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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的當家日記》第82章
第81章 琴哥兒

  「你根本不是雲然,你到底是誰?」

  席雲芝的冷靜之言,在靜謐的雅間內傳開,震懾了心靈。

  顧然勾起唇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良久之後才將雙手抱胸說道:「姐姐,這就是你跟親弟弟相認之後的第一句話嗎?」

  「雲然的容貌承襲了我娘,他眼角上揚,丹鳳眼,左眼之下有一點很小的淚痣,就算這些容貌特徵隨著年齡的增長會有變化,但最起碼我記憶中的雲然,不是你這樣的。」席雲芝出奇的冷靜:「我不知道你假扮雲然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是請你不要欺騙一個老人對失散多年兒子期盼的感情,那樣會讓人覺得你很卑鄙。」

  她說出這番話之後,又盯著顧然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越過他,扶起醉酒倒在軟榻上的席徵,走出了雅間,絲毫沒去在意跟隨在她身後的侵略目光。

  顧然看著她扶著席徵,吃力的走下樓梯,不自覺的摸了摸下巴,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樣嫌棄呢。

  …………

  席雲芝將席徵領回家之後,便交給門房老陸,讓他扶著席徵回到了後院。她自己則回了主院。

  步覃看來是回過房間,因為她走之前放在桌上的那盤白糖糕不見了。

  席雲芝將披風掛在屏風上,便走出房間,去到隔壁的書房,果然,看到步覃正坐在燈下研究著什麼。

  她走進去的正是時候,步覃頭也不抬,將空了的茶杯對她比了比,席雲芝便順便從桌子上拿了茶壺向他走去。

  「晚上去日月潭幹什麼?」步覃一邊查找書冊,一邊記錄,嘴裡還不忘跟席雲芝說話。

  不想讓顧然的事情再度困擾步覃,席雲芝便一邊倒茶一邊說道:

  「哦,沒什麼,我爹在日月潭邊的酒樓喝醉了,我去把他接回來。」

  步覃接過席雲芝倒滿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對了,今天聽說彤貴人得罪了皇上,被罰杖責二十,你要不要抽空進宮看一看她?」

  席雲芝聽步覃提起宮裡,情緒更是低落,將窗邊的太師椅搬到步覃的書案旁坐下,手肘撐在桌面上,無精打采的搖頭:

  「不去了,彤貴人被罰定有緣故,我不是內宮的人,管不了那麼多。」

  步覃聽出了席雲芝話語中的低落,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蒼白,神采全無,整個人像蔫兒了般趴在他的書案邊上,可憐巴巴的玩兒著硯台。

  放下筆,步覃拉著席雲芝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腿上來,席雲芝先是搖頭,說不想動,但卻拗不過步覃的氣力,只好強打精神走到了他身邊,躲入他溫暖的懷抱之後,就不想再起來了,兀自尋了個好地方,枕著不動。

  「不想跟我說些什麼嗎?」

  兩人沉默了片刻後,步覃率先開聲。

  席雲芝搖了搖頭,提不起興致,步覃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把,確定她沒有發熱,這才又道:

  「你不想說,便就算了,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一切。」

  「嗯,我可以處理。」席雲芝邊說邊點點頭,步覃在她臉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忽然又想到什麼,對席雲芝說道:

  「對了,過幾日鎮守南寧步家軍的元帥會回京一趟,可能會借住在將軍府,你安排一下,一行大概十多人吧。」

  席雲芝一聽有客人上門,突然抬起了頭,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步覃,不解的問:

  「南寧步家軍的元帥?」

  步覃點頭:「嗯,我沒跟你說過嗎?步家在南寧還有二十萬的兵,全都是步家軍,元帥步遲是我的表叔父,也是步家最後一位領袖,德高望重。」

  席雲芝搖頭:「沒有,你沒跟我說過。步家還有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領袖,那你和爺爺被趕出京城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站出來保你們呢?」

  「……」步覃對妻子一出口就這麼犀利的問題很是無奈,失笑道:「那時我不是打了敗仗嗎?在表叔父眼中,打了敗仗的將軍就該受到懲罰。」

  席雲芝看著自家夫君沒有多說什麼,雖然心中覺得這位表叔父實在太不通情理,但畢竟是他們的長輩,也不好在背後妄論才是。

  既然夫君讓她準備客房待客,她只需做好便是。其他的,她相信自家夫君定然是有分寸的。

  …………

  席雲芝在南北商舖的後院看著洛陽繡坊的發展,覺得潛力無限,她早就派人回洛陽傳話給蘭表嬸她們,讓她們將洛陽香羅街上的空閒店舖都買下來擴充繡坊,如今繡坊的規模空前的大,從原來的五六十名繡娘,發展成了如今五六百名,就這麼多人,還是日夜趕工在做。

  席雲芝也在京城開設了一間成衣鋪子,接待本地製衣的同時,也代買洛陽繡坊做出來的成品,因為繡工精湛,確實很受京中貴婦小姐們的歡迎,再加上她誥命夫人的名聲,她的成衣鋪漸漸的就做成了京城之最。

  她會跟皇上去討要做軍需衣物,也不是完全沒有底氣的,最起碼她有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在這裡,京城的鋪子做不完,她還可以讓洛陽那邊加緊。

  只可惜,這條路被皇上的私心給封死了。

  走出後院,席雲芝正要回將軍府,可一出店門,就看見朱雀街上滿是爭相奔跑的百姓,全都往街頭跑去,擁在道路兩側,一眨眼的功夫,就萬人空巷了。

  「大家去看什麼呀?」

  席雲芝印象中,朱雀街有兩回萬人空巷,一回是她家夫君以兩萬精兵大挫犬戎十多萬,凱旋而歸,萬人空巷;第二回,則是她的父親高中狀元,遊行入宮時,只不知這一回大家卻是為了什麼。

  店舖裡的小方立刻情緒高昂的回道:

  「看將軍啊。咱們蕭國唯一的一位女將軍,威風著呢。」

  女將軍?

  席雲芝不解,但也難掩心中好奇,便站在自家鋪子前頭,遠遠的眺望起來。

  威武的馬隊自北面駛來,高高揚起的三角番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步』字,席雲芝這才想起,昨晚夫君和她說的話,南寧步家軍,就是他們了吧。

  為首那人四五十歲的年紀,剛毅威嚴,兩鬢有兩搓白髮,令他倍感滄桑,任何人見了,都會為他的鐵血剛氣所折服。

  但席雲芝掃過馬隊一眼便知,人們簇擁在一起觀看的,絕不是這個威嚴的元帥,而是跟在元帥身邊,那抹白馬紅衣,銀槍颯颯的身影。

  「她就是咱們蕭國唯一的那位女將軍,哎喲,看著可真英氣啊,怎一個帥字了得?」

  席雲芝聽到身旁的夥計圍繞這位女將軍的話題如豆子般撒開,收都收不住。

  別說是他們,就連席雲芝見了她,都覺得這樣一位女子實屬傳奇,容貌自是出色,一對細長劍眉如刀鋒般斜插入鬢,細長的鳳眼說不出的煞氣,只見她端坐馬背,英姿颯爽,緊抿的唇未擦胭脂,看著有些泛白,但卻絲毫不影響她週身的英氣散發。

  像是感受到了席雲芝的審視目光般,那雙凌厲的鳳眸直直掃向席雲芝的方向,精準的落在她的面容之上,席雲芝只覺心中咯登一下,像是被人撞了一撞,衝突的感覺侵襲而來。

  這就是所謂的氣場吧,席雲芝這回算是徹底見識過了。

  馬隊從她的店門口經過了,人們也隨著馬隊的移動,漸漸的往前方遷移,席雲芝想著夫君昨日的吩咐,見馬隊往正陽門走去,定是先入宮拜見皇帝,然後才會到將軍府休息。

  她坐上了回去的馬車,從城中最好的酒樓中買了十幾壇陳釀米酒和十幾壇竹葉青,另外買了八寶醬鴨,蒸蹄膀等有名的大菜,經過香糯齋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拐進去買了幾包蜜餞果子,這才返回將軍府。

  親自監督收拾了一坐離主院頗近的院子之後,才去到廚房安排晚上宴客的菜色。

  將一切準備就緒,小安見滿桌子的好菜,爬上凳子就要往桌上爬,幸好被步承宗發現的早,不然等到客人來時,這小傢伙說不定已經坐在桌上吃起來了。

  酉時剛近,步覃便帶著客人來到了將軍府。

  來人正是她白日在街面上看到的那位威嚴元帥和颯爽將軍,端正大方的對她們行了個禮,便拿出主母的架勢請他們入了內。

  席雲芝一共安排了八葷八素的冷盤,一壇散發著濃郁香味的米酒一揭封便就引起威嚴元帥步遲的注意,將那酒罈直接拿在手中觀看,還不時將壇口送到鼻下輕嗅。

  「這是……不少於二十年的香糯米酒吧?」

  眾人不解一個好好的元帥,怎會對宴客用的酒這般有興趣,席雲芝在旁微笑解釋道:

  「步元帥高見。此乃京城歸一酒莊特製的陳年佳釀,的確是糯米酒,若是元帥覺得不夠勁力,這裡還有陳年竹葉青。」

  步遲對落落大方的席雲芝不禁多看了幾眼,這才對步覃點點頭,笑道:

  「好啊,只要是酒,我都愛,但最愛的,還是這香糯米酒,聞一聞都覺得是享受哇。覃兒,是不是你跟你的夫人說過,老夫愛喝米酒哇?」

  步覃看了席雲芝一眼,笑道:

  「叔父愛喝米酒,小侄至今不知,怎會特意告訴內人呢。」

  「是嗎?」步遲仍舊一副不怎麼相信的神情,席雲芝不以為意,招呼隨行之人坐定,只覺身後有一火紅身影一竄而過,二話不說,便坐在步覃身邊的位置,豪邁奔放的勾住了步覃的肩膀,說道:

  「覃表哥,咱們好久沒見了,今晚可得好好喝幾杯。」

  席雲芝見她一個姑娘家做派這般豪邁,不禁嚇到了,但見她家夫君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便知他們從前的相處模式便是這樣的。

  只聽夫君好聽的聲音自廳中傳開:

  「琴哥兒難得一見,自當捨命相陪。」

  被步覃喚作『琴哥兒』的女將軍一臉『我就是在等你這句話』的神情,在步覃背上又拍了兩拍:

  「好。今兒可說好了,不醉不歸!誰先回去,誰他媽就是孫子!如何?」

  琴哥兒的沙啞的召喚之言發出之後,便得到了飯桌上所有人的附和,大家紛紛舉杯。

  「好,今晚不醉不歸!」

  「……」

  席雲芝只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回程時,特意去買的那幾包蜜餞估計是用不上了。

  以為這女將軍是漢子身少女心,會對蜜餞瓜果之類有興趣,沒想到這姑娘根本就是漢子身漢子心,蜜餞什麼的娘貨,還是留給她用來騙小安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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