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罪案片修羅場(10)
林歇不信巧合。
畢竟林逸凡恰好撞上女孩兒殺人,又恰好被王寧挾持,而這個人還總出現在他的身邊,與他做鄰居,對他示好。
一見鍾情?
這可是個BG的世界,哪里來的那麼多基佬?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林逸凡的的確確和主線有關係。
就在林歇打量的時候,林逸凡也正目光熱切地看著他:“所以,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怕了。”
林歇禮貌性地笑了一聲,卻沒有對林逸凡的話作出評價。
“你瞭解王寧嗎?”林歇問。
林逸凡坐直了身體,低低地道:“一些吧。林先生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
“王寧和什麼人來往比較密切?”林歇從顧蓉蓉手中接過水杯:“謝謝。”
“王寧背後有人在攛掇指使。”林歇漫不經心地道。
林逸凡微笑:“自殺也會有人攛掇指使嗎?這好像也不會對別人造成危害啊。”
林歇沒有回答林逸凡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不會有影響嗎?”
林逸凡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捏了捏指尖,目光不經意地觀察著林歇,像是想要通過林歇的表情,來確定最後應該說什麼話。
敏感且脆弱。
林歇往林逸凡的身上又貼了一個標籤。
“好了,話題回到之前。王寧和什麼人來往比較密切?”
林逸凡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搖頭道:“他和所有人的關係都不好。”
“是嗎?就算是世界上最壞的壞蛋,也總該有一個好友吧?”
“那就不太清楚了。”林逸凡說完,不由露出了局促的神色:“我,我好像什麼忙也幫不上。”
林歇看著他的模樣,腦子裏驟然滑過了一個念頭。
還沒他上個世界演得好。
林歇面上毫無波動,道:“沒關係。你當時上樓,為什麼會被王寧挾持?”
“我在想,和王寧好歹同桌一場,如果我能勸下他,當然最好了。我當時也沒想太多,就這麼衝動地上去了。”
林歇盯著他,沒有出聲。
“怎麼了?”林逸凡問。
“你和他的關係很好啊。”
“也,沒有多好。”林逸凡竭力控制著自己臉上的表情。
但林歇更是常作偽裝的人,林逸凡在他面前,稍有馬腳就會立刻暴露出來,這點又怎麼會瞞得過林歇呢?
林歇點點頭:“好,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等你。”林逸凡急急地說道。
“我要很晚才會回去。”
“沒關係的。我覺得這裏很好。”林逸凡笑了笑。
這一手裝得,真是頗有他的風采啊。林歇在心底道。
“讓你媽媽來接你?”
“不!不要!”林逸凡猛地站了起來,臉上還帶著驚懼之色。
林歇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好了,那你就在這裏等我。”
“好。”林逸凡靠了一下他的肩膀,但很快就站直了身體。
林歇對顧蓉蓉勾了勾手指:“走了。”
顧蓉蓉眼睛撲閃撲閃的,忙跟了上去。
林逸凡看著林歇的背影走遠,然後突然目光一轉,冷冷地看了一眼顧蓉蓉的背影。
•
林歇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袁森也正好結束了對王寧的審訊。
袁森大步走進來,林歇抬頭看他,一眼就瞥見了袁森緊皺的眉頭。
“沒審出結果?”
“沒有,一問,這小子就拿頭去撞桌子,簡直跟個瘋子一樣。他有這豁出去的魄力,幹點啥不好,非得找死!”旁邊一個警員忍不住吐槽。剛才就是他跟著袁森進去審訊的。
“他被催眠了,你們什麼也問不出來的。”
“催眠?就跟電視劇演的一樣?”顧蓉蓉瞪大眼。
“沒有電視劇那麼玄乎,不過現實中的催眠高手,可以在不知不覺間給人以心理暗示。你們說,一問,他就撞桌子。這樣的行為,顯然屬於你們觸及到某個敏感問題後,他的潛意識下達了撞桌子的指令。”
“否則的話,正常人不會這麼幹。”袁森介面道。
其他警員從來沒見過袁森這樣肅穆的時候,不禁怯怯地問:“袁隊,這個案子背後……”
“有組織的行為,對嗎?”袁森轉頭看向林歇,問。
“是的。”
袁森眼底的光芒陡然冷厲了起來:“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林歇淡淡道:“組織一般都有自己的標識,可以對過去幾個案子的屍體重做一次屍檢,或者重新整合一下屍檢報告。並且調查兇手的身上是否存在特殊紋身。”
顧蓉蓉疑惑地道:“真的會有人用標識來他引人注目嗎?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是組織犯罪嗎?”
“對,就是要引人注目。”林歇淡淡道:“但凡龐大的組織,他們的訴求大都是名利,權勢,造成社會動亂,享受操縱世界的快感。他們又怎麼會允許自己默默無聞呢?”
“古時候的一些部族都會有自己的圖騰,他們會將精神都寄託在其中。擁有共同膜拜的圖騰,就等於擁有了共同的信仰,凝聚力自然得到提升。”
“如果一個組織連自己的標識都沒有,組織中的成員也必然成為一盤散沙。”
顧蓉蓉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林先生太厲害了!”
顧蓉蓉最近常說的一句話,大概就只剩下了“林先生太厲害了”。
袁森發現自己竟然又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細節。
魔怔了嗎?
袁森控制不住地冷眼掃了掃顧蓉蓉。偏偏顧蓉蓉迷糊得很,根本就沒有接收到袁森的冷眼。
“我去找韓景。”袁森說完,還補了一句:“你跟我一起。”
將林歇留在這裏,袁森都能腦補出在他離開之後,顧蓉蓉會站在林歇身邊,微微彎著腰,怎麼樣滿面緋紅地和林歇說著話了。
林歇跟上了袁森,但他的步子卻走得很慢。倒是委屈了袁森那雙長腿,也跟著慢吞吞地挪著步子。
“還覺得累嗎?”袁森掃了一眼林歇的雙腿,纖細修長,又掃了一眼他的臉頰,已經恢復了血色,看上去帶著淺淺的粉。
“好多了,就是不想走太快。”
“嗯。”袁森就又放慢了腳步。
平時短短的只需要一分鐘就可以抵達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三分鐘。
雷厲風行的袁隊長並不覺得拖拉,相反,他還覺得這路太短了些。
“嗯?怎麼過來了?”韓景剛好在法醫室門外撞上了他們。
“重新屍檢……”
“你不相信我?”韓景露出好笑的表情。
“是檢查一下他們身上是否有什麼特殊的標識。”
“沒有,我確定沒有。我負責屍檢,我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日後作為線索的細節。”
“如果是隱藏在皮膚之下呢?會不會有?”林歇問。
韓景頓了一下:“我試試。”
三人一同進了法醫室。
袁森和韓景都是看起來相當銳利的那一類人,很輕易就能讓人聯想到兵器。唯獨林歇看起來和這裏有些格格不入。
而他也的確幫不上什麼忙。
林歇套了件寬大手術服,拽了個椅子在門邊坐下了。
這頭韓景捏著刀子,神色冰冷,一絲不苟地對送來的屍體重新做著二次檢查。
幸好他們抓兇手抓得快,一時間屍體都還沒來得及送去火化,現在也才有了二次解剖的機會。
林歇想了想,提醒道:“著重檢查一下手腕、鎖骨、胸口、腳踝。”
“為什麼是這幾個地方?”韓景突然抬起頭。
韓景的五官冰冷,連帶目光也都是冰冷的。
“因為……這樣才好看。”
韓景:“……”
“我試試。”韓景嘴上是這樣說,但下手卻是俐落得很。
“找到了。”也就一分鐘不到的功夫,“在皮下。”韓景用刀尖指了指位置。
林歇起身走過去,慢慢觀摩起了那個圖案。
雖然他早就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圖案了,但真正親眼看見的時候,感受還是大不相同的。
那是一個歪斜著的十字架圖案,刺青的顏料已經滲透了血肉。圖案很小,顏色很淺,如果不是切割開一層皮膚,很難發現。
“這是死後弄上去的。”林歇道。
“死後再刺青?一般刺青要花多久的時間?”
“這個圖案,至少半個小時。”
“也就是說,兇手在殺人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先給這些屍體打上了烙印,然後再離開?”韓景問。
這會兒收起手術刀的他,五官已經恢復了一片平靜的模樣。
“所以林逸凡在撒謊啊。”林歇淡淡道。
“怎麼突然扯到那個受害者身上去了?”韓景都有些驚奇。
“他當時說,自己看見了一個女孩兒在瘋狂地砍殺一個女人,他嚇壞了,所以遠遠地躲了起來。等到女孩兒離開之後,他才敢報了警。對嗎?”
“所以,如果當時女人的屍體被刺青了,那麼林逸凡的描述裏就應該有這一段。至少半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林逸凡不至於會忽略掉。”
韓景卻不以為意:“也許女孩兒在刺青的時候,林逸凡還以為她在砍殺,於是躲著不敢再看呢?一直到腳步聲遠去,林逸凡才轉頭去看了呢?”
“刺青是很細緻的活兒。那個女孩兒做不了,之前那個男生也做不了。他們都有躁鬱傾向,殺人手段血腥暴力,是純粹洩憤式的。他們可不講究審美。又怎麼能拿得了小刀和顏料,一點點刺青上色呢?”
“所以……給屍體做刺青的另有其人?”
林歇點頭:“如果有第二個人出現的話,不管林逸凡是否轉頭去看,那他都會聽見多出的一個人的腳步聲。這也是他不可能會忽略的,現場環境並不嘈雜。”
“撒謊了啊。”韓景低低地道:“還真的撒謊了啊。”雖然他口中說的是林逸凡,但韓景卻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林歇。
林歇回望了一眼。
韓景卻不自覺地別開了臉,等他意識到自己作了什麼反應以後,韓景都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他躲什麼?
“那就扣下他。”袁森冷聲道。
袁森並不覺得一個受害者撒謊是多麼的不可思議,畢竟和許多的案件打交道,什麼樣的罪犯他都見過。
有窮兇極惡,面容猙獰的。但還有更多平凡普通的。當然,最可怕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光看面孔,一絲惡意也看不出來的人。
袁森打開法醫室的門,快步走了出去。
林歇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他抬頭問韓景:“法醫室不提供飲用水嗎?”
“當然提供,等著。”韓景轉身去拿杯子,但等他掃了一圈,突然就頓住了。
“怎麼了?”林歇問。
“杯子不夠了。”
“你的也可以。”林歇說完,頓了下:“介意嗎?”
韓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但他卻還是拿起了那個杯子:“不,應該說,你介意嗎?”
“我很渴。”林歇只說了這樣三個字。
韓景仔細清洗了雙手,又換了副手套,然後才拿起了自己平時常用的杯子,清洗,消毒,接上乾淨的飲用水,送到了林歇的面前。
他低頭看了一眼林歇的唇。
是有些渴了,他的唇部明顯有一些幹紋。
林歇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謝謝。”
水漬打濕了他的唇,幹紋很快就消失了,轉而變得瑩潤了起來。
像是被誰親吻滋潤過了一樣。
——韓景被自己腦子裏的聯想驚了一跳。
他轉身走回到解剖台邊上,用看似漫不經心的口吻道:“林歇,你怎麼會想到回國來做警局顧問?”
“上次袁森也問了我這個問題。”
都是員警,思維模式相同這並不奇怪,但林歇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提起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韓景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快。
“所以是為什麼?”韓景追問。
“因為我覺得會很有趣。”
“有趣?凶案有趣嗎?”
林歇定定地看向了他,“不,我覺得是人有趣。”這句話像是在單純回答他的問題,但又像是別有指向。
韓景突然覺得他竟然有些琢磨不透這個少年。
林歇才是有趣的,他擁有無數個不同的面。當他第一次來到警局的時候,韓景也覺得他不過是個書呆子式的人物。可隨著漸漸接觸,所有的固有印象都被層層打破。
最後只留下了薄薄的一層。
那就是林歇打扮真的很刻板,但也很禁欲。
“比如說……”
韓景的心突然跟著提了起來。
比如說誰?
誰是對於林歇來說是有趣的。
“袁隊就是個相當有意思的人。”林歇笑著道。
門外,白色的門板隱隱映出了一道人影。
韓景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他提起來的心突然間又落了回去。
韓景察覺到了自己不平靜的心境。但那是為什麼,僅僅只是因為警局的新人沒有誇他,而是誇了袁森嗎?韓景覺得好笑。他又不需要別人的誇獎。
門開了。
“我讓人將林逸凡帶到審訊室了。”袁森道。
他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對勁,五官依舊英俊且堅毅,他的氣勢微微收斂著,遠沒有在面對命案時的氣勢壓人。
可是啊……
林歇瞥見他收緊的放在腿邊的拳頭。
那姿勢,標準得彷彿還在站軍姿一樣,整個人都繃緊了。
反應這麼大啊。
林歇都覺得驚奇。
BG世界的男主這樣純情嗎?誇上一句,就會緊張無比?
這似乎和他悍氣的外表有些不符。
“那我們過去吧。”
“好。”
很普通的一個字,但林歇硬是從中聽出了點兒尾調上揚的味道。
大概連袁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兩人並肩離開了法醫室,韓景佇立在那裏看了會兒,等到腿都微微酸麻了,他才換了個姿勢。
他發覺到自己對林歇的好感從何而來了。
林歇和整個警局都格格不入,他循規蹈矩得可愛,他身上的刻板都成了一種純潔。他是一道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光。
•
林逸凡最終還是沒有被審訊,因為當他被轉移到審訊室之後,審訊室內漆黑狹小的環境立刻就讓他驚叫了起來。
在驚叫聲過後,林逸凡暈倒了。
顧蓉蓉傻了眼,只能招呼人先將林逸凡扶出去,熱水拍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林逸凡成功叫醒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就正好是林歇回到辦公室的時候。
“林顧問去看看他?”顧蓉蓉為難地問。
林歇點了頭,轉頭對袁森道:“他的防備心很強,反應也很快。”
對於一個之前才被挾持過的受害者,他們又怎麼能作出更過分的事情來呢?他們可是員警。
袁森也知道林逸凡對他很是畏懼,於是他沉聲道:“我就在一邊看著。”
兩人前後走到了林逸凡的跟前,林逸凡虛弱地撐開眼皮:“林先生!”他那張原本蒼白黯淡的面孔,在林歇到來之後,驟然變得熠熠生輝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生生看呆了。
“怎麼回事?”林歇問。
林逸凡虛弱地道:“是我不太中用……我,我害怕黑暗封閉的環境,一旦接觸,我就會暈倒……抱歉。”
“我送你回去。”林歇打斷他。
林逸凡小心地瞥了一眼林歇的神色,見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不由問:“您生氣了嗎?”
林歇搖頭。
林逸凡站起身,垂頭站在了林歇的身旁:“您還有什麼想要問我的。”
“沒有。”
“沒有嗎?”林逸凡竟是有些失落。
“不過我是發現了一些疑點……”林歇看了一眼袁森,又看了看林逸凡,沒說話。
林逸凡低聲道:“那您送我回去吧。”
“嗯,走吧。”
林歇說要送他,還真就帶著林逸凡往外走。
袁森一言不發,但他身上漸漸外放的氣勢,足以說明這一刻他有多麼的不快。
尤其等到了警局外,袁森只能看著林歇和林逸凡上車離開,林逸凡虛弱地跟在林歇的身邊,像是隨時一陣風吹來,他就可能倒在林歇身上似的。
矯情。
作做。
身為男性,又怎麼能這麼脆弱?
“袁隊,就這麼放他回去嗎?”旁邊的警員不甘心地問。
“林歇會在路上問他。在審訊室很難問出什麼來。”
那個警員歎道:“也不知道這個林逸凡究竟是什麼來頭。”
袁森沒接話。
什麼來頭他不清楚,但林逸凡表現得太過依賴林歇了。光是這一點,袁森就覺得這個人非常有問題。他一定是在蓄意接近林歇!
這一頭。
車內,林歇低低地道:“你是和王寧關係不錯的人,是你慫恿了王寧嗎?或者說換個詞,是你催眠了王寧嗎?”
林逸凡渾身一僵,沒有說話。
車廂內一時間靜默極了。
時間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林逸凡咬了咬牙,轉過頭,對林歇道:“是。”
“但那也是因為他自己堅定地想要去死,我其實什麼也沒做。”林逸凡瞪大眼,眼圈都紅了。
“還有呢,你還對我撒別的謊了嗎?”林歇語氣冷淡。
林逸凡的眼圈更紅了:“我……我不想告訴他們。但如果是您,是可以的。”
“為什麼?”
原劇情裏,可沒有這麼一出啊。
林逸凡滿眼孺慕地盯著他:“因為我愛您勝於一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