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金風細雨樓的能工巧匠在幾天后做出了九轉玲瓏鎖的鑰匙, 取出了盒子裡襄陽王叛國通敵意圖謀反的證據, 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解決了這個案子後, 恰好宰相王芑上書乞骸骨,包拯也就順理成章地頂了上去,從包大人變成了包丞相, 他這個升遷速度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快了, 而許多朝中大佬們此時才注意到這位新鮮出爐的宰相大人至今還是單身, 每天住在開封府衙,連伺候的人都是男的。
雖說包拯家底薄了些, 但是看他平日的為人處世,結交的朋友親故,不少家裡有待嫁女兒或是孫女的都動了心思。
但是還沒等這些動心思的人露出意思打探一二, 包拯就迅速回老家見了一趟母親, 稟告了他和巫行雲的婚事——宰相的工作是忙,不過仁宗皇帝又不是不講情理的人, 包拯進宮去求了個情,也就要回來了足夠他回鄉一趟的假期。
包拯的父親包肅之此時還遠在福建任職,山高路遠只得寫了信交予驛站送去, 小包村裡只有包拯的母親曾氏以及包拯的爺爺奶奶還有兩個哥哥嫂子。
包拯的兩個哥哥都是考到舉人, 會試試了幾次沒中也就歇了這份心思, 現在一個在小包村的私塾教書,一個經營著家裡的田產做了鄉紳老爺,在本地娶妻生子,包拯回去的時候他的大侄子都能上房揭瓦下河摸魚了。
巫行雲倒是想要跟著他去, 但到底還是於禮不和,只得留在開封等著,仲彥秋這個做師傅的帶著無崖子和包拯去了一趟小包村,蘇夢枕留在開封幫巫行雲張羅嫁妝。
這可是他們逍遙派這麼多年第一樁喜事,其餘什麼事情都得往後推,大家齊心協力就為了把巫行雲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嗯,自家師妹嫁給了自家師弟,也可以說是嫁進來。
蘇夢枕給巫行雲請了好幾個女教習來教導她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官太太,如何應付那些人情往來,如何執掌中饋,不求她學得多麼好,蘇夢枕也沒指望她能學得多麼好,仲彥秋辛辛苦苦教了她那麼多年又不是為了讓她困於內宅那一畝三分地的,不過是讓她知道其中關竅,不至於一問三不知罷了。
除此之外巫行雲還得抽空給自己繡嫁衣,做荷包,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壓下來她還真沒什麼功夫想別的。
等到包拯從老家回來,兩邊便正式交換庚帖,皇帝湊趣下了聖旨賜婚,樁婚事就這麼宣揚了出去,大家也就都知道,噢,包大人要迎娶金風細雨樓樓主的妹妹為妻了。
巫行雲在蘇夢枕的安排下出席了幾個女眷們的聚會,也算正式在大宋的上流圈子中露了臉,沒多久,她才華橫溢貌若天仙的名頭就傳了出去。
繡著嫁衣數著日子,等到成親前的那些個流程走完,巫行雲的嫁衣也就繡完了,她的眼睛利,手又穩,繡工哪怕比不上專業的繡娘也是可圈可點的,大紅的嫁衣用金線繡上鳳凰展翅的圖樣,向來素面朝天的臉上畫上嬌艷的妝容,她的師弟無崖子背著她上了花轎,師兄蘇夢枕為她備下了十里紅妝,第一箱抬進包拯府邸大門時,最後一箱還沒抬出金風細雨樓。
仲彥秋不出白錦堂所料準備了十幾箱子千金難求的孤本秘籍,隨便一本都是能拿來做傳家寶級別的那種,壓箱底的銀票更是備下厚厚一沓,除此之外的傢具物什一應器具都是白錦堂準備的,托這個的福開封府附近的名貴木料上等寶石良田莊園的價格翻了翻兒。
外頭很熱鬧,鞭炮■裡啪啦響得震天,孩子追在迎親的隊伍邊上說著吉祥話,有小廝提著籃子大把大把往外撒銅錢,巫行雲坐在花轎裡,覺得心裡很安寧。
師傅做了她的長輩在門外送親,臨行前沒說別的,只道她若是受了委屈就打回去,哪怕把天捅出個窟窿他都幫她兜著,無崖子把她背上花轎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念叨著要是包拯對不起她就死定了。
小師妹昨晚跑進來非要與她同榻而眠,卻是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花轎晃晃悠悠走著,走了那麼那麼久,又走得那麼那麼快,轎子落地,她的心也跟著落了地。
包拯府上酒宴正酣,金風細雨樓也是高朋滿座,仲彥秋也就開頭的時候象徵性地露了個面喝了兩杯酒,蘇夢枕多留了一會,但也很快就沒了蹤影,餘下的時候都是無崖子和白錦堂在負責接待客人,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你師姐嫁給了你師兄,你哭什麼。”龐統把手上的賀禮交給邊上的禮官,挑眉看著無崖子腫的跟桃子似得眼睛。
“我就是難受。”無崖子抽抽鼻子,努力瞪大了眼睛讓自己顯得有氣勢一點,“你怎麼來了?”
“我爹去了包大人那裡,我只能來這裡討杯水酒了。”龐統說道,“怎麼,不歡迎?”
“隨便你。”無崖子很是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表示無法理解這個自己單手就能吊打的男人到底哪來的自信三番五次地挑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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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和巫行雲成親之後,仲彥秋和蘇夢枕也就離開了開封,準備南下往大理去。
蘇夢枕前些日子收到了段氏的請帖,乃是皇帝老來得子終於後繼有人,特特請了貴客來參加小太子的滿月酒。
段氏因著皇帝多年無子在大理頗有地位不穩之勢,下頭以楊義貞為首的大臣虎視眈眈擁兵自重,此番有了太子也就少了最大的弱點,讓大理皇帝大大松了口氣。
這幾年大理和金風細雨樓一直合作愉快,對方請了蘇夢枕自然也是要去的。
等等,是不是感覺仲彥秋和蘇夢枕有哪裡怪怪的,明明那天酒後半推半就地捅破了最後那層窗戶紙,現下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客客氣氣尋不到半點曖昧的氣氛,好像那天真的就是吃錯了東西導致的幻覺一般。
但如果仔細觀察他們的日常相處,就會發現許許多多的端倪,視線不自覺的交錯,莫名的同時開口又莫名的同時沉默,典型的欲蓋彌彰外加此地無銀三百兩。
或者應該說,仲彥秋單方面的故作鎮定強行無事,蘇夢枕饒有興致地配合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步調不疾不徐地溫水煮青蛙,表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太子叫什麼來著?”仲彥秋摸了塊玉隨手雕刻著準備做見面禮,正面刻了蝙蝠紋,背面打算刻大理小太子的名字。
“我記得是叫延慶。”蘇夢枕說道,“段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