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過晚飯，劉合俐和袁令森手牽著手，一塊回到他的住處。

　　趁著他進浴室洗澡時，她為他把隔天要穿的西裝掛起來，細心的將領帶理好，靈光一閃，順手把自己的圍巾係在領帶的尾端，傻笑的看著領帶和圍巾纏在一起的樣子。

　　袁令森洗好澡，走出浴室，來到她身後，抱住她，“這是今年秋冬的最新穿法嗎？領帶加圍巾？”

　　嗅聞著她身上的香氣，他不禁懷疑，像自己如此幸福的男人能有幾個？

　　幾個月前他還是個單身男子，外表看起來帥氣迷人，但是回到家只能面對一屋子的落寞。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有了女友之後，他不用再擔心明天要穿的襯衫沒燙，不用煩惱今晚的衣服沒洗，流理台上也不會有前夜吃過泡面之後沒洗的碗，房間裏更不會有他隨手擺了三個月沒摺的衣服，經過劉合俐的收拾，他甚至覺得整個屋子變大了，也變香了，隨時都可以聞到甜蜜的戀愛氣氛。

　　這一切的改變，只因為他有了一個賢慧的女朋友，如果有什麼後悔的話，他只後悔沒早一點和她談戀愛，她明明就在眼前，沒想到自己竟然蹉跎了那麼久。

　　“嗯……這是幸福的穿法，搞不好會成為最新的潮流喔！最近流行boyfriendLook，你知道嗎?如果這條圍巾再中性一點是黑色或灰色，應該就很適合你。”

　　袁令森將圍巾拆下來，繞在她的脖子上，再將另一頭圍住自己的頸子。

　　“我覺得這樣比較好，直接把你跟我綁在一起，可以省掉許多麻煩，也免得你密謀把我跟其他女人湊成對。”

　　“我哪有啊？”劉合俐偎進他的懷裏，聞著他剛洗過澡的清新男人香，甜甜的笑著。

　　“還敢說沒有！你不是隨隨便便就想把我讓給人家？”

　　“我哪有隨隨便便啊？我只是……”對太過幸福的愛情感到不安。“你們怎麼都認為那真的有可能會發生？我的本意只是想說你真的很好，要夠優秀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何秋只是個代表人物，事實上，我們的世界跟演藝圈相差那麼遠，根本沒有交集。我只是打個比方，想讓他們知道，只有最好的女人才可以讓你離開我。”

　　“對我來說，你已經是最好的了，我好後悔，應該早一年跟你在一起。"

　　既然她這麼好，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跟她提起未來的計劃？就算不結婚，他們難道要一輩子都這麼過？

　　劉合俐不免有些疑惑，一旦感情深入到這個地步，多少都會談到對於未來的看法。她當然知道結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退而求其次，就說說他們大概還要再交往多久才可以開始討論結婚的事，看是要等存夠錢，或是在工作上有什麼成就，給她個目標也好。

　　雖然她一直都認為單身不錯，但是現在他們明明過得比單身的時候還要好，其實結婚也不見得是個太壞的主意，可是他什麼都沒提過。

　　劉合俐靈光一閃，試著用孟仁慧的話套他。

　　“今天仁慧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在催婚，你沒被她嚇著吧？我會跟她說下次別老是提這種話題。”

　　“我哪有那麼容易被嚇著？以前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不也是一天到晚試著要把我們配成對嗎？”

　　“那時候我一直覺得沒希望。"

　　“是你沒希望，還是我沒希望？”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大部分的時候都覺得我沒希望。你真的是個很完美的男人，你知道嗎？就因為這樣，我才會覺得只有最完美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她打從心裏這麼想。

　　“我有這麼好嗎？我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你很清楚你已經比一般人好很多了，像我們這樣的平凡女孩要的也不過就是像你這樣的男人。”

　　袁令森雖然不是什麼響叮當的總裁、董事之流．但是在知名企業工作，以他的年紀，目前的主管職位也已經超越同輩許多，他不會好高騖遠，一向腳踏實地的個性也很令人稱讚，加上他是個孝順的男人，時常聽他提起母親從小獨自養育他和弟弟的事，一有空總會回老家看看母親，雖然他還沒帶她回去見他母親，不過劉合俐覺得那一天應該已經不遠了。

　　以他們目前穩定的感情發展看來，她早已經認定他了，也相信他將來一定會有成就，就算他一輩子只是個公司裏的中階主管，一樣是個可以被人信任的好男人榜樣，也是所有的女孩認定的標準型結婚對象。

　　現在就算不結婚，見見雙方家長，彼此認識一下，也不壞吧？

　　“你敢說你沒幻想過和什麼企業家第二代，或是某某小開之類的有錢人談場戀愛？”袁令森開玩笑的問。

　　“怎麼可能？”她皺起眉頭，覺得好笑。“你很清楚我所處的環境，哪有機會認識那種類型的男人？再說，小開都花心，企業家第二代多半不怎麼上進，還是你最好。”

　　“那你還舍得把我讓給別人？”他低下頭，啃著她細嫩的肩膀，像是在懲罰她今天的言論。

　　“不過如果對象是何秋，你應該也沒什麼好嫌棄的吧？”

　　在劉合俐的眼裏，何秋簡直就是太完美了，尤其看過她今天的表現之後，所有的人幾乎一面倒的支持她，她可以體會她強忍住淚水底下的心痛，但是何秋沒有因為遭逢這種難堪的情形便躲起來不敢見人，反而站出來面對所有支持她的人，要大家安心，說她沒事。雖然她沒有對那位偷吃的蠢蛋口出惡言，但也絕不偏袒掩護，就連身為女人的她都覺得何秋非常了不起。

　　“我心裏只有你的時候，不會跟你討論其他女人的事。"他以前不是沒談過戀愛，知道就算合俐不是個小心眼的人，還是試圖避開任何會引發她誤會的說詞。

　　“真的嗎？那我當著你的面說某某明星很帥的時候，你會吃醋嗎？”

　　“你只有一次在聚餐的時候，猛盯著窗外一個姓潘的男星的海報。”

　　“哇！你竟然還記得。"那應該是好久以前的事。“我那時候還沒有跟你在一起吧？你當時就已經注意到我了嗎？”

　　“你一向都很引入注目，不過我不在意就是了，反正這世界上只有我能擁有你。"

　　袁令森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眼的男人，連說話都說得漂亮，劉合俐讓他將自己帶往大床上，望著他那充滿魅惑的表情。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瓣，一如往常的將毫無反抗能力的她占為已有。

*****

當一切結束之後，袁令森將她調入懷裏，輕聲的說：“你應該明白這是一種愛意的表現吧！”

　　“嗯，你表現得相當賣力。”劉合俐輕笑的說，窩在他的懷抱裏，回味著剛才的激情，就像是個深受寵愛的女人，覺得自己幸福得無法形容。

　　“看來你很滿意羅！”

　　“你知道我一向都對你讚譽有加。”

　　“為了把你留在身邊，每次我都卯足了勁。”

　　“哈哈……”劉合俐被他說的話逗笑了，“好，我會把你的優良表現列入考績審核項目裏，不把你輕易換掉。”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快要年終了到時候如果考績不錯，你會有什麼獎勵？”

　　“還要獎勵啊？”

　　“要不然考績要用來幹嘛？劉合俐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人都已經是你的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你的心也是我的。”袁令森出乎意料的認真。

　　兩人互望了許久，她沒有回話，但是微揚的嘴角透露了她的心情。

　　“還有，我要棉被一半可以是我的。”

　　“什麼？”劉合俐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你睡著以後會跟人搶棉被嗎？”

　　“我……我哪有啊？"不過好像有單身習慣了她總是會把棉被卷成一團，滾到床的一邊，每次醒來，他身上總是蓋著本來疊放在一旁的棉被。“你可以搶回去啊！”

　　“你睡得那麼熟，我怎麼可能把棉被搶回來？我不想害你醒來。"

　　難怪……她一直想問他，為什麼房間裏還有另外一條棉被？怎麼不收起來？原來那是他的備用棉被。

　　“我們可以一人一條嘛！”

　　“那感覺太生疏了。"他的手在棉被底下緊緊抱住她，像是在向她證明他們的關係一點也不疏遠。

　　劉合俐尷尬的看著他，“我………我只是太習慣一個人了，所以有時睡著了就會忘記你的存在。”

　　“看來這應該是我的錯，我以後在床上得常常提醒你才行。”他輕輕的在她的臉頰印下一吻。

　　她笑逐顏開，“我想我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

　　袁令森一語不發，用動作印證她的話。

　　在這兩心相係的夜裏，他們確實對於未來都是有著相同的信心。

*****

“媽，這個我來就好了。”

　　袁令森趁著假日回家幫忙，家中開藥局，外頭廣告燈箱裏的燈管壞了，他立刻脫下外套。

　　“這個不急，你回來就先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有休假，別再忙來忙去的，這個等令榮回來，我再叫他換就好了。”

　　“令榮也忙啊！我上一次回來就看到燈管壞了，花不了多少時間，我一下子就換好了。”

　　袁令森從後頭扛了一把梯子出來，拿了新的燈管跟工具，架好梯子，爬上去，開始換燈管。

　　“阿好，你真好命，兩個兒子都這麼孝順。”

　　在藥局裏聊天的鄰居們看著袁令森一回來就忙裏忙外的，忍不住露出羨慕的表情。

　　“他們都不錯啦！孩子們管好自己，在外頭不要做壞事就好了，偶爾回來看看我，我就很滿足了。”

　　“聽說兩個都有不錯的工作，真希望我家那個不肖子也可以跟你的兩個兒子一樣。”

　　“別這麼說，現在工作本來就比較難找，阿順如果願意在家裏賣菜，也很好啊！每天都可以陪你們夫妻。”

　　“他哪有幫忙？叫他幫我送個菜，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就要像你們家令森這樣，有個好工作，我們阿順每天待在家裏，哪有什麼出息？”

　　眾人聚在藥局裏，聊著自家兒女的事。

　　這時，一名女子走進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只盒子。

　　“請問一下，有賣這個牌子的安眠藥嗎？”

　　阿好看了一下，“有是有，可是這種藥必須有醫生的處方簽，我才可以賣給你”。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有執照的藥劑師，知道有些藥不能亂賣，尤其是來買藥的這個女孩有很明顯的黑眼圈，雖然失眠可說是文明病，但是不見得人人都是為了失眠而來買安眠藥。

　　“喔！是這樣……”何秋有些失望，“我不知道買這種藥要處方簽，那我買胃藥好了。”

　　“你胃疼嗎？”阿好細心的詢問她的症狀。

　　“對，有點不舒服。”何秋其實並不是胃痛，只是都走進來了，不好意思空手離開，只好順便買胃藥。

　　阿好拿了一種胃藥給她，還不忘交代，“胃痛的時候不要只是吃藥，看醫生會好得快一點。”

　　“好，謝謝。”買好了藥，何秋轉身離去。

　　幾個鄰居阿姨互相看了看，開始交談。

　　“剛才那個女孩子好眼熟喔！”

　　其中一個阿姨像是想起了什麼，大聲驚呼，“啊！她不就是前幾天搬到土地公廟山坡上的那間小別墅裏的女明星嗎？”

　　“就是她喲！我昨天有聽阿順講過，我知道她，長得很漂亮，之前常在電視上出現，怎麼搬來這裏了？”

　　“這不就是她的男朋友在外面花心，亂來啊！新聞鬧很大，很可憐耶！那麼漂亮的女明星，竟然遇到這種事，我猜她是太傷心，所以才躲到這裏。阿好，你看她剛剛還想買安眠藥，吃那種藥，會不會出事啊？”

　　“對啊！實在讓人不太放心，剛剛看她的臉色不太好……”一向熱心助人的阿好正好是這小山城裏的裏長，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連忙走到店外，呼喚還站在梯子上的兒子，“令森，你下來！你幫媽去看看那位小姐，我擔心她會出事。”

*****

何秋可以感覺到後頭有人在跑步，沒一會兒，氣喘籲籲的聲音便追上了她，下一秒，那個高大的男人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

　　袁令森的體力一向不錯，但是因為要追上這位小姐，再加上她家在山坡上頭，一路跑上斜坡，感覺汗水都冒了出來。

　　“有什麼事嗎？”何秋雖然很有禮貌的回應，但是眼神充滿警戒。

　　袁令森定下神來看著她，這才發現她有點眼熟。

　　“剛剛那間藥局的老板娘是我母親，她和那些阿姨要我拿東西給你，這些是她們種的菜和水果，剛才沒認出你是新搬來的鄰居，也沒跟你打招呼，覺得不好意思，希望你能收下這些東西，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可以到那間藥局，這裏的鄰居們都很不錯。”

　　“喔……”何秋對於自己那有些不禮貌的眼神感到不好意思，看見他捉著一大袋的水果和菜，加上他那一張看來就不是壞人的臉，以及累的微彎下腰的動作，趕緊伸手，接過沉重的提袋。“謝謝，怎麼好意思？我才搬來沒多久，大家怎麼都知道了？”

　　“這裏只是個小山城，有誰搬來，多半大家都會知道。”袁令森見她接過提袋，隨即又放下，明白這裝滿菜和水果的袋子對她來說實在太重了。“來，我幫你提回去好了。”

　　“沒關係，我來，真的謝謝你。”何秋還想再提起袋子，無奈裏頭實在裝了太多東西，重得不得了。

　　“還是我幫你提吧！大家都很熱情，拿了一大堆東西來關心新鄰居。”

　　“關心新鄰居……”何秋想起自己是要去買安眠藥的，她們一定是誤以為她有心事，所以才熱情的拿了一堆東西，請這男人送過來吧？“因為剛剛我想買安眠藥，讓她們擔心了，是嗎？”

　　“這裏的人彼此都很熟，所以有時候對於新來的鄰居會多關照些。”

　　“加上我又是個名人？”

　　袁令森愣了一下，露出恍然的表情。原來自己想的並沒有錯，她真的是那個電視上常出現的女明星。

　　何秋沒有錯過他的表情變化，坦然的笑道：“別懷疑了，我就是你想的那個人，我是何秋沒錯。”

　　他沒有追問下去，只是簡單的說：“不管你是誰，既然來到這裏，就安心的住下吧！我媽很熱心，也是這兒的裏長，如果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去找她商量。”

　　“好，謝謝。請你轉告她，不用擔心，我很好，只是這幾天附近好像有廟會。所以我沒睡好，買安眠藥是真的有需要。”

　　“喔！這樣啊！廟會今天就結束了，你可以睡個好覺了。"

　　“那太好了。”何秋笑說。

　　袁令森幫她把東西提上山坡，在她居住的小別墅門外停下腳步，並婉謝了她想請他喝飲料的提議，爽朗的對她揮揮手，然後快步離去，完全沒有因為她是知名藝人的身份而企圖與她攀上關係，也不好意思進入她獨居的屋內。

　　何秋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他是個正人君子，對他的印象也大大加分。

　　或許住到這小山城裏也是個不錯的決定，這兒的人們讓她感覺很好，大家似乎都知道她的藝人身份，卻沒幾個人故意接近她，當她試著和陌生人微笑時，大家多半也會回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進到屋裏，她在明亮的廚房裏打開袋子，看著眾人送給她的水果，眼眶突然變得濕潤。

　　這段日子裏，她始終處於悲傷的情緒中，此刻的淚水卻是因為感受到溫暖而落下的，她對於未來的日子有了點信心，至少這裏的人們是善良敦厚的，也許她可以在這裏好好的整理思緒，重新開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