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腹黑王爺俏狀元1

　　儘管不是從小就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早年也曾跟隨軍隊風餐露宿，但是宋離從未見過這般破舊的房子。

　　眼前寒酸的小茅屋，茅草堆的屋頂破爛得可以躺在床上數星星，風一吹竹子釘成的牆就「吱吱」地響，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空蕩蕩的房子裡什麼擺設都沒有，只有一張黑不溜秋硬邦邦的小床，床上一塊皺巴巴的灰色小毯子磨得連毛都不剩了，顯然已經用了很多年。

　　他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嗎？宋離回頭看了看身邊對此安之若素的少年，心中一疼。

　　再次踏入這破房子，蘇璟的內心也很絕望，自己怎麼就在這裡生活過整整兩天呢？好在現在兜裡有錢了，一定要搬家，一定要過上美好的生活！

　　想讓他和自己回家，可現在畢竟這破敗的小屋子才是他的家。就算自己的家再破舊他今晚堅持也要回來住，怎麼會喜歡和自己回王府去呢？宋離終究沒說什麼，只是俯身親自幫蘇璟鋪床。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吧。」這幾日裡習慣了看到他錦衣玉食前呼後擁的模樣，突然發現堂堂一個王爺竟然幫自己鋪床，蘇璟連忙上前阻止。

　　鋪好了我也不會睡的，蘇璟暗暗想，我今晚就要連夜逃走了。

　　「我來吧。」宋離拍拍蘇璟的手，讓他去一旁坐下，自己繼續幫他鋪床。

　　蘇璟乖乖地坐在一旁，托著腮幫子想，鏟屎的人其實挺好的，要是一直和他在一起該多好？

　　可是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當老鼠。而鏟屎的回府去發現發生了什麼以後，也許就會對自己反目成仇，說不定派人來追殺自己了。

　　蘇璟暗搓搓的想起了《奸相升職記》的原文：端清王宋離，手握天下兵馬大權。十三歲即領兵殺敵，縱橫天下所向披靡，腳下枯骨成山血流成河，十八歲在戰場上一箭射殺了鄰國的皇帝。回京城後，又總攬國家軍政大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不喜歡與人親近，也沒有人敢接近。

　　可是鏟屎的對自己明明這麼好，他回家以後，真的會派人來殺自己嗎？

　　「好了。」宋離親自替蘇璟鋪好了床，看看他道，「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嗯。」蘇璟繼續坐在凳子上出神。

　　宋離走上前，把小人兒從凳子上抱起來，放在床上，蓋好小毯子。

　　蘇璟就窩在了小毯子裡，眨巴眨巴眼睛瞧著他。

　　怎麼總是覺得，眼前這少年像極了自己養的小倉鼠？

　　毛茸茸也是這樣窩在小被子裡，眨巴眨巴藍汪汪的小眼睛瞧著自己的。

　　宋離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人和倉鼠豈能是一樣的？

　　——

　　宋離回府後找不到小倉鼠，一晚上沒睡著覺，命人連夜將王府翻了個底朝天。

　　江太妃得知兒子一宿不睡命人翻查王府竟然是為了一隻倉鼠，氣得直跺腳，說倉鼠是自己煮了吃了，說什麼也不許宋離再折騰。

　　宋離只得暫時停手，第二天一早，又命人帶了一堆東西去郊外，修修補補了一幢小茅屋，還給小茅屋添置了許多傢俱。

　　小倉鼠不見了，那倉鼠一般的少年也不知去了哪裡，宋離在小茅屋裡坐了好久，也沒等到人回來，終於悵然若失地離去。

　　城裡，蘇璟卻已經當了水晶珠子，在客棧裡開了一間上房，舒舒服服地補起了覺。

　　昨晚一夜都逃命似的沒睡好。

　　宋離離開以後，蘇璟怕他派人回來追殺自己，不敢睡在家裡，立刻就揣上紙包裡的珠子，抱著小被子連夜跑了。

　　直到下半夜才找到一間小破廟住，還擔心著會不會有虎豹豺狼，睡眠質量十分不好。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舒舒服服地房間，一定要大睡一覺！

　　蘇璟一覺睡到大中午，出去街上覓了點食，下午就準備窩在客棧裡看看書。

　　一共從鏟屎的那裡偷，哦不，是借了三本書。

　　蘇璟從掏出三本保護得整整齊齊連一個角落都沒有折掉的書放在桌上，順便還從衣襟裡取出一張紙——這是昨晚從王府逃出來的時候，從鏟屎的桌上順過來包珠子的那張廢紙。蘇璟覺得鏟屎的字很好看，一直沒捨得扔掉。

　　蘇璟攤開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想看看鏟屎的寫了些什麼。

　　不看還不要緊，這一看，蘇璟便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這竟然是一篇文章的草稿，而且題目正好是「論糧食之於百姓的重要性」，今年科舉考試的題目。

　　這大概是鏟屎的定了科舉考試題目以後，自己手癢寫的文。

　　蘇璟把文章從頭到尾讀了一遍，文筆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條分縷析有理有據，還陳辭慷慨氣勢磅礡，是一篇令人歎為觀止的好文章！

　　感覺自己簡直撿到了個寶貝！蘇璟激動地把宋離的文章抱在懷裡，這下有希望了！只要把這篇作文背下來，肯定要高中了！

　　——

　　明天就是春闈考試了，蘇璟已經將宋離寫的文章背得滾瓜爛熟，決定去上河邊逛逛夜市，放鬆一下心情。

　　由於科舉考試將近，各地的書生都已經聚集在京城。

　　有些書生喜歡埋頭苦讀，有些書生卻喜歡詩酒風流。於是此時上河邊的文化氛圍比一年中的任何時刻都濃厚了許多，三步一個賽詩會，五步一個文人雅集，十分熱鬧。

　　蘇璟喜歡看熱鬧，選了一個最大的賽詩會，鑽進人堆裡去，想見見世面。

　　「喲，這不是秦柏嗎？」蘇璟剛鑽進人堆裡，就聽得身邊有個人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這個人認識自己，看來是秦柏的好朋友，蘇璟剛想和他打個招呼，冷不防對方瀟灑的搖搖折扇，輕蔑的謔笑道：「怎麼樣？沒上過街吧？沒見過這麼大場面吧？也是，你這麼窮酸的鄉下人，肯定沒見過這麼隆重的賽詩會的。」

　　蘇璟一臉懵逼：「……」

　　「喂！窮光蛋，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人趾高氣昂地用下巴對著蘇璟，道，「這麼高雅的詩會可不歡迎你這種土掉渣的窮書生！」

　　「你看看你穿的什麼破衣服……」那人說著，就拽起了去蘇璟的衣袖摸了摸，突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轉而又若有所悟地吭道，「料子竟然還不錯，哪裡偷來的吧。哼！」

　　明明是前兩天為了趕考剛花三兩銀子買來的，蘇璟心想。

　　蘇璟大概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在《奸相升職記》中，有一個自以為是的紈褲子弟叫蔡瀟漠，是用來提升主角爽度的腦殘反派配角。

　　蔡瀟漠仗著他父親在朝為官，一直對出身貧窮的秦柏冷嘲熱諷。

　　然而秦柏主角光環加身，不但得到了蔡瀟漠垂涎已久的花魁如月姑娘的芳心狠狠打了他的臉，登上權相之位以後更是把他家滿門抄斬以消心頭之恨。

　　「還挺慘的。」蘇璟同情地看了蔡瀟漠一眼，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媽的！秦柏你什麼意思！」這個窮光蛋不但沒被自己羞辱得無地自容不知所措，竟然還敢反過來取笑自己！蔡瀟漠沒能如願，頓時怒火中燒，伸手就推了蘇璟一把。

　　蘇璟本來就是個小身板，又沒有防備，被蔡瀟漠重重一推，站不穩身形，不禁向後倒去。

　　蘇璟往後踉蹌了幾步，就被一隻大手扶住了腰。只聽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位書友太欺負人了吧。」

　　那扶住蘇璟的白衣男子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扇柄指了指蔡瀟漠道：「我勸你快給這位小兄弟道歉，不然……」

　　「不然怎麼著？」蔡瀟漠不甘示弱，指著那白衣男子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想路見不平強出頭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個什麼豬狗不如的東西！和這個窮光蛋一路貨色！」

　　「管不好自己的嘴很容易被揍的。」那白衣男子歎息著搖搖頭，「這麼好好的一張臉，打花了真可惜。」

　　言罷，那白衣男子只使了個眼色，身後便衝出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上前就把蔡瀟漠像拎小雞一樣抓了起來，拖出了人群去。

　　蘇璟驚訝得有點懵，回頭向白衣男子問道：「他……那兩個人把他帶哪裡去啊？」

　　「他們麼，就是教育教育他而已。」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瀟灑地打開手中的折扇搖了搖，對蘇璟道，「不用管他，小兄弟。我們一起逛逛街如何？」

　　「呃……好啊。」反正自己也沒別的事情，蘇璟又不怕生，便一口答應了。

　　出乎意料的順利，白衣男子高興地拉著蘇璟的手，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去河上泛舟。

　　夜晚的上河很漂亮，五顏六色的燈光倒映在水中，連天上的星星都彷彿失去了光彩。

　　蘇璟從船艙裡跑出來，跑到船頭看水裡的燈光和星星。

　　白衣男子也走出船艙，與蘇璟並排而立，陪他看了會兒風景。

　　然而身邊的美人實在比美景好看太多了，眼前一派湖光星影都已經黯然失色，白衣男子終於忍不住轉頭問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璟這回注意了一下，沒把自己的真實名字說出來，而是回答道，「我叫秦柏。」

　　「秦柏啊，嗯。」白衣男子點點頭，「好名字，蒼松翠柏，歲寒不凋。」

　　蘇璟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名字他想不到有什麼好，當初他看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是：秦檜！大壞蛋！

　　還好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誰是秦檜。

　　「小兄弟，會喝酒麼？」白衣男子道，「那邊有家桃花酒樓，賣的桃花酒很不錯。」

　　「會喝，可是今天晚上不行呢。」蘇璟回答道，「明天我還要考試。」

　　「考試？莫非你是來參加科舉考試的？」白衣男子喜出望外地看著蘇璟。

　　「對啊。」蘇璟道，「明天考試了，今天不喝酒。」

　　「那好那好，那是不能喝酒。」白衣男子高興地點點頭，「小兄弟，你若考上了，我一定請你喝酒！」

　　「好啊。」蘇璟出於禮貌隨口答應了。

　　蘇璟以為，兩個素不相識的人，見了一次說不定就不會見第二次的，請不請喝酒和答應不答應都是一句空話而已。

　　此時的蘇璟根本想不到，過不了多久以後，他真的要被這白衣男子請去喝酒了，還是去人家寢宮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