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1.4

　任宙遠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麻醉藥過後肚子上一陣一陣的痛讓他蹙緊眉頭，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列昂尼德緊緊握住。

　他這邊一動，列昂尼德馬上清醒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列昂尼德低聲溫柔道︰“醒了，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任宙遠點了點頭，就著列昂尼德的動作慢慢坐了起來，邊看著他倒水邊問︰“小寶貝們呢？”

　列昂尼德道︰“因為是雙生兒，體重有點輕，不過不礙事，現在先送去睡一下保溫箱，過幾天就能出來了。”

　任宙遠一聽就有點慌了，忙問︰“怎麼回事？怎麼還要住保溫箱了，寶貝們體重很輕嗎？鄭博怎麼說。”

　列昂尼德拿著杯溫水走回去，坐在床邊端著讓他喝，“沒什麼事，鄭博說這是正常的，只是保險起見住幾天而已，而且，”他視線往下瞄了一眼，有點調笑地說︰“你不是沒有母乳嗎，睡幾天也穩妥一點。”

　任宙遠聞言喝水的動作都頓了頓，沒好氣地對著列昂尼德翻了個白眼，聽著他的話也放心下來，點了點頭又道︰“那安安呢？出來的時候太趕，家裡有人看著他嗎？”

　列昂尼德頷首道︰“過來的時候我就叫了羅恩去陪著，安娜知道你沒事了，也回去看著安安，家裡人很多，不用擔心。”

　列昂尼德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任宙遠連那一丁點擔心都用不上，心情無比熨帖，休息了一會兒兩人說了幾句話，任宙遠又開始犯困了。

　列昂尼德哄著讓他再睡一會兒，但任宙遠此時變得十分粘人，看他眼皮都快撐不住了，硬是睜著眼盯著他不肯睡。列昂尼德嘆了口氣，抱著他小心地挪過一點，坐在床邊將他擁進懷裡，摟著他的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撫著，聞著身邊的人熟悉的氣息，任宙遠很快就睡了過去。

　在醫院休息了一個多星期，任宙遠總算能出院。期間他去看過自己的小寶貝幾次，隔著玻璃看著兩個還皺巴巴的小團子，心中無限感慨。

　興奮和感動自是不在話下，但是心裡莫名的有一股心虛佔據了上風——

　這兩個娃娃不像自己也不像列昂尼德啊，到時候讓安安見了要怎麼糊弄過去？！

　倆寶貝臉蛋還沒長開，皺巴巴的還是雙生兒，即便是一男一女看著也是極像。兩個小寶貝的眼楮和安安一樣都是遺傳了任宙遠的黑眼楮，鼻子倒是像列昂尼德一樣尖尖的，皮膚白皙還透著點新生兒的紅潤，就是那頭頭發和安安不一樣，跟著任宙遠一樣是烏黑的頭發。單看這裡像任宙遠，看那裡又像列昂尼德，可是當合起來一起看，就誰也不像了。

　果然等任宙遠回到家裡，安安一刻也忍不住，連最愛的爸爸都顧不上，一支箭似的飛奔到倆寶貝那裡，扒著列昂尼德的手臂墊著腳伸長脖子看。

　“大爸爸！我要看小寶貝！”安安跳著蹦著，難得看他這麼積極。

　安娜看到後也驚了驚，忙跟著跑過去將安安抱起來，“你爸爸還抱著小寶貝，小心摔到了。”她將安安湊近一點列昂尼德那邊接著又說︰“來，奶奶抱著你讓你看。”

　任宙遠眼都瞪大了，即便俄羅斯女人力氣不小，但是安娜怎麼說也五十多了，安安現在身體長得快，也不再是兩三年前那麼瘦弱。他朝列昂尼德使了個眼色，後者馬上走快了兩步，將小寶貝們抱進預先準備好的嬰兒房放下，安頓好後忙從安娜手上將安安抱過來，讓安安看個夠。

　安安圓瞪著眼楮仔細地瞅著小寶貝們，看了一會兒，滿臉的興奮和期待很快就垮了下來，抱著列昂尼德從他肩上往後看向任宙遠，一臉不滿道︰“爸爸騙人，小寶貝們誰都不像！”

　任宙遠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還沒想好要怎麼和安安說，就聽到列昂尼德道︰“小孩子小時候都是這樣的，等長大就像了。”他摸了摸安安的頭，然後指著小寶貝們的臉對安安說︰“你看，弟弟妹妹們的頭發是不是像爸爸，還有他們的眼楮也是和安安一樣黑黑的，等一下他們醒來了安安就看到了。”

　安安有點動搖了，又認真地看了看，還是不滿，有點嫌棄地說︰“但是他們那麼醜。”

　要不是氣氛不適合，任宙遠還真想笑出來，然後他又聽到列昂尼德說︰“安安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子的，等慢慢長大就開始變得帥氣了，”他笑著刮了刮安安的鼻子，“不信的話你讓爸爸給你看一下小時候的照片，看看安安以前都長什麼樣的。”

　任宙遠在心裡給他翻了個大白眼，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這倆娃娃分明誰都不像，以前安安剛出生的時候那樣子怎麼看都有列昂尼德的影子，哪像這兩個孩子長得那麼……模糊。

　他甩了甩頭，見安安巴巴地看著自己，只能硬著頭皮點了下頭，附和著列昂尼德的話說︰“安安小時候，咳……也是這樣的，長大就變得越來越像大爸爸了。”

　安安一聽，眼楮都亮了，又回頭去看了眼弟弟妹妹們，看著好像沒有一開始見到的時候那麼醜了，然後回過頭來對任宙遠說︰“爸爸我想看小時候的照片！”

　任宙遠被安安催得無法，還沒來得及坐下喘口氣就被他纏著要看照片，只得從很久以前搬家時帶來的箱子裡找到了一張光盤，讓列昂尼德去播給安安看。

　列昂尼德之前從沒看過安安小時候的照片，這時候也有點期待，一家三口和安娜、伊戈爾一起窩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著讀取光盤，很快電視螢幕上就出現了安安小時候的樣子。

　照片才沒播幾張，安安張著嘴一臉被嚇到的樣子，隨即叫著跳起來，擋在電視機前揮著手道︰“不要看了，大爸爸快關掉！”

　“嗯？怎麼了。”列昂尼德按了暫停鍵，然後便看到安安撲倒在他懷裡，小聲地說︰“皺巴巴地太醜了，你們不要看。”

　一群人被安安的童言童語逗樂了，任宙遠還笑著逗了他幾句，惹得他惱羞成怒地又嚷了幾嗓子。這下安安再也不敢取笑弟弟妹妹長得不好看，畢竟誰都有過醜的時候，一想到以後小寶貝們會長得跟他一樣好看，他就得意起來，一天到晚得了空就跑去嬰兒房看小寶貝們，連以前最喜歡的那些機器人都頓時黯然失色。

　小孩子們出生後長得也快，過了不到一個月就褪去了不少出生時的胎黃，皮膚也開始變得嫩嫩的，安安也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拿著小指頭戳戳他們的臉，看到他們“呀呀”地叫，心都酥了一片。

　先出生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雖然寶貝們還小，但是卻能看出兩個孩子的性格來。

　姐姐總是笑眯眯的，看到誰都笑，笑起來眼楮眯起，露出兩排光禿禿的牙床，那樣子格外逗趣。而弟弟則總是板著一張臉，老是握著小拳頭擺在嘴邊啃，除了任宙遠其他人抱起他都皺起小眉毛，不鬧不哭卻一臉嚴肅地盯著來人，那神情看著和列昂尼德倒是有點像。

　兩位爸爸討論起小寶貝們的名字，因為剛出生時住了幾天保溫箱，任宙遠就想到取個寓意好一點的。像安安那樣，小寶貝們的中文名字姓氏隨任宙遠，俄羅斯名字則隨列昂尼德，有安安的名字在前面做參考，任宙遠想了幾天，就挑出兩個名字——

　“姐姐叫任聚寧，小名寧寧，弟弟叫任聚樂，小名樂樂，寓意健康快樂，”他將寫著名字的紙遞給列昂尼德，“你看看，給點意見？”

　列昂尼德接過來，低聲念了幾遍，道︰“挺好的，就這個吧。”如此姐弟二人的名字就被敲定下來。

　任宙遠點了點頭，把那張紙拿回來放好在一邊，又問︰“俄語名字你有想過嗎？”他頓了頓，道︰“不要給我一長串的，我不想累壞我的寶貝們。”

　列昂尼德無奈地笑了笑，之前他們兩人還曾經因為俄羅斯的名字很長這件事討論過一番，他還記得那時候開玩笑地跟任宙遠說，以後要是生了個兒子就取名叫格奧爾基耶維奇，那時候任宙遠看起來一臉嫌棄，如今看來這件事被記到任宙遠心裡去了。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中拿出小本子，任宙遠認出那是很久前曾見過的本子，那一次也是詢問他安安的名字，看來這人早有準備。

　“我和你的想法一致，”列昂尼德翻到其中一頁，遞給任宙遠，“我原本想的是，姐姐叫瓦蓮京娜，弟弟叫瓦連京，都是健康的意思，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嗯？”任宙遠抬頭看他。

　列昂尼德對他笑了笑，說︰“既然他們的中文名字已經有了這個意思，那我希望能多一點別的，寄予他們更多的祝福。”

　任宙遠莫名覺得心裡漲漲的，那張為人父的感覺尤為深刻。他湊近了一點列昂尼德，輕靠在他身上，後者順勢將他攬入懷中，道︰“姐姐就叫拉伊莎，我希望她能無憂無慮地過這一輩子，而弟弟呢，就叫安德列，我希望他能變得更加勇敢，保護哥哥和姐姐，”他頓了頓，看進任宙遠的雙眼，沉聲道︰“也替我保護你。”

　任宙遠雙眼盈盈地看著他，又湊近了一點，一口親在列昂尼德唇上。兩人交換了一個溫柔又甜膩的親吻，一吻畢額頭相貼，任宙遠帶著點沙啞的聲音有點調皮道︰“嗯，挺好的，也替我保護你這個大爸爸。”

　在之後的日子裡，兩個小寶貝似乎聽到了兩位爸爸對他們的期盼，也聽到了安安內心的吶喊，寧寧越長和任宙遠越像，眉眼間的神態，舉手投足間都帶了點書卷氣，但卻又很樂天地成天笑眯眯。

　這孩子無疑成了全家上下的寶，安安搶著要當大哥哥保護妹妹，列昂尼德覺得女孩子需要悉心保護起來，更別說這孩子和任宙遠那麼像，就是沖著這一點也讓列昂尼德疼到心坎上，而樂樂看見大家搶得這麼高興，也加入進戰爭中，好好發揮了一把胞弟的角色。

　列昂尼德覺得心裡苦，以前要和安安搶老婆，現在又要和兩個兒子爭女兒，偏偏從前任宙遠偏心安安，現在女兒偏心哥哥和弟弟，在繈褓中的時候老是揮著手要安安抱抱，長大一點點了，就跟在安安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

　姐姐尚且如此，弟弟就更不用提了。若是說小時候樂樂只有神態像列昂尼德，越長大那張臉就越像他，明明和寧寧是同胞姐弟，但是卻和寧寧一點都不像。

　小小的樂樂就像個小大人一樣，剛學會坐就坐得像個軍人，時常擰著小眉毛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連安安遞給他玩具都不理，全家上下也只有任宙遠和寧寧使得動他。

　列昂尼德三個孩子都愛，但是就是對這個最小的兒子毫無辦法，偏偏任宙遠疼他疼得不得了，就像是要補足安安和大爸爸的愛一樣，抱著他天天不撒手。

　列昂尼德一開始對任宙遠那麼寵樂樂覺得不可思議，逼問了他好久，才從他口中套出話來——

　“看著樂樂，就覺得看到了你小時候的樣子。”

　自那以後，列昂尼德再也沒有吃過樂樂的醋，每次看見任宙遠抱著樂樂親了又親，他都會對此報以一笑，偶爾任宙遠發現了，都會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許多年後，當三個孩子都長大成人，家裡的這種爭鬥似乎都還未停歇，但是唯一不變的，則是親人間的那種愛。

　有一種愛，始於一見鐘情，終於命中註定。

　——番外‧二胎日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