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4章 塵埃落定（9）

　只看著妮洛這一個點頭的動作，所有人的心裡都和封彌燃一模一樣，都是一個咯噔。

　阿回醒了？

　盧明兒最緊張，馬上就衝到了妮洛面前問道，「回兒醒了？在哪裡？我的回兒在哪裡？」

　盧明兒用力抓著妮洛的手臂，一瞬間就讓妮洛手足無措，很是緊張。

　她不認識盧明兒，但也看得出來，盧明兒的年紀，一看上去就是長輩。

　所以就更加緊張了，一雙眼睛裡盛著無措的惶然。

　「這是我外祖母。」

　封彌燃看出了妮洛的無措，就馬上說了一句。

　妮洛趕緊點了點頭，「您好。」

　「好好好，先不說這個，回兒呢？她在哪裡？」

　盧明兒這一路趕路過來，所有的情緒都兜著，眼下聽著葉風回已經醒了，她這情緒才終於有些繃不住了，變得很是激動。

　妮洛倒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因為她知道，自己所要說出來的答案，絕對不是他們所想聽到的。

　鳳九幽已經匆匆迎過來了，面色裡也是不難看出憔悴和焦急，只遙遙一看到夜杭。

　鳳九幽心裡有了些稍稍的慰藉，腳步更加急切，迅速朝著夜杭走了過去。

　夜杭一手抱著燼兒，然後就一手將妻子輕輕攬了攬，「這陣子辛苦你了。」

　「我沒事，你們來了就好，只不過……」鳳九幽眉頭緊皺。

　「出什麼事了？」夜杭低聲問了一句，心裡銀月覺得有些不妙。

　鳳九幽從他臂彎裡脫出來，沒答他這話，倒是走到了盧明兒面前，伸手握住了盧明兒的手。

　也只因為這一個動作，就只一個動作而已，盧明兒的眼淚就已經掉下來了。

　「我女兒……出事了，是吧？」

　「你先別哭。」鳳九幽扶住了她。

　「她在哪裡？」

　盧明兒抹了抹眼淚問了一句，「在哪裡！好歹……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

　封彌燃看不得外祖母的眼淚，所以比起鳳九幽一時不知怎麼安慰盧明兒而言，封彌燃倒是更懂得怎麼安慰他從小就疼愛著他的外祖母。

　「外祖母，我娘肯定還活著，靈界都還完好無損，如果母親出了什麼事情，靈界早就覆滅了。」

　封彌燃的話倒是很有用，像是一下子給了盧明兒強心藥一樣，她深吸一口氣，趕緊點了點頭，「那人呢？」

　鳳九幽搖了搖頭，「不知道……也不知道她躲去哪裡了，茱萸就出去端個藥的功夫，回兒就不見了，天知道她跑去了哪裡，靈界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眼下已經發動了所有人去尋找她了，她拖著虛弱的身子也去不了別處，就算把靈界翻過來，我們也一定會找到她的，葉夫人別太擔心了，回兒懂事，不會有事的。」

　盧明兒鎮定了幾分，抬手抹了抹眼淚，既然已經知道靈界沒事就代表女兒還活著，她就能夠鎮定下來。

　作為一個母親，知女莫若母。盧明兒馬上就問了一句，「大家都去尋找她了麼？」

　「是，都派出去找了，就連靈族族長茱萸也一起出去了，靈族人的感知力出色，只要回兒沒有刻意隱藏蹤跡的話，一定能找到的。」

　鳳九幽說得肯定，也是想給他們一些安慰。

　但盧明兒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她要的是女兒。

　而且她反應得也很快，馬上就問道，「在靈界翻找麼？」

　「是。」鳳九幽趕緊點頭。

　下一句盧明兒就直入主題，「怎麼能確定回兒一定在靈界呢？」

　鳳九幽一愣，他們當然也是想過她會不會去別的地方的，但是……

　「就回兒現在的身體狀況，去不了多遠的地方，應該就在靈界。」

　鳳九幽以客觀合理的角度答道，也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夠肯定，將靈界翻一遍，定然能找得到葉風回。

　就連夜杭和斯隕他們，都覺得有道理。

　只有盧明兒不這麼想，「我女兒倔強，又認死理。若是以常理推斷，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她的，等找到她的時候，怕就壞事了。她肯定不在靈界。」

　不得不說，知女莫若母這話的確不假。

　盧明兒一語中的了。

　此時此刻，就在那片曠野裡，人跡罕至的地方，蒼涼荒蕪。

　什麼都沒有，彷彿一眼就能夠望得到頭，所以，如果細看的話，也就一眼能夠看得到，在那曠野之上，一個單薄的身影靜靜的跪在一處。

　一動不動，像是一塊佇立的石碑，要跪成永恆的姿態。

　她那麼紋絲不動，彷彿能和週遭的一切景象融為一體。

　葉風回跪著。

　手裡抱著自己的龍騎士。

　雙腿早已經沒有了知覺，渾身冰涼發冷，蒼白消瘦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雙眸子驀驀地睜著，眼睛裡沒有光彩，像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偶一般。

　不要說身體的動作了，她甚至就連呼吸都很細微，胸腹因為呼吸而應該有的起伏，都幾不可見。

　甚至就連眨眼的動作，都彷彿頻率變得非常非常的慢。

　她的眼睛裡雖是沒有神采，但是眼睛所朝向的方向，是特定的一個方向。

　如果此刻封彌燃在場的話，想必一眼就能夠認得出來，葉風回眼睛對著的方向，正是曾經界門開啟的位置。

　也就是千隕離開的位置。

　她不偏不移地朝著那個方向，跪著。

　像是要永遠以這樣沉默而蒼涼絕望的姿態，等下去。

　永遠永遠。

　週遭的一切，彷彿都不能進入她的感官，只有腦中如同默片一般閃過的畫面。

　腦中閃過的那些畫面裡，那個男人……初見時的模樣，佯裝成屠子時那俊逸無雙英氣逼人的模樣，戴著終年不摘下的面具時睿親王的模樣。

　和她成婚那天，在她的熱淚中揭開面具時滿目愧疚的模樣。

　他的笑，他的淚。

　他的每一個表情，在葉風回腦中的畫面裡，纖毫畢現。

　她像是將自己的所有外部感官全部封閉了，將自己的心靈和靈魂也暫時封閉了，就只想逃進自己的記憶裡，逃進有他的記憶裡。

　這樣彷彿，才能療傷。

　真是疼啊，這個男人對她溫柔了一輩子，卻在最後時刻對她這麼殘忍。

　這麼疼啊，她要怎麼在這樣的疼裡，熬到八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