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去
宋綺羅再次醒過來時人已經回到天牢裡,她微微吃驚,想是自己睡過了頭,又想到梁琰昨晚說的早上送自己回這裡,她的小白嫩臉不禁微微發紅。
她微微動了動嘴唇,明顯能感覺到唇角雖然還是有點疼,但更多的是抹了藥之後的清涼,大概是換了一種藥,倒比昨晚那藥舒服許多。
這清涼的感覺,又讓她想起昨晚她唇角被藥刺痛的那一瞬間梁琰立刻碰上來的的薄唇,也是這般的清涼,教她一時忘了唇角的辣痛。
想到這她不禁抬手撫著自己的唇畔。
她皺著眉頭,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很慌,彷彿有一把利箭正朝她射過來,而她卻避無可避。
哎,她心煩意亂地坐起身來,雙手撐在地上——不對,手底下柔軟一片,她低頭看過去,光線雖然暗淡,但卻仍然能夠看得到她手下撐著的是一席錦被,身上蓋著一團絨絨的紅裘。
牢房中間不知何時搬了一方四腳桌過來,桌上擺了一個茶壺。
宋綺羅起身走過去,這才曉得原來還有一份精緻的小點心,她眼神在點心盤子下微頓,那裡壓著一張紙。
她拿起來,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字。
「勿憂,心安。」
一字一字讀出來,彷彿能感覺到寫這字人的語氣。
這字她一眼便知道是誰寫的,她還記得那擱在自己屋裡的燈籠上,自己的名字也是這般的剛勁有力。
宋綺羅坐回那錦被上,又如昨日那般用雙手環著自己的膝蓋。
只不過今日沒有昨日的不安,昨日的驟冷,以及昨日的恐懼。
她知道這種安心是那個之前她想拒之千里的男人帶來的。
「陛下,相爺求見,這會正在御書房外候著。」劉公公擦擦額上的冷汗,自從這貴妃娘娘有了身子,從皇宮別處往這御書房跑也不是常事了。
皇帝年紀大了,這宮裡終於有個妃子懷了龍種,又正好是他平日裡極其寵愛的于貴妃,於是天天下了朝便往這宮裡跑,對于貴妃也是有求必應。這會更是親自端著于貴妃近些日子突然喜歡上的紅棗蓮子粥,用勺子吹了幾口往她嘴裡送。
「丞相幾時到的?」皇帝問道,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愛妃,你先等等。」
「回陛下,相爺剛到不久,便差奴才過來稟報。」
「劉公公,這丞相到底是臣子,陛下是九五之尊,陛下拖得再久,他也得等著。怎麼本宮聽了你這話,倒是丞相在催著陛下?」于貴妃抬手撫了撫自己尚未完全凸起的小腹,漫不經心地朝皇帝道,「陛下,您說臣妾說的對是不對?」
皇帝耳根子軟,于貴妃又懷了身子,這會倒是她說什麼他都覺得有道理。「愛妃說的有道理,這丞相也未免太不合規矩。」
「陛下,這這這,丞相大人說有要事需稟。」
劉公公又擦了擦額頭,心道這于貴妃也是個不安分的,這相爺如此匆忙趕來定然是有事,哎,他仍舊低著頭,只盼著陛下能應下來同他過去,不然他回去面對那冷面相爺,可又是一頓心慌。
皇帝猶豫不決,這丞相向來進宮求見都是有緊要事,可又怕這會自己不在給美人惹了不暢快。
「陛下,公事緊要著。」劉公公壯著膽子提醒了一句,果然見那于貴妃細眼掃了過來,他忙低頭。
皇帝歎口氣,到底覺得還是要去一趟,於是將手中的白玉粥碗遞給侍候在一旁的宮女。
「愛妃,朕想想還是過去吧,這丞相興許真的有事。與他說完朕便過來陪你。」皇帝撫慰著臉上不悅的于貴妃。
皇帝走後,那宮女上前,端著那碗粥,小聲問道,「娘娘,您還要接著吃嗎?」
于貴妃妝色艷麗的臉上滿是不耐煩,她揮手將宮女手中的粥掃到地上去。
「吃什麼吃!一群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宮女是最近新調過來的,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令貴妃娘娘這般說,只是嚇得直跪在地上。
御書房裡。
「來人,賜坐。」皇帝朝劉公公吩咐道。
「陛下,這賜坐便不用了,臣此番前來是要同您說這次春闈考題洩露之事。」梁琰不想耽誤時間,直接進入主題。
皇帝似乎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昨天那禮部一個小司務突然求見,說是這禮部郎中宋綺羅將春闈考題洩露給京中她熟絡的考生,他便派了元行之去將那考生抓了過來,這人膽小,但是全都招了,緊接著又讓元行之帶了口諭前去將宋綺羅暫時押進天牢,待與那考生當面對質之後便再行發落,因著于貴妃有了身孕,撒著嬌讓他陪著,便也忘了問那元行之昨日審問之後的結果如何,梁琰今日來問他,想必是擔心這事給京中的考生造成不好的影響,於是皇帝開口說道,「丞相,此事朕昨日已派元行之去將洩題之人押入了天牢,這考題大可重新定一個,你且不必擔心。」
梁琰臉上一片冷峻,即使在這皇帝面前也不曾緩上幾分,他從衣袖裡取出一張紙,「陛下,這考題事小,只怕這事是有人在後邊動手腳。您看了就知道了。」
皇帝見他掏出一張紙,隨後忙道,「劉公公,快快呈上來。」
劉公公從梁琰手中接過隨後上前遞給皇帝。
皇帝拿在手裡,粗粗看了一遍,這,不是一份指控梁琰的供書嗎?
「愛卿,這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昨日臣前去刑部天牢時,元行之正強行讓宋郎中在這供書上畫押。」
皇帝一聽,頓時氣的用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丞相,你與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朕昨日之只是讓元行之將之前抓的舉人送去天牢與宋郎中對質,看看此事是否屬實。」
「陛下,臣梁琰自十年前入朝為官,做的每件事無一是真正為陛下好,為朝廷好,為大越好,此次春闈,臣是是能做到面面俱到便絕不含糊,只是這一紙的指控,說臣想通過將考題洩露給舉人,給自己培養勢力,臣自認為著實擔待不起這般罪名,還因此拖累了那宋郎中。」
皇帝聽他這話明白了,這梁琰是以為這指控供書是他命人做的,雖然他平日是對這梁琰看不過眼,但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到底也暫時離不開他。
「丞相,你的忠心,朕是堅信不疑,朕倒沒想到這元行之背著朕做了這等事。」
「陛下英明。」梁琰又朝前走了一步,繼續道,「陛下,臣今日又將此事調查了一道,根本就不存在考題洩露之事,那所謂的對質舉人,在這批舉人名單裡根本就不存在。」
「什麼?昨日那禮部司務信誓旦旦進宮稟報了此事,當時也確實抓到了涉事舉人,沒想到這人還是個假的。丞相,朕看,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禮部司務,梁琰捕捉到這四字,眼神微沉。
「陛下,臣與這元行之無仇無怨,他沒必要特意如此做來陷害臣,臣想,這後面興許有人指使。」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子下做這種事,昨日是朕疏忽了,朕只顧著那于貴妃,貴妃有了身子,情緒不穩定,朕膝下又無一兒半子,這些日子處處緊著,沒成想倒讓人鑽了空子,現在想來其中漏洞不少。」
這人是誰,梁琰心裡有數,只是時候未到,他也不急先出手,先將那人在朝中的羽翼一點點折斷再說。
「陛下,這一時半會定然查不出來,不過,這次聯手欺君三人,刑部侍郎元行之,禮部司務廳司務,還有那假冒舉人,那便是要一一押入天牢處置了。這無罪之人自然也該放出來。」
皇帝歎口氣,「此事就按愛卿的意思辦,另外這宋郎中到底是朕冤枉了她,便賜黃金百兩以表慰藉吧。」
宋綺羅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在這牢房裡,白天晚上都一個模樣,她索性全當晚上過了。
醒過來時,她在錦被上轉了個身,睜開眼睛,朦朦朧朧間彷彿看到那四腳桌旁坐著一個黑影,那人正撐著側臉,面朝她這邊,眼睛直直看著。
彷彿知曉她醒了,那人開口問道,「睡夠了?」
這聲音!
她瞬間清醒過來,身子迅速從錦被上坐起來,這一清醒,眼睛看人也看得清楚不過了,那坐著的人,可不是英俊不凡的丞相大人麼!
「丞相大人,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她以為這時間還早,便這麼問了。
殊不知,這外邊的天色已經黑了。
梁琰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十分熟稔地伸手抬起她的臉,半瞇著眸子在她右臉上瞧了瞧,這臉還有些青腫,嘴角的傷口結了小痂,他想著回頭定要命人將那元行之打回來。
宋綺羅如墨的眼睛看著他的俊臉,任由他左右打量著自己的臉。
「走,送你回宋府。」
她驚訝,「回宋府?」
梁琰用拇指撫了撫她的唇角,突然怪異的笑道,「怎麼,不回宋府,難道你還想去本相府中?」
宋綺羅被他說得臉漲的通紅,忙解釋道,「下官的意思是,下官可以走了嗎?」
梁琰將她抱起來,一連串的動作做的輕車熟路,得心應手,彷彿做了許多次。
可不是做了許多次。
山路裡兩人被人追殺那一次,她嚇得腿軟的走不得路,他生辰院子裡那次,她喝了一杯酒便醉的不省人事,元宵節兩人經過巷子那一次,她怕髒了衣裙走的小心翼翼,再就是昨天,她被元行之甩在地上,渾身沒了力氣,然後是今天早上,她睡得格外香沉,他不忍將她喊醒。
梁琰收回思緒,回她,「當然可以,本相說過今晚會送你回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