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低調奢華的馬車裡，一想到要和二女兒生的孽障相認，林老夫人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黑水來，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老夫人，您真的要認下容陌少爺嗎？”周荷是林老夫人的心腹，二十年前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麼少爺，他就是一個孽障，要不是為了敏然，我怎麼會上趕去長樂侯府認下這個孽障，等敏然翻身後，再處理掉也不遲。”

　　林老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大女兒和楚然在榮親王府裡被人磋磨，毫不掩飾對容陌的憎惡。

　　在她眼中，容陌的唯一的利用價值就是讓她的女兒翻身。

　　周荷聽了心裡發涼，經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年紀也大了，許是年紀越大，心有些軟了。

　　林府兩位嫡出小姐的事她最清楚。

　　大小姐林敏然是林老夫人最寵愛的心肝寶貝，二小姐林敏貞在外人看來也是頗得寵愛，但周荷這位心腹卻知道，老夫人對二小姐極為厭惡，私下經常磋磨二小姐。

　　同是雙胎之一，待遇卻一個天，一個地。

　　個中緣由周荷最為瞭解。

　　當年林老夫人懷上雙胎後，被誤診是一雙男胎，才剛嫁到林府不久的老夫人為此揚眉吐氣，志得意滿，以為從此可以穩固她林家當家主母的位置，可是生產的時候卻生出了兩個女嬰。

　　大小姐出生的時候特別順利，輪到二小姐的時候，老夫人被折騰的差點去了半條命，要不是當時的情況危急，不能舍掉二小姐，老夫人肯定不會願意二小姐出生。

　　幸好最後二小姐平安出生了，老夫人卻因此血崩，最後在太醫的妙手回春之下保住了性命，但也因此不能再生育。

　　以後沒有兒子傍身的林老夫人覺得後半生沒了依靠，對二小姐豈能不憎惡怨恨。

　　說來，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二小姐也因為這事，心裡內疚，一直忍著老夫人的折磨，沒有聲張。

　　等兩位小姐長大後，出色的容貌，顯赫的家世讓她們美名遠揚，最後先帝給榮親王賜婚，看上了大小姐，當時的榮親王病怏怏的，身體不太好，據太醫說，可能會子嗣艱難，一直被老夫人寵在手心的大小姐當然不樂意嫁一個病秧子。

　　在林老夫人的幫助下逃了婚。

　　林老爺為此不得不入宮請罪，最後先帝看在林老爺是他老師的面上，網開一面，讓二小姐嫁到榮親王府。

　　二小姐也是個可憐人。

　　好不容易和榮親王琴瑟和鳴，生下了小世子，原本可以過上好日子，誰知道這個時候大小姐回來了，還在外面被人矇騙毀了清白……

　　於是二小姐就悲劇了，要不是她身邊的羅嬤嬤發現了不對勁，小世子怕是早就意外身亡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在老夫人的運作下，怕是要認殺母仇人作母。

　　周荷在心裡歎息一聲。

　　距離長樂侯府越近，林老夫人將身上的厭惡收斂起來，臉上的陰沉消失無蹤，瞬間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周荷早已習慣老夫人的變臉，見慣不怪了。

　　這些大家族的當家祖母，誰不是人前人後好幾個模樣。

　　…………

　　長樂侯府

　　容素素接到了林家老夫人登門的消息後，美豔的臉上沉了沉，不用想，這林家老夫人怕是沖著容陌來的。

　　“容陌，這林老夫人怕是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這次上門，目的很不單純，估計是來認親的。”

　　程如意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如果真的是來認親的，肯定沒安好心，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那個假貨王妃被貶成了一個小妾後才來，不會是想借著阿陌翻身吧，想得美！”

　　容陌聽到林老夫人要登門，眼神冷了冷。

　　他想的和小未婚妻想的一樣。

　　對林家一點好感都沒有。

　　在他看來，林家在容家滅門慘案中起碼是幫兇。

　　此時的容陌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遠比他知道的更殘酷。

　　“姑姑，如意，你們放心，不管林老夫人的目的是什麼，我見招拆招就是。”

　　容素素點點頭，笑了笑：“容陌說的對，我們現在沒必要如臨大敵，天塌下來，有你姑父擋著呢。”

　　反正全京城都知道長樂侯混不吝，不著調，恁懟皇子王爺也不是沒有的事，帝師林家再怎麼顯赫，也比不上皇室，不是嗎？

　　到時候讓阿遠去鬧一鬧……

　　容素素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林老夫人來的很快，她的馬車一到長樂侯府，就有不少消息傳了出去，大家都在猜測林老夫人去長樂侯府的目的。

　　容素素和閨女一起帶著禮貌客氣的笑容接見了這位兩鬢染霜，看起來慈眉善目卻略顯憔悴的老夫人，墨蘭恭敬上了茶水。

　　因為是見女客，容陌便沒有出現，程如意倒是要來湊熱鬧。

　　不過這熱鬧湊的好，程如意一看到這個林老夫人的時候，就敏銳的感覺到強烈的違和，用你精神力探了一下，這個林老夫人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惡意。

　　程如意怒了。

　　又是一個上門找茬的，這個老太太和那個假王妃一樣，是一丘之貉，表面上看起來人模人模，內裡卻黑透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知老夫人登門所為何事？”容素素微笑的問道。

　　林老夫人聞言，整個人渾身一顫，眼淚直接湧了出來，一旁的周荷連忙遞過一條乾淨的帕子，林老夫人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看向容素素的眼神帶了一絲懊惱。

　　“我剛剛只是想到了一些傷心事，一時控制不住，讓程夫人見笑了。”

　　容素素只是靜靜的看著，狀似理解的笑了笑：“兒女都是爹娘的心頭肉，老夫人不用解釋，我明白。”

　　林老夫人見容素素扯上了大女兒，心裡很是不渝，面上依然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她看了一眼容素素旁邊坐在的美豔小姑娘，一臉的慈愛和滿意之色。

　　“這位就是程如意小姑娘吧，長的真好，聽說快要出嫁了，匆匆上門，沒帶禮物，正好我這裡有個金手鐲，送給你做見面禮。”

　　說完，林老夫人取下手腕上的金鐲子，拉過程如意的手戴了上去。

　　程如意看了一眼容素素，笑嘻嘻的開口：“……謝謝老夫人！”

　　這感覺真是糟透了，明明滿是厭惡，卻要裝作一副慈愛的模樣，這老太太真討厭，不過她送的鐲子不要白不要。

　　哼！

　　“都是一家人，應該的，應該的！”林老夫人笑著道。

　　容素素裝作一臉震驚的看向林老夫人：“……老夫人，您這話什麼意思？”

　　林老夫人苦笑一聲，“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了，容陌是我的親外孫，是我那苦命女兒被背主的奴才偷走二十年的嫡長子。”

　　“不可能，老夫人，你們一定弄錯了。”容素素皺眉。

　　程如意不高興的扁了扁嘴，這老太太果然是沖著阿陌來的。

　　林老夫人歎了一聲，眼中閃動著淚花：“程夫人，如果沒有查清楚，我今天也不會登門，本該是我那女兒上門認親的，可是你知道的，她現在的處境不好，沒法離開王府，我就代她走一趟，容陌是我的親外孫，這一點毋庸置疑，我們找了他將近二十年。”

　　“都是那個該死的背主奴才，要不是她偷走了我的外孫，也不會讓他們母子分離將近二十年。”

　　林老夫人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一旁的周荷連忙手忙腳亂的安慰老夫人。

　　“老夫人，您別哭了，容陌少爺不是找到了嗎？”

　　一旁裝乖的程如意大開眼界：“……”

　　這老太太好會演戲，說哭就哭。

　　“老夫人，您有什麼證據證明容陌是榮親王的嫡長子？”容素素冷靜的問道，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林老夫人暗罵容素素鐵石心腸，不過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過後再清算也不遲。

　　“自從無意中聽下人說新科探花郎羅非是容家人，容陌是假冒的，還說容陌長的和榮親王有點相似，我忍不住派人查了容陌的身世，沒想到這麼一查，竟然讓我找到了遺失了二十年的親外孫。”

　　“我那親外孫的左腳腳底有三顆黑痣，這一點我女婿榮親王也是知道的，據我所知，容陌的左腳腳底也有三顆小黑痣。”

　　林老夫人擦了擦眼淚，一臉激動又慶倖的說道。

　　容素素嘴角抽了抽：“……”

　　明明早就知道，這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是令人驚歎。

　　看著林老夫人這麼賣力的演戲，容素素的心一沉，看來這位林老夫人是不達目的不甘休了。

　　“程夫人，我想見見我那可憐的外孫。”林老夫人滿臉期盼的看向容素素，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容素素點點頭，讓一旁的墨蘭去叫容陌過來。

　　等待的時候，林老夫人滿臉慈愛的看了一眼程如意，贊了一句：“如意是個好姑娘，容陌這孩子真有福氣！”

　　容素素笑了笑：“老夫人謬贊了。”

　　程如意倒是落落大方的接受讚美，笑嘻嘻道：“老夫人，你真有眼光！”

　　林老夫人哽了一下：“……”

　　心裡卻益發的看不上程如意，這長樂侯一家果然上不了檯面。

　　容陌來的很快，其實他就在外面聽著，林老夫人說的話早被他一字不漏的聽到耳中。

　　林老夫人看著眼前這個英俊不凡，氣質清冷的白衣男子，眼底控制不住閃過一絲憎惡，不過一想到他是女兒翻身的救星，她強壓下心底的憎惡。

　　這一絲憎惡一閃而逝，要不是程如意精神力強大，也察覺不到。

　　“容陌，我是你外祖母，這些年，苦了你了！”

　　林老夫人一臉欣喜的看向容陌，整個人顫顫巍巍的朝容陌走去，淚如雨下。

　　程如意睜大眼睛：“……”

　　這林老夫人真厲害，說掉眼淚就掉眼淚。

　　容陌淡淡的看了林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您認錯人了！”

　　林老夫人腳步一頓，身形晃了晃，老臉上滿是傷心難過之色。

　　“我沒認錯人，容陌，你就是我的親外孫，我知道你的左腳腳底有三顆小黑痣，你娘是榮親王妃，只是你娘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好……”

　　“你娘她找了你將近二十年，還有榮親王，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如果他們知道你現在過的很好，一定很高興。”

　　“容陌，跟外祖母去榮親王府見見你娘吧，這些年來，她一直很想念你。”

　　程如意目瞪口呆，這林老夫人的無恥程度簡直刷新了她的下限。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的親人。

　　什麼想念阿陌，是想殺了阿陌吧。

　　容素素也是一臉驚愕，差點氣笑了，看向林老夫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口口聲聲說榮親王府那個心狠手辣的林氏是容陌的親娘……

　　讓容陌認殺母仇人作母……這林老夫人腦子有病吧！

　　“老夫人，你說我娘是榮親王府那個被革了王妃頭銜，貶為小妾的林夫人嗎？”容陌冷笑一聲，俊臉上滿是諷刺之色。

　　“我娘怎麼會是這麼個心狠手辣的東西！”

　　這林老夫人真不是東西，他親娘早就沒了，還想讓他認殺母仇人作母，真是令人齒冷心寒。

　　林家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老夫人聽到容陌這個孽障竟然這麼貶低她的女兒，還說她的女兒是個心狠手辣的東西，勃然變色，氣得渾身發抖，差點沒暈倒，手指哆嗦的指著容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你……”

　　“老夫人！”周荷連忙攙扶住幾欲氣暈的林老夫人。

　　程如意撇了撇嘴：“阿陌，你悠著點，別把這個老太太氣死了，太晦氣。”

　　“放心，氣不死！”

　　容陌冷笑，這才剛開始呢。

　　林老夫人看著眼前沒將她放在眼中的兩人，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