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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知》第10章
第10章

  秦夫人怒喊一聲:「沒大沒小了!」

  眾人靜寂。十五跪在堂廳正中,一旁跪著雙瑞。秦夫人一茶杯便往地上擲,那小瓷杯直直清脆摔在地上,茶水飛濺向兩人,將青衣下擺打得盡濕。秦夫人被擾了午息,滿是不耐:「你,十五,到底是養不熟沒教養的。你倒是說說,憑什麼不安分起來?」

  十五平靜道:「回太太,他偷了我東西。」

  「偷了什麼?」秦夫人面色倒是緩和了些,她身邊有人送了新茶來,她抿了一口,「講清楚些。」

  十五:「表少爺賞的東西。」

  「這小子信口胡言了!」雙瑞嚎了一聲,「他東西放在外院,來來去去那麼多人,眼雜手亂的,怎麼能指定是我偷的?要是我真想偷他東西,也不會偷堂少爺的賞!反倒是他,一句話也不講,莫名其妙打我一頓。莫不是自己花完了,嫁禍於人、想訛一筆吧!太太,我跟著大少爺長大的,這麼多年為了主子們盡心盡力,您怎麼也知道我的心!」

  秦林亦道:「是了!娘,這雙瑞怎麼也不會偷人東西的。」

  秦夫人沈思半晌,嘆道:「罷了罷了,雙瑞我是看著長大的,我知道你人如何,是心好的孩子。」她頓了頓,「到底怎樣,你們也不該打起來,鬧得出去,說我們秦家連兩個小廝都管不好,還怎麼活呢!」

  她有些疲倦地撐著下巴,環視一圈,從憤懣不平的長子、到流著眼淚的雙瑞,再到面無表情的十五,微微停頓,又很快將目光收回。

  「十五別跟著表少爺了,一切照舊,再扣半年的俸祿。」秦夫人說,「雙瑞扣個一年的。就這樣罷!下次再有,便是重罰了。」

  雙瑞立馬連磕三個頭,大聲謝恩。十五仍然跪著,他跪著的時候脊背挺直,連脖頸都未彎曲一下,彷彿不是在下跪,而是在與人坐談一般。他並未磕頭受了,而是平靜地回望。那雙黑色的眼睛與秦夫人對視,秦夫人竟覺得自己在這雙透亮的眼睛下所有想法都無所遁形。

  秦夫人驟然又怒:「好麼,饒你一回,還不算消停!關柴房去,關個三日!」

  清風將柴門鎖上的時候,有些憐憫地看著灰暗屋內的少年。他衣衫凌亂,渾身是傷。挨得巴掌,面上腫了,唇角皆裂。曾經清俊的五官在血污下,別有一種脆弱的美感。清風難過了:「你呀,平日怎麼不見你脾性這麼大……」

  十五的聲音沙啞:「他先辱我的。」

  「縱使這樣,你也不能……」清風嘆了口氣,將門輕輕往里推,用鑰匙上了鎖,「表少爺到現在也不知回府沒有,你這蠢腦袋,哪有人護得住你。」

  裡面靜了半晌,突然低聲問:「姐姐,」

  清風:「哎,要水?我現在沒法給你。」

  「我六歲進府,」十五躺在滿是灰土的地面上,因為渾身的疼痛而蜷縮起來,「太太看著他長大,沒有看著我長大麼?」

  清風愣了愣,兀然覺得眼眶酸澀。

  「你這回是真觸了霉頭,」清風說,「太太這幾日正不高興著,許是苦夏的……再說那雙瑞能說會道,你連個辯都不為自己說說。大少爺也為雙瑞求情,怎麼樣都得給他個面子。一直以來,太太對你也不差呢,不少衣不缺穿的,從你小的時候就在我們間立了規矩不准欺侮你了,這還不算疼你麼?不然按照他們那性子,怎麼會放你安安穩穩長這麼大呀?蠢腦袋,莫想東想西了,主子們肯定都是對的。」

  她說了半天,木門內卻沒有半點聲響。她有些猶豫地敲了敲門,見還未有回應,只好走了。

  柴房黑暗無窗無燈,除了柴火外別無所有,空氣太過沈悶,只有隱隱的木頭味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密密麻麻的疼痛從腿至腹部,再至腫起來的面頰蔓延開來,到了最後,幾乎麻木了。十五用盡全身力氣平躺著,逼迫自己不縮成一團。沒有人教過他什麼氣節、什麼骨氣,他只覺得縮在一塊兒太窩囊了,他不要窩囊。他躺了一會,甚至有些困意。

  柴房是他小時候經常來的地方,他睡得挺好。

  他還做了個夢。

  夢里他糊裡糊塗,在一片黑暗中不停顛簸,車馬喧囂、人哭人嚎,他娘捂著他的嘴,在他的額前落下一個短暫的親吻。他閉上眼睛,昏昏沈沈地被送進一間屋子,有陌生的女聲喚他醒來。他既困又累,實在起不來,打了個呼嚕,翻過身去。那人又在兀自嘀咕,說已經晌午了,還不起來,莫不是病了?夢中的小十五心想,這是誰呢。若是他娘,應當對他說「太陽都曬屁股了,再不起來念書,師傅要打手心了」,再喊他聲小懶蟲。若是他爹,直接拎起他領子就罷。當然,若他掉兩滴眼淚,兩人都不喊了,只會拿個小金糕放在榻邊,把他哄饞了,自己爬起來吃。

  小十五慢慢地睜開眼睛,迷蒙水汽中有一個漂亮的人影,簪花鬢、步搖釵,披著與他娘也有的一件顏色相似的水色繡花袍子。

  他糊塗道:「娘?」

  對面人沈默了。

  十五醒來了。

  柴房的門鎖被一人粗暴地打開,將鎖嘭得一聲扔在地上。木門被人打開,天已黑了。黑暗中乍現些許光亮,從門口散射進來。外面一眾嘈雜,有男男女女說話之聲。一人率先快步進來,在他身旁蹲下俯身,聲音焦急:「十五,十五!」

  昏暗中,秦遠皺著眉頭,與平躺著的十五對視。

  十五張了張嘴,從喉嚨深處發出一句沙啞的聲音:「少爺……」

  他要坐起來,秦遠卻一手伸入十五腰下,一手放於其頸後,直接將他環抱起來。十五從迷蒙中飛速清醒,嚇了一大跳,當即便扭動身子要跳下來。奈何秦遠雙手極其有力,穩穩地將他抱著。他身上還帶著日久熏香的淡淡香味,一身乾淨的綢制長衣柔軟至極。十五被抱著,竟覺得自己身上一身血污汗臭,著實太臟了。他下意識地委頓起肩膀,頭虛虛別過,不敢碰到那刺繡精緻的領口。他微微抬眼,看見秦遠凌厲的下頜。秦遠將他抱出柴房,幾個小廝要上來接過,秦遠卻不肯。十五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放我下來罷,少爺。」

  「你還好意思說話,」秦遠目視前方,往外走,語氣平淡,「日後罰你個狠的。」

  十五聽出他有些怒氣,不敢開口了。

  大夫連夜來了秦府,為一個小廝療傷。這小廝挺慘,本是年紀不大,長得也挺俊秀,奈何面上高高紅腫,身上還有大塊大塊嚇人的青紫。雖骨頭沒事,但不知有沒有內傷。問問病人,小廝只說不怎麼疼,沒大礙的——這渾身都是傷,能沒大礙嗎!大夫也難辦,只說去拿了藥酒來揉揉敷敷,再輔以藥膳消腫化瘀,再有別的另開方子。秦家堂少爺連藥膳的食譜都一一記下,當即送去東廚,囑託他們加緊趕快作出來。這邊飛速拿來藥酒,為小廝上藥。

  秦遠本想親自上藥,但他手勁太大,怕下手粗魯了,只好令朱紅替他。可憐朱紅大晚上的不得休息,得為十五這個混小子上藥,還得聽表少爺在一旁叨叨:「有你這麼莽撞的沒有?丟了東西,丟了便丟了。你只要提一句,我早就送個十斤百兩的與你,幹什麼去尋人打架?再氣不過,也至少尋個人一道去,怎麼能自己一人就去了?莫非你以為你這命不值錢,缺胳膊斷腿也是隨意的?」

  十五忍著痛,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半句還嘴都沒有。

  秦遠仍是惱怒著的,又不能跟一個小孩置氣。十五是個半大小伙子,腦頭一熱作出什麼糊塗事也是正常的,他當年做的一筐糊塗事哪件不比這個離譜多了?他只是覺得後怕,萬一十五這回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重活一輩子有什麼意思!

  朱紅且將脊背與腹部的淤青揉了揉,見十五有些受不了了,望了秦遠一眼,得到默許後便去拿了熱巾子來敷著。十五渾身火辣辣的疼痛,躺在小榻上,大熱天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又餓又渴,嘴唇乾裂,卻不敢聲張。朱紅料理完一切便退下了,只留表少爺一人坐於榻邊,冷著面看少年的傷勢,越看越滿腹怒氣。

  「太太說,」十五突然開口,「要我日後不跟著少爺了。」

  秦遠:「不跟著我,你跟著誰去?你還欠我兩頓罰呢,我就這麼把你給放了,豈不是虧大了?」

  十五抿了抿唇,他想爬起來跪下認個罪,但又想起秦遠之前的話,不再作聲。

  秦遠拿了帕子,一點點將他面上的血污給拭去,將那精緻的小帕子弄得臟兮兮。他沈聲問:「聽說你咬了那人一口?」

  十五嗯了一聲。

  「什麼東西都咬!」秦遠口上斥責著,手上動作卻極其輕柔地蹭過少年的唇瓣,「不嫌臟?」

  十五:「……」

  這是什麼罵法?十五糊塗了。

  秦遠一通擦完了,再拿著自己的茶杯,用新的帕子沾濕了,一點點將乾裂的唇瓣潤濕了。他微微蹙眉,在搖曳燭燈下,顯得面容愈發俊朗。他說:「十五,以前都未跟你好好聊過,我們今日就說一場。」

  十五安靜地回望,他的眼睛有些倦色,像是琉璃珠子蒙了水汽。

  「我從不把你當下人看,」秦遠認真道,「我本就長你一歲,你就將少爺當作哥哥,行吧?莫要做那些折辱自己的事,有人欺負你了,就告訴我,我自然能替你解決。哪怕你好面子,不願意告訴我,那也是成的,只是怎麼都不能傷了自個。你與我是一樣的,不用朝我跪,亦不用認罪謝恩。要是怕外人說,你仍舊在外面喊我少爺也行,只有我們二人在時,你就喚我名字,秦遠。」

  十五的心跳驟然加快。他不知道是對自己胸膛的砰砰跳動似乎措手不及,還是對秦遠這番話措手不及。

  「我…」十五覺得嗓子有些乾渴,急促道,「少爺,我闖禍了……我錯了,我……」

  「沒闖禍。」秦遠看著眼前的少年嘴唇張了又合,一副受了震動的模樣。他想俯身去親一下,卻又怕嚇著人,只能小心地拉起少年蹭破塊皮的右手,於冰涼的指尖輕輕落下一吻。

  「太厲害了,」他說,「聽說十五都把別人打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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