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147章 自欺

就在葉長空心煩焦急時，許今朝的高燒卻突然好了。

不過這個“好”卻令人驚訝.......

“葉長空？”許今朝看向他的眼神陌生而疏離。

葉長空微怔，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怎麼在這裡？”許今朝撐著額頭從床上坐起來，環顧了下四周，“萬沫琪呢？”

“今朝，你在說什麼？”葉長空擔憂地抓住許今朝的手。

許今朝皺眉，有些嫌惡地抽回手，冷冷說道：“葉上校，我和你沒有那麼熟。不過我們好歹也算是名義上的伴侶，萬沫琪故意傷害我一事，不知道你管不管？”

葉長空忽然明白了，許今朝重新找回了現世的記憶，然而卻忘記了前世，也忘記了和他相處過的日子。

“你是說，距離我被萬沫琪推下樓梯已經過了一年了？”許今朝揮了揮手，試圖理理被葉長空的話弄亂的思路。

“嗯。”葉長空點頭。他和許今朝認識僅僅才一年，卻仿佛經過了半個世紀。

“這其中，我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僅成了文化大師，還和你在一起了？這裡是地球，我和你一起找到的？”

“不是變成另外一個人，是覺醒了前世記憶。”葉長空解釋。

許今朝一揚眉毛，誇張地笑起來，“開什麼玩笑？”

“沒開玩笑。”葉長空緊繃著臉，“你可以隨便問一個人，可以查資料。”

或許是葉長空的表情太嚴肅，讓許今朝下意識地想相信他的話。

總之，許今朝接受了這一看似荒謬的說法。

然而，幾天下來，兩人的相處模式卻令人格外彆扭。明明早就坦誠相待的兩人卻回歸到陌生的狀態。葉長空一如既往地照顧著許今朝，卻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沒有話語上的親昵，好像他照顧的僅僅是一個病人。許今朝乾脆就對葉長空帶理不理。

“葉長空，你不是說你和我早就恩恩愛愛如膠似漆了嗎？怎麼還和我保持那麼遠的距離？沒牽過我的手，沒親過我，我看這屋子裡只有這麼一張大床，也沒見你和我一起睡，反而去打地鋪......”許今朝的眼神怪怪的，似笑非笑地看著葉長空，“你說，這是為什麼？”

“你不一樣。”葉長空下意識回答後卻愣住了，微微偏頭，試圖掩蓋自己的不自然，“我的意思是，你沒有那些記憶，你會不習慣。”

“哦？這樣啊。”許今朝拉長了音，怎麼聽都像是在嘲笑葉長空。

葉長空垂著眼，居然有些坐立不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裡升起。

“不要想了。”許今朝看著葉長空的反應冷聲說道，從床上跳下來，赤腳走到葉長空面前，“你其實根本沒有把我和那個許今朝當成一個人對不對？你也認為他是從另外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對不對？沒有所謂的前世啊記憶啊，他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對不對？”

許今朝的咄咄逼人，讓葉長空躲閃著，不敢正視他。

“怎麼不敢說了？你默認了？”

“不是這樣。”葉長空想反駁，卻說不出令人足夠信服的話。驀然間，葉長空眼神一閃，他一把抓住許今朝的手，篤定地喊道：“今朝！”

是的，今朝。這幾天葉長空從未喊過他為“今朝”。

許今朝笑了，卻含著赤裸裸的諷刺：“是，我是許今朝。”

哪個許今朝，他和葉長空都知道。

“你在騙我？”葉長空眯起眼，眼底隱隱有怒氣。

許今朝供認不諱，“我是在騙你，可也是想確認一件事。看吧。”許今朝抬起手，葉長空緊緊捏著他的手腕，因為太過用力手指根根發白。

很痛，可許今朝卻渾然未覺：“你看你抓得這麼緊，這說明什麼？說明你覺得你差點失去我！你根本沒有把我和這個世界的許今朝當做一個人。連你都覺得如此，何況我？我要怎麼承認我經歷的一切都是前世！”

“你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想說明這點？”葉長空說不上來是氣憤還是難受。這樣的許今朝仿佛陷入魔障，讓他的心涼颼颼的疼。

“我發高燒意識模糊的時候卻想到了很多。”許今朝說，“靈魂是什麼？記憶又是什麼？現代科學根本無法解釋。靈魂和記憶都虛無縹緲，腦海中沒有這個組織，可它們卻又的確存在，很神奇。我倒覺得，靈魂和記憶很大一部分上是相同的，都是一束類似於腦電波的東西。”

說到這裡，許今朝雙眼發出光芒，期切地看著葉長空，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同，“靈魂以波形存在，記憶也是。記憶附著在靈魂之上，我們不瞭解這些，以為記憶單獨存在，可記憶不會那麼深刻地影響一個人的情緒。比如你看新聞，知道了別人的一生，也算是得到了別人的記憶，你會為別人的命運而感慨卻不會因此生不如死。而我，對那個世界的感受太深太深，我不是一組記憶，我是一個靈魂！是兀族和那些人弄錯了，我是三千年前的靈魂不是前世記憶！”

在許今朝灼灼目光中，葉長空不得不點頭。可看到許今朝刹那間綻放的笑容，葉長空突然覺得他說的對不對又有什麼關係呢？

靈魂和記憶本就奧妙非常，事實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是自欺欺人還是看透命運都無關緊要了，只要許今朝一如既往地開心，好好地活著，一切都不重要了。

說開了之後，積壓在許今朝心裡的鬱氣一下子消散而去，整張臉舒展開來，明晃晃的散著耀眼的光芒。

“好了，把你的地鋪收收，滾床上去睡吧。”許今朝勾勾手指。

葉長空輕笑，手中微微用勁，把許今朝拽過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你這個樣子，很好。”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許今朝放柔了聲音，“你要知道，你們的這些言論等同於推翻我的世界。我，接受不了。不過看你以為我又失憶時候的表情還真是好玩啊！”

許今朝忍不住大笑起來，“我差點就露出了破綻！”

葉長空哭笑不得，他生氣的底線總是被許今朝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就像他母親說的，他被許今朝吃得死死的，再也逃不開了，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逃。

親吻上許今朝的唇，葉長空閉上眼細細感受著這個人的氣息，溫暖乾淨，卻霸道地不打一聲招呼從他的毛孔裡鑽進去，浸入血肉，充斥著五臟六腑。

許今朝嘴角彎上去，眼裡閃過狡黠的光。隨即故意板著臉，裝作生氣地一把推開葉長空。

“我說葉上校，我們的關係只是名義上的伴侶，你這麼做未免太輕浮了吧！”

葉長空一愣，對許今朝的小孩子心性表示無奈，他想了想，嘴角上揚：“你知道的，我是一名軍人，軍人就應該履行他該盡的職責，即使是名義上的伴侶我也應該盡盡責任。比如，滿足伴侶......”

“啊——”許今朝驚叫一聲，被葉長空直接推到了床上。

葉長空靈活的雙手操縱軍艦出神入化，解起衣服來也絲毫不賴，片刻間，他和許今朝兩人就赤誠相對。

再無任何阻礙的結合，讓兩人都飛向了雲端。

假如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很好。

“對了，那個王教授！”這一天，許今朝似乎想起了什麼，“他說在兀族發現了時光機？”

“嗯。”葉長空應道，“不過時光機已經失去了作用。”

“為什麼失去了作用？僅僅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能量？”許今朝問。

葉長空搖頭，“具體的不清楚，不過能量是個大問題。”

“我想我有辦法解決能量的事！”許今朝得意一笑，“我們去找王教授，看看，能不能讓時光機重新啟動！”

葉長空遲遲未動，直到許今朝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他才抿了抿嘴唇，啞聲問道：“如果時光機有用，你是不是要回到你的世界，不再回來了？”

許今朝一怔，隨即扯出一個笑容，“不一定能有用呢，現在想那麼多幹嘛？”

“如果呢？”葉長空緊緊盯著許今朝，萬千思緒在漆黑的眼眸裡翻滾著，不得到一個答案誓不甘休。

許今朝低下頭，忽而走到葉長空身前，一把抱住他。

“葉長空，你對我很重要，很重要。”許今朝在他耳旁說道，“和我的父母、小柯一樣，對我很重要。可是，葉長空，你要知道那個世界有太多對我很重要的人。小柯她，也很愛我，絕不會比你少。你和小柯，我只能陪一人終老。對不起。”

許今朝睜大了眼。他此刻的心情就像葉將軍所說的，終有一天要選擇離開時，是不舍的，是痛苦的。

他愛葉長空。可他，還有很多愛的人。

葉長空眸光閃動，痛苦在他眼裡掙扎。他的雙手緊緊貼在身體兩側，卻止不住地顫抖，他拒絕回應許今朝的這個擁抱。

擁抱的時間再長，也長不過一輩子。

許今朝放開葉長空，含笑看著他，“我只是嘗試一下，如果不去試一下我永遠解不開心中的結。就算失敗了我也不會想不開，我會留在這裡，遵從命運的安排。”

葉長空猛地閉上眼，一滴眼淚打濕他的睫毛。

“好。”他聽見自己說，如此的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