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8章 還只是開始

　「怎……怎麼會這樣？」

　女醫官臉色頓時就變了，她的聲音裡透著驚惶，就是那種面對出乎意料的事情時，才有的那種驚惶。

　「說！」

　千隕已經有些瀕臨瘋狂了，看著葉風回這樣子，他從未見過回兒這個樣子。

　幾乎像是，能夠用眼睛看到她受到的每一寸痛苦，像是能夠用眼睛看到她的生命力在一寸寸地流失。

　千隕伸手就直接扼住了女醫官的脖子，「別一驚一乍的！說！回兒怎麼了？！」

　女醫官被扼著脖子，喉嚨裡發出呵呵的氣音，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臉色一下子都青了，眼睛裡都是惶恐和震驚的恐懼。

　夜杭和九幽趕緊過來，從千隕的手中將女醫官解救了下來。

　「隕兒！」

　夜杭大叫他一聲，想要讓他冷靜一點，但是心裡也清楚，這樣的情況，千隕根本是冷靜不了的。

　千隕鬆開手，頹然往後退了一步，看向床上越發痛苦的妻子，千隕的眼睛紅透了。

　目光看向女醫官，女醫官剛順過氣兒來，就瞧見陛下這刀子般的眼神，趕緊說道，「回稟陛下，娘娘的宮口一寸都沒有開，她根本就沒開宮口，這……下官接生過很多次了，還從未碰見過這樣的情況。」

　一寸都沒有開。

　她已經痛苦成這樣了，流了這麼多的血，但是宮口卻是一點都沒有打開，那麼……要怎麼生？

　千隕眸子怔忪地睜著，看向床上的葉風回。

　葉風回的臉色已經沒了任何血色，喉嚨裡有著壓抑的音節，是痛苦的低吟。

　每一聲都紮在千隕的心上。

　她像是失去了意識似的，對於週遭的情況，都渾然不覺了，所有的意識都像是已經墜進了無邊痛苦的深淵裡，煎熬著，折磨著，忍著。

　意識空間裡的魂體，震盪著，已經聚集了所有的魂力了。

　葉風回失神中，能夠依稀聽到魂體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裡響起。

　「阿回姐姐，你得打起精神來，你得清醒一點才行！」

　清醒？怎麼清醒？

　這種痛，早已經不是她那強悍的忍痛範圍之內了，她那麼能忍，渾身骨頭被敲斷都能一聲不吭，指甲被拔光了，都能一聲不吭。

　但是，這種痛，她卻是忍不了，這是靈魂上的。靈魂上的疼痛，像是每一個毛孔都在痛，每一個細胞都在痛。

　最重要的是，她哪怕身體的五感都滯澀了，甚至意識都暫且喪失了，這種疼痛，也是無處不在的。

　存在於靈魂的每一寸。

　疼痛，那種像是泡在冰水裡，極致的冷痛，刺激著她，哪怕五感喪失了，靈魂也深深切切地感受著這種痛。

　「我……我不行了……太痛了。」

　葉風回並沒有發出聲音來，她只不過是腦子裡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而已，「幫幫我……幫幫我……」

　魂體能夠感受得到她腦中迫切的想法，聲音已經更加急切了，「阿回姐姐，是因為那些魔力，天吶，是因為那些魔力……現在全部都反噬回來了，我已經……我已經很努力了。」

　很努力地在用魂光緩解她的疼痛，否則……葉風回所要承受的，絕不止這些苦楚。

　她想死，從沒有過這麼迫切想要死掉的念頭，死掉就好了，死掉就不會痛了，死掉就不會這樣……還不如死了痛快。

　「回兒……回兒……」

　千隕趴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的脈搏，是完全的紊亂，素來一直平穩的脈象，無論她樣子看上去怎麼虛弱，都始終平穩的脈象。

　此刻像是狂風驟雨一般，極其紊亂。

　卓逸清已經探過了葉風回的脈，他心中恍然，他多希望自己的預測是錯的，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希望。

　但是，他預測的是對的。

　之前葉風回脈象的平穩，的確都只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而已。

　只等時間一到，就排山倒海。

　「回兒，你看著我……你看著我……」

　千隕看著她失神的眼睛，像是靈魂都已經不在軀體上了似的。

　這讓千隕感到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包裹了他。

　而她，只有顫抖，只有渾身的抽搐，只有睜大得近乎每一根血絲都能看得清的眼睛。

　葉風回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眸中沒有焦點，一片失神。

　喉嚨裡溢出來的那些痛苦的低吟，像是最悲傷的音符。

　「想想辦法，師父……你們想想辦法……」

　千隕轉眸看向他們，眼睛通紅，像是陷入絕境的獸。

　「你們不是準備了很多麼？你們不是……有那個焰靈草麼？！想想辦法啊！不要讓她這麼痛苦！」

　千隕太急了，語氣頭全是擋不住的激動，葉風回的狀況，扯碎了他往日所有的淡然，只一瞬間，他就變得瘋狂而歇斯底里。

　「還不是時候。」

　鳳九幽皺著眉頭，她走上前去，手中帶了異火的靈力，緩緩灌進葉風回的脈裡。

　看上去，葉風回的抽搐似乎稍許平息了幾分。

　「是魔力在影響她，帶給她痛苦，魔力是陰寒的，暴虐的陰寒，在帶給她痛苦，異火至陽至熱，能緩解一些，但也不能緩解太多。」

　九幽看向了千隕，「我知道你很急，但還不是用焰靈草的時候，千隕，你要相信我，這……」

　鳳九幽有些不忍說下去，但抿唇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因為，這不是她最痛苦的時候，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千隕渾身一震，肩膀微微搖晃了一下，身體似乎都有些不穩。

　「你……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千隕說不下去了。

　鳳九幽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所以，就輕輕點了點頭。

　千隕猜想的，是沒有錯的。

　這只是個開始而已，所以鳳九幽的意思是，葉風回此刻受到的，還只是最輕微的痛苦，她只會越發難捱，越發痛苦。

　痛不欲生。

　夜杭將千隕扶到外間去，勸道，「你先讓九幽在裡頭幫幫回丫頭，你出來緩一緩，否則，你會崩潰的。」

　看著葉風回的痛苦模樣，他會崩潰的。

　崩潰？千隕想，自己早就已經崩潰了。

　離影敲門進來，走進外間，附在千隕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就遞上了一個布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