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冬日的風有些刺骨，雖然開著太陽，陽光卻感受不到什麼溫度，天氣依舊冷颼颼的，清晨的寒霜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白色的薄被，人們走在街上呼出一口熱氣，在空中瞬間凝成了無數液滴。

　　今天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葉長時帶著墨鏡和口罩，披著一件黑色大衣出了門，沒有穿秋褲，牛仔褲的布料貼在雙腿上像是一層鐵皮，他深吸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放進了大衣的口袋。

　　平時擁擠的城市因為過年現在冷清了許多，站在大馬路旁好一會兒才看到有車過來，葉長時抬臂朝著迎面而來的出租車招了招手，等車一停便立刻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撲面而來的熱氣包裹了被寒風吹得冰冷的皮膚，溫度一點一點回暖。

　　「這天夠冷的吧！」出租車司機說。

　　「是啊，我才等了三五分鐘，臉就凍得沒知覺了，」葉長時摘下口罩應聲道，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又說，「師傅麻煩去湖邊咖啡。」

　　「奧，湖邊咖啡，」司機應了一聲，車子便再次開了出去，等上了路，他抬頭看了看中央後視鏡道：「你是那個演電視的吧，叫俠遊記的那個！」

　　葉長時正拿著手機撥弄髮型，聞言一挑眉，這還是重生後第一次有路人認出自己，儘管還叫不出他的名字。

　　「對，我是演路生源的。」

　　「我說呢，看著挺眼熟，不過你剛才上車那地方經常遇見明星，好幾個我認出來了都不承認，上次還碰到過演青真的那個向義傑呢！」

　　葉長時心想向義傑不是住在這邊宿舍公寓的，大概是來找什麼人的時候打過出租車，他清了清嗓子問：「師傅你也看俠遊記？」

　　「這不是熱播劇嘛，我們一家每天晚上都看，我媽我女兒我老婆都可喜歡你了，你兩兄弟死的那會兒全哭得稀里嘩啦的！」司機說著有些糟心地搖了搖頭。

　　「……」什麼叫你兩兄弟死的那會兒……

　　葉長時擔心再聊下去會讓這司機情緒太激動開不好車便沒有再接話，正好此刻藍棣原打了電話過來。

　　葉長時接起電話放到耳邊：「喂，藍哥，我出門了。」

　　「嗯，我這有點急事不能去見賀導了，有個學生突發心臟病得送她去醫院，」藍棣原的聲音很冷靜，但還是能聽出情況的緊急，「我打電話讓陳箐陪你過去吧。」

　　「別，算了吧，人開開心心在家過年呢，還讓人小姑娘跑來跑去，」葉長時看了眼司機，壓低了聲音道，「角色我自己也能搞定，你就別操心我了，人命要緊，趕快去吧。」

　　「那行，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我。」

　　「嗯。」

　　掛了電話，葉長時嘆了口氣，快過年了，大家都是閤家團圓，熱熱鬧鬧的，自己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隨著俠遊記的熱播，劇情的發展，葉長時也正式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中，給觀眾留了個「雖然是新人，但是演技很成熟，足夠和即大神飆戲而不落下風」的初步印象，開頭是很好的，原本藍棣原想讓他放假到明年正月才開始接戲，但被葉長時給拒絕了，他還是喜歡有工作的生活，忙碌點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充實了很多，正好之前藍棣原聯繫過的張老的徒弟賀明野導演說正在籌備的電影有適合葉長時的角色，今日便約在咖啡廳談一談劇本，理念相合的話，這事就定了。

　　路上沒有堵車，葉長時提早抵達了湖邊咖啡，只不過賀明野到得更早，他才進門，對方已經坐在二樓的小包間裡喝著咖啡看風景了。

　　賀明野見到他進來時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了一個微笑表示友好。

　　葉長時也對他笑了笑，坐在了他的對面，發現在自己的座位上已經放上了一杯咖啡，還是熱的，散發著醇厚的香味，室內正播放著輕慢的音樂，溫柔的女聲輕輕哼唱，人聲清寂，一切都和玻璃外的冬日暖陽格外相配。

　　賀明野抬手示意他喝咖啡，說道：「外面冷，喝點熱的暖暖。」

　　葉長時對他道了聲謝，捧起杯子喝了口，熱飲到了胃裡，手腳也暖和起來。

　　視線放到了對面人身上默默打量，賀明野和葉長時往日相處過的導演很不一樣，他很年輕，大約三十上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的，外貌看起來像是個性格嚴謹行為非常規矩的人，然而他的坐姿卻不拘束，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微微笑著，就像安靜的貓，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不論怎樣都不會讓人聯想到導演這個職業。

　　「藍哥出了點事，只能我自己來了。」葉長時道。

　　賀明野盯著他看了會兒，開口回應的卻不是葉長時剛才的話：「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葉長時眨了眨眼：「賀導以為我是怎樣的？」

　　賀明野漫不經心地看了眼窗外，湖面還未結冰，水面上飄蕩著幾艘觀光船，他不知看見了什麼笑了笑，然後回過頭道：「大概是像路生源那樣的風流瀟灑。」

　　葉長時揚了揚眉，繼而笑道：「那要看對誰了，在工作上我還是很認真的。」

　　「哦？」賀明野來了興趣，「那你對誰會那樣？」

　　「至少顏值要足夠高吧，」葉長時砸吧了一下嘴回答，「賀導為什麼要瞭解這個？」

　　賀明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因為我對你……還挺有興趣的。」

　　葉長時微微一怔，片刻後拿起咖啡喝了口，隨後語氣平靜道：「賀導說的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賀明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轉了個話題：「我平時不看電視，前兩天偶然在朋友家吃飯看到了俠遊記，這部劇不錯，演員的演技都很在線，不過即使裡面俊男美女這麼多，我卻一眼就看中你了，這才打電話聯繫了藍棣原，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葉長時微微抽了抽嘴角，心道這人話中的意思不會是想潛規則自己吧，雖然賀明野長得還不錯，但是絕壁比不上即陵啊，人家即大神長相身材嗓子才情樣樣完美，除了性格有點那啥，不過這種小缺陷在某種情趣上還是很萌的，葉長時怎麼也不可能放下西瓜去撿芝麻，而且他骨子裡還是一個很有節操的人，怎麼能看到帥哥就換目標呢？

　　於是葉顏控淡定道：「賀導，我是正經來談角色的。」

　　賀明野看著他瞇了瞇眼，沒多久就收回了目光從包裡拿出了一份劇本放到桌上，推了過去，道：「太子韶賦，看看吧。」

　　葉長時有些意外他就這麼放過自己了，但也沒有把情緒表現在臉上，接過劇本，封面上的題目是《回夢——一騎千塵》，他快速瀏覽了一下，寫的主要就是這個世界歷史上某兩個朝代更換時期的故事。

　　這部電影並不是主要圍繞誰來敘說故事的，所以沒有明確的主角，賀明野所說的叫做韶賦的角色算戲份的話相當於男二，是個亡國太子，在歷史上的人生歷程總結起來差不多就是做太子時昏庸無能，又傻又天真，被一個男奸細迷得失了魂，後期父皇被奸細害死，他醒悟了，想要認真地治理國家了，可國家卻已死氣沉沉，還沒等他登基便覆滅了。

　　說實話，葉長時不太想接這樣的角色，這種角色很難洗白，說得好聽點是深情，可惜愛錯了人，但說得難聽點就是色令智昏，估計拍出了電影，群眾觀看時會恨不得這個太子快點死，養著奸細害死老爹，而他自己在觀眾心裡也容易被代入角色的性格。

　　葉長時皺了皺眉：「賀導你覺得我適合這樣的角色？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賀明野坐在可旋轉的椅子上轉了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聽到葉長時的話並沒有露出不愉的表情。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可以演好，更重要的是，我想拯救這個角色，」賀明野說著不再靠在椅子上，而是端正了坐姿，雙手交叉環著咖啡杯搭在桌上，神情也嚴肅起來，「很多電視劇演過這個時代，可他們只是採取了一些片面的觀點便將其放上了大螢幕，因此談起韶賦，許多人說他是個沒腦子亡國太子，害死了一代明君，如果沒有他，王朝說不準還可以更繁盛下去。

　　可我研究過不少歷史典籍，自認為深知王朝這最後一任太子的真實面貌，我想還原真實的韶賦，我想讓世人瞭解那個時代真正的故事。」

　　「那我……」

　　葉長時正想說讓他考慮考慮，賀明野又接著道：「我可以發些史實資料給你，你看了以後，再告訴我你演不演，劇本也先給你，怎麼樣？」

　　……

　　葉長時回到公寓後，打開郵箱一看，賀明野已經將他所說的資料發了過來，並且還是翻譯過的白話版。

　　他花了一下午去研究這些資料，如賀明野所說的，真實的韶賦並不是無能的，在沒有遇到那個奸細之前，韶賦是真的驚才風逸，那個時代坊間還流傳過不少有關韶賦的故事，一些是傳頌他多麼才情驚艷，還有就是當時的一位官員家的姑娘因有幸見得還是十五歲的公子賦一面，從此便患上了相思病，最後鬱鬱而終。

　　雖然傳了這麼多年可能並不真實，但既然有這麼個故事存在，哪怕是謠言，也可見韶賦並不如同人們曲解的那樣，沒腦子又沉迷美色，他不過痴情一人而已，也沒什麼錯。

　　葉長時看完了資料之後又重新仔細地研讀起了劇本，越來越投入，他看著韶賦明明才貌雙絕，受到許多美人愛慕，卻偏偏喜歡上了一個奸細，他並不蠢，每日的相處也讓他發現了愛人的不對勁，可對感情的真誠讓他選擇相信那個奸細，只是他信錯了。

　　在親眼發現日日躺在自己身邊對他訴說愛意的人殺了他的父皇之後，他終於狠下心將奸細捉住承受著悲痛下命令問斬，卻在最後又將他放走了，終究是真正愛過的人。

　　等到家亡又國破，韶賦看著被攻破的城門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亡國太子，只能以死殉國！

　　葉長時看完了劇本，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打電話給了賀明野，表示自己願意出演這個角色，之後又商量了一些細節，這件事就被定下了，當天晚上，《回夢——一騎千塵》的官方微博就公佈了演員名單，海報圖片上，在韶賦的旁邊便是葉長時的名字。

　　而這時，一個叫何岳塘的男演員卻突然發佈了一條微博。

　　【何岳塘：雖然我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我一直積極地適應它，可現在我真的忍不住了，某y姓男演員是真了不起，花了幾個月定下的角色，給你一個早上就歸你了，我付出了這麼多努力卻還抵不過有後台的一句話，搶人角色難不成會特別有成就感嗎？】

　　此微博一出，立即吸引了許多人八卦的目光，何岳塘的粉絲馬上就躁動了，一邊安慰著自家偶像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麼不公平，一邊又開始推理這個y姓男演員到底是誰，因為之前曾有小道消息透露過何岳塘可能出演賀導的新電影，大家馬上把目光投向了剛剛公佈的《回夢》的名單，將這個y姓男演員鎖定在了葉長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