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對於陸戎歌交女朋友這件事,嚴卿並沒有產生太強的抵觸心理,從一開始,他就明確定位了自己跟陸戎歌的關係--師生。
不得越雷池一步。
他只是覺得……苦澀。
他就像站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裡,不知道明天會如何,只能日復一日,毫無希望的往前走。突然有一天,從黑暗中飛來了一隻螢火蟲,他忍不住被吸引,忍不住想靠近,可螢火蟲註定會飛走,他也不忍心將它留在這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現在,螢火蟲飛走了,黑暗再次籠罩了世界。
陸戎歌的班主任得知陸戎歌早戀的事情後,立即把陸戎歌叫進辦公室做思想工作,陸戎歌也不否認,笑眯眯地說:“老師,你不要把問題想得那麼嚴重嘛,我只是想談一場弘揚社會主義正能量的戀愛!”
班主任氣得當場爆了粗口:“放屁!”
她拿陸戎歌沒辦法,就給陸戎歌的爸爸打電話,陸戎歌的爸爸得知陸戎歌談戀愛的事後,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那姑娘長得好看麼?”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陸戎歌的爸爸驕傲地表示:“那是,我兒子的眼光能差到哪裡去。”
班主任:“……”
陸戎歌的爸爸都這個態度了,班主任還能怎麼樣?只能聽之任之了。
嚴卿見過陸戎歌的女朋友,聽說是大了陸戎歌一屆的學姐,人長得漂亮,成績也好,在學校裡有很多男生追求。中午陸戎歌跟人打籃球的時候,她就坐在操場邊上,等陸戎歌休息,她就拿著早就準備好的毛巾和水送上去。
陸戎歌談了戀愛後,明顯忙碌了起來,補課也不想補了,每天一放學就跑去約會。嚴卿沒有強留下他,而是將放學後的補課都取消了。
等陸戎歌從戀愛的新奇裡回過魂來,再次想起上嚴卿家蹭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禮拜後的事了。
吃飽喝足,陸戎歌倒在嚴卿家的沙發上傾訴戀愛的煩惱:“她每天晚上都要跟我通一個小時的電話,我都快把自己穿開襠褲時候的事情都挖出來了,可她跟她閨蜜聊天,居然要三個小時!天哪,她們女孩哪裡來的那麼多話?還有!還有!今天上午她跑過來問我,是她昨天抹的唇膏好看,還是今天抹的唇膏好看。我就問她,有區別?她就不高興地告訴我,昨天她抹的草莓粉,今天是珊瑚紅!我只想問一句,真的有區別?”
嚴卿面色自然地坐在邊上,等陸戎歌說完了,才問:“既然有那麼多煩惱,為什麼還要交往?你喜歡她?”
陸戎歌表示:“喜歡?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嚴卿說:“你見不著他的時候,會時時刻刻都想著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會特別歡喜。”
陸戎歌突然無厘頭地問了一句:“蹲茅坑的時候也要想麼?”
“……”
嚴卿無語地看著陸戎歌。
陸戎歌被自己逗樂了,一個人樂了一會,說:“其實也說不上喜歡,只是別人都有女朋友,我就也找了一個。”
嚴卿忍不住問:“那別人上課都認真聽講,你為什麼不聽?”
陸戎歌:“……”
竟是無言以對。
之後的日子,陸戎歌忙著應付女朋友,嚴卿忙著應付父母,兩人的交流漸漸少了。
那年的冬天非常冷,嚴卿的父母對嚴卿的耐心到達零界點,開始逼著他相親,嚴卿走投無路,只能找了一個難以啟齒的理由。
相親是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父母異樣的眼光。
嚴卿身心疲憊,不小心得了重感冒,某天起床的時候,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他從藥箱裡翻出體溫計測了下`體溫,38.5℃,這樣的狀態實在無法上課,他就給年紀主任打了一通電話,請了一天假,然後倒回床上繼續睡。
迷迷糊糊間,聽見門鈴在響,平日裡他這鮮少有訪客,尤其是這個點,他還以為自己是幻聽。可是門鈴停下後,安靜一會,又開始響。
嚴卿從床上爬起,頂著暈乎乎的頭披了一件外套出去開門。當大門打開的時候,他赫然看見了陸戎歌,他穿著一身校服,頭上頂著雪花,雙手緊緊地裹著大衣,手腕上還掛著一個塑膠袋。
陸戎歌見到嚴卿開門,明顯鬆了一口氣。
嚴卿皺著眉頭問:“你怎麼來了?”
陸戎歌說:“我聽林老師說你生病了,就過來看看。你是頭暈還是頭疼?我不知道你是哪種,就兩種藥都買了。”說完,晃了晃手裡的馬夾袋。
嚴卿不讓他轉移關注點:“你蹺課。”
陸戎歌無辜地看著他:“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他鬆開一直緊緊裹著大衣的雙手,變戲法一樣地從大衣裡變出了一份打包的外賣,“我想你一定還沒吃過早飯,就帶了一份皮蛋廋肉粥過來。好了,別站在門口了!趕緊進去趁熱吃。”說著,唯恐嚴卿趕他走,急急地推著嚴卿往屋裡走。
嚴卿歎息一聲。
那一刻,他心底對於陸戎歌的最後一道防線轟然崩塌。
陸戎歌啊陸戎歌,你令我泥足深陷,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