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北燕

　　晨七點半，韓氏。

　　王秘書揉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有一天大概會猝死在工作臺上。

　　他正常的上班時間應該是在早上八點半，而按照他家和公司的距離來講，此時的他應該是在溫暖的大床上做些美好的夢，而不是應該在連夜為老闆處理好一起入室搶劫案後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就又去找什麼北燕聖靈帝的史書——

　　這有邏輯嗎！

　　一個上市公司的部門副總！在家裡遭遇持槍搶劫事件後不到五小時，推掉所有公事，就為了研究一大堆史書？

　　王秘書淚眼朦朧，差點給韓召南跪了。

　　幸而工資還能安慰他。

　　王秘書想到這裡咳嗽一聲，摸了一把自己西裝接的錢包，將自己整理好的那一堆推到韓召南面前道：“這是國事。”

　　另一堆也推過去：“這是家事。”

　　最後一堆：“這是風流韻事。”

　　韓召南本來正認真看著他自己手裡捧著的那本書，聽到最後一句話後猛然抬頭看了王秘書一眼，仿佛不敢置信：“什麼？”

　　他眼神有點恐怖，王秘書害怕的一抖，突然感覺有陣冷風從背後吹過，又不確定的重複了一遍：“風流……韻事？”

　　他話音剛落，韓召南“啪”的一聲就將手中厚重的書本甩到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從王秘書推給他的最後一堆書中拿過來一本，徑直閱讀了起來。

　　“……”這絕對是在生氣。但為什麼呢？

　　為了聖靈帝的風流韻事而生氣？這……

　　韓召南拿的那書是本野史，並不太厚，古文艱澀難懂，因為時間方面的原因王秘書並沒有找到譯本，所以閱讀起來比較困難，韓召南花費了好一段時間才從其中提出一個關鍵字：“夏藏閣？”

　　聖靈帝養男寵的地方。

　　王秘書雖然有點不解，但仍解釋道：“夏藏閣建於盛安三年，盛安十五年的時候聖靈帝病逝，裡面圈養著的、聖靈帝的男寵就由他兒子聖明帝遣散出宮了。”

　　“你知道？”

　　“大學的時候有教授開過聖靈帝的生平講壇，我當時對這個很感興趣，聽了全程。”

　　韓召南合上書，看著王秘書問：“那你跟我講講……”他一頓，隨後還是道：“從國事開始。”

　　在聖靈帝期間北燕的國事是複雜的，當時沉溺修道的聖光帝簡元剛剛去世，聖靈帝的兩個皇弟很不安穩，私下在皇城附近屯著的兵馬有將近三萬之多，幸而聖靈帝占了嫡長的太子大義，在太傅常子道的幫助下順利登基稱帝，而後其花了兩年左右的時間才將兩位野心勃勃的王爺發配至北燕的偏遠荒涼之地，而後又是征戰戎狄、改變北燕貧弱的國勢——

　　就在這位年輕的帝王登基五年之後，北燕頹勢漸轉，一躍成為了當時的中國最強大的國家。

　　他的名號讓敵人顫抖，民眾稱頌，是歷史上當之無愧的明君，幾乎沒有污點。

　　“幾乎？”韓召南皺眉反問。

　　“有傳言聖靈帝其實不愛紅妝愛男妝。”王秘書解釋道：“雖然在當時在民間都傳頌聖靈帝與先皇后純善慧的愛情故事，但後來有歷史學家通過對聖靈帝的皇陵以及宮中起居注推測出聖靈帝的癖好。夏藏閣就是證據之一。而其之所以在純善慧先皇后生下太子病逝後讓後宮形同虛設，其實不是因為深情，而是他根本就不愛女人。”王秘書說到這裡也笑了一下，道：“當然，這對聖靈帝來說幾乎不算是污點，因為在當時的北燕，男寵之流盛行，有這樣一個愛好根本就不算什麼。”

　　再加上聖靈帝已有了子嗣，其子簡臨淵自小便聰慧有加，小小年紀對北燕國事就有了非常獨到的見解，是讓百官都滿意的繼承人，加之聖靈帝對納妃一事異常堅持，他不同意別人也不可能壓著他去生孩子吧？種種因素疊加起來，就造成了其獨特的後宮局面。

　　“夏藏閣……”

　　韓召南目光閃爍，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簡言西的皇帝身份註定了他身邊不會缺人，韓召南以為自己心中有足夠的準備，能接受這些事情，卻不料他準備是有了，也沒有到不能接受的地步，但就是心塞怎麼破！

　　他甚至有了一個兒子！

　　韓召南皺眉重新拿起了最開始他看的那本書，上面是對北燕歷任皇帝的畫像和介紹，韓召南快速翻到簡言西那一頁，眯起了眼。

　　簡言西原本的樣貌要更加英氣一起，濃眉大眼，古代抽象的繪畫技術也無損於他的俊朗，是和現在完全不相似的樣貌。

　　韓召南又翻過了一頁，看向簡臨淵的那張圖——

　　王秘書在旁解釋：“簡家是中國古代各王朝中外貌基因最好的，不管是昏君明君還是中庸之君，幾乎都有一張讓人見之忘俗的臉。像簡臨淵————”王秘書指了一下書頁上的畫像：“雖說以古代的繪畫技術不能完全還原出當時人的相貌，但從這張畫上也能看出其英俊。史書中還記載了一則關於聖明帝樣貌之俠美的小故事呢。”

　　他邊說著邊往畫像上看，而後抬頭又看了一眼韓召南，心中“咦”了一聲，暗想這聖明帝簡臨淵和boss韓召南臉部輪廓還有點相似。

　　王秘書業務能力很強，但由於到底剛畢業沒兩年，再加上自身性格原因，對拍馬屁這項業務不太熟練，要換一個別的人來，現在便要開始從此引入，開始誇讚韓召南的相貌了，但王秘書卻根本沒想到這一層，這想法也是閃過即忘。

　　至於韓召南，卻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看過關於簡臨淵的文字介紹之後就將書本合上了。

　　此時時間已經不早，韓召南自己再抱著書啃了一腦子關於簡言西的“風流韻事”，白白喝了一肚子醋，及至十點，梁言秋便到了韓氏辦公大樓。

　　關於陳恩——

　　這個瘋子不除不行，但以他的罪名，想讓法院判死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最多以非法持有槍支和搶劫兩罪並罰，因為沒有造成金錢損失和人員傷亡，十年不到他就能從監獄裡出來，再次興風作浪也不一定。

　　要不了他的命，當然得要點兒他別的東西。

　　韓召南道：“陳家現在也不敢再管陳恩了，律師估計都不會幫他請，不過……”

　　但不請怎麼行？不但要請，還得給他請最好的。

　　陳恩這次的發瘋不止將韓召南和簡言西牽扯進來了，更添了一個梁文清，將梁家和韓家得罪了個透，以陳家在帝都的勢力，一個韓召南或許還得費點勁才能將陳恩搞掉，但再加上一個梁家家主樑言秋，碾死一個陳恩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這種家族棄子，誰敢保？

　　但若不保，最多也就入刑十年，十年之後，這個變態也不過才三十幾歲，正值壯年。

　　韓召南想到這裡冷笑一聲：“給他請最好的律師，以其精神狀態給他辯護。”

　　梁言秋作為一名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也立即懂了韓召南的意思，道：“梁家在海外有一座頂級的精神疾病療養院，想必很適合他。”

　　有去無回，如此甚好。

　　……

　　處理好了陳恩的事情，還有一個韓毅在等著韓召南。

　　這次韓毅的行動是完全失敗的，但對於韓召南來說，不管他是失敗還是成功都無光緊要，他要的就是韓毅的“行動”。

　　對這個父親，他從來沒有抱持過希望，就更加不會失望，他不是想要他手裡的股份嗎？韓召南冷笑一聲，那就先把他自己手裡的吐出來。

　　帝都市醫院，VIP病房。

　　周元理帶著鮮花水果來看韓老爺子。

　　他曾是韓老爺子多年的屬下，在老爺子身邊待了十幾年，而後離開韓氏到崇明，算是明升暗降。

　　周元理知道韓老爺子的心結在哪裡，他當年對著殷素有些不可宣之於口的感情，又做了一些事情，老爺子當時表面上對此沒有表現出什麼想法，但到底在心裡卡了一根刺。

　　殷素和韓家人有再多的恩怨情仇，她最終也是韓家的媳婦，被周元理覬覦著，老爺子心裡是不舒服的。但他們畢竟是多年朝夕相處的關係，情之一字難自控韓老爺子是懂的，因此也沒有再多責怪周元理，只是將他調到崇明，又給了些股份，免得看到周元理時時常想到當年殷家的事情。

　　當年作為韓氏的董事長，雖然直接動手的是兒子韓毅，但背後的那只大手還是老爺子——人越老越想的多，越覺得虧心，他不願意見到周元理，因此周元理也很少來看他。

　　只是這次韓老爺子突發疾病，周元理來探望探望也是理所應當的。

　　韓老爺子臉上帶著笑，看著周元理埋怨道：“如果不是我生病，還見不到你這個大忙人。”

　　周元理低頭受了，也不反駁，只道：“崇明事多，自從阿南走了之後我也算是少了一名得力幹將，更忙了——”他在病房裡掃了一圈，“咦”了一聲：“怎麼沒看到阿南？”

　　“他這兩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事情，就沒過來。”韓老爺子笑著，心裡因為周元理的提醒也疑惑了起來。之前阿南不管再忙每天都會過來病房送一頓湯，這兩天沒見到人影，湯也是阿姨送過來的。重要現在阿南手上似乎也沒有什麼正在進行的計畫，怎麼會這好幾天都不過來？

　　老爺子心裡雖有疑問，但也沒有當著周元理的面上表現出來，只是等人走後順手給秘書打了一個電話：“小齊，你幫我查查，最近阿南在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