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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升天錄》第25章
  

  第25章 賀新郎(十)

  謝瑢卻突然抬起手來,遮擋住頸項,再挪開手時,那絲紅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升顫聲道:「謝、謝瑢,究竟發生了……」

  謝瑢自嘲笑道:「是我輕敵了。」

  他話音才落,一陣破空呼嘯聲由遠及近,彷彿無數亂石砸在房頂門牆,伴隨辟啪響聲而起,木頭燒灼的焦灼煙氣四散開來。

  此是敵襲,並非鬼怪,陸升自然全無畏懼,應變得迅速,提了裙擺就朝禮堂外間衝去,若霞、若蝶二人面色慘白,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幾隻帶火的箭矢扎穿了窗紙,深深釘入木桌、几案當中,纏繞箭身的布條浸滿火油,獵獵燃燒起來。外側間內熱浪陣陣,煙熏襲人。

  陸升立時踹翻圓桌,以之為盾,屈身前行,滾動圓桌擋住兩女,自若霞手中接過懸壺,方才道:「快些進去,照顧好你家公子。」

  若霞尚有幾分鎮定,略一點頭,便借助圓桌遮擋,硬拽著險些無法動彈的若蝶躲進禮堂之內。

  一陣火熱箭雨再度落下,陸升拔出懸壺,通身氣勢驟變,劍尖閃爍,化作無數星芒,將襲來身前的火箭盡數擊落。

  隨即閃身至箭雨最密集的窗戶邊,揚聲喝道:「羽林軍北十二營清明署司民功曹陸升在此,什麼人竟在天子腳下行兇?!」

  小院十丈之外,已被王府侍衛團團包圍,兩隊侍衛輪番張弓,由一名通身漆黑盔甲的武將指揮,武將短促喝道:「放箭!」

  眾侍衛鬆手,剎那間,漫天飛起火焰流星,紛紛揚揚射入院中。

  好在那院中房屋乃是木石混造,又以磚石為主,燒得並不如何旺盛,然則長此以往,那院中之人勢必葬身火海、無處逃生。

  楚豫王在步輿中安坐不動,眼神冷漠陰鷙眺望小院中火光熊熊升起,再不復同謝瑢、陸升見面時那般忍讓謙和。

  四周侍衛環繞,一名道人立在步輿旁,身披佈滿狂草字樣的道袍,滿頭花白頭髮披散肩頭,同樣花白的長鬚齊胸飄動。手裡托著紅漆金箔的木盒唸唸有詞,隨著他低聲念誦,那小院四周的八個方位上,隱隱有幽綠細光亮起來,懸浮半空,蜿蜒如葉脈蔓生,漸漸呈現出將小院籠罩其中之勢。

  火光映照時,那綠光由弱轉強,好似自其中汲取能量,擴撒得愈發快速。

  眼見得綠光即將在小院上空合攏,楚豫王神色愈發凝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聲。

  劉福在楚豫王耳邊低聲道:「王爺,是郡主。」

  楚豫王略皺眉,卻仍是從步輿起身,穿過侍衛重重守衛,來到包圍圈外圍。

  正是司馬倩首當其中,文秀率領一眾王府侍衛緊緊護衛在身後,同包圍的侍衛對峙。

  司馬倩眼見楚豫王現身,急忙上前道:「祖父,這些奴才當真大膽,竟敢阻攔本郡主。」

  王府侍衛個個俱是良家子出身,此時聽聞奴才二字,盡皆變了臉色,對司馬倩怒目而視,司馬倩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只緊盯著楚豫王,一字一句道:「祖父,謝瑢是陳郡謝氏之後、渭南侯的嫡長子。」

  楚豫王卻道:「倩兒,你爹今日可曾醒過?」

  司馬倩通身氣勢頓時洩了九成,垂目低首,遲疑道:「不、不曾……」

  楚豫王歎道:「我楚豫王府百年命運,皆繫於此,倩兒,退下罷,好生陪你娘守著你爹,若此事順利,你爹今夜就能醒轉。」

  司馬倩顫聲道:「祖父,孫女不明白……」

  楚豫王聲音陡然嚴厲道:「你不必明白,文秀,還不護送郡主回房?」

  文秀略略遲疑,便只得在司馬倩身後躬身道:「郡主,請回房。」

  司馬倩臉色慘白,胸膛起伏不定,最終仍是頹然道:「是,祖父。」

  楚豫王見眾侍衛護送郡主走得遠了,這才轉身折回步輿旁,隨即聽見那院中傳來青年清朗喊聲:「……什麼人竟在天子腳下行兇?!」

  那黑甲武將隨即抬手,制止部下放箭,皺眉道:「這小朋友就是衛蘇的弟子?」

  楚豫王卻沉聲問道:「元真人,此人留得留不得?」

  那花白鬍鬚的道人緩緩捋著鬍鬚,閉目掐指,算了一遍才道:「留之無用,殺之無益。」

  楚豫王頷首道:「衛蘇此人,極是難纏,倒不必節外生枝,放他出來。」

  那黑甲武將便朝身邊親兵一擺手,那親兵會意,揚聲道:「陸功曹,呂將軍奉命捉拿擅闖王府的重犯,與功曹無干,請功曹先行離開,我等絕不傷功曹半分。」

  陸升暗暗咬緊後槽牙,卻只覺心中一腔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楚豫王為除靈請來謝瑢,特特備下這小院,如今卻派兵包圍庭院,卻盡數是為謝瑢而設的局,居心之險惡、手段之毒辣,卻是陸升聞所未聞。

  他冷笑道:「我離開了,院中其餘人又要如何處置?」

  那親兵道:「陸功曹不必擔憂,此事盡在呂將軍掌控之中,必不會令重犯逃離王府。陸功曹,事態緊急,還請功曹速速出來,免得誤傷了。」

  陸升見飛箭停了,小心翼翼透過燒焦的紙窗朝外望去,沉沉夜色之中,火把星星點點蔓延開去,乍看竟有數百人之多,以他和謝瑢二人,如何闖得出去?更何況謝瑢似是中了暗算,也不知眼下如何了。

  他不覺心頭愈發火起,若非楚豫王強請他入府,謝瑢何必受他牽連?雖然不清楚這王爺的目的,其要置謝瑢於死地的決心,如今卻是清楚明白、毫不遮掩了。

  陸升又揚聲道:「我同謝瑢一道進了王府,自然也要一道……」

  他話音未落,卻突然被若霞截住話頭,那侍女小聲道:「抱陽公子,且先答應下來,我家公子有事同你商議。」

  陸升一愣,頓時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定下心來,朝著窗外道:「且容我……考慮。」

  院外楚豫王眉頭微皺,那黑甲將軍卻道:「本將敬你恩師乃忠良之後,只給你半柱香時間,如若執迷不悟,自當咎由自取!」

  頓時就有侍衛取來一支香點上,楚豫王不覺皺眉道:「呂將軍,如此拖延,只怕夜長夢多。」

  那黑甲將軍威風凜凜,將一柄大劍反手杵在地上,面容亦是隱藏在漆黑護面後頭,就連聲音也因之帶了沉沉迴響,甕聲甕氣道:「不過一個凡俗小子,翻不出浪來。元真人,你說如何?」

  那道人閉目道:「我這感神通冥大陣專為懾服玄士而設,那羽林郎不過肉體凡胎,一介凡夫俗子,多留一刻、少留一刻也是無妨。呂將軍忠義,放他一條生路,也是為王爺積福。」

  楚豫王同這二人亦是互為合作的關係,雖然心頭不悅,見那將軍執意行事,也只得沉默不語。

  陸升卻已回了禮堂,見謝瑢靠坐在紅綢柱子下,面無血色,竟好似冰雪雕琢一般,他急忙上前兩步,蹲在謝瑢跟前,抓住他一隻手,頓時觸手冰涼一片,叫他不禁倒抽一口氣道:「謝瑢,究竟怎麼回事?」

  若霞若蝶守在一旁,默默垂淚,若蝶咬牙道:「不知哪裡來的臭道士,竟設下陷阱,要害我家公子性命!」

  陸升怒道:「那老頭好惡毒!謝瑢,不如將那鬼怪放出來,叫他去找楚豫王算賬!」

  謝瑢面色白若冰霜,卻突然輕笑起來,「那鬼怪心智不全,看不見旁人,只會追著你成親。」

  好似回應一般,雲燁又在籠中嘶吼起來:「寧寧!寧寧!」竟是除了這個名字,再不懂其餘隻言片語。

  陸升後背生寒,咬牙抓緊了謝瑢一隻手,惶然道:「這要……如何是好?」

  謝瑢道:「陸升,你走罷。」

  陸升怒道:「我不走!我若此刻棄你而去,算什麼男子漢!」

  謝瑢道:「急什麼……聽我說完。」

  陸升只得洗耳恭聽。

  謝瑢輕聲問道:「抱陽,你可願為我冒一冒險?」

  陸升心頭一動,緊抓住謝瑢的手,沉聲應道:「如、如昫,我自然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瑢卻突然輕笑起來,閉目道:「我不愛這表字,聽著刺耳。」

  陸升初喚他表字,也是一陣赧然,又道:「總不能口口聲聲喚你謝瑢,也太過……生分了。」

  謝瑢道:「……聽說我娘喚我阿瑢。」

  陸升疑惑,下意識便問道:「聽說?」

  謝瑢道:「我娘去世多年了。」

  陸升憶起自己爹娘,頓時又是心酸、又是親切,只覺他同謝瑢相遇,當真是上天注定一般。他低聲道:「阿瑢,你要我如何行事,只管吩咐。」

  謝瑢唇角微勾,這才道:「附耳過來。」

  陸升依言而行,靠近時只覺這貴公子一身熏香清冷醒神,倒是十分好聞,他氣息吐在耳側,又酥又癢,然而話語凝重,卻令得陸升忽略了曖昧氣息,神色肅然起來。

  半柱香功夫轉眼即逝,楚豫王眼見那線香燃過,立時道:「呂將軍,時辰到了。」

  呂將軍望著毫無動靜、唯有火油烈烈燃燒的庭院,緩緩抬起手來,作勢欲揮,房門卻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陸升沉著臉立在門口,好似門神一般,澀聲道:「我這就……離開。」

  眾侍衛眼前一亮,只見一個盛裝麗人手提利劍,自一片熊熊燃燒的火光中邁步走了出來,紅衣翩然,姿勢卻分外爽利。

  就連那親兵也期期艾艾問道:「來、來者可是陸升陸功曹?」

  陸升接連遭遇巨變,哪裡還記得自己鳳冠霞帔,滿頭珠翠,只怒道:「自然是我!」

  那親兵也不敢再開口,眾侍衛再度張弓搭箭,只待呂將軍一聲令下,就要在火把上點燃箭頭,繼續圍攻庭院。

  陸升謹記謝瑢叮囑,屏息靜氣算著方位腳步,一到位置,突然一個踉蹌跌倒,猶如推金山倒玉柱,竟叫一半侍衛提心吊膽,險些忍不住衝上去攙扶他。

  跌倒之時,陸升順勢反手杵劍,那看似平凡無奇的佩劍竟一口氣扎穿青石地板,盡數沒入其中。

  元真人突然驚叫出聲:「不好!」

  話音未落,只聽陣陣爆裂脆響自劍刃週遭傳來,好似破壞了什麼物事,懸壺上紅光暴漲,好似一張鮮紅蛛網,飛快蠶食籠罩宅院的幽綠光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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