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相大白
他目光沉沉的注視著她,表情高深得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夏小姐剛剛才答應了的,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夏安安簡直要驚呆了好嗎?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需要一個老婆,難道他是想讓她當他的老婆?
夏安安咽了口唾沫,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怪物,“霍……霍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明軒依然是一本正經的,“夏小姐剛剛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做嗎?我現在只缺個老婆,所以我希望夏小姐你能做我的老婆。”
夏安安表情僵硬得不像話,她強扯出一抹笑,乾笑了兩聲道︰“霍大哥你這是開玩笑的對嗎?呵呵呵。”
“我從不開玩笑。” “……” 夏安安覺得她可能還沒有睡醒,所以現在這一切都像是做夢。
她分明記得昨天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還一切正常啊!那時候兩個人都還是客客氣氣的,怎麼一覺醒來他就突然提出讓她當他老婆了?
啊!啊!啊!誰能告訴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望著面前那個長身玉立,面色深沉的男人,夏安安覺得她腦袋中一片空白,就這麼呆呆的望著他,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霍明軒見她久久沒有回答,索性向她走過來,一臉理所當然,“既然不反對,那就是答應了。” “……”
他直接拽著她的手就往門口走去,“走吧!我們先去你家拿戶口本。”
“……” “拿了戶口本,再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 直到被霍明軒扯上了車夏安安依然是蒙圈的。
夏安安就這般保持著蒙圈的狀態被他帶到了她所住的地方,她木訥的打開房門,跟著他進了房間,然後又木訥的看著他在屋中翻找戶口本。
就在他終於從床頭櫃中找到戶口本,拽著她的手向門口走去之時,夏安安才像是從夢中驚醒,猛地甩開他。
不,她不能就這樣嫁給這一世的霍明軒,她想著的是另一世的明軒,愛著的也是另一世裡的明軒,她不過就是在這一世的明軒身上尋找了另一世明軒的身影,可是他卻不是他!
她不能就這樣嫁給他,她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霍明軒身體一僵,凝眉向她看去,但見她那秀眉緊皺,面頰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做劇烈的掙扎。
“怎麼了?”他略帶關切的問。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原本複雜多變的面上瞬間變得風平浪靜,她靜靜的望著他,一字一句的向他道︰“明軒,我們談一談好嗎?”
其實霍明軒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談,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氣,只希望一鼓作氣,和她將結婚證領了,將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鐵板釘釘,他很害怕這一刻過後他還能不能有將她永遠留在身邊的勇氣。
可是望著她那張略帶蒼白的臉還有她眸中閃爍著的淚花,他那堅定起來的心卻瞬間軟了下來,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放鬆又拽緊,來來回回好幾次之後他才淡漠的應道︰“好。”
兩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他目光平靜卻又專注的向她望過來,“你想談什麼?”
夏安安再次深吸一口氣,拽著衣角的手緊了緊,給自己鼓足了勇氣才向他道︰“你喜歡我嗎?明軒?或者我該問,你突然跟我結婚是因為喜歡我還是真的只是希望我還你的人情?”
霍明軒濃密的眉頭擰了擰,他目光閃爍著從她身上移開,一時間卻沒回答。
她非常清楚這個男人的臭脾氣,他一向嘴硬,又愛逃避自己的情感,往往都是心頭愛的要死,嘴上卻不說出來。
她很害怕,在這樣的時刻他也在逃避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便又鄭重的加了一句︰“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希望你能認真的回答我,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霍明軒突然勾了勾唇角,雙眸卻依然濃黑得如最深的夜色,“安安,你要知道,不是任何女人都有欠我人情的機會,我也不是一個毛頭小子了,不會將婚姻當成是兒戲。”
“好。”他這種別扭的男人說到這種層度也是難得了,“明軒,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提出要跟我結婚,因為我們之前並沒有什麼交集,我想,是不是因為我這些時日的一些異常舉動才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那深沉的眸光閃了閃,他突然重重的往沙發後面一靠,語氣中透著意味深長,“哦!然後呢?”不否認,那應該就是了。
夏安安調整了一下呼吸,微垂著眸光不去看她,醞釀了許久才穩著聲音向他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必需要向你道歉。”
霍明軒手指交叉放在相疊的膝蓋上,目光望在手背上,語氣沉沉的,“為什麼道歉?”
“呼。”夏安安揉了揉悶痛的胸口,盡量保持著語氣平穩道︰“我會那樣,只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可是我卻無法跟那個人在一起,我一看到你就會不自覺的將他代入到你身上,所以才有那些非常怪異的行為,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才打算跟我結婚的話,我只能跟你說很抱歉明軒,我不能跟你結婚,那樣對你非常不公平。”
霍明軒那勾在嘴角上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依然不變,那銳利的雙眸中依然閃著沉冷的光,他突然俯過身來,那一雙像是藏著暗漩的雙眼緊緊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他眼中一般,他薄唇輕啟,淡漠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你說得那個人是誰?”
夏安安硬著頭皮搖搖頭,“很抱歉明軒,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告訴你了你也不一定會相信,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沒有人會相信的。
夏安安明白,如果說霍明軒是因為喜歡她才跟她結婚的話,她這樣說,他心頭一定會難過,可是她若是不這樣說,貿然跟他結婚,那更是對不起他。
她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才讓他誤會,她並不逃避自己的錯誤。
“對不起明軒,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只是因為你們真的太像了。”
霍明軒沒有回答,那一雙深沉銳利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他面色緊繃,薄唇緊抿,他面上並沒有懷疑也沒有憤怒,如此平靜無波,實在無法讓人猜到他究竟在想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收回目光,他將桌上的戶口本拿起來,若無其事的站起身,語氣也變得平淡了許多,“走吧!”
夏安安詫異的望過去,“去哪兒?” “民政局!”語氣中透著堅定有力,不容拒絕。 “……”
夏安安呆呆的望著他沒有反應,她剛剛難道還說得不明白嗎?為什麼話都說成這樣了,他還要跟她結婚?!
霍明軒見她沒有反應,索性直接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就往門口拖,夏安安很快回過神,急忙向他道︰“你幹嘛啊明軒?你冷靜一點,你先放開我!先放開我!”
霍明軒不說話,腳下的步子一刻不停,眼看著就要到門口了,夏安安也開始急了,“明軒!你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啊!”
可能是被她吵得煩了,他猛然轉身向前逼近幾步,夏安安沒提防他會轉身,下意識便往後退,他步子很大,不過幾步就將她逼到了牆角處。
他傾身過來將她牢牢的鎖在牆角裡,一向從容冷靜,臨危不亂的他此刻卻顯得異常激動,他的面容寒冷得可怕,他目光惡狠狠的瞪著她,語氣也冰寒的像是一柄柄寒刀扎在人身上,“你別忘了我是怎麼從齊子瞻手中將你救出來的,如果不是我,你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嗎?我不管你之前喜歡誰,我也不管你將誰代入到我身上,你欠了我的人情,嫁給我是你唯一可以還我人情的辦法!你如果還這麼不聽話,你信不信我是怎麼將你從他手中救出來的就怎麼將你送回去!”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面色黑沉得像是暗藏殺機的大海,夏安安一時間被他震懾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即便是一般人,被他這麼一吼也快被嚇破膽了,更何況夏安安還是一個女流之輩,而且看到這張熟悉的臉總能讓她想到另一世的明軒。
另一世的明軒不會這樣吼她,也不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的委屈頓時奔涌而上,夏安安低垂著腦袋,眼淚就這般不爭氣的流下來,可是因為怕他她又不敢哭出聲,只得輕輕的抽泣。
望著面前這低垂的小腦袋瓜子,還有那因為哭泣一抽一抽的肩膀,霍明軒滿腔的火氣頓時就消失了大半,他平時難得有這麼憤怒的時候,能這樣吼她也實在是快被她給氣死了。
她也是真被他給嚇著了,要哭也不敢哭出聲,那消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他隱約還能聽到她的哽咽。
火氣一消,再望著她這可憐的小模樣,霍明軒的一顆心也快被她給揉碎了似的,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將她摟進懷中,在她柔柔的身板撞到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的火氣是徹底的煙消雲散了,心中只餘下對她的愧疚和自責。
他輕柔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小腦袋,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想嫁就不嫁吧!我不會逼你的,剛剛是我不好,我吼了你,只是我太生氣了!”
他的懷抱寬闊溫暖,每一處都讓人貪戀,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這分明就是明軒的懷抱啊……
可偏偏她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他,他沒有陪她經歷過那段時光,他並沒有那段時光裡的回憶,而她愛著的卻又是那段時光裡的他。
兩個人是不一樣的。
她慢慢收起了眼淚,霍明軒摟著她卻是捨不得鬆開,他在她耳邊嘆息一聲,語氣頗為無奈,“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喜歡著別人,睡夢中卻又要念著我的名字?安安,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要她怎麼跟他解釋呢?要她跟他講另一段人生中的故事嗎?講出來他會信嗎?他怎麼可能會信呢?他一定會覺得她是瘋子的。
“明軒,很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欠你的,我會用另外的方式還給你,只是……”
霍明軒面上閃過一抹痛苦,他緊緊的閉上眼,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翻湧而上的難過壓下去,他慢慢將她從懷中鬆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痛苦萬分。
這個被他偷偷護著長大,被他用自己的血淚從死亡線上拉回來,胖胖的時候可愛得沒辦法,瘦瘦的時候也美麗動人的夏安安。
從她十八歲到三十歲,他看著她從一個稚嫩的少女成長為萬眾矚目的女神,又從女神跌落人間,他看著她怎樣一次次的倒下去又怎樣一次次的爬起來,他因她的喜而喜,因她的悲而悲,在她的人生中他只是個過客,可是在他的人生中她卻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個他守護了十二年的夏安安,他終究還是沒有擁抱她的資格,她們這一生都只能形同陌路,而她和他的幸福只能永遠留在夢中。
霍明軒微斂著眸光掩蓋著眼中的淚光,他用拇指溫柔的幫她擦掉掛在她面頰上的眼淚,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她擦眼淚,他做得虔誠又小心翼翼。
“不要再哭了,我不會逼你的。安安,答應我,你要好好的,好嗎?”夏安安點點頭,強忍著眼淚不掉下來。
“好了,我也該走了。不要擔心,齊子瞻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好好過你的生活,雖然這句話會讓我難過,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跟你喜歡的那個人白頭到老。”我給不了你的幸福,我希望別人能替我給你。
就這樣吧!我默默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或許我們此生除了在夢中便再無任何交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能永遠留在夢裡,留在我們可以一起白頭偕老的夢裡,可是那樣的美夢卻不會再有。
我的小姑娘,我還是會默默的注視著你,默默的愛著你,我會看著你穿上漂亮的婚紗,我會看著你嫁給你最喜歡的男人,我會默默的為你祝福,很遺憾,此生不是我陪著你走到最後。
即使我知道這個世上不會有誰比我更愛你。他極力克制著語氣中的沙啞,終究還是不得不做最後的告別,“我走了。”
夏安安轉開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對他點了點頭。
大風大浪經歷過無數次的他,早就練就了遇事冷靜從容的作風,即便泰山崩於前他也臨危不亂,他以為,他的離開也能走的漂亮一點,優雅一點的,可是不管他再怎麼努力依然無法避免轉身之時僵硬的背脊,僵硬的步伐,他覺得他的樣子真是難看死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難過在心頭肆虐,他的身體以最坦誠的方式表達著他的痛苦,他的煎熬,他的恐懼。
直到身後的門關上,將他和她徹底隔絕開,他臉上情不自禁的劃開一抹笑,兩行淚卻難得的從眼眶中滑落。
這恐怕是他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交集,錯過了,這輩子就不會再有擁有的機會,從此以後咫尺天涯。
他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擦掉臉上的淚,將衣服揉亂的地方整了整,他依然還是那個高貴的藍曜集團總裁,他只能一直往前走,不斷往前走,這樣,他才能將所有的悲傷都丟在身後。
直到霍明軒的身影離開了許久夏安安還無法回過神來,她拒絕的,只是跟她沒有任何交集的霍明軒,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這麼難過。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艱難的挪回臥室,本來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的,無意中卻看到她放在梳妝台上的一個箱子,她慢慢挪過去將箱子打開,裡面躺著一把傘。
望著這把傘,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的難過一下子被放大了無數倍,眼淚再一次決堤而出。
她將傘拿出來緊緊的抱在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最起碼,他還送過她一把傘不是嗎?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給過她鼓勵,他讓她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冷漠無情的。
可是她對他也只能有感激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傷心,她分明就不愛這一世的明軒,可是每每想到他隱忍痛苦的模樣她就難過得不行,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就是她愛著的那個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夏安安最終抱著傘沉沉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她夢到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裡,她來到了一片陌生的樹林中,周圍都是參天大樹,地上升騰起一片水霧慢慢的將視線模糊,她想從這裡出去,可是她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她很焦急,想呼救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想跑,可是腳上已經沒有了力氣。
就在她焦急無措之時,她無意間看到從朦朧的水霧中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即便眼前大霧彌漫,可是她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來人。
不過,為什麼她的明軒變得這麼瘦?
瘦得像一個紙片人,即便寬大的風衣套在身上卻依然無法掩蓋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就像是遭到重創的人,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
在這個地方看到他,她激動無比,她滿眼熱切,心急的向他跑過去,可是出乎她意料的,他就像沒看到她一般,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了,她詫異不已,立刻跟著他追上去,她想叫他,可是她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看不到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裡,她只想跟在他身邊,即使他看不到她,她也想一刻不停的跟著他。
眼前的大霧慢慢消散,她看到他走進了一個木屋,木屋地板架空,出檐深遠,是日本古代房屋的建築風格,她跟著他走過去,在進去之前她抬頭看了看門楣,上面瓖嵌了一塊檀木牌匾,牌匾上用鎏金篆體寫著“月閣”兩個字。
房間裡是一個和室,她看到他跪坐在鋪席上,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著和服笑容慈祥的老者。
她走到兩人身邊空著的鋪席上跪坐下來,他們好像都看不到她。
老者為他倒了一杯茶,即便已經花白了頭髮,可是他的聲線卻依然富含磁性,“我的月閣很久沒有來客人了,歡迎你。”
他的中文並不流利。
霍明軒望著眼前的茶卻是沒有動作,“我是來這邊旅游的,卻不想天公不作美,眼看著就要下雨了,正好有個樵夫路過,他說這裡有賣傘的,所以我來只是來買把傘的,不用這麼客氣”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來月閣的人都是來買傘的,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找到這個地方,你能找到,證明你跟這裡很有緣份,不過,我的傘都是現做的,你有耐心等一等嗎?”
霍明軒凝眉看了看天色,不過略想了片刻便點點頭,“好。”
老者便從鋪席上起身,從裡間拿了一根傘柄並二十四根傘骨,他重新走到霍明軒對面的鋪席上坐下,又在桌上的香爐中加了一點香料。
他將傘骨精細的瓖嵌在傘柄上,溫和的笑容可以讓人放下一切戒備,“這世上有讓你遺憾,讓你不甘,讓你難過的事情嗎?”
或許是老者的面容太過和藹,又或許是他的語言太有磁性,霍明軒並沒有詫異為什麼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反而頗有耐心的想了想,他端過茶杯喝了一口,在低頭的那一瞬掩蓋住了藏在里面復雜的光。
“有。” “哦?”
“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我不甘心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我不甘心為她付出了一切她卻不知道,我不甘心我們這麼多年都形同陌路,我很遺憾,為什麼沒有一場意外能讓我跟她走到一起,可是我無可奈何,她怕我,所以我不敢靠近,即便是有意外,我們也沒有辦法在一起,為此,我很痛苦。”
“這一路走來,你累了嗎?” 霍明軒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轉了話題,卻是認真的回答一句,“嗯,的確是累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睡一覺吧!我已在內室里鋪好了床,你睡一覺醒來,你的傘也做好了。”
霍明軒幾乎並沒有多做考慮便點了點頭,果然起身去了內室。
夏安安也跟著他走了進去,她看著他在內室的床鋪上躺下,看到他很快便沉睡過去,她卻也不走,只是望著他那張消瘦又憔悴的臉出神。
她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了,他的臉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風采,蒼白得毫無血色,看上去就像是死過一次的人。
望著他的樣子她難過得不像話,她想抱抱他,她想摸摸他的臉,可是她的手指卻踫不到他身上,她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她看得到他,他卻看不到她。
時間悄悄在耳邊流走,屋外的老者依然認真制作著霍明軒需要的傘,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雨滴凝聚在屋檐上,化成一滴滴的水珠,滴答滴答掉落在青石地板上,就像是誰在一聲接著一聲嘆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夢中的霍明軒清醒過來,他濃眉緊擰,捂著胸口大喘氣不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夢。
待得看清眼前的一切他才算回過神來,她看到他放鬆的嘆息一聲,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掀開鋪蓋從榻上下來,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向室外走去。
他的傘已經做得差不多了,老者正在用顏料在傘面上繪制圖案。
霍明軒走到他對面坐下,外面的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了,他的語氣中也染了幾分焦急,“還要多久才能好?” “剛剛做夢了嗎?”
霍明軒點點頭。 “夢到那個女孩了嗎?”
霍明軒猛地抬頭望著他,他卻笑得一臉高深莫測,“你的不甘和遺憾都融進你的夢中了對嗎?”
霍明軒凝眉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略點了點頭。老者重重在傘面上勾了一筆,“說說看。”
“我夢到,我和她果然因為一場意外聯繫到了一起,我們結了婚還有了孩子,可是因為在這場意外中我傷害到了她,她一直很恨我,她就像變了一個人,整日裡以酒澆愁,我想用我的愛讓她忘掉我對她的傷害,可是這完全是徒勞,她一蹶不振,變得再也不像她了。”
“後來呢?”霍明軒的臉上閃過一抹深沉的痛苦之色,好似真的親生經歷過那種苦痛一般,“後來,她自殺了。”
話音落下,老者在傘面上最後的一筆正好完成,他將它舉到頭頂旋轉著檢查了一遍,“天衣無縫。”他愉悅的笑起來,將傘收攏遞給他,“這是你的傘,你拿好了,上面凝聚了你的夢,你的夢裡有你一切的愛,你的恐懼,你的驚喜,你的一切貪嗔痴怨都在裡面,希望你要好好珍惜。”
霍明軒被他的話給說糊涂,他愣愣的接過,也不知道有沒有信了他的話,他並沒有多問,道了謝,付了錢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夢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夏安安從夢中驚醒,她愣愣的望著天花板,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腦袋機械的往手上看去,手臂上果然抱著那把傘。那把凝結了霍明軒的貪嗔痴怨的傘。
夢裡的一切是真的嗎?為什麼霍明軒在月閣所做的那場夢跟另一世,她還沒有去之前的人生一模一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說她在另一世的人生中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這場夢只是霍明軒那場噩夢的延續?
他的噩夢在她自殺之時停止,然後因為這把傘,她跌進了他的夢裡,接著他的夢做了另一場美夢?!
是這樣的嗎?這把傘真的有這麼神奇?
腦袋亂得沒辦法,夏安安一時間根本就想不清楚,她現在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她要找霍明軒問清楚,她要問他,他曾經是不是真的做過那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