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姜嫿突被這一變故驚呆,隨即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繼而大力掙扎起來,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踢倒旁邊的一隻木桶,冰涼的井水傾斜而出潑在她的繡鞋上。
這一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太多可能,是姜映秋找人來擄她的?還是遇上歹人?或是謝妙玉心生惱怒找男人來毀掉她?她自責,為什麼不能警醒些,明明知道姜映秋和謝妙玉心腸歹毒,明知道她們在打大房的主意,明明知道她們恨不得毀了自己啊。
因著害怕瑟瑟發抖,眼淚啪嗒落下,滴在那捂著她口鼻的手掌上,那人如同被燙一樣,身子僵硬起來。
「別怕別怕,嫿嫿,是我是我,我不會傷害你的。」那人低頭在她耳畔喃喃細語,嗓音溫柔。
姜嫿怔住,聲音耳熟,她低頭見這人大拇指上帶著一個白玉扳指,那玉扳指她很熟悉,是沈知言的,身後的人是沈知言。
姜嫿大力掙扎起來。
沈知言貼在姜嫿耳邊溫和道:「嫿嫿,別掙扎,我只是有些話同你說。」他強行摟著她的腰朝著後邊的客房而去,姜嫿越發使力反抗,如同蚍蜉撼樹,無濟於事。她很快被拖到客房的房簷下,沈知言用身子撞開房門,拖著姜嫿進入。
待關上房門,沈知言不敢鬆手,「嫿嫿,只要你乖乖的,我就鬆手。」
姜嫿咬牙,點頭。
沈知言慢慢鬆手,姜嫿轉身,面若寒霜,「沈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陡然見著沈知言的這一刻她甚至有些懷疑,眼前這人真是曾經玉樹臨風,翩翩公子一樣的沈家長子?他似乎沒休息好,眼底濃郁青影,下巴上泛著青色鬍渣,衣衫幾日未漿洗,發皺甚至有了酸味,她皺眉:「你這是做什麼去了?」
沈知言苦笑道:「我亦不知我想做些什麼,只知我萬分的後悔,當初怎能如此辜負你,嫿嫿,我後悔了,我與謝妙玉未曾有過什麼的,你為何不肯給我一次機會?便這樣隨意招人入贅,你不怕引狼入室?」
姜嫿冷著面,一雙眸子卻四下查探一圈,唯一的出口便是他身後的房門……
沈知言激動的握住姜嫿的手臂:「嫿嫿,再給我一次機會如何?我再也不會負你,我喜歡你的,嫿嫿。」
姜嫿問:「你為何會在這裡?」
沈知言喃喃:「我讓人隨時注意著姜宅的動靜,知曉伯父去了梁州,猜測你會來寺廟上香給伯父求平安,便早早來了寺廟等你。」
姜嫿心裡泛起冷意,這人說的冠冕堂皇,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可上輩子啊,她不是嫁給了他嗎,他卻對她避如蛇蠍,成親兩載,竟連她手指都未碰過一根,不過是因為毀了容貌,這口口聲聲的喜歡,亦不過是中意她這幅皮囊。
「沈大哥,放我離開吧。」姜嫿垂眸,眼睫顫顫,惹人憐惜。
沈知言俊秀的臉頰上惹了些笑意和憐憫,他輕聲道:「嫿嫿別怕,我只是想同你說說心裡話,我知你不喜那燕屼,我亦知你是在同我鬧脾氣,嫿嫿,你回去與他和離,我來娶你可好?我會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娶你進門。」
姜嫿心底的怒意壓了幾次都壓制不下,她卻不能翻臉,便柔聲說道:「沈大哥,這怕是不成的,爹爹說大房沒有兒子,這才讓招婿的。沈大哥願意入贅姜家嗎?生下的兒子你願意姓姜嗎?往後科舉高中,碰見同僚,說自個的兒子跟著夫人姓,沈大哥都不介意嗎?」
她並不是想跟沈知言生孩子,她連怎麼懷孩子都不知道,無非是看不慣他這幅嘴臉,想狠狠的撕下來。
沈知言果然愣住:「嫿嫿,這怕是不成的,過繼不成嗎?宗族那邊合適的孩子很多的。」
姜嫿道:「可他們都不是爹爹的血脈,爹娘都不願意,既如此,沈大哥不必多說,還請沈大哥放我離開吧,事已成此,我與你,都沒甚可說的。」
怎麼會沒甚可說的?他不信嫿嫿對他的感情是假的,嫿嫿從前那麼粘著她,跟在他身後軟軟的喚他沈哥哥。他低頭望著姜嫿,見她眸含秋水,千嬌百媚,嘴唇柔嫩紅潤,身子纖細的彷彿一折就斷,讓他心裡生出想要憐憫和蹂,躪她的興奮之感,這分明就是他的嫿嫿呀。
姜嫿察覺出異常,抬頭看去,見他俊秀的臉上透著詭異興奮,心中一凜,抬腳想把人踹開,他卻一把扯住她的腿,順勢欺身而下,把人死死壓在身後,怕她叫喊,伸手捂了她的口鼻,嘴唇貼上她的臉頰,姜嫿死死掙扎,心中懼怕。
可她的力氣於他而言不亞於以卵擊石,不起任何作用。
姜嫿心中越來越絕望……
…………
且說珍珠和燕屼在前殿的空地上等著,前院幾顆古樹,下方修葺著不少木凳,兩人坐此歇息,珍珠心中掛記主子,時不時去前殿走走,又去繞過一圈回到木凳上坐下,面露疑惑,抬眼朝著前殿看了幾眼,燕屼注意到她的異常,問她:「怎麼了?可是嫿嫿出了何事?」
珍珠搖頭,又納悶:「姑爺,不是姑娘,是奴婢方才好似瞧見了沈公子身邊的小廝,那小廝常年跟隨沈公子身畔,奇怪,怎會在這兒瞧見他。」
燕屼臉色微變,立刻起身朝大殿而去,「我進去瞧瞧嫿嫿。」
珍珠大概也明白些什麼,白著臉提起裙角匆匆進去。兩人進到大殿,在裡頭看了一圈,都未見到姜嫿,珍珠心中大駭,快哭了,「姑娘,姑娘您在哪兒?」
還是燕屼先冷靜下來,臉色微沉,吩咐道:「我們分開去尋,我去後院找人,你在附近轉轉。」
珍珠應喏,拔腿就跑了出去。燕屼也朝後院而去,後院有些大,一排排的客房,中間有口水井,燕屼幾步過去,看見一隻木桶倒在地上,邊上散落一方雲緞繡牡丹花帕子,被水浸透,染上泥濘,他眼熟這帕子,是姜嫿慣用的,他撿起帕子塞入衣袖,神情肅然,順著那拖沓而出的水跡朝著一間客房走去。
客房前的房柱後躲著一個小廝,應當就是珍珠口中沈知言的小廝,這小廝見到來人還想阻止,伸手把燕屼攔下:「公子,這裡頭有客人在休息的,麻煩您去到另外一邊吧。」
「滾開!」燕屼一把扯住小廝的衣領,按住他的頭,將人拍在簷柱上,小廝立刻昏死過去,燕屼把人丟開,冷著臉踹開房門,入目的景象刺痛他的雙目,沈知言壓在姜嫿身上,一手掐著她的頸子,身上衣裳凌亂。
燕屼面若寒霜,幾乎想殺人洩恨,他走過抬腳把人踹到在地,一腳踩在沈知言胸口上,一拳拳砸下去,揍的他幾乎半死。
姜嫿捂著頸子劇烈的咳嗽起來,眼淚溢出,身子顫抖,她怕的不行,原以為清白不保活不成了,她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沈知言,他掐著她的頸子,不許她說話,興奮去拉扯她的衣裳,她被掐的腦子昏沉,快要無法抵抗了就聽見有人踹門而入。
她用袖子胡亂的抹了把眼淚,捂著頸子看過去,是她的夫君燕屼,明明穿著斯斯文文的鴉青色素面刻絲直裰,打起來人卻一點都不斯文手軟,拳拳用力,揍的沈知言鼻青臉腫快要看不出人形。
不能再讓他繼續下去,否則會把人打死的,若把沈知言揍死,他要吃官司不說,往後科舉都不得參加。
「阿屼,阿屼不要打了。」姜嫿哭道,嗓子又疼又啞。
這是她成親後第一次喚他的名字,不再是冰冷疏離的夫君,而是阿屼。
燕屼回頭,見她伏在地上哭的有些慘,衣衫凌亂,這才踹了沈知言一腳,大步走向姜嫿,把人抱起,沉著臉替她整理好衣裳,裹好褙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阿屼,阿屼,我好怕阿。」姜嫿突然抬手抱住燕屼的頸子,香軟的身子與他緊密貼合起來,緊緊的抱住他。
燕屼身子略微一僵,才慢慢適應下來,伸手把人抱在懷中,溫聲道:「別怕,嫿嫿別怕,沒事了。」
姜嫿還是哭,怎麼都止不住,地上的沈知言早已昏迷不醒,燕屼便把人打橫抱起一路走了出去,「別怕,我們這就回去。」
來到前殿,正好碰見尋人的珍珠,見自家姑娘被姑爺抱著,姑娘的臉全埋在姑爺胸前,也看不出什麼來,急道:「姑爺,姑娘這是怎麼了?」
四周有人往來,燕屼冷聲道:「嫿嫿不舒服,我先抱她下山了。」
周圍香客見兩人是夫妻關係,只道是這位大奶奶真的身體不適才被姑爺抱起,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眼睜睜看著她們一路下了山。
燕屼的步伐大,珍珠跟著小跑才能跟上。
直到回到馬車裡,姜嫿還埋在燕屼的懷中不肯抬頭,身子抖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