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宜寧微微一笑道:「祖母,那我就把這租錢的事給您從頭到尾的講一遍吧。」
「李管事說田莊要漲租錢,我不准,堂嬸是准了的。那堂嬸可知道今年雨水降得少,麥子灌漿不多,收成本來就不盡人意了。這樣的年間可是容易鬧出饑荒的,若是隨意提了租子,必然讓別人說我們英國公府是趁火打劫,父親這些年累積下來的善名就全沒了。」宜寧看向魏老太太,又道,「且如今的關頭,祖母覺得我家可還能受得起這種折騰?不過是有些人藉著漲租錢之便,行利己之事罷了。」
魏老太太聽了臉色肅然,她可沒想到聲譽這層去。
宜寧又繼續說:「堂嬸口口聲聲稱我不懂,堂嬸可又懂得?您連識人看人的本領都沒有,談何管家。」她指了指李管事,「我來為堂嬸做了這個證吧,這話的確是李管事所說。但我不過是恐嚇了他幾句,他便立刻改口指認是您指使的。您看如何?」
許氏的臉色陣紅陣白,非常的不好看。
她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魏老太太看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懂的,這孫女比她想的要厲害多了。殺威、利誘、講理,一步步的推過來,合情合理!
「行了,這等包藏禍心的人也不配留在府上。」魏老太太揮了揮手,「把李管事拖出去,打斷腿。不准他再回英國公府。」
李管事嚇得臉色發白,連忙磕頭求饒,卻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魏老太太又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位管事,說道:「以後,這府上就是小姐做主,別人的話都不算數,大家可記住了?」
其實不用魏老太太說,經過這次事之後。眾位管事心裡都清楚得很。
那看著嬌小清麗的小姐,這不動手則以,一動手就肯定是死手,絕不會留餘地。
還真不愧是英國公的女兒。
魏老太太叫宜寧跟她去靜安居說話,宜寧被眾丫頭婆子簇擁著,走過魏頤和許氏面前時看也沒看一眼。
魏頤看到她的背影,那是一種從骨頭裡透出來的清然。他突然想起了現在都還鬱鬱寡歡的沈玉。
魏老太太回到靜安居喝了藥。她正靠著牆在凝神聽魏嘉說話,魏嘉的聲音清亮又明快,像小鳥啼叫一樣。魏老太太看到她就像看到小時候的明珠,明珠那麼點大的時候就是這般稚嫩可愛的,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她又側過頭問:「明珠呢?」
芳頌答道:「您不是讓她練女紅嗎?這會兒在學走針呢。」
魏老太太點點頭,叫魏嘉先出去,她握住了宜寧的手,沉吟一聲說:「你父親……若是真的回不來了。咱們府上,也就是你我幾人相依為命,明珠已經及笄了,我其實已經為她相看好了一戶人家。那人家家世清白,孩子剛中了舉人,雖說不算富貴,卻是肯上進的。等明珠嫁出去了之後,府裡就咱們祖孫三人。因此宗親之間,也不可做得太過果決了。」
宜寧淡淡一笑:「祖母覺得宜寧做過頭了?」
魏老太太嘆了口氣,默默道:「有些事……只有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才明白。」
宜寧沒有說話。在她看來,許氏對英國公府要是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她是絕對不信的。今日情緒是過激了,也許還是因為羅慎遠的事。
她突然就覺得,覺得身邊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這是一種何等孤寂的感覺。
宜寧走出靜安居,看到許氏在院子裡葡萄架下教魏嘉讀書。魏嘉讀一會兒就嫌累,把頭靠著母親懷裡撒嬌。許氏理著女兒的發,笑著說:「你讀書不如你哥哥,他爭強好勝,萬事都喜歡分個高低。」
風吹起樹影搖動,魏嘉張大眼說:「那多累呀!」
許氏捏了捏女兒的小臉:「咱們嘉姐兒不讀就算了,以後你靠著你父親、你哥哥就行了!我看你也迷迷糊糊的,什麼都不懂。」
宜寧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著她們不說話。
許氏也看到了宜寧,想起剛才那事自然對宜寧沒有好臉色,僵硬地轉過頭去了。
宜寧這才別過了臉。
回到東園裡,宜寧悶頭睡了一覺。庭哥兒的功課也沒有過問。
她突然就累得什麼都不想過問了。
第二日醒的時候才剛到卯時。松枝聽到動靜之後點了油燈進來。卯時還沒有天亮,但是外面的景色已經依稀可見了。小丫頭絞了熱帕子遞給宜寧擦臉,宜寧邊擦邊問松枝:「我聽說你常寄信出去?」
「是寄給家裡父母的。」松枝邊給她穿鞋邊說,「他們在老家總是不放心我。」
「我記得你父母都是羅家田莊的佃戶,不認得字吧?」宜寧繼續問。
松枝勉強笑了笑說:「鄉里的裡正是認字的,同姓還出個秀才。他們拿去問這些人就是了。」
宜寧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梳洗好之後她靠著臨窗的羅漢床看賬本,庭哥兒從外面跑進來。他看到宜寧穿著一件寶藍色敞袖的褙子靠著窗,襯得膚白勝雪。他賴在宜寧身邊,要她去看院子裡剛開的花。「祖母讓大家去看那幾株仙客來……就在東廂房旁邊,開得可好看了!」
你今天的字可練完了?」宜寧翻過一頁賬本。
「那花是爹爹吩咐的。」庭哥兒說,「爹爹說花開得越熱鬧越好,花團錦簇的才好看。」
宜寧聽了怔了怔,看到庭哥兒眨著眼睛看她,好像很疑惑她為什麼突然怔住了一樣。
宜寧決定帶庭哥兒出來走走。
靜安居的東廂房外,宜寧帶著庭哥兒給魏老太太請過安。趙明珠與魏嘉性子不和說不上話,魏嘉玩著自己的毽子,趙明珠則跟丫頭低聲說話。
魏嘉看到宜寧就跟了上去,庭哥兒跟魏嘉玩得很高興。兩個孩子走一會兒跑一會兒的,宜寧追都追不上。她慢慢走在迴廊上,正好看到魏頤帶著小廝也走過來,遇到她的時候魏頤側過身。笑道:「宜寧妹妹,我聽聞你老家在保定?」
宜寧站定,見魏頤背著手離她遠遠的,她道:「魏頤堂兄這是什麼意思?」
「我自小在京中長大,沒去過保定。」魏頤說,「宜寧妹妹對保定街巷應該熟悉的吧?我正打算去,還望宜寧妹妹跟我講講。」
「青渠。」宜寧喊了一聲,「堂少爺沒去過保定,你跟堂少爺講講保定吧。」
魏頤聽了臉一沉,她竟然用丫頭應付他?他說:「魏宜寧,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沈兄到現在都不怎麼見人?」
「那又怎麼了。」宜寧淡淡地道,「我與沈玉的事,與堂兄何干?」
「你……!」魏頤發現她的確伶牙俐齒,想起昨天她那般的強橫的做派,搖咬了咬牙。
兩個孩子玩著玩著跑著回來了。
庭哥兒跑到宜寧面前說:「姐姐,珍珠說有個郭副使來了。請你過去!」
郭副使來了?
郭副使來肯定是為了父親的事,但上次的事不是解決了嗎?她眉頭一緊,讓庭哥兒回去找佟媽媽看著。她帶著人徑直朝前院去。
郭副使正在前廳焦急地等著宜寧。
看到宜寧之後他竟然雙目中淚光閃動,似有哽咽之態。
宜寧走上前,看他還穿著一身武官袍,心裡更是不安:「郭副使,可是又有什麼意外?」
魏凌的確是出了意外。
他的事雖然前兩天才剛剛平息下來,但是這次的事比前一次還要嚴重。
皇上派了都察院的人一起去宣府,都察院的人發現宣府儲存在糧倉的一年的軍糧和軍餉憑空消失了。往上一查,下令調倉的正是魏凌,這些東西現在放在魏凌在宣府的住處的地窖裡。
皇上聽了勃然大怒,他對於貪污的容忍度其實還比較高,但是這要沒越過他的底線。他的底線就是貪污賑災款和軍餉,這叫發國難財,他是絕不會放過的,發現了那就是殺頭的大罪。皇后都沒能勸得住他,削爵的聖旨都寫好了。
郭副使來就是為了告訴宜寧此事的:「恐怕這次……誰都救不了英國公了!」
正堂外天色陰沉,這時候天空中悶雷滾動,晴了好幾日了,這怕是要下場雨了。
宜寧聽了郭副使的話癱軟在太師椅上,聽著悶雷聲響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就算救不了也要試試,」她說,「決沒有就這樣放棄的道理!」
魏頤是跟著她一起來的,想到她剛才伶牙俐齒的樣子,現如今和遊魂一樣,他又於心不忍:「喂……我看你還是跟堂祖母說吧。明日要是聖旨來了她沒有做好準備,你恐怕更難收場。」
宜寧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她叫人去喊了程琅。
程琅剛到了下衙門的時間,就匆匆趕來英國公府。
魏頤站在正堂裡,就看到一個穿著官服,面容俊雅的公子走進來,他恭敬地和宜寧說話,似乎低聲商量著什麼。他帶來的人守住了正堂門口,看起來氣派不凡。
魏頤看到朝廷官員俯身跟這位十四歲的堂妹說話,看都沒看他,他有些尷尬,突然覺得自己站在正堂裡有點多餘。
郭副使還沒有走,知道這位程琅曾是探花郎,向他抱了抱拳:「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皇上在氣頭上,必定不會聽。」
「就算去求陸都督,他也不會再施以援手了。」程琅說道,他的聲音很溫和,「如今只能讓外祖母進宮去求皇后,保不住爵位就算了,但一定要保住魏家。」
越是危機的時候,宜寧越是冷靜。英國公府現在壓在她頭上,再重她都不敢喘口氣,生怕一時不慎就摔毀了。所以強打精神也要支撐住。她聽了點頭:「只怕皇后娘娘不肯見祖母,祖母雖然有誥命在身,但畢竟沒有懿旨。」
「我認識皇后身邊的內侍。」程琅略微一想,語氣踟躕,亮出了他這次的底牌。
他怎麼會認識皇后的內侍?
宜寧看了程琅一眼,他還是那樣俊逸出塵的樣子。她沒有多問:「……那我去告訴祖母。」
「國公爺平日雖然廣結善緣,但位高權重,得罪的人也是一籮筐的。恐怕除了忠勤伯外還有落井下石的。」程琅又說,「不過暫不說這個,我先去皇城,為你開了路再說。」
今天這事還真是瞞不住老太太了。
宜寧告訴了魏老太太這件事,她聽了氣昏過去,醒來又不住地哭。因為魏老太太,英國公府裡忙成一團,凝滯的氣氛沉沉地壓在每個人心上。
宜寧看著病得越來越嚴重的魏老太太,她蜷縮無力的雙腿,心裡猛地下沉。恐怕就算程琅能讓她們進宮,祖母現在也走動不了了!
傍晚,滾動的悶雷聲勢浩大,一場傾盆大雨很快就下起來了。燈籠在屋簷下被雨水和風吹打著,英國公府宛如在風雨中飄搖。魏老太太的院裡人來人往,程琅帶著人冒著雨去了皇城。
夜色越來越深,一行人接近了英國公府。
這群人穿著普通的麻布衣裳,草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沉默地在雨中行走,唯有不同的就是腰間帶刀了,且訓練有素。
這行人在英國公府面前停下來,為首的人抬頭看了看英國公府燈籠上的魏字,凝神片刻。
有人上前去敲了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老叟探出頭來,看到這是一群打扮得像農夫的人站著,就有些不耐煩:「這時候敲什麼門,趕緊給我走!我們府裡不要柴火。」
「怎麼——連我都要往外趕了?」為首的人背著手,慢慢回過頭來,屋簷的燈籠照出他一張英俊深邃的臉,顯得眉目之間更加鋒利。
守門的老叟看到這張臉,嚇得說不出話,差點就跪到地上去了。
英國公魏凌……國公爺回來了!但他不是死了嗎?
*
大雨還在不停的下,暴雨如注,青磚路上的雨水匯成了股股水流。府裡的燈籠一盞盞地亮起來。遠處傳來管家欣喜若狂的聲音:「國公爺回來了!國公爺回來了!」
喧鬧的聲音自雨幕傳來,小廝匆忙跑進來通傳了消息。宜寧被眾丫頭婆子簇擁著穿過中堂,她遠遠地看到那道站在廡廊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很安全,而且正在看雨。外面的雨下得這麼大,廡廊內卻是一片寧靜。
她的心裡泛起一股忍不住的酸意。三步並兩步地奔上前,魏凌剛回過頭來,就看到女孩兒突然衝過來抱住了他。她只到他的胸口高,好像看到他之後心裡的壓抑才釋放了,終於痛哭出來。
魏凌沒有死,他沒有被自己害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魏凌立刻回抱住她,抱得很緊,側身帶著她進了堂屋,免得雨水淋到了她。魏凌聽到她哭得可憐,低聲道:「爹爹沒有事,眉眉,不要哭了。」
「大家都以為你出事了……」宜寧稍微平靜了一些,哽嚥著擦了擦眼淚,「您戰敗了,皇上要奪了您的爵位。我和郭副使想救您。」
「我都知道。」魏凌點頭,伸手給宜寧擦眼淚,粗糙的指腹其實擦得有點疼。
「我跟你三哥有聯繫。」魏凌說,「京城這邊的動向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你去求了陸嘉學。」
她用盡全力想要保他,魏凌一想到這裡心裡就非常動容。要不是他出事,她還被護得好好的,也不會以一人之力去支撐一個龐大的英國公府。
魏凌擦乾女兒的眼淚。魏庭還有個世子的身份,宜寧沒有他做靠山怎麼辦。就是想到宜寧他也不能死。
「您究竟是怎麼回事?」宜寧低聲問道,「我聽說您帶的三萬大軍中了瓦刺部的埋伏,三萬大軍都葬身於平遠堡……」
他這般佃戶的打扮突然回來,難不成是從平遠堡逃回來的?
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要是知道他回來了,豈不是真的要砍他的頭?
「現在沒空細說,我要先進宮去,否則一個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魏凌只能這麼說。
外面已經響起了一陣喧嘩的聲音,宜寧甚至聽到了鐵器摩擦的聲音。有小廝匆忙地跑進來跟魏凌說:「國公爺,錦衣衛來人了!」
宜寧聽後側身往外一看……那些人無聲地站在前廳外面。身著飛魚服,繡春刀,的確是錦衣衛的人!
她心裡一沉:「他們是不是有人來捉拿您了?」錦衣衛指揮使是直接聽從於皇上命令的。
「別怕,不會有事的,他們是來請我入宮的。」魏凌摸了摸女孩兒的頭,嘴角微抿,「我去換了衣服出來。」
魏凌回了內室,讓小廝服侍著換了一身的將軍甲冑。
黑夜裡甲冑上帶著森冷的寒光,宜寧看到他穿著甲冑走出來。他顯得英俊挺拔,將軍的堅毅,甚至帶著戰場的肅穆。這身甲冑一穿上,他就又變成了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好像她又看到他出徵了一樣。宜寧拿了他的斗篷遞給他,她輕輕地說:「我幫您看著英國公府。」
魏凌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片刻,隨後他走入了雨幕中。
宜寧遠遠地看到他匆匆地進了中堂,黑沉的夜裡,前院森冷如那些人手中的兵器。她不知道魏凌的前路如何,她坐在前院的太師椅上良久,叫了管事過來,吩咐他去靜安居給魏老太太傳話。
她在前廳裡等著,讓小廝去多點了幾盞油燈,這個夜晚應該會很漫長吧。
宜寧拿了本書攤開,玳瑁把燭台移過來,撥下頭上的簪子挑了燈花。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外面的瓢潑大雨絲毫沒有停歇,宜寧盯著書頁很久,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看進去了什麼東西。
有人匆匆地穿過了迴廊,帶進來的風撲得燈火顫動了一下。那人稟報導:「小姐,羅大人來了。」
隨後又補了一句:「是大理寺少卿羅慎遠羅大人。」
珍珠給她撐著傘出了前廳,影壁旁立著三輛馬車。他披著一件玄色披風,有人給他撐著傘。大雨自天而下,天地都彷彿被淹沒在無盡的大雨中。隔著屋簷滴下成排的雨簾,庭院裡靜得除了雨聲之外什麼都沒有。宜寧看到羅慎遠在低聲和下屬說話,他俊朗得近乎清俊的側臉低垂著,雨夜模糊。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寒邪入體,他握著拳低咳了兩聲。
前日才跟他鬧僵了,如今他上門來做什麼?
宜寧怕他在雨幕裡站久了,輕聲說:「請羅大人進前廳來坐,給他上薑茶。」
那道黑色的身影由遠到近,他在廡廊下收了傘。抬起頭來的時候,兩個人都似乎有些冷淡。但他有那對陰鬱的濃眉,就算不冷淡的時候看上去也是冷淡的。
宜寧請他坐下,兩人一時沒有說話。除了門外的雨聲,只能聽到他杯盞相觸的聲音。
不說話的時候氣氛實在是奇怪,半晌之後還是宜寧先撐不住,她問道:「你帶三輛馬車來做什麼?」
羅慎遠說:「這是囚車,裡面關著瓦刺部的兩位副將。」
「瓦刺部的副將?」宜寧覺得奇怪,「瓦刺部的副將怎麼會在你手裡。」
羅慎遠眉尖一挑:「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羅慎遠說,「你父親大破瓦刺部大營,抓了他們的兩個副將當俘虜。我幫你父親押送進京。」
宜寧聽了非常驚訝。她一直以為魏凌是戴罪回京。沒想到他是立了戰功的!但魏凌要是立了戰功,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隱瞞呢?這些人究竟在做什麼?羅慎遠又為什麼會幫魏凌押送瓦刺部的人?魏凌把這般重要的事交給他做,足見他們之間關係不淺。但若他與魏凌的關係好,何必通過她來監視英國公府呢。可見羅慎遠監視她是另有目的的。
有個披著蓑衣的人到了前廳外面,也不敢進來,就跪在雨地裡拱手道:「大人,可以出發了。」
他嗯了一聲站起身,準備要走了。
宜寧思緒混亂,她停頓了一下,看到他準備走了,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三哥,你是不是一直在幫父親?」
如果沒有人在京中幫忙,魏凌也不會在這種危機的時候突然回來。他喬裝回京,卻讓羅慎遠幫他押送俘虜,兩人肯定是早有聯繫的。
「我還是不明白。」宜寧覺得兩人這般下去實在是不好,她現在好像在一團一團的迷霧中,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什麼。現在她就想把眼前的問題弄清楚,她不喜歡被別人隱瞞,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宜寧走到了他面前,直接問道,「你……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