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飛機
回雲海市是這次寒假行程裡最長的一段時間安排, 在京都的時候溫涼就將這幾天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做了計劃。
初五之前去王家和章家拜年, 順便帶司珩認認人, 然後回春曉鎮祭拜外公。
初五那天有接財神的習俗,這一世既然做了生意人, 自然是要去香山禪師燒頭一炷香,順帶去看望慧智大師。
之後陸續還要查看白露山莊的營業情況, 著手將郊區的兩塊地皮轉手, 以及巡視年前剛開發的兩座商業廣場。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溫涼突然發現自己的事情都做完了, 接下來就該去司家拜訪司珩的母親和其他長輩。
這天傍晚, 兩人開車去了司家。
因為是家宴,除了司珩的母親司嫵, 當初見過幾面的司家二爺司霖和司二夫人柳雲,以及司琛也在同一桌席面上。
面對司琛一家,溫涼一度覺得場面很尷尬,不,確切的說, 是十分尷尬。
好在司嫵很快便將溫涼叫去了自己的書房, 否則,可能她還能稍微忍耐一下,司珩也已經暴起掀桌了。
佔有慾極強的司大少爺, 從一走進司家主宅就一直壓著自己的小暴脾氣,忍受著司琛時不時投向溫涼的視線。
因為是單獨被叫去談話,司珩只跟到書房門外, 少見老實的沒進去。
只是,在溫涼進門之前,他很是沒大沒小地朝自家親媽喊了一句:「別欺負她。」
乖乖跟在司嫵身後的溫涼,聽到他冷不丁冒出的這句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給未來婆婆當場跪下了。
進了書房後,司嫵也沒有特地跟溫涼說那些親暱貼己的場面話,而是直白的開口道:「我跟司珩的交流很少,他對我這個母親也不太認同,之所以請你過來,就是想跟你私下聊幾句。」
「您說。」溫涼點點頭,這個新婚喪夫,生下孩子後便隻身一人回國頂起一片天的女人,她不贊同這種行為,但卻佩服她的勇氣。
司嫵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司珩的婚事我插手不了,他爺爺恐怕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意志,好在你比我預期的更出色一些。」
「我可以把這個當做是誇獎嗎?」溫涼淡笑,語氣中帶著一些自嘲。
「當然。」司嫵微頷首,「我知道,你可能對我有些芥蒂,畢竟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溫涼坦誠的點頭:「我對您並不熟悉,如果非要說認識,除了商場上的合作,大概也只能從司珩對您的態度來看待您。但是這不影響我們交談,也不影響我跟司珩在一起。」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司嫵苦笑一聲,眼尾泛起一絲淡紅:「我想說的也只有一句,請替我照顧好他。」
「我會的。」溫涼點頭承諾,神情中透著鄭重。
……
從司家主宅出來後,溫涼看著面色平靜到完全沒有任何情緒的司珩,輕歎了口氣。
說是不在乎,其實還是在乎的。
誰不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想要一個愛自己的母親。
只是,這麼多年的母子分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從疏遠變得親近,司珩也不是那種會主動親近別人的人。
何況,司媽媽似乎自己都自我放棄了。
溫涼再次歎了口氣。
這種事情急不得,還是得慢慢來。
……
半年後。
清大一放暑假,溫涼就麻利地坐上前往美國的飛機,徹底做了一回甩手掌櫃。
好在白露集團的各項產業都已經步入正軌,大小事務都有各個公司的CEO負責,她的工作相對減輕了不少。
恰好趁著這個暑假,她也能跟著司珩一起工作一個月,順便也能在硅谷這個一塊磚砸下來能砸中五個天才,十個億萬富翁的世界裡開開眼界。
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八月初的時候,溫涼開始變得焦慮不安。
看著電子日曆一天又一天的翻頁,直到八月中旬的時候,她終於決定了嚮往許久又一直沒有定下行程的歐洲之旅。
恰好這段時間CSW公司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科技博覽會要參加,司珩和楚弈修,魏遠是必然不能缺席的,溫涼只能按計劃一個人飛往法國。
遊玩了法國的幾處著名景點後,溫涼在多波爾地區買下了一個酒莊,之後主動聯繫了正在蘇格蘭休假的史蒂夫·布林。
跟史蒂夫·布林約了見面時間後,溫涼又去了意大利和瑞士,然後才轉道前往英國。
其實。
這次的歐洲旅行原本並不在她的計劃內,原先她是打算在明年或者後年,等到司珩工作輕鬆些之後,再跟他一起完成這次旅行。
可有一件事情,最近一直困擾著她,讓她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
而這件困然她的事情,正是上一世的一則新聞消息。
2009年八月末,史蒂夫·布林乘坐的私人飛機被劫持後墜毀大西洋的消息。
她現在還做不到將這件事情告訴司珩,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勸阻史蒂夫·布林不乘坐那架飛機,只能用這種拖延時間的方法,臨時佔用掉史蒂夫·布林八月末的時間。
……
溫涼抵達史蒂夫·布林在蘇格蘭的私人莊園時,正是下午茶時間,她只來得及放下行李,簡單整理了一下穿著,便被老人邀請一起喝下午茶。
對於史蒂夫·布林的印象,還始終停留在上一次的視頻談話中的溫涼,第一次面多面坐在老人家面前的時候,才感受到那種傳說中英國貴族老紳士的獨特氣質。
「真意外。」老布林替溫涼倒了一杯紅茶,笑容優雅中帶著些調侃:「聽說你在法國的時候,我就在想要不要邀請你來蘇格蘭遊玩,我這裡的大牧場可比那些葡萄酒莊有意思多了。」
「結果我就不請自來了嗎?」溫涼笑著回應。
老布林搖搖頭,「所以,我才感到意外。你竟然會主動聯繫我?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跟我單獨談嗎?」
溫涼聞聲一頓,心下有些怔愣,自己這麼突然聯繫史蒂夫·布林,甚至是主動上門拜訪,本身就有些不合情理。
像史蒂夫·布林這樣地位的老人,想要看透她這種段位的普通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好在溫涼一緊張就習慣性面無表情,被人點破了也不怕露餡,連忙找了個可信的借口:「安德烈最近要忙博覽會的事情,恰好我有些無聊就過來了,又正好聽說您最近在休假,就想找您聊聊我的外公。」
「原來是這樣。」老布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轉身朝身後的管家說了幾句話,才又回過頭對溫涼說道:「其實,我這裡還有些關於你外公的東西,正好拿給你看一下。」
「您跟我外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溫涼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外公的手札,很奇怪,上面並沒有記錄任何與史蒂夫·布林有關的消息。
然後,她就聽到老布林回答說:「我們曾經是校友,他還救過我,當然我們還有一些不能對外人說的小秘密。」
溫涼笑著眨了眨眼,有些俏皮的問:「比如?」
「比如?」老布林有些誇張的挑了挑眉,表情滑稽道:「比如你和安德烈從小就有婚約。」
「您真喜歡開玩笑。」溫涼笑著搖頭,當即揭穿他:「安德烈之前就跟我說了,雖然他很希望我們有個娃娃親之類的,但是他問過你,並沒有這種事情。而且……我外公應該也不會做出這麼無厘頭的決定。」
老布林聞言,笑而不語。
直到管家將一個文件袋送到他手上,才又開口:「你可以看看這個,裡面有你們的婚約書。」
瞧著老布林一臉狡詐的狐狸笑,溫涼半信半疑地接過文件袋,手指有些僵硬地打開袋子,然後從裡面抽出一疊類似合同的紙張。
「這上面不止有你和安德烈的婚約書,還有AW的30%股權書。這可是比我個人手裡的25%股權還多的部分,準確的說,你外公才是AW最大的股東。另外,我承諾幫他維護溫家祖宅的承諾書。」
溫涼一臉愕然:「為什麼?」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欺騙安德烈?還是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件事情?」老布林笑問。
溫涼輕蹙眉,理了理思緒問:「不,這不符合邏輯。如果我跟安德烈有婚約,並且還有這些股權書和承諾書,您為什麼從來沒有聯繫過我?安德烈說過,兩年半之前的那個冬天,您就已經派人調查過我。」
「你再往下看,裡面還有一份保密書。」老布林笑著感慨:「你外公以前是個冒進分子,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有了女兒後他就變得不太一樣了。而你母親生下你之後,他就徹底切斷了和外界的所有聯繫。我們的保密書就是在那之前簽訂的,他將這部分股權全權委託給我,而我必須負責溫家祖宅的維護,並且不再和他,以及任何溫家人聯繫,包括你和你的母親。」
溫涼腦中一片混沌,隱隱知道外公做這些必定是為了保護她和媽媽,但是為什麼會……
「保密書的第五條要求,除非你主動撥通照片背後的電話,溫家祖宅的維護工作始終由我負責,除非AW破產,無法支付維護費用。即便是這樣,溫家祖宅的擁有權也必須交給華國政府。而第六條則是一條雙向性的要求,如果你始終不出現,而安德烈又願意履行婚約,我們才能主動尋找你。」
「那您……為什麼不告訴安德烈這件事情?」
「事實上,以安德烈的個性,當他看到第六條要求,大概第一反應可能是找到你,並把你往死裡整。所以,從一開始我就選擇無視婚約書的存在。」老布林聳聳肩,一臉嫌棄道:「也許你無法理解,但是我得跟你坦白,在他還沒遇到你之前,我一度認為,未來那位有可能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必定會過得非常悲慘。」
溫涼:「…………」雖然很想說一句這大概不是親爺爺,但是,老布林的話又無法讓人反駁。
司珩就是這樣個性的人。
而且,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外公突然告訴她,必須跟一個不認識的人結婚,她大概也會覺得晴天霹靂。
以司珩那我行我素,誰都不能管的個性,恐怕第一個恨上的人就是她這個婚約對象。
「所以,我才說,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老布林喝了一口溫度適中的紅茶,有些有感慨:「逼迫安德烈去做一件事情,結果必定不會令人滿意。但要是他主動追求你,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
「好吧,您說服了我。」溫涼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其實現在說什麼婚約,甚至是關於外公當年的這些決定,已經沒多大意義。
因為。
這一世,她都主動握在了自己手裡。
跟老布林相處是一件相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有著英國人獨有的紳士和幽默,同時又有作為長輩的親切與和藹。
溫涼在老布林的私人莊園住了近一周,跟著他參加老年茶話會,去農場參觀遊玩,學習馬術,日子過得質樸簡單,又意外得充實。
時間一下子便到了九月初,還有半個月學校就要開學了。
成功讓老布林避開了八月末的飛機和行程,溫涼暗自鬆了一口氣,準備回國之前再去硅谷陪司珩幾天。
恰好老布林要去一趟紐約,兩人便定好了出發時間,第二天坐著布林家族的私人飛機,前往美國。
……
舊金山時間,下午三點半。
忙了一整個夏天的司珩,剛在科技博覽會上做完演講,一下後台就看到臉色有些差的楚弈修,擔心地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出事了。
楚弈修喉嚨一哽,緩緩搖頭,伸出有些僵硬的手臂,將那只被他捏在手裡的手機遞到司珩面前,話音有些發顫道:「你聽我說,一會兒不論你聽到對方說什麼,都不能激動慌亂,外面還有很多記者在等著你。」
司珩心頭猛地一跳,腦子忽地一陣抽痛,他伸手接過手機,啞著聲吐出一句:「我是安德烈·布林。」
電話那頭的人用著有些公式化的聲音,重複道:「您好,布林先生,史蒂夫·布林先生的私人飛機,在半個小時前與管制中心失去聯繫…………」
手機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通話中的聲音還在繼續,司珩眼前一陣發黑。
楚弈修面色難看地上前拽住幾欲崩潰的司珩,隱約間聽見他無意識地低喃:「爺爺和小涼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