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柔腸百轉
簡妍站在山腳玉皇廟的山門前,抬頭望著矗立在半山腰的玉皇廟,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這麼大熱的天,頂著這麼毒辣的日頭,就是為了跑到這廟裡來打個平安蘸,看個戲,這份精神也是簡直了。這要是她,都寧願整個一個夏天宅在家裡發霉長蘑菇也不會出來。
不過好在日頭縱然再毒辣,她的頭上好歹還戴了個冪蘺。
這冪蘺頭上寬簷笠帽,相當於是一個外沿最大號的沙灘帽不說,帽檐上還綴了一層黑紗,直接一路垂下去覆蓋到了腳背那裡,整個簡直就是一件棒棒噠的防曬衣有木有?而且這層黑紗雖然薄,但卻並不透,所以躲藏在裡面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別人面上任何一點清晰的表情,但別人卻看不到她現下面上是個什麼樣。也就是說,但凡只要是她戴了這個冪蘺的時候,就不用假惺惺的在面上做出了什麼端莊嫻雅的樣兒出來。
所以簡妍很高興,一時抬頭望著山半腰裡的玉皇廟的時候都頓生了一種想要自己爬上去的豪邁之氣。
但自然是不會真的讓她自己爬上去的。就算她再想,那簡太太也是不會答應的。
簡太太一直都致力於將簡妍調教成個知書達禮的溫婉女子,倒恨不能她日日的西子捧心,時時的淚光點點,好教那些男人看了,打從心眼裡就會心疼她,憐惜她,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做出爬山的事來。
山門旁早就是有幾個僕婦和婆子在等候著了。見著吳氏等人過來了,那些僕婦和婆子忙迎了上前來。
頭先的那名僕婦顯然是認得吳氏的,早就是滿面春風的迎了上前來,對著吳氏等人屈身行了禮,而後笑道:「太太一早就讓奴婢等人在這等候著老太太、太太、並著各位哥兒姐兒呢。」
吳氏便對著她點了點頭,隨即便笑道:「這麼大熱的天,倒難為你們在這裡等了半日。」
一壁就吩咐著彩珠拿了些錢給這些僕婦婆子,說是讓她們拿去買茶喝。
這幾名僕婦和婆子收了錢,面上的笑容就越發的深了。因又說著:「今日這玉皇廟裡往來的都是各家的女眷,廟裡一早就是遣了人清過了場的,再是不放一個閒雜人等進來,所以各位太太和姐兒們倒是可以隨意的逛逛。」
又回身指了指身後一干垂手侍立的小廝,說著:「咱們太太早就是喚了這些小廝在這裡等候著,好伺候著各位太太和哥兒姐兒們上山的。」
簡妍站在後面便抬眼望了過去,見那些小廝的身旁放著好幾頂類似於四川那裡的滑竿的東西。都是兩條長竹竿綁紮成了個擔架的模樣,中間架著個躺椅,前面還垂了腳踏板。
不過簡妍隨即便又從這僕婦的口中得知,這個並不叫做滑竿,而是叫做肩輿。
隨後徐家的各位女眷便在自己丫鬟僕婦的服侍下坐到了這肩輿裡。男眷倒是沒有一個坐這肩輿的,全都自己爬山了。
這肩輿坐起來晃晃悠悠的,行走之時上下顫動,膽子大一些的只會認為這是一種享受,可那膽子小一些的,只怕那滋味就是不大好受的了。
至少簡妍不時的就會聽到徐妙嵐等人低低的尖叫聲。
簡妍只當沒有聽到,姿勢甚是放鬆的半躺在了躺椅上,仰著頭望著頭頂的天空。
有這冪蘺在,暫時她是可以卸下一身的偽裝,做一回自己的了。
頭頂天空高遠深邃,雲層潔白綿軟,一直綿延到了天際。兩旁山路上的綠樹青綠欲滴,一處清澈山泉潺潺湲湲曲折而下。
她現下在這山中,滿眼所看到的自然是這山中的景物。可她還記得她坐在飛機上往下望的時候,於層層縹緲白雲之下,浩渺大海也不過是一抹藍色而已,更遑論這處並算不得很高的山了。
那時往上看是藍的令人心醉的天空,往下看是白雲杳然,天邊玫瑰色的晚霞似是要燒起來一般,映紅了她所有觸目能及的地方。
所以現下的這一切又算得什麼呢?
世事不過如此,說盡了不過一杯酒,若醉了也不過一滴淚。一場繁華過後,縱是千里相逢,也不過只求一生逍遙罷了。
簡妍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就如同是吐出了她一直以來梗在心裡的所有不安和惶恐。
有山谷之風緩緩吹過,拂起她面前的黑紗,帶來樹木的清香之氣。
她放下了一直緊繃著的肩膀,甚是心安的坐在躺椅中,抬頭望著前方崎嶇的山路。
縱是前路再崎嶇又如何,她依然會不折不撓的往前行。
有手扶上了竹竿,素淨修長,隨即有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低低的安撫著她:「不要怕。很快就要到了。」
簡妍轉頭望了過去。
是徐仲宣。
縱然是隔著一層黑色的面紗,可她依然還是能清晰的看清徐仲宣面上的關心之色。想來他是以為自己坐這個肩輿會害怕的。
這個男人真的是很出色啊,她在心中由衷的感嘆著,年少成名天下知,且如此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又生的是這般的俊美清朗,難得的是還有一身溫潤的清雅之氣,仍憑是站在哪裡都很難讓人不去注意他。
可是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心中深知,縱然是徐仲宣現下再是關心她,維護她,只怕也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她做正妻的。
她可以肯定,徐仲宣是個理智的人,即便是他偶爾一時熱血上頭,會做出那樣一騎紅塵,夜送槐花糕來的人,可到底也會很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怎麼做對他才是最有利的抉擇。到了他這個位子,婚姻更多的是一種兩姓之好,是兩個家族的結合,彼此雙贏,所以又怎麼可能會娶她這樣的一個商賈之女?於他是半點好處也沒有的。
他所能給她的,想來也不過只是一個寵妾的名分罷了。
簡妍的唇角忽然就彎了起來。
因為她想起徐仲宣夜送槐花糕給她的那次,是在他酒醉的時候。
是呵,不過是在他酒醉的時候才會做出這樣衝動的事罷了。若是擱在他清醒的時候呢,又還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她忽然就輕笑出聲。
「大公子,」她笑的眉眼彎彎,只是隔著一層黑色的面紗,徐仲宣卻是看不到的,「勞您惦記著,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怕。」
說罷,她便轉過了頭去,不再看他。
徐仲宣怔愣在了原地。
他敏感的從簡妍方才的話語裡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與上次從凝翠軒裡拂袖而去的彆扭相比,她這會似是放下了所有對他的惱意。可是,她話語裡透出的那種淡然,也是一些兒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意思了。
仿似他只是一個陌生人,死生如何,她都是渾然不在意的一般,只是袖著雙手,會在一旁無動於衷的看著。
那是真的一種看開了所有,所以才會打從心底裡發出的不在意。
徐仲宣不知道為何,他忽然沒來由的就覺得一陣發慌,瞬間就有一股深深的懼意自心底裡湧了出來,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手足懼冷。
縱然已是仲夏,頭頂毒辣的日頭照在他身上,可他還是覺得後背冷汗疊出,濕透了他的中衣。
他甚至都想衝過去,不管不顧的拉著簡妍,問上一問她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他到底還是雙手緊握成拳,定定的站在原地。
因著剛剛過去的吳氏並著馮氏等人正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望著她。徐妙寧甚至還問了他一句:「大哥,你站在這裡不走是做什麼?」
徐仲景也是走上前來,邀著他一塊兒往前走。
徐仲宣勉力的定了定神,跟上了大家的腳步。
只是他一路心裡還是亂糟糟的,只是想著,不行,待會他一定要尋了個合適的時機,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的問一問簡妍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才行。
玉皇廟裡的一處開闊的院落裡,樓上樓下早就是打掃乾淨,四面又掛了竹簾子起來,半捲半放,一旁雖然是有眾多的丫鬟僕婦伺候著,但卻是鴉雀無聲,連一聲咳嗽都聽不到。
吳氏等人上了二樓,崔慧娘早就是領著崔瑾娘、崔文昌等人迎了上前來。
「老太太,」她甚為熱絡的挽了吳氏的胳膊,滿面春風的問著,「一路過來可熱?」
又忙不迭的回頭吩咐著丫鬟上冰湃的梅子湯,涼碗子,各種冰湃的果子等。
簡妍隨著眾人上了樓梯,與眾人寒暄過一陣之後,就坐在了桌旁。
這處院落也是個小小的四合院,只不過四面都是兩層的樓罷了。
一處樓裡搭了個戲台子唱戲,上面正在上演著各種悲歡離合,其他的三處樓裡皆可看到。只不過簡妍現下身處的卻並不是正面的樓裡,而只是右手側的一處旁邊樓。
這當會她手裡拈著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慢慢的搖著,眼望著戲台子,耳朵裡卻是在聽著崔慧娘和吳氏等人說話。
崔慧娘正在笑道:「……前幾日我就打聽了,說是今兒個是鄭國公夫人在這玉皇廟裡給她的女兒打平安蘸呢。所以那正面樓就是為她們鄭國公府留著呢。」
簡妍心裡就想著,鄭國公?那個李念蘭就是鄭國公府的庶女了,倒是不知這鄭國公夫人的女兒是誰。
她側頭望了一眼那處正面樓,但見簾幕低垂,裡面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吳氏這時已在問道:「那怎麼正面樓裡卻是一個人都沒有?鄭國公夫人沒有來?」
因又說著:「論起來這個鄭國公夫人,好似京裡都是沒什麼人見過她的呢。」
崔慧娘的聲音就有些低了下去:「鄭國公夫人的這個女兒,卻是一早就死了的。且鄭國公夫人的身子原就不好,自打來了京城之後,一直纏綿病榻,倒沒有怎麼出來應酬交際過,是以咱們都是沒有見過的。」
吳氏等人自然是要問一番原由的,於是崔慧娘便低低的說了起來。
原來這鄭國公,一早的爵位只是個寧遠伯罷了。那年端王謀逆,當時的鄭國公受了皇命,領兵前去圍剿,後來果真是成功的打敗了端王,逼得端王自盡。皇帝大喜,便升了他的爵位,受封鄭國公。隨後鄭國公便修書一封回家,只說讓家人接了夫人來京團聚。時值鄭國公夫人已有七月身孕,只是一路舟車勞頓,竟是早產生了一個女兒下來。而那時又有那等端王逃竄在外的手下,不忿鄭國公逼死他家端王,打聽得這鄭國公夫人等一行來京的路線,竟是半路埋伏了起來,欲待殺了鄭國公夫人一行人。好在隨行侍衛拼死保衛,總算是護著鄭國公夫人等逃了出來,順利抵達了京城。只是鄭國公夫人路上生的那個女兒聽說卻是死了。
這是鄭國公夫人生的第一個孩子,聽說那鄭國公夫人大受刺激,縱然是隔了三年之後又生了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兒子,可她依然還是不能忘卻自己生的第一個孩子,竟是思念成疾,纏綿病側的了。且還聽說她為她這女兒在這玉皇廟裡點了一盞長明燈,又每年的端午之時必然會為她的這個女兒打一場平安蘸,以此寄託她的哀思。
眾人聽了,自然是都要感慨唏噓一番的。又可憐著鄭國公夫人那不幸死去的女兒。
若是她不死,現下可是鄭國公府裡唯一的嫡女,該是何等的尊貴。
簡妍聽了,事不關己的側過頭去望著旁側的戲台。
戲台上在演的是《琵琶記》。原配妻子在家鄉奉養公婆,吃糠度日,高中的丈夫入贅丞相府,擁著嬌妻,水晶簾內望著外面桃花夭夭。
簡妍心內冷笑不已,但面上卻依然還是神色如常。
這時就只見徐妙寧傾身過來,輕聲的問著她:「表姐,要不我們出去逛一逛?坐在這裡怪悶的。」
簡妍側頭,飛快的瞥了一眼這樓裡坐著的各人。
果然不無意外的看到徐仲宣正在注意著她這邊。
於是她便搖了搖頭,只說著:「這天太熱了,我是懶待動的,坐在這裡看戲倒好。你若是想出去逛逛,便和錦兒她們一起出去逛逛也是一樣的。」
她若是出去了,想必徐仲宣定然也會出去的。她是不想再和他有什麼接觸的了。而只要坐在這裡不出去,眾目睽睽之下,想必他徐仲宣也不會坐到她這桌上來和她說什麼。
這二樓上一共擺了四張桌子,她這張桌旁坐的是徐妙寧、徐妙錦和她自己三個人,那邊的一張桌旁坐的則是吳氏、紀氏、俞氏、簡太太等人,徐妙華和徐妙嵐以及那位崔瑾娘坐了一張桌子,徐仲宣、徐仲景,徐仲安並著崔文昌則是坐了一張桌子。
簡清並沒有來。簡太太現在只讓他發狠讀書,因著八月就是秋闈了,依著他監生的資格也是可以參加的,所以輕易的並不讓他出來遊玩。至於徐仲澤,前些日子不曉得徐仲宣抽了哪門子瘋,竟是難得的管了他這個不長進的弟弟一把,只說他鎮日遊手好閒,再是不長進的,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會敗壞徐家門風?因是請示了徐正興之後,便寫了一封信,將這徐仲澤打發到外地的一處書院裡讀書去了,一年到頭的都回不了幾次家。
其實簡妍自打上來這二樓之後,冷眼打量著,再結合上次在桃園裡聽到的一些消息,很容易的就猜測出了崔慧娘的打算。
她之所以會請了徐家人今日來這玉皇廟裡看戲,原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說到底,為著的不還是撮合徐仲宣和崔瑾娘?
先前簡妍還不知道,不過那日從桃園回去的路上,她聽徐妙寧說起過,說是徐仲宣的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給徐仲宣訂下了一門親事。女方正是崔慧娘的二妹,名叫做崔玉娘。只是這崔玉娘卻是紅顏薄命,早早兒的就死了,這門親事也就只好作罷。而後來徐仲宣官場之上一路高升,崔家便又打起了讓崔瑾娘嫁給徐仲宣的打算。姐死妹嫁,傳了出去還能是一段佳話呢。
這時果然就見得崔慧娘笑著望向了她們這幾桌,笑道:「果真是老太太會調理人,您看您家裡的這幾位姑娘,長的是個頂個的水靈,讓我瞧了,這個也愛,那個也愛的。只可恨我這輩子偏托生了一個女兒身,不然就是打旋磨的求著老太太,也要求著您嫁一個孫女給我呢。」
她這句話說的甚為俏皮,於是一眾太太就都笑了起來。
吳氏就笑道:「真真杜太太是個會說話的,一個嘴真是叫人愛的跟什麼似的。」
因又望著崔瑾娘和崔文昌笑道:「你的這一雙弟妹不也都是可人兒?一個嬌柔,一個俊朗,也不曉得會是哪家的哥兒姐兒有福氣呢。」
崔慧娘便微微的笑著,並沒有說話。
大家都是聰明人。若是吳氏有心想和他們做親家,那方才就不會說那句話了。
她想得一想,因又笑道:「咱們在這裡說話便罷了,倒是拘著這些哥兒姐兒也在這裡聽著我們說話,只怕他們年輕人心裡是不耐煩的很。這玉皇廟裡一早就是讓人清過場的,再是不會放一個閒雜人等進來,各位哥兒姐兒倒不妨放心的出去逛逛。廟雖不大,但還有幾處景致是入得眼的呢。」
一時因又對崔文昌笑道:「你好生的照顧著你的這幾位徐家妹妹。」
又對崔瑾娘笑道:「不要一個人亂逛,跟著大家一起。」
徐妙寧便又來拉扯簡妍的衣袖,央求著她和她一塊兒出去玩。但簡妍只是笑著搖手裡的扇子,搖手表示她不想出去。
徐仲宣坐在那邊,目光只望著簡妍這裡。
方才自打上了這二樓之後,他就一直望著簡妍。但簡妍卻是特地的揀了個背對他的地方坐了下去,他全程所能看到的也就唯有她的背影罷了。且她也一直都沒有轉過頭來看一眼,只是搖著扇兒望著下面的戲台。
他心中抑制不住的還是在發慌,放在膝上的兩隻手都緊緊的握成了拳。
她為什麼不下去逛逛呢?明明徐妙寧和徐妙錦都是那般的讓她陪著她們一起下去逛一逛?若是在往日,她定然是不會拒絕她們的,可今日,難不成就是不想與他相處?
徐仲宣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慢慢的墜了下去。偏偏又落不到底,只是這麼一直飄飄蕩蕩的漂浮在半空中,渾然沒有個落腳的地方。
這時就聽得簡太太叫了一聲簡妍。
簡妍心裡就哀嘆了一聲,然而還是起身走了過去,拈著扇子的手垂在身前,垂首溫順的問著:「母親您叫我?」
簡太太點了點頭。
因著現下這到底是有那麼多的外人在,她對簡妍的態度還稱呼得上是和善溫情。
「各位哥兒姐兒都下去逛了,你也隨他們一塊兒下去逛逛吧。只是坐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方才早就見到徐妙寧和徐妙錦拉著簡妍要下去,但簡妍只是搖手說不去。
縱然是心內再不願,可簡太太說的話她現下也是不敢違逆的。所以她也只能是答道:「是。」
簡太太便又叮囑了一聲:「不要一個人到處去逛。跟著各位哥兒姐兒,大家彼此說說笑笑,也是好的。」
簡妍如何會不明白她這話裡的意思?但也只能是答道:「是。女兒知道了。」
隨即她便轉身要下樓。一旁的徐妙寧和徐妙錦見了,忙都一臉喜色的跟了過來。
只是簡妍走到樓梯那裡時,想了想,還是轉頭對白薇吩咐了一聲,讓她將她先時戴的那冪蘺拿了過來。
剛剛上了二樓,眾人都將頭上的冪蘺取了下來,交由了身旁伺候著自己的丫鬟。這會大家下去逛了,也有帶了冪蘺,想著遮擋日頭的,也有那沒戴的,想著畢竟是在廟裡,專揀了有樹蔭的地方走也是一樣的。
而簡妍之所以想著要讓白薇將冪蘺拿來給她,倒不是因著想遮擋日頭。而是罩了那層冪蘺,她便覺得自己罩了一層保護罩,渾然不懼任何人的。
因著她知道,她既是下了樓來,只怕徐仲宣定然也是會隨之下來的。方才和他坐在一桌的徐仲安、徐仲景、崔文昌都下樓去了,而他卻是坐在那裡沒有動彈,可不是在等她?
而果然,她和徐妙寧、徐妙錦才剛剛下樓,那邊徐仲宣隨即便也起身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