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清蒸兩腳羊

　　回到酒店的房間，籠子擺在房間的正中央，徐小柏，男神和苗小姐三個圍著籠子團團站，男神詢問徐小柏：“我來把布掀開嗎？”

　　徐軟軟拒絕了：“我自己來，我要自己掀開的。”徐小柏走進籠子，伸手把籠子上面的布掀開。苗小姐也算是見多識廣，沒有露出很驚訝的樣子，妖怪和人類大概對苗小姐這種混跡在人間的貓妖來說，區別並不是很大，然而從本質上來說，苗小姐似乎還是更加親近妖怪。

　　人類是狡猾難以信任的，妖怪也是狡猾難以信任的，兩項抉擇，還是妖怪更令苗小姐親近。籠子裡的是一隻怪物，可存在著苗小姐熟悉的妖怪的味道。

　　徐小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朝著籠子叫：“師父。”回應他的是張瓦子同志的尖銳的爪子跟甩一下的尾巴。徐小柏捏著窗簾布問男神：“確定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裡面的是真的？”

　　男神點點頭：“是真的。”

　　徐小柏心裡的難過突然就氾濫起來，他的師父張瓦子是一個假道士，可是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總是紮著一個道士髻，喜歡穿著背心褲衩在院子裡遛彎，現在變成了一個怪物。徐小柏捂住臉：“我想靜一靜，能讓我安靜十分鐘。”

　　徐小柏伸手輕輕的把籠子重新蓋上，他沒有辦法相信眼前這個籠子的小怪物就是他的師父，但是他的心裡已經相信眼前的怪物就是他的師父。

　　徐小柏躺在沙發上，把沙發巾蓋在臉上，沒有聲音，挺安靜的。但是周清宴感受到徐小柏的難過，徐小柏又在難過。

　　十分鐘之後男神拿走徐小柏臉上蓋著的沙發巾，徐小柏的臉不由自主的往沙發裡面側了側，男神去摸他的臉：“哭了嗎？”

　　徐小柏握住男神的手：“沒有的，我不難過的，真的。”他現在不能夠難過，也沒有時間難過。徐小柏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籠子問男神：“師父會變回來嗎，以後是這麼樣，會一直這樣嗎？“男神略微思考：“也許是人，也許是妖怪，說不清楚。”

　　徐小柏抓住男神話裡的重點：“還能變成人的是嗎？”

　　男神說到：“妖怪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徐小柏看著籠子，他在內心給自己打氣：“無論是人也好，妖怪也好，我想讓師父變成原來的師父。”周清宴看著面前的籠子，他說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張瓦子同志似乎更適合變成一個妖怪，但也不是不可以變成人。”山川可以在他的掌心，河流可以在他的發間，風可以吹拂他的睫毛，雨可以打濕他的腳底，周清宴可以左右這世間的一切，唯有生機。

　　周清宴並沒有說實話，這樣繼續下去張瓦子會死，張瓦子體內妖怪的氣息在不斷高漲，無法控制，到達一個頂點之後會變成兩腳羊的爛肉，留在那裡，恐怕不久之後，張瓦子就是九清館裡的一批食材。

　　男神突然握住徐小柏的手，真誠的問他：“相信我嗎？”

　　男神的眼神是那樣的真誠，徐小柏不由自主的點點頭：“相信你的。”

　　男神看著徐小柏的眼睛，語氣非常的誠懇：“相信妖監辦嗎？”這個還是有點猶豫的，畢竟妖監辦能做出來的事兒都是比較奇葩的，比如男神的紅米Note3，比如把國家事業編工作人員不能成精的子女送進動物園。但是男神的語氣那麼誠懇，徐小柏勉強點點頭：“我相信的。”

　　男神吩咐苗小姐：“籠子扛到樓下你的房間。”苗小姐拎起籠子朝樓下走去，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徐小柏戀戀不捨的看著那個籠子，苗小姐把師父拎下去了，等到門關上才問男神：“把師父扛下幹什麼？”男神拉著徐小柏的手走到床邊：“當然是送到你相信的組織妖監辦，現在你需要睡一覺，等你睡醒，一切都解決了。”

　　徐小柏跟誰男神一起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可是他睡不著，一會兒睜開眼睛爬起來：“我還沒刷牙。”男神湊過去親親徐小柏的唇角：“不需要刷牙，香的。”

　　徐小柏哦了一聲，躺好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爬起來：“我還沒有洗臉。”

　　男神雙手摩挲一下徐小柏的臉：“非常乾淨，不需要洗的，真的。”

　　徐小柏躺下閉上眼睛，男神側過頭去看他，徐小柏的眼皮還在輕微的一動一動的，對於徐小柏來說今晚註定是一個失眠夜。男神伸手在徐小柏的眼睛上方，打了一響指。徐小柏心裡的事兒滿滿的呢，想著師父，想著明天的鬥菜，可大部分還是想著師父，想著師父可怎麼辦，是誰把師父變成這樣的，想著想著眼皮很沉，他所想的事情越來越遙遠，終於睡著了。

　　周清宴走下床，走到樓道裡面，撥通乾坤趙Mr的電話。趙乾坤最近忙成狗，好不容易抽出點時間來和庖主任約來幾個牌友戰幾圈，看到周清宴的電話是實在不願意的接的。

　　電話響了四五回，庖主任催他：“趙組長，電話來啦，你快去接嘛，我們等你，等你，快去接。”

　　趙組長只能拿著手機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不許看我牌啊，一定不許的。”他剛跨出，牌廳，剩下庖主任三個人極有默契的把頭一伸，看完牌，又迅速的伸回來。趙組長說不讓看就不看了嗎，那是不可能的。

　　趙乾坤接通電話：“小周啊，什麼事兒，你不是在放假嗎，你的假期還差個四五天啊。”

　　周清宴語氣很痛心：“領導，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你需要聽一聽嗎？”

　　趙乾坤點燃一根煙：“說來聽聽。”

　　周清宴欲言又止：“還是不要說了，怕領導聽了血壓上升，這個秘密太大了。”

　　趙乾坤抽了一口煙：“你倒是說啊。”

　　周清宴猶豫再三：“還是不要說了，沒有林老師這個秘密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我真的說不出來。”

　　趙乾坤的興趣完全被吊起來，他大喝一聲：“娘希匹的，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周清宴輕聲問：“領導你在幾環？”

　　趙乾坤叼著煙回答：“老子在五環啊。”周清宴又問：“那林老師在幾環呢？”趙乾坤想起這事就頭疼：“林老師也在五環，在我家呢。”上次帶著林老師去了一趟小周家之後，回到妖監辦林老師就對上級領導誇讚趙乾坤服務周到，行動體貼，現在他又被專門派去服務林老師，直到林老師身體好轉而止。關鍵是林老師他真的是一個病秧子，出門都要輪椅推著，身體好轉是盼不到了，只能盼著他一命歸西！

　　周清宴壓低自己的聲音說道：“你要是想知道是什麼秘密，麻煩帶著林老師一起過來，這個秘密真的是太大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周清宴果斷的掛斷電話，然後把酒店的地址短信發送過去，現在只等著林老師到來。

　　周清宴走樓梯下去，苗小姐已經等在門口，看見周清宴微微低頭鞠躬：“先生，請。”周清宴走進苗小姐的房間，他站在張瓦子的籠子前，伸手掀開布，看著裡面的張瓦子。他周身的氣勢陡然漲起，苗小姐忍不住匍匐在地，張瓦子朝籠內退縮，直到退到籠子的邊緣，劇烈的喘息著，張瓦子的腦中一瞬間有些清醒，他看著像周清宴，似乎是認識又似乎不認識。

　　周清宴伸出手，張瓦子試探性的朝著周清宴也伸出手，張瓦子的手指伸出來，然後又縮回去，他雖然現在意識非常的不清楚，可也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非常可怕的，本能的產生恐懼。周清宴命令他：“過來。”張瓦子伸出手指與周清宴的手指向碰觸，張瓦子身體內積蓄的妖怪的氣息開始源源不斷的進入周清宴的體內！

　　很快，張瓦子體內妖怪的氣息清除的一乾二淨。然而張瓦子的情況並沒有好多少，他依舊是那樣的怪模怪樣，想變成原來的人，還是需要林老師吧。

　　苗小姐匍匐在地，心中依舊有疑問：“先生，在先生的心中，究竟是人類重要還是妖怪重要，我看不明白。”周清宴收回自己的手，看向匍匐在地的苗小姐：“黑貓，這世間的山川，河流，草木，在我眼中都沒有什麼不同，人類，妖怪也是這樣，如果這世界上有什麼不同，也只有他。”

　　苗小姐心中惶恐，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忙低頭：“我願意臣服先生和小先生。”她心中還有一個問題並沒有問出口，如果將來妖怪與人類為敵，先生會站在那兒一邊，苗小姐是希望先生能夠站在妖怪這一邊的，但在心中總是有一份憂慮，不知道怎麼會想起這個問題，也許是今天看到張瓦子突然生出的感慨。

　　乾坤趙Mr來的很快，他推著林老師的輪椅敲響苗小姐房間的門時，也不過剛剛過去二十幾分鐘，向來趙組長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飛車而來。

　　周清宴打開門，很尊敬領導：“領導，你來啦，林老師好。”

　　林老師劇烈咳嗽起來，他幾乎想要站起來跟先生換換位置，讓先生坐輪椅，他上前鞠躬迎接！先生真是夠了，真的還沒玩夠嗎？

　　趙乾坤連忙從背包裡拿出水壺，先試試水溫，覺得有點涼，趕緊去飲水機那兒兌上點開水，摸摸覺得溫度差不多遞給林老師：“林老師，您喝水，喝水，慢點喝，別嗆著。”趙組長始終謹記上級領導的指示，把林老師當做Baby一樣照顧，總是會有出頭之日。

　　林老師喝了一口水，假裝順順氣：“屋裡這只大黑貓不錯，挺漂亮，年齡也不小了。”大黑貓抬頭看向林老師，瞬間瞪直了眼睛，溫順的叫了一聲，就躺在沙發的邊緣不動了。

　　自從戴上佛冠金頂，趙乾坤的視力就突飛猛進，他看出這是大黑貓是個妖怪，只是沒有看出來這是上一次見過的苗小姐，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一下手下：“這只喵的歲數很大，應該有個幾百歲。”周清宴禮貌接受領導的意見：“從外面跑過來，一會兒就趕出去，是歲數大了點，幾百歲誇張了。”

　　趙乾坤著急呢，忙說：“娘希匹的，快特麼說你什麼秘密啊。”

　　周清宴痛心的說到：“我找到張瓦子同志了。”趙乾坤聽到這個消息喜出望外，終於找到他的得力助手，與他思想一致的張瓦子同志：“在哪兒？”

　　周清宴與林老師相視一眼，各自表情都很微妙。周清宴很沉痛：“但是張瓦子同志他。”周清宴動手把籠子上面的布掀開：“變成了這樣。”

　　趙乾坤驚呆了，他看著籠子裡張瓦子足足有五分鐘沒有反應上來。在這五分鐘之內，周清宴和林老師已經來了一場無法看見，無法聽見，思想上的溝通。

　　林老師的手帕直接頂在腦袋頂上：“先生，要來坐一會兒嗎，挺舒服的。”白公子的童心還是未泯，喜歡任何古靈精怪的主意，長得也是白絨絨的一團，看上去充滿童趣，一點也不介意和想要吃掉的他的周清宴結成深厚的友誼。

　　周清宴指指籠子裡的張瓦子：“有救嗎，讓他會變成一個人。”白公子知道天下的所有的事情，從星辰宇宙，到塵埃蟻獸，以前發生的，現在發生的，未來發生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如何讓張瓦子變成一個人的方法。

　　林老師用手帕捂住臉，很痛苦：“先生要讓我說出來嗎，會掉毛的，掉光了就長不出來了。”

　　白公子縱然是知道很多的事情，也是不能說出來的，只能做做，不能說說，典型的實務主義，如果忍不住說說的話，就會開始掉毛，掉的毛永遠不會長出來，毛要是掉光了的話，估計要開始掉犄角，白公子很愛惜他那一身白絨絨的毛。

　　周清宴體諒白公子的愛美之心：“直接帶走，變成人再送回來。”

　　林老師點頭同意，從輪椅上起來走了一圈，然後熱烈的邀請先生：“快來坐坐，人類的發明很棒，舒服，我喜歡，到哪裡都能坐著。”先生只得在上面坐坐，因為要是不體會一下白公子的樂趣，白公子會覺得晴天霹靂，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先生在輪椅上體驗了一把，林老師一改在趙組長面前病弱的模樣，為先生推著車來一圈。先生坐完輪椅最後點評：“比沙發差多了，你知道嗎，在沙發上像葛優似得那麼一躺，才是最舒服的。”

　　林老師採納先生的意見，決定回家在趙組長家的沙發上試一試。

　　五分鐘內他們結束與彼此之間的對話和一系列的輪椅體驗活動，而趙組長什麼都沒有覺察，並且沒有任何感覺，他還在驚呆的看著籠子裡的張瓦子同志：“你確定這是張瓦子嗎，不是奧特曼打的小怪獸嗎？”

　　林老師咳嗽幾聲掙扎著對趙組長說：“能讓我看看這位同志嗎？”

　　趙組長趕緊想照顧Baby一樣，推著林老師到前面，林老師默默凝視張瓦子兩分鐘。張瓦子體內的妖怪的氣息已經完全被清除，雖然意識還是不清楚，但是性情已經好了很多，於是也就默默的跟林老師對視。

　　林老師看完不停的咳嗽，對趙組長說：“趙組長，這位就是張瓦子同志，我跟進行了深刻的對話，咳咳，張瓦子同志受到了妖怪的攻擊需要時間才能恢復，希望趙組長能到將他接到家中療養，並且保密。”趙乾坤驚訝的看著林老師：“這你也聽得懂，你不是狐語專家嗎？”

　　林老師咳出一口血，感覺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你懷疑我，我畢業美國哈佛，研究過道教，佛教，一切教，你居然懷疑我。”林老師咳出的那口血，嚇死趙組長，Baby要死了的感覺，趙爸爸趕緊從掏出藥，糖，各種東西，然而林老師一副你不信任我我就是不吃的模樣，趙乾坤趕緊著主動承認錯誤：“林老師說得對，說得對。”把籠子蓋上布，趙組長扛起裝著張瓦子的籠子先下去，一會兒再回來推林老師。

　　林老師朝著先生吐了一下舌頭，擠擠眼，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示意先生我做的不錯的吧。周清宴回答他：“幹得漂亮。”

　　趙乾坤處理籠子，上來推林老師離開，林老師晃動著腳，做了一個拜拜的姿勢。趙組長臨關門，心中對周清宴是又愛又恨！

　　苗小姐目送門關上，剛才沒看錯吧，那是白公子，白公子都到妖監辦去上班了，那一切還有什麼好說的，老老實實的跟著小先生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