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7月18日，夜晚無風，星空疏朗。

　　城北一片荒廢的工廠區，今夜卻是人聲鼎沸。

　　顧庭柯站在廠房最上方的一個突出的通道口，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側過頭對黎君茗笑，而一直跟在顧庭柯身旁的黎君祈，卻在此刻有些心中酸澀。

　　——這是顧庭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君茗，你說結果會怎麼樣？」

　　「大概……也只有明天的報紙上會出現諸如『城北昨日出現暴力份子械鬥』這樣報道吧……或者，根本不會有報道。」黎君茗頓了頓：「西城的勢力被清算，東城的勢力被削弱……而……」

　　接下來的話，黎君茗並沒有說完，只是意味深長的笑笑。

　　「好了，這裡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地。」顧庭柯說完，有些冷漠的看著下面已經充滿濃鬱火藥味的地方，慢慢的說道：「走吧。」

　　黎君祈聽顧庭柯這樣說完，突然意識到，雖然當時顧庭柯所說，是「若是有火拚的話，死一兩個人，應該是無可厚非的。」這樣的話，但是，如楚卿華那般，那麼惜命，又和高層有染的人，是絕對不會在這裡，這樣的火拚現場出現的。

　　「他們已經到碼頭了嗎？」顧庭柯問黎君茗。

　　A市沿江，而現在，不管是飛機還是火車，都被政府所控制，公路更是不用去想，除了管制得稍微鬆一點的水運，楚卿華和那些高層想要捐款逃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警方內線說，他們準備逃往大馬。」

　　「A市臨江，地域上也算是靠海，他們想要賭一把看看能不能到了公海之後順利逃避制裁，再到新的地方花天酒地，繼續那些紙醉金迷的日子嗎。」顧庭柯冷笑一聲：「楚卿華敢去做沾上走私和販賣軍火這些勾當的西城的法律顧問，活該讓我送他一程。」

　　「走吧，庭柯。」黎君茗也笑了：「去碼頭。」

　　***

　　夜晚的碼頭，並不像白日那般喧鬧。

　　當顧庭柯他們趕到時，聽到留守碼頭的警方人員說，已有警方緝私艇開向那艘載著西城大佬，朝著公海全速行駛的船。

　　黑沉沉天，在月光的照射下，也只能模糊的看到遠方的江面。

　　似乎是黎君茗之前的安排，他們二人在短暫的停留之後登上了一艘巡邏艇，也朝那兩艘船開去。

　　約莫一個小時的全速行駛之後，遠遠的，聽到了前方海面上傳來槍鳴。

　　「喊話無效，鳴槍示警了。」在一旁的警員對黎顧二人解釋：「前方比較危險，雖然不知道二位執意到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不宜向前繼續行駛的。」

　　顧庭柯聽了之後，點點頭，並沒有多言，只是唇緊緊的抿了起來，靜默的看向遠方……

　　那遠處，模糊能看見兩艘船撞到了一起，一艘船的船頭頂住了另一艘船的船舷，接著，幾個黑影跳上了前面的船。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巡邏艇上的警員佩戴的對講機發出了嘈雜的聲音。

　　「駕駛室已經被控制，前方船隻已被緝獲，後方的支援也很快會趕到。」那個警員說著，臉上卻沒有輕鬆的表情：「只是，好像有人死了。」

　　黎君祈聽到這話，心下一跳。

　　有人死了？

　　***

　　死的人，不止一個——

　　西城領頭的那位死了，陪著他死的，是楚卿華。

　　從船上抬下的屍體蓋了白布，以身高來觀察，很容易便能看出哪一具是楚卿華。

　　他冰涼的屍體藏在了白布之下，再看不出從前那精緻的外表，也感受不到那噁心的內裡。

　　說來也可笑，在跟著顧庭柯聽了去追緝那艘船的警員回來的談話之後，黎君祈居然瞭解到，當這些警員上船後，西城的大哥和楚卿華是早已死透了的。

　　原因當然是分贓不均。

　　「說是西城二把手武雄帶的頭，殺了黑豹和他的姘頭，只要出了境，那些走私和販賣軍火的錢就都是他們的了。」一個警員同另一個警員說道：「其實也是巧，要不是他們花了時間殺這倆，估計船早開到公海了，到那個時候，我們也拿他們沒辦法啊。」

　　***

　　「庭柯……」黎君祈聽到自己的哥哥聲音有些哽咽的叫著顧庭柯。

　　是因為楚卿華最終死亡而喜悅的想要落淚嗎？黎君祈看著這樣的哥哥，心中有些柔軟。

　　「你花了多少錢？」

　　黎君祈一愣，哥哥現在說的話突然讓他有些不明白了。

　　「不多的，君茗，那個內線的媽媽生病住院，我只是幫他解決了他無力承擔的醫藥費，然後以此讓他幫我離間黑豹和武雄而已……是他很聰明……很有能力……」

　　「只是，沒有料到武雄會手刃黑豹……還有楚卿華，本來只想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破壞他們的團結，從而讓他們的逃亡旅途不順利的。」顧庭柯的臉上突然浮起一抹扭曲的笑容：「楚卿華……實在是，死得太輕鬆了。」

　　「庭柯……」

　　「不用擔心，剩下的錢，足夠讓我和君祈一起，好好度過下半輩子。」顧庭柯的聲音突然又變得很溫柔，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片刻之後，顧庭柯拿出一直好好保存著的骨灰盒，輕輕的打開了一個口子，那個瞬間，在一旁聽到整個過程，變得有些呆滯的黎君祈突然感覺從那骨灰盒處傳來極大的吸力，一下子，將他吸了進去。

　　「君祈，你看，我給你報仇了。」

　　入目茫茫的黑暗中，只有顧庭柯最後的話語，帶來了一絲絲的光明，而外面原本有些嘈雜的聲音，又一次，低了下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庭柯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這一次，居然是好久沒有聽過的輕鬆語調。

　　「君祈，我帶你去北歐好不好。」

　　「我特別想去北歐。」

　　「可是你說去瑞典好還是挪威好呢？」

　　「啊……想要去一個洋氣點的地方呢……呵呵……」

　　「如果是洋氣一點的地方……那瑞典好不好？」

　　「誒，君祈，知道瑞典為什麼會洋氣一點嗎？」

　　「因為，挪威是屬於伍佰的。」

　　聽著顧庭柯這些絮絮叨叨的話，黎君祈守著這一片黑色，突然有些朦朧的睡意。

　　他躺下，閉上了眼睛——

　　顧庭柯，首先，你說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黑我大伍佰很好玩嗎？

　　其次……謝謝你，對我，這樣執著，也終於，徹徹底底的，破除了我關於楚卿華的心結。

　　最後，你對著骨灰盒說話的樣子……一定很蠢。

　　但……也一定，讓我很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為千萬菇涼的加更！

　　肉文世界大概就是這樣子啦！

　　接下來就是現實世界啦嘻嘻。

　　愛情事業，兩頭抓，兩手都要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