色調美得令人聯想到彩色玻璃。——想到其倒在八木澤的遺體旁邊,我便愈加悲傷。

  “儘管如此,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香水竟然再次被人帶出來了。”

  對此,我也是始料未及。她蹙起了雙眉,不知是否是在講述過程中又湧起了不悅之情。

  “那麼凶手就是在三點四十以後拿出了香水。”

  小菱似獨白一般說道。

  “不過我認為香水是什麼時候被帶出的並沒有那麼重要。因為好像沒有人擁有三點四十以後的完整不在場證明。”

  哲子說道。——事情果真如此嗎?

  “或許很重要呢!”

  江神學長丟擲如此一句話後便陷入了沉默。對此感興趣的或許只有我一人。

  “重要在哪兒呢?”

  十分介意這一點的我湊近臉詢問。他的回答如下簡短:

  “一會兒去調查吧!”

  不在場證明調查以徒勞告終。

  4

  接下來是對凶器的考察。

  用於殺人的匕首如同志度在現場所言,是小野的東西。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員也都知道這把匕首是自美兵處贏來的戰利品,由此推測,小野恐怕曾經在眾人面前提及於此吧。也就是說,所有人都知道匕首的存在。我總覺得要向大家宣告我並不知道這把匕首的事也很麻煩,便沒有特別說些什麼。

  “我雖然也知道那把匕首,可還不至於知道它放在哪兒。”

  哲子首先說道,菊乃卻駁回了她:

  “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把那把匕首放在哪兒了啊!可是凶手曾經偷看過他畫的鐘乳洞地圖,房間並不能上鎖,所以我想若是潛入他房間翻過桌子抽屜的人,應該清楚地知道東西的所在吧。”

  偷看鐘乳洞地圖的人是已死的八木澤的概率很高。然而,其他人也有可能同樣翻過他的抽屜。

  也就是說,任何人都可能拿到凶器。而且判斷不出是何時被拿出。凶手可能在很久之前已將其拿至手中,也可以認為是凶手意欲殺害八木澤而前往音樂室之前,前往小野的房間拿到了匕首。

  “大家都沒有不在場證明,而大家都有拿到凶器及遺留在現場的香水的機會。事情又變得棘手了啊!”

  沒有人附和哲夫的牢騷。房間中一時鴉雀無聲,連燭淚滴落的聲音甚至都可以聽到。

  “這搜查會議真沒氣氛!”

  志度打著哈欠說道,然後似乎很癢似的搔了搔頭。在這樣的夜晚,其一系列的舉止雖看起來顯得輕率,卻可能彷彿是緊張的動物慾平靜下來而做出的刷拭(注:指動物用爪子或舌頭梳理皮毛)動作。

  牆上的時鐘指向了八點。

  “我們到此為止吧!”

  菊乃無力地說道。她或許因為志度的一句話而感到了乏力感。

  “我們停止吧!既然都已經決定明天尋求外界援助了。”

  這就是她的決斷。

  “只要今晚保護好自己,安然度過就可以了。”

  哲夫在妻子耳邊低聲耳語道。哲子低聲說:“是啊。”

  “那我們就散會吧!”菊乃宣告會議結束,“請大家小心,晚安。”

  ——請大家小心,晚安。

  哎呀呀!唯有此時此地聽到的這句話,是如何地充滿刺激啊!

  小菱與前田夫婦立即站起了身。冴子與菊乃也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房間,食堂裡留下了四個人——琴繪、志度、江神學長與我。

  “你喝酒嗎,志度君?”

  聽到琴繪的詢問,志度似乎非常不悅地笑說:

  “難得您提議,可苦於沒有冰啊!”

  “是啊。”

  “況且,唯有今夜如果不保持清醒的話就可能名副其實地致命呢。”

  “或許果真如你所說。”

  兩人隔著蠟燭光亮交談著。他們的樣子很放鬆,宛如在進行爐邊閒聊一般。

  “有沒有在夢中也飄浮的香味?”

  調香藝術家迴應了詩人的此番喃喃自語。

  “當然有了。我聽說盲人做只有聲音的夢,而我做只有香味的夢。我昨天也做夢了呢。熟透的虛構果實一般的香味。不過那味道新鮮卻不太好聞。”

  真不愧是調香藝術家,什麼虛構果實的香味,我是無論如何都聞不到的。

  “我昨天做了一個有味道的夢……”志度目不轉睛地看著小火苗說道,“那是一個吃人屍體的夢。咬小腿時,碎片竟像威化餅乾般嘩啦嘩啦地四散開來,味道也如威化餅乾一樣微甜。”

  “那是誰的屍體?”

  琴繪沒有覺得毛骨悚然,而是極自然地詢問說。

  “這個……屍體基本上沒有保留原形,所以我不知道。雖然是個變成點心的空想式屍體,到底是誰呢?”

  “人有時會在無意之中吃人的。”

  琴繪曾經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與其說這是她的哲學,莫若說是她喜歡的表達吧。

  “八木澤滿也在無意之中吃人了吧,雖然我覺得他不會被殺。”

  熊熊燃燒的火焰映在琴繪的眼鏡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簡短地說道:

  “或許吃了呢。”

  為何八木澤一定要被殺呢?我意識到搜查會議上遺漏了這一討論。大家都很反常。——不對,或許大家各自認為這個問題即使探討下去也是徒勞。大家都以為是在鐘乳洞深處裝飾屍體的瘋狂行為再度來襲,便放棄了思考。

  然而,江神學長與我知道鐘乳洞與音樂室的殺人犯是兩個人。關於小野遇害時被施加的過多裝飾之謎,雖不是全部,但佔其絕大多數的香水之謎,已得到了解答,而且瘋狂意味很稀薄。——然而,香水再次為其他殺人犯所使用,這該如何解釋才好?雖可能有某種意義,但倘若如此,其意義應該與小野遇害時完全不同。這是因為,在日落之前的音樂室中不需要什麼阿里阿德涅之香。

  “小野君與八木澤君的共同點是什麼呢?”

  琴繪似自問一般說道。她在不知道江神學長的推理的前提下,將案件看做由同一凶手進行的連環殺人也是自然的吧。

  “他們都是雄性。”志度依舊看著火焰說道,“他們都想推倒藝術,騎在其身上,勒緊其脖子。”

  “這兩個人有什麼共同點嗎?我一時想不出來。他們兩個也不是很親近。說起來他們好像還互相避之不及啊。”

  “他們互相覺得對方的作品是旁門左道吧。”

  “我對別人的作品沒什麼興趣。”琴繪冷淡地說道,“關注的只是我自己的作品,只要能做出我自己想要的香味我就滿足了。”

  “那麼,老師您在這裡應該是幸福的。”

  志度只稱呼琴繪為老師。而且,這是老師這一詞彙在木更村被使用的唯一場合。我不知道他是對調香藝術抱有敬意,還是尊重年長者。

  “我正要創作的香水啊,江神君……”

  突然被叫到名字,他似乎很驚訝。琴繪莞爾一笑。

  “名字叫‘ジロー’(注:“江神二郎”之“二郎”)哦!”

  “這是我的榮幸。”

  江神學長滿臉認真地回答。

  “不過不行啊,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調香的時候。我們快點鑽到床上睡覺吧!”

  “我也回去吧。”

  志度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站起了身。可能是坐累了吧,他用拳頭敲打著腰部。

  “你們也要休息了吧?”

  “嗯。”被琴繪問道,江神學長回答,然後又補充說:

  “我再稍看一下音樂室後就睡。”

  我想拒絕。我們沒必要在睡覺之前特意給殺人現場一個飛吻吧?

  志度似戲弄一般吹了一個口哨。

  “你還要調查什麼嗎?真是個偵探哪!我想在這裡把偵探這種行為也歸為藝術呢!”

  “罪犯可能是藝術家,但偵探只是批判家。”

  江神學長立即進行了辯駁,志度不禁茫然若失。

  “這不是我說的,是某部推理小說中出現的著名論斷。”

  “好像很適合這個案件的凶手呢。雖然不知道是二流還是三流,抓住以後總之是個自稱藝術家的人吧。”

  志度嗤笑著出去了。

  “對了——”正在這時,琴繪啪地拍了一下手說道,“睡覺之前我先去看看調香室吧!我擔心那兒是不是又被殺人犯動過了。”

  凶手今夜無論如何都將一事無成吧。大家都是如此地戒備。可是被她一說我也有些擔心。

  “我可不可以也去看看?”

  “嗯,請。”她回答說。

  我們路過玄關、圖書室,來到了香味誕生的房間門前。江神學長自然也跟了過來。“這個房間要是能上鎖就好了。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們上鎖了,凶手可能也無法做出那樣的事了。”

  琴繪於門前止步,嘟囔了一句。對此不合道理的見解,我倒是有同感。——架上陳列著以該村居民名字命名的香水瓶。自昨日起,名字相同的人與香水正被殺掉。如此一來,陳列在架上的不就是已被預定好的死亡標本嗎?封印這個房間不才是我們此刻應該立即做的事情嗎?

  ——那是雖看不見其身影卻確切存在、正偷偷靠近我們的東西嗎?

  ——是的。香味與殺人犯。

  愚蠢的謎語。

  “喂。”

  琴繪開啟房門後,伸出了燭燈。魔法房間被隱約照射出來。

  “剛才還在這兒的吧,‘ミツル’也是。”

  這句話宛如毒箭一般刺在了我的心上。

  ——你為何可以使用如何冷漠的表達?

  我對著她的背影不出聲地叫喊道。剛才還在這兒?是的,如果僅是說香水瓶是沒有問題的吧。可是,她忘記了有著相同名字的男子被奪走了性命嗎?

  ——剛才還在這兒的吧,滿也是。

  這是何樣的感覺啊!我感覺渾身冰冷,簡直無法忍受。

  “哎呀,這是什麼?”

  琴繪發出了平常未有的、變調的聲音。她將面前的瓶子移動到旁邊,似乎想要讀取裡側瓶子的標籤。

  “發生什麼事了嗎?”

  江神學長詢問說。琴繪只是回答了聲“嗯”,並沒有停止從一側觀看瓶子上的標籤。

  “少了什麼東西嗎?”

  開始不安的我語氣強烈地詢問說。

  回頭望向我們的琴繪臉色非常不好。

  “是的,少了一瓶。”

  我聽到自己的喉嚨咕嘟地響了一聲。

  “少的那瓶名字是——”

  江神學長終於說出了我因害怕而無法提出的問題。——琴繪回答說:

  “是‘ユイ’(注:“由衣”的日語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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