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嚴卿疏遠陸戎歌後,陸戎歌一時間找不到生活重心,無事可做。那天放學,他重操舊業拉著同學去打遊戲,打到一半覺得沒意思,就提前回家了。
剛進家門口,他就覺得不對,門口放著兩雙鞋,一雙是他母親的高跟鞋,還有一雙男士的皮鞋,他從未在他父親腳上見過。
陸戎歌想起母親最近經常接到的神秘電話,不由放輕了腳步往樓上走去,還未走近父母的房間,就聽見一聲聲放浪的呻吟。
陸戎歌一下就認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是他母親的聲音。
房門沒有關好,陸戎歌透過門縫就能看清裡面的情形,他的母親渾身赤裸的躺在床上,雙腿大張,表情放浪地呻吟著,而他身上,壓著一個陸戎歌從未見過的男人。
陸戎歌活了十八年,受過的刺激都沒有這一刻大,他整個人都怔住了,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
屋內的兩個人鬧得熱火朝天,根本沒有發覺陸戎歌的存在,陸戎歌呆站了會,最後什麼都沒有做,安靜地離開了。
他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腦子裡一遍遍地重複著方才看到的畫面,怎麼驅趕都沒用,他覺得噁心,想吐,他覺得這個世界噁心的要命,他想……見見嚴卿。
陸戎歌來到嚴卿家門口,按響了門鈴,門鈴響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開門。
嚴卿不在家。
陸戎歌不想回家,就蹲在嚴卿家門口,不知道蹲了多久,樓道裡傳來了一道沉悶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點亮了樓道的感應燈,隨後嚴卿的臉出現在陸戎歌的眼前。
嚴卿見到陸戎歌,露出意外的神色:“你怎麼來了?”
陸戎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嚴老師,今晚我能在你家過夜麼?”
陸戎歌知道自己不應該來這,更不應該問出這種問題,嚴卿已經擺明瞭與他疏遠,他再湊上去就是自討沒趣,可是除了嚴卿,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嚴卿聽見陸戎歌的話,目光閃躲:“家裡有點亂……”他頓了一下,問,“我幫你定間賓館好麼?”
陸戎歌聽見嚴卿的回答,還能有什麼不明白?他說:“不用了。”隨後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
他被徹底拋棄了。
之後的日子越發混亂,陸戎歌的父親發現了陸母外遇的事,大發雷霆,丟下一紙離婚協議,讓陸母淨身出戶,無論陸母怎麼鬧,都於事無補。
離婚的時候,夫妻倆商量陸戎歌的歸屬問題。陸母決定跟著外遇物件走,噙著眼淚跟陸戎歌說:“你林叔不喜歡孩子,媽媽沒用,不能保證你以後的生活,你還是跟著你爸吧。”
陸戎歌的父親倒是好說話:“以後我會跟你張姨住一起,如果你願意,就跟著爸爸吧。”
陸戎歌自覺無法跟父親的外遇對象和平相處,拒絕了他的提議。陸父把別墅留給陸戎歌,自己搬出去出,還給了陸戎歌一張信用卡,每月給他打生活費。
家裡就剩下陸戎歌一個人後,他學都不上了,不是在遊戲機房打遊戲,就是上網吧泡吧。
他覺得做什麼都沒有意思,做什麼都沒有區別。
就在他泡吧的第三天,嚴卿出現了,怒氣衝衝地將陸戎歌扯出網吧,擺出嚴師的態度教育他。陸戎歌看見嚴卿的樣子,只覺得好笑,明明是你放棄我的,為什麼要擺出這幅痛心疾首的樣子?
如果在你需要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拒絕了你,那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再向那個人求助了。
陸戎歌徹底和嚴卿撕破臉皮,從高中退學。
嚴卿以為陸戎歌退學後會過上醉生夢死的生活,其實恰恰相反,陸戎歌一直響起嚴卿說的那句話:“你能像現在這樣隨性而為,是因為有你爸在,如果有一天,你爸不能成為你的依靠了,你該怎麼辦?你能憑自己的能力在這個社會上立足麼?”
陸戎歌問自己,沒有你爸,你算個什麼東西。
答案是……什麼東西都不算。
陸戎歌覺得自己也挺噁心,一邊厭惡自己的父母,一邊心安理得地花著父親給的錢。
那天晚上,他將信用卡丟進垃圾桶,鑰匙丟在別墅內,離開了那個家。
在與嚴卿分離的六年裡,陸戎歌做過印刷廠的小工,餐飲業的服務員,快遞員。
後來因為業務需求,陸戎歌報了駕校,結果被他的師傅看中,一路帶著做了教練。
那時候的陸戎歌怎麼可能想到,自己會因為這份職業而與嚴卿重逢?
重逢的伊始,陸戎歌對嚴卿是有怨氣的,整天就想著落他的面子,看他意志消沉的樣子。可等嚴卿生病,露出受傷神色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沒意思透了。
嚴卿不是他的誰,為什麼一定要對他負責,一直陪著他呢?明明是自己起了貪念,有了過分的期待,怨不得任何人。
陸戎歌試著摒棄前嫌,跟嚴卿作為普通的師生關係相處,然而不行。
嚴卿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為他做的每件事,都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牢牢地將他困在了網中。
當他得知嚴卿對他抱有異樣的感情,疏遠他的真正原因後,他的第一反應是懵,可懵完以後,他非但沒有產生厭惡的感情,反而有些豁然開朗。
如果只是普通的師生關係,他憑什麼要求嚴卿只對他好,一生一世都要陪著他呢?
如果換成男朋友的關係,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他可以吃嚴卿的,睡嚴卿的,花嚴卿的,還可以要求他只看著自己,只對自己好,一生一世都陪著自己。
陸戎歌窩在嚴卿懷裡,傾訴完二十四年的經歷後,氣呼呼地威脅:“你要是再丟下我,我以後都不跟你好了。”
嚴卿不解釋,只是抱著陸戎歌說:“我不會。”
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