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準備

“今朝。”葉長空忽然抱住許今朝，姚訣的信被他緊緊拽在手中，聲音不由地顫抖：“我們回地球，回去！”

許今朝回神，喃喃念道：“地球...回去...”

“對，回到地球。”葉長空閉著眼，睫毛微動，“在地球你就可以好好地活著。”

許今朝還是有點懵，姚訣說她占卜出了回地球的路線，返祖人可以在地球生活，這意味著許今朝不再只有兩年的生命。地球啊，那是許今朝做夢都想回去的地方，可是現在的地球還有人嗎？現在的地球還是地球嗎？那裡不會有他的親人，回去還有意義嗎？

他怕了，許今朝承認自己害怕了，可是心裡卻也有著期待，不是期待活著，而是期待回家。落葉歸根的念頭在他心中一直縈繞著，就算死，也要死在地球上，和他愛的人埋在同一片土地上，讓他的靈魂有所歸依。

許今朝忽然明白自己一百多歲的太公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後輩一定要把自己埋在大山裡的家鄉時的心情，如果歸於熟悉的泥土，死亡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好，回去。”許今朝紅了眼眶。

葉長空起身，立即拿起正裝穿上去，利索地扣好皮帶，說道：“我先去準備飛船和物資，越快出發越好。”姚訣給的地圖上跨越了上百個星系，光航行就要近一年時間，更何況星系如此之大，經常會有隕石風暴、粒子爆射等星際災難，要穿過星系也是一件極難的事，如果在其中迷了路更是耽誤時間，許今朝的時間不多了。

許今朝點點頭，就看到葉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開光腦聯繫了幾個人，然後就出門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許今朝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接下來幾天，葉長空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奔波在軍隊和葉家之間，說到長途航行，有什麼會比軍艦更加可靠的。但葉長空身為少將也不能隨意調用軍艦，只好用護送許今朝的理由向上級進行申請。雖然上級批准很快，但其中的瑣碎事情，比如能量、物資等等還需要葉長空親自去準備。

沒有葉長空在他旁邊轉悠，許今朝一下子閑下來，回地球的事也不需要他操心。

想了想，許今朝決定去看看姚訣，不看到姚訣他心裡總覺得空空的，很不踏實。

姚家和一般的貴族不一樣，沒有成群的僕人，但許今朝抵達姚家大門的時候竟然有一個人專門在門口等他，許今朝受寵若驚。

那人並沒有帶著許今朝去找姚訣，反而把他領到了一處古色古香的小閣樓處。

許今朝知道這個地方，他來過，姚訣的奶奶在這裡為他占卜了三卦。

放慢了腳步，許今朝帶著崇敬推開木門，裡面一如既往的昏暗，角落的蠟燭發出劈啪一聲，燭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我知道你今天會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許今朝鞠躬，說道：“我是特意來感謝姚訣小姐的，謝謝她為我占卜出了回地球的路線。”

“她不是為你占卜的，是為了整個人類。”老人的聲音很涼。

許今朝輕笑：“是我魯莽了。不過最先受益的還是我，我來感謝是應該的。”

老人卻歎了一口氣，“沒那麼容易就能回到地球，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許今朝聞言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您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瞭解也很正常。”老人說，“星際長途航行沒有你想得那麼容易，雖然有地圖，但也只是一份簡單粗略的路線，這其中的細節需要你親自去探索，在探索途中，會遇到種種阻礙，運氣好能逃過一劫，運氣不好葬身太空也有可能。”

許今朝沉下臉來，“這麼說，回地球其實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

“嗯。”老人點頭，“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你是有福澤的人。你為人類做了很多，冥冥之中會有力量護佑你。”

“我沒有為人類做什麼，您過獎了。”許今朝說，心下卻開始猶豫著要不要回地球，老人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卻讓許今朝心裡敲響了警鐘。畢竟，回地球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葉長空。

“呵呵。”老人笑著，“你不用謙虛，或許你不清楚你究竟做了什麼，但你的功績確實是在的。民眾得知你只有兩年生命時有悲痛但沒有絕望，再回顧你父親死亡時，民眾可謂是如天崩地裂般絕望，你可知為什麼？”

許今朝想了想說道：“我不如父親。”

“不是這樣。”老人否定他的話，“你父親死亡時，民眾沒有足夠的自信心，所以才會覺得你父親一死，文化復興再無希望。而現在，他們心裡都有了一顆種子，有些人的種子甚至已經發芽，他們對自己的文化有信心，對自己有信心，對聯盟有信心，對人類有信心。你做的事情就是在他們心中播下了這顆種子，催發了他們的價值認同。欲先滅其國，必先去其史。你為人類找回了歷史，人類就不會滅亡。”

許今朝沉默。他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成就其實是不如現在的人類看得通透，沒有絕望過就不會體會到復興時的喜悅。

老人繼續說道：“或許你不知道，西方聯盟其實一直私下攻擊你，引導東方民眾懷疑你的成就，也有一些民眾受到了蠱惑，畢竟你太年輕了，而你的成就也太過驚人。”

“為什麼我不知道？”許今朝驚訝，他對自己身份的暴露早就做好了準備，但一直沒有人發難，他還奇怪呢，沒想到這件事早就發生過了。

“因為葉家和我們姚家為你壓下了這件事。”老人說，“葉長空求我為你出一個蔔言，我也不忍你受到詰難，便對外公佈了姚家第一個似真似假的蔔言，說你是天賜之才，歷史在你身上殘留下了痕跡，後來你的返祖也附和了我的蔔言，民眾自然而然也就相信了。”

許今朝愣在那裡。

“是不是覺得有些天方夜譚？”老人笑道，“因為姚家的占卜力量是真的，在三千年戰爭中多次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民眾對姚家的信任是你無法想像的。好了，有些事你知道就行，回去吧。”

許今朝回神，忙說道：“我想見見姚訣。”

“阿訣專心練習占卜，不宜打擾，你還是回去吧。”老人的話慢悠悠的，卻帶著無法拒絕的力量。

許今朝出了閣樓門腦袋還是暈乎乎的，老人的話、意味深長的笑讓他心裡有些怪異，總覺得老人似乎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他未來的結局，但卻礙於某些理由沒有明瞭地對他說出口。

謎。很多事情都是一個謎，姚家神秘的力量，他莫名其妙地穿越重生，聽上去都極其荒誕，但卻是真實存在的。即使是現在，科學還是無法解釋所有現象。

“長空，你為什麼準備那麼多的物資？”

許今朝驀然停下腳步，沒有跨進葉家。裡面葉將軍和葉長空正在談話，鬼使神差的，許今朝躲在門後聽著祖孫兩的對話。

“以防萬一”這是葉長空的回答。

片刻沉默後，葉將軍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打算不再回葉家了？”

“祖父，我......”葉長空的語氣有點急。

“長空，從小到大你有什麼事情能瞞過我，我早看出了你的決定了。”

“長空不能再為聯盟效力了，長空不配做一個軍人。”

“哎。”葉將軍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爺爺。”葉長空忽然跪下來，“葉家還有長行，聯盟還有父親，今朝卻只有我一個。如果能找到地球，我會發消息給您，安頓好了今朝以後我也會趕回來為聯盟效力。如果在兩年後還沒有找到地球，今朝在途中就......那麼我會替他找到地球，將他埋在那裡。”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葉長空低著頭，輕聲說道：“那我就永遠找下去，完成今朝的願望，直到我老去、死亡。”

“你有沒有想過等今朝死去，只剩下你一個人，茫茫太空只有你一個人！你能承受得了這份孤獨嗎？”

“我不怕。”

“哎。”葉將軍又歎一口氣，擺了擺手，“隨你隨你，也不知道你這癡情的性子究竟是遺傳誰的？”

“謝謝爺爺。”葉長空磕下一個頭，“原諒長空以後不能照顧您了。”

許今朝靠在牆上，低垂著眼，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天是灰色的，唯有時間才能證明此刻是深夜。

“怎麼還不睡？”葉長空輕輕撫摸著許今朝的鬢角，那裡有一搓毛總是不聽話的翹起。

“睡不著。”許今朝眨眨眼睛，“我在想回地球的事情，總覺得有風險，要不然，我們不去了吧。”

“不行。”葉長空立即說道，隨即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嚴厲，便放緩了語速說道：“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安全抵達地球。姚訣小姐的地圖畫的十分詳細，我看了一下，幾乎沒什麼危險。”

“地圖很詳細嗎？”許今朝輕聲問，“我一眼看上去覺得挺簡單的。”

“你不懂。”葉長空說，“其實那地圖精確到了恒星，我們只要按照上面飛就能很快到達了。”

“是嗎？”許今朝念著，忽然說道：“那你教我駕駛軍艦吧，總不能到時候只讓你一個人駕駛，會很累的吧。”

葉長空輕笑：“軍艦可以自動駕駛，我只要偶爾駕駛就行，不累。”

“我不管，我要學！”許今朝瞪他一眼。

“好，明天早上教你，只要操縱飛行不攻擊的話很簡單，一教就會。”葉長空把手蓋在許今朝眼鏡上，“當務之急是先睡覺。”

“那就這樣說定了，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