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回到教室, 趙年年很快就把這件事情略過去了。
因為季梵塵正坐在位置上眉頭緊皺的看著她, 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趙年年非常不厚道的笑出聲了,每次在季梵塵臉上看到這類稍顯生動的表情時, 總是有種莫名的喜感。
看到她來,季梵塵目光瞬間發亮,緊緊追隨著她直至來到位置上。
“你怎麼啦?”趙年年含笑問道。
“最後這道題…”他抿了抿嘴, 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解不開。”
“我看看”, 趙年年一聽就來了興致, 挑挑眉, 把他面前的那張試卷抽了過來,其他大題下都寫得密密麻麻,唯獨最後一道,空白一片, 趙年年低頭認真的審著題。
同桌這麼久, 這還是季天才第一次請教她題目呢。
想想就莫名興奮啊!
誰知這一看, 就是半個小時, 趙年年蹙著眉頭, 面色嚴肅,拿著筆飛快的在草稿紙上演示著, 白色紙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跡, 須臾,她放下筆,長籲一口氣。
身側的季梵塵立刻看了過來。
“解開了?”他有些訝異的問道。
“恩…”趙年年點點頭, 把草稿紙放到兩人中間,開始給他講解演示。
聽完,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向趙年年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複雜。這是確定參賽之後,李剛發下來的奧數題,很多內容都是書上沒有的,就連他做起來,都有幾分難度。
這道題季梵塵琢磨了一個早上。
沒想到,她才用了半小時就解開了。
“年年…”他目光深深的看著身旁低頭認真做題的那個女孩,忍不住開口輕喚,滿臉複雜,白皙俊秀的小臉是一片不符年齡的深沉。
“恩?”趙年年抬頭,疑惑的看向他。
季梵塵看著眼前這張漂亮清透的瓜子臉,瞬間就失了言語。
“沒什麼”,他說。
隨著競賽的時間越來越近,李剛佈置下來的試卷題目也越來越難,就連趙年年做起來都有些吃力,於是每天,兩人都會留下來單獨補習。
傍晚,下課鈴響,學生們都如同出籠的小鳥飛奔去食堂,趙年年和季梵塵結伴而行,自從開始補習之後,兩人都是一起吃飯,一起上下課,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在食堂吃完晚飯,夕陽未退,趙年年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還差一個小時開始晚自習,她側頭看向身旁的季梵塵,問道:“還有事嗎?沒有就去李剛辦公室了?”
“沒有,走吧。”
兩人直接前往教師辦公區。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李剛還在抱著個不銹鋼飯盒埋頭吃著,唇上都是亮亮的一層油,看見兩人來,動作未停,伸手指了指窗邊的桌子示意。
兩人面色如常的走了過去。
一坐下就開始埋頭做題,片刻,李剛吃完之後,抽出紙巾抹了抹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咂咂嘴,隨後背著手過來給兩人講題。
夕陽慢慢消失,黑夜鋪天蓋地的湧來,金黃色的月亮悄悄掛上了天空。
晚自習開始的時候,李剛出去巡視了兩圈,然後回來接著給兩人講題,待講完兩張試卷,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恰好,他又佈置了兩張試卷,叮囑幾句,慢悠悠的回家了。
他走後,整個辦公室就剩趙年年和季梵塵,兩人埋頭做題,空氣安靜的只聽到筆尖和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不知過了多久,趙年年如釋重負的放下筆,長出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身旁的季梵塵見狀,側頭看向她的卷面,忍不住挑眉問道:“你寫完了?”
“嗯哼”,趙年年有些得意的應了一聲。
“我還有兩道題,等等我”,他說完,低頭手腕飛動。
趙年年眨了眨酸澀的演眼睛,忍不住趴在桌上閉目養神,腦袋昏昏沉沉。這段時間每天回家都將近十一點,再洗漱上床,都已經接近淩晨了,白天時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想到這裡,又忍不住感慨,以前上班的時候,每天睡眠時間都不夠七個小時,照樣生龍活虎的,而自重生之後,日子過的悠閒而舒適,好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種努力奮鬥的感覺了。
忽然還有些不適應。
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不多時,季梵塵收起筆,看向旁邊趴在桌上的趙年年,她的眼睛下面,有一圈很明顯的青色,擱在白皙的臉上格外醒目,不用照鏡子,估計自己也是一樣。
他注視片刻,聲音輕柔的喚著:“年年,我寫完了。”
“嗯…”趙年年懶懶的應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抓起旁邊的書包,起身:“那就走吧。”
兩人走出教學樓,外頭一片燈火通明,這棟樓前面就是宿舍樓,此時還未熄燈,裡頭傳來各種男聲女聲,吵吵鬧鬧,歡聲笑語,趙年年和季梵塵並肩走過,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住宿?”
“我家近”,他答。
“可以感受一下集體生活嘛”,趙年年挑眉揚聲說道。
“那你上學期感受的怎麼樣呢?”他聞言,側頭看她,意味不明的開口,眼裡明晃晃的的都是嘲笑。
趙年年:“……”
“我那不一樣!”須臾,她反駁。
“哪裡不一樣?”
“有句話叫君子無罪,懷璧其罪你懂不懂?”
“恩,對”,他點頭,隨後說道:“確實是塊寶。”
“……”
趙年年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
兩人一路無言,穿過宿舍樓,還要經過一片小樹林,然後才到校門口,最近恰好那裡路邊的燈壞了一盞,寂靜的夜裡,一陣風吹來,樹影幢幢,映在牆上,莫名有幾分可怖。
趙年年身子往季梵塵那邊靠近了幾分。
沒走幾步,耳邊突然傳來了男孩子的呻吟聲,還伴隨著一些其他的聲音,在夜裡格外醒目,兩人默默對視一眼,無一例外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怒。
趙年年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朝季梵塵示意,兩人輕手輕腳的朝聲音源頭靠近。
穿過一個拐角,視線頓時開闊,小樹林的一塊空地上,五六個男孩子圍著中間蜷縮的一團拳打腳踢,月光下表情十分猙獰,仿佛是對著一個破碎的玩偶。
趙年年瞬間瞳孔放大,握緊了拳頭,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她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
也是這般毫無還手之力,如雨點般落在身上的拳頭,怎麼都躲不掉,無助絕望。
看著眼前的一幕,趙年年只覺的氣血上湧,立刻轉身往門衛處走去,動作迅速的連季梵塵都沒反應過來,看著趙年年跑遠的身影,他想了想,快步跟了上去。
帶著保安趕到的時候,那群人還在繼續,嚴厲的呵斥聲和明晃晃的燈光射過來時,幾人才慌張的抬起頭,然後如鳥獸散般四處逃竄。
保安迅速追了過去,趙年年拿著手電筒慢慢靠近地上蜷縮的那人,蹲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好嗎?”
片刻,他才慢慢的抬起頭,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啊,趙年年一輩子都忘不掉。
空洞,木然,絕望,像是兩潭死水,濺不起一絲波瀾,更讓她震驚的是那張臉,唇紅齒白,俊俏秀氣,正是那次在樓梯間撞到的林祁。
趙年年立刻上前,伸手穿過他臂彎,欲把他扶起,季梵塵連忙上前,伸手扶著他的另一邊,兩人攙扶著他,慢慢往外面走去。
在小樹林外的木椅上坐下時,保安也趕回來了,氣喘吁吁的說著那幾人都跑了,趙年年見狀,輕聲對身旁那人說道:“我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他開口,氣若遊絲,無力的倚在兩人身上,斷斷續續說:“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今天,謝謝你們了。”
他說完,緩慢的起身,朝幾人微微鞠了個躬。
眾人連忙擺手。
“你現在跟我去保安處登記一下吧”,那幾個保安開口說道。
“不用了”,林祁態度無比堅定的拒絕,
“為什麼?”趙年年連忙焦急的追問。
“因為那並不能改變什麼”,他語氣淡然的說完,深深的看了趙年年一眼,隨後往宿舍方向走去,步履蹣跚,身姿微晃,背影清瘦的可怕。
趙年年莫名就紅了眼眶。
那幾個保安聞言有些生氣,張口欲說些什麼,被趙年年抬手攔住,她看著那個背影,目光幽暗,隨後,輕輕的開口:“他說的沒錯,鬧大以後,那幾個人只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趙年年有件事情,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當年那幾個女孩子被放出來之後,曾經在回家路上的那條小巷堵過她,後來被她拿著刀面色兇狠的模樣嚇退了。
因為自從那件事情過後,趙年年出門隨時都會攜帶著一把水果刀。
沒開刃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