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chapter60

　　空氣瞬間安靜，最不願提及的某個角落就這樣被翻了出來，趙年年沉默許久，林祁黑亮的眸子依舊執拗地盯著她。

　　車裡發動機的聲音悶悶作響，趙年年目光從兩人的臉上略過，視線飄到一個不知名的點，又很快收回，定格在他們臉上。

　　半響，方才緩緩開口。

　　“我對他的喜歡——就如同喜歡你們一樣。”

　　輕柔的聲音，卻帶著一絲斬釘截鐵，她面色平靜，雙眸如譚，唇色紅的幾近豔麗，林祁飛快的收回視線，低低的應了一聲。

　　“哦…這樣啊—”

　　饒是神經粗大的陳炎，此刻也察覺到異樣，他撓了撓頭，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一番，隨後悻悻的閉上了嘴，裝作一臉專心的看向窗外。

　　車子很快就到了，趙年年下車，笑著和兩人道別，看著車子絕塵而去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低垂著頭，慢慢的往家裡走去。

　　顧安，顧安，那個已經消失了一年的男孩，他現在過得好嗎？

　　每次夜深人靜時，趙年年腦海裡總是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這個問題。顧安過去那邊一星期的時候，給她打過一次電話，說一切都安頓好了，別擔心。再後來，她撥過去，就變成了空號。

　　那次也沒說幾句話，他就匆匆掛了電話，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仿佛情緒失控，趙年年聽著那頭傳來的嘟嘟聲，盯著空氣發了許久的呆，方才收起手機。

　　那一瞬間，她好想開口，顧安，你回來吧，世間平坦的路有這麼多條，你為什麼要選擇最難走的那條呢，至少這裡，還有我們啊。

　　但她終究選擇了沉默，這是別人的人生，酸甜苦辣，也只能自己來嘗。

　　思緒萬千間，已經來到了家門口，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滿面笑容的推開了門，裡頭一室溫暖，橘色燈光照著沙發上的兩個人，李青和趙元都還沒睡。

　　“玩的怎麼樣啊？”聽到門口動靜，李青揚聲問道。

　　“很開心，你們怎麼還不睡啊…”趙年年彎腰換鞋。

　　“等你回來呢，哎，我們要去睡了—”兩人顫巍巍起身，關掉了電視。

　　她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洗完澡吹乾頭髮躺在床上，打開手機，發現十分鐘前季梵塵給她發了條報平安的短信，她笑了笑，飛快的按著鍵盤，回了句晚安。

　　本以為今晚難以入眠，但沒想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夢裡，都是嘴角彎彎。

　　考試完等成績出來，還有漫長的一段時間，被高考這座大山壓了整整一年的學生們，如久旱逢雨，枯木逢春，往日裡麻木的思緒瞬間活了過來，只想放縱自己，玩個昏天暗地。

　　除去最初的那一絲兒失落後，立刻開始瘋狂補劇，打遊戲，旅遊，外出聚會，哪怕是躺在床上發呆，也不想再看書！

　　陳炎更是喪心病狂的在群裡上了幾張照片。阿伯黝黑佈滿滄桑的臉，穿著大褂，頭戴草帽，他腳底下是厚厚的一堆試卷課本習題，背景是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上面裝滿廢品。

　　配文：賣了三十塊[微笑]

　　“炎兒，你可以的啊，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啊…”男同學A迅速回復。

　　“我可是捨不得，要放在家裡留作紀念，這可都是我逝去的青春啊！”女同學B。

　　“女人就是多愁善感，留著幹什麼！占地方！簡直就是互看生厭！”男同學C。

　　群裡立刻熱鬧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看來大家現在，也都是抱著手機窺屏。趙年年實在忍不住，暗搓搓的點評了一句：“智障兒童歡樂多[微笑]”

　　緊接著從來沒有說過話的季梵塵也冒了出來：@年年有餘[握手]

　　雖然只是一個表情，但也讓群裡炸了鍋，從來沒有冒過泡的季梵塵，忽然出現了，而且還是專門@趙年年，這波狗糧，吃的人是心服口服。

　　“啊啊啊啊啊是我看花眼了嗎？嚇得我立刻揉了揉我這雙鈦鋁合金眼！！”

　　“果然也只有趙年年，能召喚出我們的季大神了…”

　　“你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冒火]”陳炎發完，狂扔了一排雷，趙年年莞爾，關掉對話方塊，接著就看到了手機裡的新消息提示。

　　和光同塵：“明天去看電影？”

　　年年有魚：“好呀[可愛]”

　　兩人又聊了幾句，敲定好時間地點和片子，趙年年就關了對話方塊開始碼字，彼時高考一結束，編輯就開始敲她，詢問第三本書的計畫有沒有啟動。

　　現在是03年，網路小說還在萌芽狀態，出版行業還是朝陽紅，實體書的銷量還是非常可觀，趙年年怎麼樣也不能錯過這個黃金時代。

　　近三個月的假期，足以讓她完成一篇小說了。

　　於是高考完，她沒有補劇，也沒有出去浪，在補了兩天覺之後，就開始蹲在電腦前面勤勤懇懇的碼字，從晨光微熹到夕陽滿天。

　　不說別的，她都要快被自己的勤奮感動哭了。

　　趙年年不成功，簡直天理難容！

　　而和季梵塵，自然也就多日沒見了，今天終於被他逮到機會，看到了趙年年的蹤跡，把這尊大佛，約了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趙年年就起床洗漱，換上了一條白色棉質連衣裙，她偏愛淺色，白為甚，夏日的天氣最愛穿連衣裙，因為洗穿起來格外方便。

　　但今天身上這條明顯比平時精緻幾分，布料上乘，剪裁合身，裙子的下擺領口，繡著一圈藍色的花紋，比起往日的寬鬆隨意，算是盛裝打扮了。

　　她滿意的看了眼鏡子裡的人，背了個小包包出門。

　　清晨還算涼爽，空氣中夾雜著一絲絲微風，趙年年下車時，已經看到了公交月臺上季梵塵的身影，他穿著淺褐色長褲，白色T恤，雙手插在口袋，身子斜斜的倚在看板上。

　　長身玉立，氣質通透。

　　乾淨的不像話。

　　她踮著腳步伐輕輕的走過去，欲嚇他一番，卻仿佛有感應般，他立刻抬起頭，目光尋了過來，待看清趙年年身影之後，臉上的笑意淺淺蕩開了。

　　猶如春日裡湖邊輕輕晃動的柳枝，翠綠誘人，迸發出蓬勃朝氣。

　　他立刻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自然而熟稔。

　　“吃早餐了嗎？”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要不先去逛逛？”

　　此刻兩人正站在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步行街入口，腳底下是青石板路，兩邊店鋪林立，滿目琳琅，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趙年年揚起嘴角輕輕答道：“好呀—”

　　兩人牽著手慢慢走在街上，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平常的時刻，卻覺得滿心都是歡喜。相愛的人，仿佛只要待在一起，空氣都是幸福的。

　　來來往往，趙年年的目光總是情不自禁地往衣服堆裡鑽，女人的天性實在難以割捨。

　　忽的，她的視線頓住，那是掛在店裡牆上的兩件衣服，女款淺藍色條紋襯衫連衣裙，簡單清新，旁邊還有件藍色條紋襯衫，男式。

　　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適合他。

　　趙年年立刻拉著季梵塵走了進去。

　　進門，就喚導購幫忙取下兩件衣服，趙年年把那件襯衫笑容燦爛的塞到他懷裡，然後拿著裙子，跑進了試衣間。

　　季梵塵看著她消失在門後的身影，無奈又縱容的搖了搖頭。

　　然後去換衣服。

　　不多時，兩人幾乎同時從試衣間出來，一打照面，瞬間都愣了片刻。

　　趙年年是被驚豔的，季梵塵和她一樣，偏愛白色，而且衣著簡潔，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穿條紋襯衫，沒想到意外的合適。

　　淺藍色把那張臉襯得乾淨又好看，身姿修長挺拔，袖口被隨意卷起，露出白皙勁瘦的手腕，襯衫略顯寬鬆，但穿在身上卻十分好看。

　　季梵塵目光閃了一下，很快回神，他進店的時候，是跟在趙年年後面的，直到衣服被取下來，才看清楚模樣，並不知道還有一件女款的裙子。

　　當時出來第一眼，確實驚了一下，但立刻被喜悅填滿，這種親密的行為，讓他從心底感到快樂，仿佛這樣就可以離她近一點，更近一點。

　　“來，看一下。”

　　他伸手，拉過還在愣神的趙年年，並肩站到了鏡子前面，巨大的全身鏡裡，清晰的映出了兩人的身影，漂亮的兩張臉上掛著如出一轍地傻笑，穿著一模一樣顏色的衣服，真真應了那個詞。

　　金童玉女。

　　登對得很。

　　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叫導購剪了牌子，穿著一身明晃晃的情侶裝，出去奪人眼球。

　　在一路眾人目光的洗禮下，兩人手拉著手，旁若無人的漫步在街上，不知不覺就到了飯點，隨意找了家附近的餐廳，吃飽喝足，前往電影院。

　　暑假，人比較多，季梵塵去排隊，趙年年百無聊賴的坐在休息區，撐著下巴等著他，排了一會隊，才輪到季梵塵，他認真的選好片子，付錢。

　　拿著票欲回來的時候，突然被身後排隊的那個女孩子叫住，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季梵塵指了指她，然後就看到那個女孩子的臉色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