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等待著拍賣會開場的期間，葉風回就一個一個拆著納物袋。

　其實這拍賣會開場的時間也的確是和入場時間間隔有些久，但這也是葉風回自己提議的，她和林宇瞳說這拍賣會最好不只是一個拍賣商品的活動而已，如果能讓貴族們有一些時間互相交流，聊天暢談之類的，那麼，漸漸就會發展成為一個穩定的社交活動。

　這樣，以後就算拍品不是特別新奇極品的玩意兒時，很多貴族也願意買這個賬來參加這個社交活動，畢竟，能夠拉近貴族們之間的關係，能讓他們有這麼一個場所這麼一個機會來互相吹噓互相恭維，並且還能夠提供給他們互相展示自己財力的機會。何樂不為？

　只是這等待開場的時間，就有些無聊了。

　好在有這些納物袋。雪中送炭啊！

　這些納物袋都沒加禁制，一般情況下，納物袋都很少加禁制，一般也只有術師的納物袋會加禁制，因為那需要給納物袋施一個禁制的術法，只有施術者本人能打開，或者有更厲害的人，能夠強行破除禁制。

　術師才會搞這玩意兒，尋常納物袋那就只是個方便的容器罷了。

　葉風回最喜歡這種拆禮物的感覺了，尤其是你不知道里頭裝了什麼，感覺無論是什麼，都能讓人驚喜或者驚訝一下，享受的就是這麼個過程。

　封彌千隕就看著這姑娘一臉高興地拆著一個又一個的納物袋。

　她的心情都寫在臉上，看到有新奇玩意兒的時候，她目光會閃亮亮的像是星辰一般漂亮，看到不合心意的，嘴唇一撇鼻子一皺，一臉嫌棄。

　她這種表情的變換是很有意思的。

　「吶，他們這是明擺著的賄賂了。」葉風回看著手中已經是第三個拆出來的錢莊銅令了，不由得這麼說了一句，抬眸看著封彌千隕，「看來，這些貴族們真的很想拉攏你啊？」

　她的臉上帶著些許疑問，「他們不是跟在端王身邊的麼？」

　封彌千隕眉目微微深沉幾分，這丫頭看來是並不懂這其中的門道，他淡淡說道，「這些所謂的貴族們，大多都是些家底頗豐的商人，商人，是這世界上最兩面三刀的存在，有一個詞可以用來形容他們……」

　「牆頭草。」葉風回接了這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封彌千隕點了點頭，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一點就透。

　正因為這些人是兩面三刀的牆頭草，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站隊，絕對是哪邊都討好哪邊都不想得罪。

　和端王的確是打得火熱，但是私下裡送到親王府的禮品也不少。

　他們要保證的，是他們家族的穩固，無論究竟是誰笑到最後，都不會對他們家族的利益有所損害。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和誰身邊的，並無關係。

　「你為什麼不與他們交好？你明知道端王他……」葉風回沒繼續說下去，但她知道，封彌千隕肯定懂她的意思。

　他當然是懂的，只是，他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輕輕吸了一口氣。

　事實上，封彌千隕並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情，倒不是怕她嘴不夠緊，只是，有時候，他並不想讓她接觸到這些渾水，但是……很顯然她早已經身在其中了，身不由己地被扯進這個漩渦裡頭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很多時候，很多人，需要默契地保持一種平衡，讓人放心的平衡。」

　這話，他其實並不指望葉風回能夠聽懂。

　但是，她聽懂了。

　她並沒有再追問，只是目光也微微深沉了幾分，抬眸看了封彌千隕一眼。

　明白了這個男人話裡的意思。

　或許真的是天家無親情，所以才能把人磨練成他這般模樣吧？

　她忽然心中就有些不忍。

　她知道他的意思，所謂的平衡。

　他已經是親王之尊了，他在所有武將，括弧除了她那便宜爹以外，其他所有武將的眼裡，他都是一個有威信的存在。

　一個一場敗仗都沒吃過，在軍中擁有絕對權威的兒子，若是在文臣或者貴族之中，也擁有足夠多的人脈和支持，恐怕……就沒那麼容易讓皇帝放心了。

　哪怕，他是皇帝的親兒子。

　但畢竟，皇帝還沒死呢。

　而端王，在文臣中擁有很多的支持，若是在武將中再找到足夠多的支持，也無法讓皇帝放心。

　所以，就需要這種平衡。

　葉風回明白了，封彌端隕和封彌千隕，就像是按照皇帝的意思，互相牽制的兩個棋子，保持著讓皇帝放心的平衡。

　葉風回其實很難想像，一個二十歲的男子，怎麼會有這般縝密的心思，怎麼會這般聰明，但是想著……只有在無盡的磨練中，才能鍛鍊出來這樣的心性吧？

　很顯然封彌千隕是聰明的，他謝絕一切貴族的諂媚和往來，為了讓皇帝放心，保持著這種平衡。

　但封彌端隕，似乎就不太聰明了，或者說，野心太大了。

　他想要拉攏武將，想要拉攏葉龍。

　葉風回忽然能夠想到一些可能，比如，封彌端隕真的拉攏了葉龍，或者是其他武將，一旦到了讓皇帝不放心的程度，恐怕……不用封彌千隕緊張任何，甚至不用封彌千隕應對任何，第一個想要除掉這個威脅的，就會是他的親老子，皇帝老子。

　天家無親情，歷史從來就是這麼寫的。

　而封彌千隕，似乎……是被推到了這個位置上的，用來互相牽制的位置上。

　所以，一直國無儲君。

　琰帝還並沒有垂垂老矣，並且，琰帝還是個好大喜功的皇帝，從他經常主張與承唐國和多羅國開戰以擴展疆土的舉動來看，他甚至，還是個很有野心的皇帝，他還沒當夠皇帝呢。

　葉風回的確是有些不忍。

　看著眼前這個面具覆面，目光淡然。

　心裡不知道隱忍了多少常人無法隱忍的東西的男人。

　葉風回輕輕抿了抿唇，她思索了片刻，其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現在的氣氛，和他淡然目光中，藏不住的那一抹悲涼。

　所以，她停頓了片刻，才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有一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封彌千隕聽了這話，淡然而蒼涼的目光中微怔片刻，而後，他的眸光就漸漸柔軟了起來，「好一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