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要求

　猶如中了電擊一般，暮星全身感到一凜。過去他曾無數次聽人呼喚這個名字。溫柔的語調，帶著讓人心裡揪疼的感覺。

　剛一抬頭就正對上男子那雙宛如翡翠的眸子。跟他的一模一樣，翠綠得讓人心醉，深情而迷人，就像要將人吸入去一般。

　就在那個名字要衝口而出之際，對方放開了他。

　「抱歉，我失態了。」

　皇帝已經調整好姿態，恢復剛才的微笑和泰然，似乎剛才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他接過暮星手裡的公函遞給書記官，然後笑著問道，「你叫暮星對吧，」

　「是的，皇帝陛下。」剛才壓制已經消散，暮星深呼吸一口氣回道。

　「我是亞瑟*馮*道格拉斯。歡迎你來到帝國，暮星。」亞瑟朝他伸出了手，後者將手搭在其手中。亞瑟彎下腰，在暮星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畫面，立即爭相拍照。人們發出歡呼，他們的皇帝陛下終於要娶妃子了。

　儀式結束後，暮星將會跟隨亞瑟到帝國的皇宮中。在加長的皇家房車內，只有亞瑟和暮星兩人。或許其他人是有意讓兩人獨處。畢竟，五十年來，皇帝是首次表現出對一名omega的興趣。

　可是車廂裡卻沉寂得可怕。幾乎可以聽到對方輕微的呼吸聲。暮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的思緒一團混亂，不停地想著剛才對方叫了的那個名字。

　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前生的名字？不可能，就算是他認識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就是『水銀』。水銀已經在五十年前死了。他終是忍不住要探探對方的口風。

　「你……」

　一開口卻發現，對方也同時開口。兩把聲音重疊，卻又幾乎同時停下。

　「您先請。」暮星很有禮貌地說道。

　「不要用敬語，暮星。」亞瑟笑道：「你也可以直呼我做亞瑟。」

　皇帝的態度突然親切起來，跟剛才廣場上使用信息素壓制的劍拔弩張完全不一樣，就像變了個人。

　「好的，亞瑟。」搞不懂他有什麼目的，不過暮星並不拘謹於稱呼。

　亞瑟的眸子似乎在說「乖孩子」，他笑著繼續道：「暮星，你身上的信息素很特別。有點像是水銀花……」

　他說到『水銀花』的時候，語氣異常溫柔，似乎讓人整個陷進去般。

　「是嗎？」暮星心裡鬆了口氣，原來他不是知道自己前生的名字，而不是覺得他身上的信息素聞起來像水銀花。

　好像一直有人說他身上散發的味道像水銀花。以前鋼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可是，omega的信息素應該是甜蜜而誘人的，並不應該像水銀花那樣的冷香。

　「我可以叫你做『水銀』嗎？就當是我倆之間的暱稱好了。」

　暮星的心又再猛地一縮。是巧合嗎？他疑惑地看向亞瑟，後者也在凝視他，那碧綠的眸子實在讓他有種熟悉感。

　「不能。我的名字是暮星。」如果在帝國被人稱為『水銀』，他會有種錯亂的感覺。自己彷彿還是「天劍」的水銀，而不是聯邦的暮星。

　水銀已經死了。那是不可違逆的事實，他不是亡靈，他現在是暮星。

　「也對。」碧色的眸子中顯露出濃郁的失望，讓人不禁為之心疼。一個alpha能讓人產生這種感覺，實在有點可怕。

　「那麼，你剛才想說什麼？」亞瑟眼中的失望只是瞬間，繼而恢復原來的微笑。

　已經確認是誤會了。暮星得另找話題，不過他早已有所準備。

　「能否讓我看看你的臉？」

　帝國的皇帝從來不在公眾場合露出他的臉，拍到他真正容貌的照片一張也沒有。暮星的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份，至少他們都要結婚了。新娘子還沒有看過新郎的臉，聽起來實在可笑。

　對方沒有回應，暮星就當他是默許了，大膽地將手伸向亞瑟的面具。就在快碰到的一刻，手腕被對方扣住。那力度大得讓暮星覺得對方要捏碎他的手骨。

　「不能。」

　此時，如翡翠般美麗的眸子中充滿了寒光，冷酷、銳利，帶著殺意。

　要是真的讓他看到，大概就被幹掉吧。暮星不禁這樣想。女人注重自己的容貌，如果稍有損毀，不想見人也並不奇怪。但這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alpha。

　難道他臉上被刺了「王八蛋」或是「色狼」之類的字眼？想到這裡，暮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將手抽回去。

　只能說這傢伙跟洛南一樣古怪，難以理解他的大腦結構。不過，這樣也正好。他接下來的行動就不用傷腦筋另找借口了。

　他們很快到達了皇宮。基於皇帝在廣場上的表現，內務官認為他們的陛下對這位omega相當感興趣，說不定很快就能迎來第一位帝國繼承人了。所以，他們將暮星的房間安排在離皇帝臥室最近的春之居。

　其實這個房間本來就是為了妃子或是皇帝的情人準備的。可是一直就空置著。

　若琳在房間裡搜索了一圈，然後對暮星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有三個監視器。然後她開始幫暮星整理行李，故意將一些小擺設放在監視器前面。

　「暮星，我肚子餓了！」小果凍逼不及待地跳出來，在寬闊柔軟的床鋪上跳來跳去。

　若琳退出去拿食物，暮星走到房間的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看著外面的景色。房間外就是花園，種滿了美麗的鮮花。陽光下照在花園的水晶亭子上，反射出五彩繽紛的光。

　再過去是起伏的草原山丘，彎延的小溪邊長滿了水生植物和各式親水花朵。遠處是矮木叢和樹林。古典的庭院設計，自然、清幽，置身其中讓人身心舒暢。

　可是暮星卻皺起了眉。此時小果凍從後面撲了過來，「暮星，難得有這麼漂亮的庭院，我們去曬太陽吃點心吧。」

　暮星將小果凍拎了起來，「你就知道吃！」

　房門被敲了幾下，得到暮星的允許後，內務官推著餐車進來，上面放滿了各式點心。若琳也跟著進來，「小暮星，你要的東西送到。」

　小果凍歡快地想撲過去，卻發現自己被暮星拎緊了，根本動彈不行，非常不滿地瞪著暮星。

　「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內務官恭敬地問道。

　「我想換房間。」

　紅髮的艾爾踹開皇帝臥室的門，大大咧咧在闖進來，揪起亞瑟的衣領。身後跟過來的凱奈特趕緊按住他。

　「艾爾，你瘋啦？」

　艾爾不理會凱奈特，瞪著亞瑟，咧開嘴，「說！那傢伙住在哪個房間？」

　「艾爾！你太沒規矩了！」凱奈特要發飆，「你再繼續發瘋，我就沒收你所有的遊戲的id。」

　這招非常見效，艾爾放開了亞瑟，狂捉自己亂得像雞窩的紅髮，「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為什麼要維護那個omega？如果他知道了，會傷心的。」

　他們都知道艾爾所說的『他』是指誰。亞瑟整個整被揪亂的領口，「我並沒有背叛他。」

　「可是，我們都看到了，你像只公狗一樣趴在那個omega脖子上……」碧綠的眸子如鋒利的劍，讓艾爾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閉上狗嘴。

　「注意你的言詞，艾爾中將。」

　亞瑟生起氣來也是很恐怕的，這一點艾爾很清楚。他知道時間能改變一切，但是他卻強行停留在十六歲的時候，與同伴度過的時光。

　他相信那個人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

　「我並沒有做背叛他的事。」亞瑟緩緩開口，語調中帶著疲倦感，「只是……認錯了。那個孩子的信息素很像水銀花。」

　艾爾和凱奈特不解地看著亞瑟，後者並沒有多作解釋。就在此時，門被敲響了。進來的是內務官，他向亞瑟報告說，「暮星先生要求換房間。」

　暮星要求換到皇宮最偏的房間去。那裡離皇帝的臥室最遠，而且四周也沒有漂亮的庭院。幾乎可算是冷宮了。

　「隨便他吧。」亞瑟並沒有多問便同意了。

　「哦，看來他也不怎麼喜歡你。」艾爾嘻嘻地笑了幾下便轉身離開。凱奈特歎了口氣，朝亞瑟點點頭，跟著艾爾走出去。

　亞瑟站起來，走到臥室的露台上。外面陽光明媚，一大片明淨的湖面，波光粼粼，冰藍色的水澄清得可以看到水底。水中綻放著一大片如冰一般通透的花朵，美麗地綻放。

　水銀花，生長在純淨的水中，開出如冰晶一般美麗又脆弱的花朵。亞瑟雙手撐在露台的扶手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陣陣冷香。

　如此脆弱的花朵並不像他，香味也有一點偏差。他的味道應該是清冷的，染著血腥味，就像那個omega少年。

　濃郁的血腥味幾乎蓋住他身上的信息素，但是那種味道在亞瑟剛聞的時候，內心就像被重錘敲擊了一下。他不顧一切地要將那種味道捉住，只因與記憶中的那個人相似。相隔五十年，再一次聞到相似的味道，讓他有種彷彿在做夢的感覺。

　他情不自禁地向對方提出暱稱的要求，那時候只想著要是有個替身陪伴也不錯。但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誰也不能取代那個人。

　那個少年太危險了。當他第一次與之對上視線，就深切地感覺到了。對方就像一隻渴求血腥的獵豹。若是侵、犯了他，立即就會被其咬破咽喉。石榴的失敗，也讓亞瑟更加警覺。

　「天劍」裡沒有廢物，每一個成員都相當一支軍隊。但一個omega卻輕易地把一支軍隊毀掉了。這個omega絕對不能留。亞瑟撐在扶手上的手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