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深情告白
用完晚膳之後,簡妍便吩咐著四月將兩扇屏門關了,然後她便坐在臨窗炕上和四月打著絡子玩,白薇則是坐在一旁做著針線。
四月抬眼瞥見白薇手中繡繃上淡粉色的素絹上繡的是一對交頸鴛鴦,便轉頭對著簡妍擠眉弄眼的笑道:「姑娘你瞧白薇姐姐繡的是什麼。交頸鴛鴦呢。想是白薇姐姐等不及要和周大哥成親了,所以現下就開始繡自己的嫁妝了。」
白薇聞言,紅了一張臉,扔下了手裡的繡繃,起身抬手,趕著就要過來打她,同時口中嗔道:「我撕了你這小蹄子的嘴,看你還敢在這裡胡說。」
四月忙一縮身子,順勢就往簡妍的身後一躲,同時口中還在笑道:「姑娘救我。白薇姐姐臊了,要撕我的嘴呢。」
簡妍忙架住了白薇的手,笑著勸道:「四月還小,不懂事呢,你同她計較做什麼?」
白薇卻是不依,依然紅著一張臉,只是咬牙嗔道:「若是饒過四月,我再不活著。今日不掐一掐她的嘴,這小蹄子往後可不是還要如現下這般的胡說?」
四月躲在簡妍的身後,這時抬了頭起來,望著白薇就笑道:「白薇姐姐,我如何的胡說了?難不成你不想嫁周大哥不成?便是你不想嫁,周大哥也是不依的。指不定周大哥早就是想將你娶了回去好好的疼著呢。」
「姑娘您聽,」白薇就伸手指了四月,一張臉紅的和熟透的蝦子似的,只道,「您聽聽她嘴裡這胡說的都是些什麼?才小小兒的年紀,這些混帳話都是從哪裡聽來的?」
說罷作勢又要來打。
簡妍忙攔住了她,又笑道:「我倒覺得四月的這話也算不得是混帳話。雖說是我想再多留你兩年,可說起來你和周大哥的年歲也是不小了,早些讓你們成親也是好的。也免得周大哥在外面日日苦苦的等著,望穿秋水似的盼著。相思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呢。」
白薇聞言,一張臉紅的簡直就像要滴下血來的一般。她斜睨了簡妍一眼,嗔著:「姑娘也來取笑奴婢。」
她眉梢眼角是如何遮擋都遮擋不住的女兒家的嬌羞並著歡喜之色。
那歡喜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如同明珠生暈一般,格外的光彩照人。
簡妍微怔。
這就是兩情相悅吧?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就是兩情相悅了吧?只是她卻是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她心中微澀,面上的笑意也就有些淡了下去。
四月此時卻是在她的身後疑惑的問著:「姑娘,怎麼好似有人在敲咱們院裡的屏門呢?」
簡妍和白薇一聽,也忙凝神聽著。一時果然便聽得有節奏的叩門聲正在響著。
白薇也疑惑著說道:「外面天都黑了,又是下著這樣大的雪,倒是誰還會來咱們這呢?」
因又叫著四月下了炕,提了燈籠,隨她一塊兒去屏門那裡看看到底是誰在敲門。
待白薇和四月出了屋門之後,簡妍想了想,便側身推開了窗子,微微的露了一條縫隙出來,趴在窗沿邊上往外張望著。
立時便有冰冷的風雪順著那絲縫隙鑽了進來,直撲在她的臉上,只冷的她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見得白薇拿下了屏門上的兩根門栓,拉開兩扇屏門,同著外面的人說了句話,隨即便有兩個人閃身走了進來。
一個是凝翠軒裡的小丫鬟,在前面提著一盞燈籠,裡面的燭火閃閃爍爍的。一個是青竹,正手中打了油紙傘,側頭和白薇在說些什麼。
簡妍心中訝然,只想著這樣下雪的天,又是天黑了,青竹過來做什麼呢?轉念又想著今日是徐仲宣休沐的日子,難不成是他遣了青竹過來,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這般一想,她只覺胸腔中的一顆心立時就跳的較剛剛快了不少。
她忙坐直了身子,等著青竹進來。
白薇此時正好打起了碧紗櫥的簾子,側身讓著青竹走了進來。
簡妍坐在炕上,和善的對她點了點頭,雖然是心裡再是迫不及待,可面上還是裝著很沉穩的樣,帶了微微的笑意,問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來了?可是你們姑娘有事找我?」
青竹屈膝對著她福了福身子,然後直起身來說道:「咱們姑娘讓奴婢來告知表姑娘一聲,她著了風寒,發著高熱,正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呢。可偏偏大公子胃寒的老毛病也犯了,整個人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整個凝翠軒上下的丫鬟都慌的六神無主,渾然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咱們姑娘因想著平日裡和表姑娘您親厚些,所以特地的遣了奴婢來請表姑娘過去一趟,幫著她暫且打理下凝翠軒上下的事。」
簡妍聞言,立時便站起了身來,一臉急切的問著青竹:「可請了大夫過來沒有?」
方才的鎮定哪裡還有一星半點?
青竹倒被她的這副模樣給嚇了一跳,怔了一怔之後,方才搖頭說著:「還沒呢。」
「白薇,取我的斗篷來。」簡妍轉頭吩咐著白薇,又對四月說著,「你留下看家。待我和白薇走了,屏門關上,不要上門栓。我和白薇不曉得什麼時候才回來,你自行睡你的就是。」
四月點了點頭,答道:「姑娘,奴婢理會得。」
白薇此時已是忙忙的取了一領粉紅撒花緞面出風毛斗篷過來給簡妍披了,又吩咐著四月拿了一雙羊皮小靴來給簡妍換上了,眼見得簡妍抬腳立時就要走,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遲疑,因拉住了簡妍的胳膊,低聲的說了一句:「姑娘,大公子也在四姑娘那裡,若是教人知道了您這大晚上的還去那裡,可怎麼辦呢?」
那說出去可就是私會了。只怕姑娘的名聲可就是真的全都毀了。
簡妍明白白薇的意思,但是她此刻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就想著,若是真的教人知道了,那名聲毀了就毀了吧。左右人活在世上總歸是要任性肆意那麼一兩回的,若只是一味的循規蹈矩又有什麼意思?
而為了徐仲宣,她是寧願任性肆意這麼一回的。
於是她便偏頭望著白薇,沉聲的說著:「白薇,不要攔我。」
白薇就知道是攔不住她的了。於是她輕嘆了一口氣,說著:「奴婢去拿傘和燈籠。」
外面風大雪大,白薇和那小丫鬟手中提著的燈籠裡的燭光搖晃個不住,哪裡還能照得清眼前的路?最後索性更是被風給吹滅了。不過好在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反著幽微的雪光,勉強還能看得清周邊的一切。
但饒是如此,簡妍還是一個趔趄,身形不穩的就朝著雪地半跪了下去,只把白薇給唬了一大跳,忙不迭的就伸手扶住了她,焦急萬分的叫了一聲:「姑娘,您有沒有摔著?」
簡妍扶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右腿膝蓋那裡隱隱作痛,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事。咱們快走,就快到了。」
她知道胃寒痛起來的時候是有多難受。只要一想到徐仲宣此刻正因著胃寒痛的說不出來的模樣,她就覺得她膝蓋上這樣的痛楚壓根就算不得什麼。
青竹在一旁見了簡妍的這個樣,心中只暗自叫的一聲苦。
若是待會教表姑娘發現她在撒謊,那會怎麼樣呢?表姑娘其實倒也還罷了,只是若是教大公子知道了她撒謊騙表姑娘過來的這事……
饒是這樣冷的天,青竹還是覺得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
凝翠軒很快的就到了。青竹當先上前拍院門,杏兒過來開了門,迎著她們一行人進去。
「你們姑娘現下如何了?」簡妍問著杏兒。待聽得杏兒回答說徐妙錦現下已是無事,正好好的在臥房裡躺著歇息著呢,簡妍這才略略的放下了些心來,因又立時問著她:「大公子現下如何了?可還是痛的厲害?」
杏兒狐疑的抬頭望了青竹一眼。
方才徐妙錦吩咐青竹去簡妍那裡的時候,杏兒正領著小丫鬟在西次間的書房裡籠著火盆,壓根就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是以聽得簡妍這般問,她心中甚是不明白,只想著大公子現下正好好兒的在書房裡看著書呢,又有什麼痛的很厲害了?
只是她雖然不曉得這裡面的緣故,但也並不敢胡亂回答,所以目光便只是望著青竹。
青竹暗暗的對她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說破了這事,因又問著她:「大公子現下在哪裡呢?」
杏兒便道:「大公子現下在書房。」
青竹點了點頭,隨後便轉頭對著簡妍說道:「表姑娘,大公子在書房呢。奴婢現下陪您去書房看看?」
簡妍點了點頭。
青竹便又吩咐著杏兒好生的招待著白薇,自己則是陪了簡妍去書房。
白薇瞧著簡妍的背影,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姑娘這可真是關心則亂了。平日裡再是心細如髮的一個人,可現下怎麼就偏生沒有發現這些異常呢?方才姑娘問著大公子現下可是痛的厲害時,杏兒面上的表情明顯的一怔,顯然是並不知道此事的。再瞧著這凝翠軒上下燈火通明,並不見一個丫鬟慌手慌腳的,又哪裡有先前青竹口中所說的凝翠軒上下都慌的六神無主的樣兒?可見得就是青竹在撒謊,只是為了誆她家姑娘過來而已。而現下青竹又特地的支開自己,還不就是怕自己跟在姑娘旁邊礙了事?
白薇原是想著要跟了簡妍一塊兒過去的,可轉念又想得一想,大公子是姑娘心裡的一塊心病,日日的那樣走神發呆,她和四月在一旁看著都難受。索性倒是今日一併都說開了,要麼是從今往後好好兒的在一塊,要麼乾脆是從今往後直接撂開手,也好過於姑娘現下這般日日的難受。所以罷了,自己還是不跟過去了,由得姑娘今兒晚上和大公子好好的說說話兒吧。
於是白薇便跟隨著杏兒去了她的屋裡坐了,一面同杏兒說些閒話,一面等著簡妍。
簡妍則是隨著青竹去了設在西次間的書房。
青竹並不敢開口向裡面通報說表姑娘來了,到時若是大公子怒了起來,誰知道會是怎麼樣呢?她心中很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好在簡妍甚為憂心徐仲宣現下胃是否痛的厲害,一時也並沒有在意這些異常,且都不用青竹在前面掀簾子,她自己就急急的掀了簾子走了進去。
於是她一眼就見到身著鴉青色竹葉暗紋圓領緞袍的徐仲宣正端坐在案後的圈椅裡,手中握了一卷書,就著面前的燭光在垂頭看著。
徐仲宣看書的時候並不喜歡有人打擾。聽到掀簾子的聲響,他只以為是哪個沒有眼力見的小丫鬟進來了,於是他長眉微皺,有些不悅的就抬頭望了過來。
卻一眼看到是簡妍手扶著門框站在那裡,他恍惚間只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因又凝目望了一會,眼前的人玉雪肌膚,眉目如畫,可不就是簡妍?
他又偏頭望了一眼窗外,從半開的窗子裡可以看到外面雪下的大且密,天也是黑透了。這樣的雪夜,一來路上難行,二來又冷,別人都恨不能縮在被子裡再也不要出來,她倒是怎麼跑了出來?
於是他便皺了眉,問著她:「你怎麼來了?」
原本簡妍一眼見著他的時候,整個人就怔愣在了那裡。
她已是一個多月都沒有好好的看過他了。乍然相見,只覺他較以往清瘦了不少,心中正自傷感,猛然的卻聽到他問了這樣的一句話出來。
她不由的就緊緊的抿起了唇,扶著門框的右手也是緊緊的蜷了起來。因著用力,手指甲充血似的紅。
他竟是這樣的不想見到她的麼?
心中一股子酸澀之感立時泛起,瞬間只覺得眼圈兒也有些酸澀了。
但她還是竭力的忍住了,只是微垂了頭,望著地上鋪地的水磨青磚,低聲的說道:「我,我方才聽得青竹說你犯了胃寒的老毛病,便想著過來瞧一瞧。若是你現下無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徐仲宣聞言,目光便轉向了一旁垂手站著的青竹。
剛剛簡妍進來之後,青竹眼見不是事,老躲著也不成,便也跟在簡妍的身後溜了過來,屏息靜氣的貼牆站著,心裡只盼望著徐仲宣壓根就不會問起這事。可是這會子徐仲宣還是問起了這事。且看到他森冷的目光冷冷的瞥了過來,她原就一直提著一顆心這下子更是顫個不住,趕忙的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怎麼回事?」徐仲宣沉聲的問著她。
青竹腦中急轉,想著這原是她家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希望大公子你和表姑娘從今往後好好兒的,若是這會子她將事情都說了出來,倒不是辜負了她家姑娘的一番心意?罷了罷了,這個罪責她左右是擔下了,過後再領大公子的責罰罷。只是現下這個謊還是得圓過去的,不然若教表姑娘曉得了她們是在誆騙她,不定的轉身就走了呢。
於是青竹便狠了一狠心,梗著脖子就道:「是方才奴婢去對表姑娘說您胃寒的老毛病又犯了,表姑娘一聽,立時便趕著過來了。路上還不甚摔倒了。奴婢知道是奴婢多嘴了,不該去對表姑娘說這樣的話,願領大公子的責罰。」
說畢便俯身拜了下去。
卻是含含糊糊的將徐仲宣到底有沒有犯胃寒老毛病的事輕輕巧巧的就帶了過去。即便是簡妍現下就站在旁邊聽著,只怕也不會從她的這番話裡疑心到她和徐妙錦是在誆騙她過來的了。
徐仲宣心思通透,青竹雖然是說的含糊,但他還是立時就知道這事是徐妙錦在背後指使的。定然是讓青竹去對簡妍說他現下犯了胃寒的老毛病,誆騙著她過來了。
可她竟然立時就真的過來了,不顧著外面起這樣大的風,下這樣大的雪。
她這是心中還在關心著他麼?
徐仲宣心中一動,目光重又望向簡妍。
簡妍現下不可謂是不狼狽。
因著雪天路滑,她剛剛在路上摔了一跤,蜜合色撒花緞面長襖的膝蓋那裡滿是雪水,泅濕了很大的一塊印子出來。且因著是聽了青竹的話,心中著急,立時就急忙的趕了過來,所以就並沒有仔細梳妝。不過是挽著家常的髮髻,一些兒首飾都沒有戴,只有烏黑油亮的頭髮。可因著剛剛往後摘風帽的時候摘的太急了,髮髻倒弄亂了不少,有幾縷髮絲垂了下來,散亂在她兩側的鬢邊。
而她現下只是手扶著門框站在那裡,微微的低著頭,也不看他,只是垂眼望著眼前的地面。徐仲宣可以看到她纖長的睫毛蝶翅一般的在輕輕的顫動著,又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一副倔強又甚是楚楚可憐的樣子。
徐仲宣便揮手讓青竹退了出去,而後又開口對簡妍說道:「到炭盆這裡來,烘一烘你衣服上濕了的地方。」
書案旁側放了一只方形的鑄銅炭盆,裡面炭火正燒的旺旺的。外面又罩了一只竹編的熏籠,可以將衣服或被子罩在上面烘著。
簡妍卻沒有動,只是依然站在那裡,垂著頭望著地面,只是低聲的問著:「你現下胃還痛不痛?若是不痛,我便要回去了。」
徐仲宣伸手揉了揉眉心。
看來徐妙錦撒的這個謊他還是得圓下去的。
於是他便道:「還是有些痛的。」
簡妍一聽,立時便抬起頭來望著他,面上帶了急切的神色:「可是痛的厲害?齊桑在哪裡?我這就讓青竹去對他說一聲,讓他這就去請了大夫來給你瞧瞧?」
徐仲宣見著她面上的急切之色,心中狠狠的動了一下。
她果真是在關心他。可是她不是和秦彥走的那樣的近嗎?她明明是心中喜歡著秦彥的,可為什麼又要這樣的關心著他?她若是再這般的關心著她,他是再也不會放手的。哪怕用了手段,讓她往後心裡恨著他,他都是不會放手的,勢必都要將她一輩子都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心中這樣的心思轉得幾轉之後,卻又硬生生的教他給壓了下去。
他還是想看著她日日的露了明媚無憂的笑容出來,哪怕那副笑容並不是對著他而綻放。但只要她開心,他可以選擇放手,不去看,不去想,只在背後默默的關注著她就足夠了。
而簡妍見著徐仲宣眼中眸色幾經變換,只以為著他現下是胃痛的厲害,只是強撐著不說而已。於是她由不得的就又開始擔心起來,問著:「你怎麼樣,可是痛的很難受?」
說罷,轉身就要去掀簾子,想著出去叫了齊桑去請大夫。
這時卻聽得身後徐仲宣略有些提高的聲音在說道:「過來。」
簡妍頓了一頓,打算去掀簾子的手到底還是縮了回來,又轉過身來。
徐仲宣面色沉沉,目光更是幽深若陰天之下的水潭,只是定定的望著她。
簡妍心中沒來由的就升了一絲慌亂起來。
徐仲宣此時又沉聲的說了一句:「過來。」
簡妍便輕抿了抿唇,可最後還是移動著腳步慢慢的走了過去,在離書案三步遠的地方站定了。也不敢抬頭看他,只是垂眼望著自己衣袖上的撒花紋飾。
徐仲宣起身掇了一只圓形繡墩放在了炭盆的周邊,開口說著:「你的衣服下擺濕了,過來烘一烘。」
簡妍依然緊緊的抿著唇,可到底還是依言垂頭坐到了繡墩上去。
一時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屋裡靜寂一片,只有炭盆中木炭偶爾的畢剝一聲被炸裂的輕響。
半晌,簡妍聽得徐仲宣輕嘆了一聲,隨後她便聽得他落寞微冷的聲音緩緩的響起:「秦彥對你不好嗎?」
怎麼她又較那時清瘦了不少了呢?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的纖弱單薄,仿似一陣風來就能將她給刮跑了一般。
簡妍一聽他這話,先是一愣,過後卻又覺得心裡甚是委屈。
她這樣不顧著風大雪大,也不顧及著女孩兒家的矜持,黑夜裡跑了過來見他,就是怕他胃痛的厲害,可他上來倒是問著秦彥對她好不好的事。這算是什麼呢?
於是她便有些賭氣的說著:「你放心,他對我好的很。」
徐仲宣聽了,只覺心中千萬根針扎似的細密的痛,一時竟是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片刻之後,他方才酸澀的說著:「那就好。」
頓了頓,他又低聲的說道:「夜晚了,若是教人知道你在這裡同我在一塊兒總是對你不好的。你還是,還是早些回去罷。」
簡妍聞言,只覺胸腔裡的一顆心似是被大鐵錘狠狠的敲了一下,只震的她五臟六腑都是難言的難受。且這難受還繞梁不覺三日似的,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各處去。
他這是要趕她走的意思麼?
於是她便豁的一下猛然的起身站了起來,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走。
只是走到門邊的時候,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身形趔趄了一下。她忙伸手扶住了門框,穩住了身形,可是眼淚水卻是撲簌簌的不受控制的滾落了下來。
一輩子這樣的長,又這樣的短,她好不容易真心的愛上了一個人,可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愛的是另外一個人呢?便是日後他們兩個真的是無緣無分,可是自己的這份心意難不成要隨著自己死了,一起帶進棺材裡去嗎?為什麼不豁了出去,索性對他言明了呢。
扶著門框的手緊緊的蜷了起來。
「徐仲宣,」她將背挺的直直的,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帶一絲哭音,只是和以往一樣的冷靜淡然,「即便你因著權勢選擇不和我在一起,可你也不能這樣子誣衊我。我,我……」
即使她這時候明知道自己不應當哭哭啼啼的像個怨婦一般的,倒好像是在乞求身後的那個男人來愛她一般,可臨了她卻還是語帶哽咽,淚水不爭氣的滾滾而下。
她死死的咬著下唇,想讓自己冷靜鎮定下來,只是最後說出來的話依然是帶了幾絲哽咽:「可是徐仲宣,我,我愛的是你啊。」
如平地一個炸雷響起,徐仲宣全身僵在了當地,雙眼因著震驚和不可置信而微微的張大。
眼見得簡妍伸手掀開了簾子就要出去,他忙一個箭步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又讓她轉身面對著他。
只是縱然是面對著他,簡妍依然還是垂著頭,並不肯看他。
徐仲宣一手抓著她的胳膊,另外一隻手就來扣她的下巴,逼迫著她的臉抬了起來望著他。
「你剛剛說什麼?」他沉聲的問著。因著震驚和不可置信,扣著她下巴的手都在微微的顫著。
簡妍卻只是死死的咬著下唇,不發一語,只是無聲的一直流著淚。
「你,你和秦彥到底是怎麼回事?」徐仲宣看著她滿面的淚水,只覺自己的心中隨之也是濕濕的一片,聲音也低啞了下去,「你,你那時不是對我說你喜歡秦彥的嗎?」
簡妍於淚眼朦朧中,抬了右手,指了指自己心口處,流著淚,哽咽著低聲的說道:「這裡,從來就沒有什麼秦彥,只有一個徐仲宣啊。」
扣著她下巴的手猛然的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