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姐,你回來了。」宋綺羅剛踏進府裡她弟弟宋麒麟便朝她跑了過來,後面跟著一個八歲左右的孩童,眉眼清秀,見她回來,恭恭敬敬的行禮。
「見過大人。」宋綺羅點點頭,昨晚她爹便說打算給宋麒麟安排一個書僮,想必這就是了。
「看上去比麒麟大兩歲,叫什麼?」她便牽著宋麒麟邊往裡面走邊問道。
「小人阿寶。」
「阿姐,阿寶還識字呢。」宋麒麟似乎對於自己這個小書僮頗為自豪。
雖只有八歲,但小小年紀言語穩當,由他陪著麒麟,她倒放心。
「你呀,在學堂要聽夫子的話,阿寶不是請來給你使喚的。」
「是,麒麟知道了。」宋麒麟最怕宋綺羅生氣,聽她聲音有點重,忙乖乖應聲。
「行了,今日學堂不上課,你和阿寶去玩吧。也不能天天悶著。」
聽到宋綺羅這番話,宋麒麟臉上立刻綻開了花,拉起阿寶的手便往院子裡跑去,差點撞到端著茶水過來的阿碧身上。
「小公子看來是憋壞了。」阿碧將茶杯遞給宋綺羅,笑著道。
「我爹是去了藥鋪嗎?」宋綺羅抿了一口茶水。
「對呀,原是沒打算去的,誰知李伯托人回來說今早藥鋪生意不錯,老爺一聽便換了衣服趕了過去,夫人也一道過去了。」
宋老爺將這藥鋪看的很重,她是知道的,當初便是因為這個藥鋪才娶到她娘,後來便有了她,只不過後來生意逐漸慘淡。
這時,宋府的小廝阿福匆匆小跑了進來。
「小姐,李大人求見。」
「李大人?哪個李大人?」宋綺羅疑惑,她這宋府自落宅起便沒有朝中同僚來訪過,也難怪這小廝如此慌張。
「宋大人,在下李懷陽不請自來了,失禮失禮。」阿福還未回答那人便抬步邁了進來。
阿碧這是除了她家小姐第二次見著官家大人,頓時有點手足無措的往廚房跑去備茶水。
「原來是李大人,快坐快坐。」宋綺羅緩了一口氣。
「今日走的急也沒有同宋大人道一聲別,回到府中左思右想到底覺得不妥,這不便登門拜訪了。」說到這,李懷陽便又起身朝府外喊了一聲,「進來吧。」
宋綺羅沒弄清狀況,只見兩個小廝一人手裡提滿了東西往府裡走來,可憐那端茶送水的阿碧差點又被撞到。
「李大人,這這這是做何?下官應該沒有什麼值得賄賂的地方吧?」
「第一次拜訪總不能空手來,這都是一些上好的綾羅綢緞,宋大人就不要見外了。」李懷陽讓人將東西交給阿碧和宋府小廝。「怎麼不見令堂令尊令弟?」
宋綺羅可記得她沒和朝中哪個人說過爹娘和麒麟的事,這人怎麼知道的,還有她總覺得這東西送的不尋常。
「李大人,你我同朝為官,這一來便帶著東西,讓有心人打聽去了又有文章要做了,您還是拿回去吧。」
這大越朝確實有明文規定,臣子之間不得私下送禮,這侍郎大人怎會如此糊塗,可別怪她拂了他面子。
卻見那李懷陽不但沒有害怕反而臉色微紅,似乎欲語還休,宋綺羅看不下去了,問道,「李大人有話且說。」
「這同僚之間的關係不能送,那這男女之間的關係可以送吧?」就這麼句話,李懷陽一個大男人愣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聽到這裡,宋綺羅輕咳了幾聲,她抬眼看了一下府裡的下人,那阿碧在一旁低著頭似乎忍不住想笑。
「李大人,此事下官不急,真的不急。」這些日子平白無故接近她原是為了這個,倒真給她嚇到了,由於是女官,宋綺羅雖有幾分姿色,可主動上門提親的人還未出現過,她娘提過給她找媒婆搭線,可她爹一心指望她往高處爬,怕她成了親本就不思進取的心更加懶惰便不讓她娘找。
「宋大人,如今我業已成,就這親還沒成,家里長輩催的急,其實兩年前科考放榜我便注意到你,一個女子能考進三甲,實在令我佩服,後來那場大雪之後,見你還堅持著來上朝,便是更令我欽慕,我——」
「李大人,別再說了,阿碧,阿福送客。」
李懷陽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趕出來,他看著滿懷的布匹,惱火的扔給旁邊的小廝,他自覺風流倜儻,文采非凡,身居要職,這宋綺羅怎就看不上眼呢?
「小姐,我看這李大人模樣清俊,其他條件也不錯,你怎麼就直接拒絕了?」阿碧有點惋惜,她家小姐都快十七歲了,這放在尋常人家哪怕沒成親的至少都已經許好了人家,奈何老爺夫人對此不上心。
「模樣好的就可以答應嗎?那丞相大人可比這李大人更加英俊。」宋綺羅腦子裡立刻冒出了這麼個人,想來是近日見得多了。
「可丞相大人也沒和李大人一樣上門提及此事。」阿碧小聲接了一句。
宋綺羅氣急,這丞相大人就是那天上的人,她是連人家能來宋府這事都是不敢想。
「今日之事不要告訴老爺夫人。」
「是。」
丞相府的地牢裡,一片陰暗潮濕,地牢空間不大,最多能關押四五個犯人,不過此時地牢的鐵柵欄裡只關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守牢的侍衛搬來一把太師椅,隨後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入口處走了進來。
男人在太師椅上坐下,裡面那女人忙撲在柵欄上,陰暗間還能看出她的面容,憔悴不堪,臉色蠟黃。
「相爺,奴家錯了,放奴家出去吧。」
梁琰盯了她許久方道,「誰指使的?」
「沒有誰,是奴家自己想動的手。」
「蠢貨,如果沒人指使是你自己想殺本相,本相為何要放你出去?如果是受人指使,本相就更不能放你出去。」
「相爺,奴家保證再也不回相府。」
「本相來是提醒你,記住,今晚若是不招出幕後主使,那明天本相便派人將你送到邊疆軍隊裡去。」說完便起身拂袖而去。
「相爺,你不能這麼對我,相爺!」
鐵門合上,那女人刺耳的聲音被隔絕,管家匆匆走了過來,說道,「相爺,兩位大人都在書房候著。」
明來和武士文是他在朝中最信任的兩個心腹,三人議事通常在這相府的書房裡。
「查的怎麼樣?」他推門進來便問。
「相爺,這事恐怕和鎮南大將軍脫不了干係。」武士文道。「他雖守在南邊,可其女貴妃娘娘還在宮中,如今正得聖寵,下官懷疑這舞姬也是奉了貴妃娘娘的旨意。」
梁琰輕笑,「且隨他鬧騰,本相自有讓他們收不了場的時候。」
明來與武士文互相看了一眼,沒再說什麼,跟了梁琰這麼久,還真沒人能真正整垮過他。
「對了,明來,我讓你查的那宋綺羅查的如何了?」
「回相爺,那沈尚書確實是受于將軍指使上參於你,這宋綺羅純屬擋槍的,就一個小女官,若是真出什麼事,事情的後果也不好直接落在沈尚書上。」明來猶豫了一會,又說到,「另外還有一事,今天下了早朝之後,有人看到戶部侍郎李懷陽提著東西去了宋府。大越律法官員間不得授禮,這李懷陽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大人下官懷疑是上門提親。」
「這李懷陽跟的誰?」武士文問道,
「李懷陽在戶部,自然是戶部尚書。」
梁琰蹙眉,想起今日二人並肩而立的場景,莫名覺得刺眼。
「什麼消息都往本相這裡帶,他提親與否與本相有何干係?」
明來苦著臉,喃喃道,「不是相爺您讓我密切關注這小女官的日常交往嗎?」
梁琰不耐的瞪了他一眼。
「以後就只匯報有價值的消息吧,哪些有意義哪些沒有自個衡量去。」
「是。」兩人齊口應下。
「不過,相爺,下官斗膽問一句,這宋綺羅不過是個背鍋的,估計接下來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不知為何還要派人盯著宋府?」
「本相打算重用這個宋綺羅。」梁琰坐到書桌旁,看著之前管家送過來的記載著京城所有客棧名字的名單以及所有參加明年春試舉人名字的名單。
「大人,下官不明白,這個小女官有什麼過人之處嗎?而且,她是沈尚書那邊的人那就等於是于將軍那邊人,我們不是應該防著嗎?」武士文不解,這小女官一副唯唯諾諾諾的模樣,他每次都不拿正眼瞧的,梁琰拿著筆的手一頓,深邃好看的眸子微瞇,緩緩道,「這人倒是個沒骨氣的人,阿諛奉承,膽小怯懦,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言語嚴肅點,就不敢和你吭聲,這幾點在你們看來你們可能還瞧不上,但在本相看來這是缺點也是優點,只要本相還在這丞相位子上坐一天,她就不敢不乖,也是這樣的人好辦事,給點好處,時不時給幾顆糖,事就能給你辦妥,不過就算這宋綺羅真是一株牆頭草,本相也有辦法讓她在本相這邊屹立不倒。」
梁琰看人素來比較準,既然他瞭解如此透徹,明來和武士文不再多說什麼,畢竟多一個為丞相所用之人沒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