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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風華錄》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首度報仇

 李丁大踏步行來,雙手各提著一個昏迷過去的俘虜,看起來猶如展翅的大鵬。除此之外,戰場上再無活著的敵人。鐵勒人的頭顱皆被割下,微傷或毫髮無傷的馬匹都已經成了他們的戰利品,重傷與死去的馬則視同糧食。雖說打掃戰場之後,並不如剿殺馬賊時的收穫,但鐵勒人的腦袋在計算功勛時更有價值。更何況,根據他們的探查,這個鐵勒部落十有**便是當初襲擊懷遠縣的罪魁禍首之一。故而,漠北「馬賊」橫行之際,他們才迫不及待地出來頂風作案——緣由無他,熟能生巧耳。

 那些悄無聲息潛伏在尋常百姓當中的馬賊,或者說薛延陀人的細作,只能繼續慢慢查探。然而這偌大一個鐵勒部落,卻不可能突然消失。李遐玉與孫夏並非趕盡殺絕之人,從未想過處置那些個老弱婦孺。不過,當初參與懷遠縣之亂的鐵勒人,卻是一個都不能放過。他們將會從俘虜口中,問出每一個可疑的名字,為含冤故去的親人報仇。

 數百具屍首很快便就地掩埋,形成一個新的草坡。幸而他們以多擊少,只有十幾人重傷,並未危及性命,遂立刻移到不遠的小溪附近安頓下來。搭建帳篷,殺馬取肉,巡防探查,無論是府兵、部曲或是女兵,都有條不紊地完成了各自的任務。經歷了數次戰鬥與鮮血之後,他們很快便能自勝利的喜悅中抽身而出,將零碎的事務視同休息,不再如新兵那般只知不斷回想戰場的血腥與恐怖,茫茫然不知何所以。

 孫夏扛著雙斧,緩緩地走到李遐玉身側,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悶悶道:「阿玉,終於報了仇,祖父祖母……阿爺阿娘……還有阿姊,他們在地下也會歡喜罷?雖然還差了些人,但我遲早會將他們都找出來,割下他們的腦袋祭祀先人。」

 「大兄,回去之後,咱們就去弘法寺做一個道場,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他們。」李遐玉知曉他只是有感而發,「臨行之前,秋娘也說她要抄經,正好做道場時用。此事了結,你與秋娘心中也少了些牽掛。」

 孫夏細細地擦去雙斧上的血跡:「你手臂上的傷也該痊癒了,這回去襲擊那鐵勒部落,我保管不攔你就是了。三郎也是擔心你傷勢復發,這才不讓你上戰場,可不能怪他。」原來他見謝琰方才神色有異,以為兄妹二人發生了爭執,特地來勸和。只是,他到底不會說話,僅能推己及人,說得也不算好聽。

 李遐玉怔了怔,也不知他這誤會究竟從何而來:「我自然知曉,阿兄是滿心好意。手臂的傷勢若不能痊癒,往後射箭使刀都會受到影響,自是不能因小而失大。至於報仇,親眼得見你們斬殺仇寇,我心中也很是快慰,並無不滿。」

 「那便好。」孫夏搔了搔腦袋,接過旁邊部曲遞來的燉馬肉,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馬肉的滋味雖不怎麼樣,但到底也是肉。耗盡體力之後,吃些大葷總比啃乾糧好些。因而,無論是誰都不會嫌棄,營地中飄起了香味,也漸漸響起了說笑聲。

 李遐玉因養傷的緣故,倒是並未用馬肉,只是喝了些羊奶羹,又進了些干糧煮的粥湯。遍尋營地,不見謝琰的蹤影,她亦有些意外。轉而又憶起李丁抓住的兩個俘虜,便朝著某座營帳而去。

 立在帳外,隱隱能聽見裡頭的嗚咽哭泣以及含混的求饒聲。李遐玉並未進去,而是刻意走了兩步,引得謝琰出來。許是因旁觀拷問俘虜的緣故,謝琰已經將方才那些不適宜的猜測與情緒暫時放置一旁,一如往常般平淡而篤定。

 「阿兄尚未用夕食罷?若非我囑咐屬下給你們留些,恐怕轉眼就要教他們吃個精光了。明日還須趕路,阿兄且將這些瑣事交給李丁便是,不必事事關心。」李遐玉也發覺,謝琰今日的舉動有些異常。若是以往,他必不會親自來看拷問俘虜,只會聽取結果。作為「主帥」,他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亟待完成,諸如激勵士氣、思索與制定作戰計畫等。

 謝琰嘴角含笑,彷彿平常那般溫聲道:「還是阿玉細心。你也不必擔憂這些,身上還有傷,早些歇息去罷。」聞言,李遐玉不得不強調:「阿兄,我的傷已經快痊癒了。下一場戰鬥,可不能讓我在一旁干看著。」

 「若是醫者答應,我自無不可。」謝琰回道,目送她走遠,矮身進了帳篷。自從相識相伴以來,隨時關注她的行蹤已然成了他的習慣。因而,連他自個兒也並未發覺,自己的心思究竟從何時開始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如今,自己的目光中又究竟含著多少呼之慾出的複雜情緒。或許只是擔憂,或許只是憐惜,或許只是鬱怒,或許也遠遠不止是這些。尚且青澀的謝三郎固然聰敏無雙,情竇初開之時卻同樣笨拙甚至於遲鈍。

 經過一日一夜的審訊,李丁終究從俘虜口中撬出了數十個名字。這些人幾乎年年都會消失一段時日,有些已經死在了外頭,屍骨無存。這些年來,整個部落都心知肚明他們究竟是去幹了什麼勾當。而這回部落青壯假扮馬賊之事,亦是他們巧言令色說服了首領。部落中一千餘控弦勇士分作了四支,除去一支護衛部落之外,其他三支皆在遠近劫掠,收穫亦頗為豐厚。

 「如何?」謝琰將輿圖展開,徐徐繪出其餘三支假馬賊劫掠的路線。經過兩三個月,他們對漠北諸部落的分佈已經心中有數。輿圖雖仍有不準確之處,相差卻並不明顯。「以我們眼下的兵力,絕不能等到他們會合之後再出擊。」部曲二百人、女兵二百人、府兵六十人,另有些尚未離開的吐谷渾侍衛一百來人——他們眼下的兵力攏共將近六百人,與剩下三支鐵勒騎士的人數相差並不算遠。然而,若是硬碰硬,不僅將會傷亡慘重,還極有可能引起其他鐵勒部落的注意,甚至於遭到圍攻。

 「分而擊之——斷絕他們之間的消息傳遞,確定他們行軍的路線,奇襲或者伏擊。」李遐玉道,「咱們不能輕易分兵。」以少勝多、正面迎戰固然精彩,但以多擊少、行之詭道方是減少傷亡、確保勝利的最佳方式。

 「部曲、女兵各派一路斥候去打探消息。」謝琰道,「另派二十人守在通往部落的要道上,將他們傳回去的所有消息都截下來。將外出的兩支全殲之後,再把他們部落假扮馬賊劫掠的消息傳出去,引來周圍部落怒而攻打。到時候,咱們只管坐收漁翁之利便是了。」鐵勒部落之間的吞併,素來都是先除掉青壯,只留老弱婦孺當作奴隸。一旦周圍部落得知此事,絕不會放過就在嘴邊的肥肉。如今漠北內部混亂,夷男可汗的威嚴日漸降低,此時不讓他們內部生出紛爭,耗盡他們的青壯男子,更待何時?

 不多時,斥候再度傳回消息,眾人立即拔營而出。奇襲與伏擊,皆是他們最擅長之事。雖說一場戰鬥之後,緊接著便要趕向下一處戰場,無暇歇息。但所有人都精神振奮,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疲憊。不過兩三日之內,他們便全殲了敵人,俘獲了他們劫掠而來的牛羊馬匹駱駝。這些牲畜身上都帶著各部落的印記,謝琰放生了一部分作為證據,剩下的皆就地宰殺,讓所有人痛痛快快地吃喝了幾頓。

 此時,附近的部落聽到消息後,皆是蠢蠢欲動。他們都各自派出人打探,自然發現了各種消息,有的甚至還牽回了一些走散的牲畜。眼看著就要入秋了,那些存糧普遍比往年不足的部落如何會放過這等好時機,自是迅猛地出擊。

 他們皆不知曉,有一行人正在遠處遙望著膠著的戰況。隨著亟不可待前來分一杯羹的部落陸續到來,這場混戰的規模逐漸擴大。部落內外,皆是屍首遍地,相似的衣著打扮已經分辨不出是哪個部落的騎士。而數百頂帳篷陷入了火光之中,很快便燒成了灰燼。最終,老弱婦孺分別成了不同部落的戰利品,被捆在牲畜後頭,哀哀哭泣著遠去。

 李遐玉微微眯起眼:當年她的親人與那些無辜的百姓,亦是這樣無助哀哭罷?只可惜他們連成為奴隸等人來救的機會也沒有,便被那些個真真假假的馬賊奪去了性命。萬物輪迴,皆有定數。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如此而已。享受了血腥殺戮所帶來的好處,自然也須得為此付出代價。

 「回去罷。」謝琰道,撥馬轉身,「盡快趕回懷遠縣,免得教鐵勒人發覺,反倒對大唐不利。咱們首次出擊,算得上是大捷。接下來之事,便交給其他人了。」此次首戰之收穫,已經遠遠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足夠了。該做之事,能做之事,他們都已經做了。至於剩下的,自有人會迫不及待地接手。區區番代徵防,亦能做到這般地步,許多人大約從未想過罷?往後幾年,說不得那些苦事累事都有人爭著搶著去做,但他絲毫不擔心沒有立功的機會。

 說起來,按祖父的安排,也該輪到他去長安番上宿衛了。一離開便是四五個月,可能年後才能回來,該不會發生什麼事罷?譬如說——提親。

 「不錯。」李遐玉放鬆地笑起來,眉眼彎彎,「大仇得報,自然須得盡快家去報喜。若是有人手腳快些,說不得還能聽到什麼好消息呢。」

 好消息?提親的消息麼?好不容易恢復淡定的謝三郎越發不淡定了。於是,接下來的數日,所有府兵與部曲都領教了謝郎君治軍行軍的嚴格。然而,因他平日一貫含笑的緣故,竟無人發覺他的情緒極其低落的事實。

 一路緊趕慢趕,一行人終於在八月末回到了大唐境內。謝琰孫夏帶著府兵直奔軍府,將戰利品交給書記官記功。若是沒有差錯,憑著那些鐵勒人的頭顱,他們至少又可分別升上一轉。而李遐玉歸家之後,立即迫不及待地差遣李遐齡去靈州尋李丹莘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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