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注意

　「亞瑟，我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在地上滾起來了。」凱奈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脫下眼鏡擦著眼睛。

　「那你就滾吧。」

　如獲特赦，凱奈特衝出房間。門外立即傳出一陣詭異的大笑聲。還有侍女被嚇得打翻了金屬托盤的聲音。

　「我不認為利塞亞的英雄會喜歡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少年似乎有所感悟，點了點頭，「可是他也是個正值思春期的Omega少年，還就快發情了。對於配給Alpha，從頭到腳都裹得死緊。至少讓他提前驗一下貨也是應該。」

　要是內務官在場，肯定跳起來指著暮星的鼻子罵，「這是對帝國的wu辱，皇帝陛下絕對是一個強壯無比的Alpha。」而宮廷醫師則會與暮星『戰鬥』到底。

　亞瑟想起昨天少年想看他的臉，今天似乎連身體也想看。這種膽大妄為的Omega，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被一個Omega懷疑自己的能力，一般的Alpha都不可能保持沉默吧。

　但亞瑟不是一般的Alpha。他從暮星的眼裡看不到傾慕，也看不到期待。這個少年對他沒興趣。

　「可以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嗎？」

　沉默了一會兒，暮星答道：「很無聊。」

　「嗯？」

　「這裡很無聊。我想找點刺激的事幹干。」

　亞瑟站了起來，繞過桌子，雙手撐在暮星兩側的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是想出去？」

　「是。」

　「可我沒時間陪你。」

　「我可以自己去。」

　「不准。」

　亞瑟起身按了一下鈴，門外的內務官走進來。亞瑟對他說道：「帶准王妃回去。還有，通知守衛保護好準王妃，絕對不准他踏出房間半步。」

　暮星在走出房門之前，轉身對著皇帝說道：「亞瑟，你這個無賴！」

　將少年送去門外後，內務官又回到皇帝的房間。後者看他欲言又止，便道：「有話就說吧。」

　「陛下……請您對自己的Omega溫柔一點。」

　亞瑟差點噴茶了，他再次放下杯子，真是喝個茶也無法安心。

　「我很粗暴嗎？」

　「不是。」內務官以一個長輩的口吻語重深長地說道：「他還是個孩子。陛下應該多關心他。」

　很多這個年齡的人都當孩子的媽了。亞瑟當然不會說出這種粗俗的話，內務官是個很囉嗦的人。

　心煩氣躁的皇帝陛下決定不跟一個小孩計較。在他眼裡，暮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喜歡胡鬧的人他見多了。不過，他現在還有用，以後再想辦法除掉就行。

　暮星走出門外，在穿過一樓走廊的時候看到凱奈特，環著雙手斜靠在石柱上。走廊外側就是庭院，種滿了如天空般純淨的藍花楹。墜滿枝頭的藍色花朵被風撫過，零零落落地飄散下幽藍的碎瓣。

　落在青年深藍色的發稍還有寬闊的肩膀上，再緩緩地滑到地面。青年身材修長，不像一般Alpha般結實，金絲眼鏡後海藍色的眸子冷靜而知性，再加上他略帶憂鬱地看著外面的花朵。整個人散發著濃重的書卷氣，像個感情細膩的文人。

　但是暮星知道此人並非如外表那般溫文雅致。「天劍」中沒有廢物，每一個人都是一把鋒利的武器。

　暮星正想著，視線就不可避免地與對方撞在了一起。

　青年朝著暮星行了一個標準而優雅的宮廷禮。後者點頭回應，然後站在對方面前並沒有急著離去。

　深藍色的眸子閃了閃，露出了微笑，「准王妃殿下有什麼事嗎？」

　「應該是你有事要跟我說吧。」暮星開門見山地說道。

　後者輕笑著，說道：「夠爽快。我喜歡這樣的性格。」

　作為臣子，公然對準王妃說出『喜歡』這樣的詞來，可謂大逆不道。更何況暮星就快進入發情期了，信息素極容易讓未標記過Omega的Alpha失控。這種單獨相處其實是非常不妥當的。可是奈凱特卻並沒有任何拘謹，似乎也沒有被少年身上的信息素影響，就像與朋友聊天一樣。

　凱奈特伸出手接了幾片飄落的花瓣，「你覺得這種花漂亮嗎？」

　暮星沒有答話，等對方說下去。後者繼續說道：「這種花叫藍花楹，跟我的朋友很像。」

　他所說的『朋友』是指誰，暮星大概心裡有數。

　「你是指亞瑟？」

　藍花楹給人的感覺是深遠、冷清、靜謐，卻憂鬱又了無朝氣。暮星可一點也看不出亞瑟是這種人。皇帝陛下憂鬱而了無朝氣……暮星腦海裡想像亞瑟像那些傷春悲秋的詩人一般長吁短歎，覺得有點好笑。

　「不是你想的那樣。」看到暮星的嘴角抽搐，凱奈特忙解釋道：「我是說花語，這種花的花語跟我的朋友很像。」

　他將花瓣放在暮星手中，「這種花的花語是在『絕望中等待愛情』。」

　暮星對皇帝的私生活沒興趣，不過對方的弱點是不能放過的。傳聞中亞瑟的情人就是這位凱奈特。可是亞瑟作為一個Alpha皇帝，是不能娶另一名Alpha的。

　這就是若琳喜歡的那種狗血連續劇裡的禁忌之戀情嗎？而現在就是作為第三者的情人向正妻的宣戰？不過，如果說先來後到的話，暮星覺得自己才是第三者。

　「你們的事我會保持沉默。」暮星拍拍凱奈特的肩膀。別說是他對皇帝沒興趣，就算真有興趣，他也不會跟以前的同伴搶的。

　知道他再次誤會了，凱奈特慌忙解釋，「你誤會了。我跟陛下是清白的。」

　「真的沒關係。我跟他也只是政治婚姻，你可不必在意。」

　這話讓凱奈特嚴肅起來，「請你不要這樣說。我衷心希望陛下他能夠幸福。他等的那個人絕對不會在我。」

　「那他在等誰？」

　「一個等不到的人。」奈凱特歎了口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在提到『那個人』時，臉上瞬間露出痛苦的表情。

　「所以，我希望你能化解他的心結。」凱奈特鄭重地朝著暮星說道：「請你給他幸福。」

　在暮星的印象中，藍晶極少拜託別人。反倒是經常有人求他幫忙。亞瑟對他來說必定很重要吧。可是……

　「我不能答應你。」暮星注意到凱奈特眼中閃過的一絲失望，接著繼續說：「但是，我會盡力的。」

　我會幫他找個合適的Omega。反正皇宮裡有很多漂亮的、未被標記過的Omega。漂亮的Beta也有很多。一定能讓亞瑟性、福的。暮星覺得這項任務毫無難度。

　凱奈特卻不知道少年的想法跟自己的想法相差千里，還由衷地道謝。

　「不過，你在這裡等我並非為了此事吧？」暮星將手裡的花瓣拍掉，背靠到走廊的欄杆上。

　「果然瞞不過你。」凱奈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其實皇宮的數據庫是我的人在維護。我發現你入侵用的病毒很有趣。可以讓我研究一下嗎？」

　暮星心想：終於來了。他深知藍晶的嗜好，這人是個病毒收集狂。喜歡收集各種病毒，在他的光腦上壓縮保存著幾百種系統病毒程序。聽翡翠說，這傢伙平常的娛樂就是故意擊發某些病毒來研究。

　琉枷製作的入侵程序暮星是不懂，不過作為『天才』製作出來的程序，凱奈特應該會感興趣。

　「這個嗎？」暮星拿出星型U盤，「這是我一個朋友做的。」

　正當凱奈特伸手去拿那個U盤時，暮星快速地收起，「不能白送你。」

　「那你的條件是？」凱奈特挑了挑眉。

　「你教我入侵皇宮的數據庫。」

　「不行。」凱奈特立即否決了這個提議，「我不能做這種監守自盜的事。」

　「那你帶我出宮外逛逛。」

　「也不行。」被誤會是他帶著聯邦和親的Omega私奔，那不僅是皇宮醜聞，而且還是國際問題。

　「那你拿厲害的病毒來換吧。」

　「一言為定。」這孩子以為拿到更厲害的病毒就可以成功入侵皇宮的數據庫嗎？奈凱特在心裡偷笑，這絕對不可能。那些病毒他都知道處理方法。

　「你有很多病毒嗎？」

　「當然。」說起自己收藏，奈凱特能夠滔滔不絕地說上三天。

　「那你得帶來給我自己挑。」

　這個也沒問題。事實上凱奈特也想向別人炫耀自己的收藏品。看著凱奈特哼著歌兒離開的背影，暮星不禁勾起了嘴角。

　亞瑟處理完事務已經深夜，不過他還是轉到皇宮的地下射擊場。保持敏銳性的訓練是很重要的，以前他每晚都會來這裡。可是最近比較忙，連接兩個星期未踏入過這裡了。今天是突然心血來潮，想舒緩一下壓力。

　射擊場都是由智能系統轉換出各種環境，射擊的目標都是活動的。亞瑟訓練完一輪後，坐下休息，等著計分排行榜。

　這套系統是全帝國聯網的，排行榜也是全帝國使用同類系統的射擊員排名。亞瑟一直穩居第三，但今天名次居然發生了變化。

　【……平均每秒擊中4.03個目標，總分1893分，排名第四。】

　當系統報出名次時，亞瑟也沒有覺得怎樣。反正一山還有一山高，射擊厲害的人多得是。他只是出於好奇隨口問了一下把他擠下去的射擊員資料，智能系統的回答卻引起了他的興趣。

　【排名第三也是這裡的射擊員。】

　「哦？是誰？」由於皇宮裡除了亞瑟並沒有其他皇族成員，偶然亞瑟會邀請奈凱特和艾爾來這裡練練手。能使用皇宮射擊場的人可沒有幾個。他不認為奈凱特的槍法比他厲害。

　【准王妃大人。】智能系統老實回答。

　「是他呀。」亞瑟想起暮星被稱為『利塞亞的英雄』。看來他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要不是一個Omega是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

　亞瑟晃了晃手裡的杯子，待酒裡的冰融化後輕輕地呷了一口。

　聯邦派他來帝國是想幹什麼呢？

　「能把他的記錄存檔調出來。」

　【遵命】

　智能系統將暮星的所有射擊記錄調出來。整個訓練過程使用全息投影顯示在亞瑟面前。少年的槍法凌厲、利落，無一絲多餘動作。換能量盒的速度快得驚人，幾乎看不清楚。

　有次要躲過敵人的攻擊，能量盒不慎跌落。他腳尖一挑，能量盒朝上飛起，準確無誤地合上槍柄。看起來似乎很輕鬆，但亞瑟知道這絕對是經過無數次練習才能做到。

　越看就感到胸前如石頭般壓抑，幾乎有種窒息之感。亞瑟猛然關閉影像，癱坐在椅子上。

　太像了！少年的槍法實在太像『那個人』了。眼前的身影幾乎就要與記憶中的人重合。

　「我已經到極限了……水銀……」他伸出一隻手摀住眼睛，黑暗中男子的語調充滿了絕望。他的世界在五十年前的那一刻就已經毀滅了。苟且延喘至今，不是他不想放棄希望，而是他還不能死。

　「我會將這個世界帶到地獄送給你的。」男人勾起了嘴角，碧色的眸子中閃著詭異的光，「到時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