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浪漫是需要體力支撐的,無論是午夜嘿咻耕耘,還是狂吃自助。
具體是後半夜幾點淩飛忘了,反正天邊還沒有泛魚肚白,確切的說,夜色正濃,黑得不能再黑,活雷鋒們已經杯盤狼藉地歇菜了。餐廳沒有限時,也空曠得很,於是幾個大老爺們兒圍著倆長條桌拼成的大臺面……玩兒飛行棋。
——遊戲的提供者是天堂小朋友,該生背著書包來的,裡面除了書,什麼都有。
不過沒玩兩盤,大家也就意興闌珊了,於是大鬧天宮當即拍板,撤。
包子自然回他的酒吧,天堂在本地念書,準備翻墻回宿舍,亂燉青樓酸菜都在周邊城市,包子給他們定了倆標準間,正好回去補眠,大鬧天宮說自己家遠,所以決定半夜去騷擾住在附近的媳婦兒,淩飛覺得這不能算騷擾,純粹是正常履行夫妻義務嘛,但也只是想想,沒多嘴。於是大鬧天宮以吹吹風醒醒酒為名,徒步離開,剩下幾個人原地等出租車。
"包子,你也先回吧,陪我們等啥啊。"天堂有什麼說什麼,從不跟人見外。
"行了,哪那麼多話,"包子打個哈欠,"哥這是盡團長之誼。"
天堂樂:"團長不是金子哥麼?"
包子踹他:"滾,我好歹還在位呢,明目張膽搶班奪權啊。"
天堂嘆息:"好吧,看來金子哥也就是垂簾聽政的命。"
包子連吐槽都懶了,拿出煙給兄弟們一人分一根:"來,提提神。"
淩飛確實乏了,煙草味道竄進鼻腔,都沒有讓他連連的哈欠有停歇趨勢。淚眼迷蒙的恍惚間,他聽見不知亂燉還是酸菜說:"金子哥會不會太上趕著了啊。"
然後天堂問了句:"什麼上趕著?"
青樓接茬兒:"跟他媳婦兒唄。你沒發現,只要他媳婦兒一來,天大的事兒也得擱下。要我說女人就不能慣,越慣越得瑟。"
天堂很疑惑:"青樓哥,你對象兒都沒著落呢經驗倒不少。"
青樓瞇起眼睛:"天堂,你知道百度是怎麼死的麼?"
天堂愣愣的:"怎麼死的?"
亂燉走過來拍拍天堂弟弟肩膀:"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天堂:"……"
"對了,"亂燉想起什麼似的推推眼鏡,"金子哥媳婦兒多大歲數,做什麼的啊。"
酸菜:"多大歲數不知道,好像在國稅工作,公務員。"
青樓:"亂燉,你問這個幹嗎?"
亂燉:"我就是好奇,金子哥奔四的人了,漂這麼多年什麼女的沒見過,怎麼就讓她給拿下了。"
天堂:"反正我不喜歡這個女的。"
酸菜:"你連人面兒都沒見過就知道喜不喜歡了?"
天堂:"這是男人的直覺。"
亂燉:"我同意天堂。"
酸菜:"你也不喜歡?"
亂燉:"別人家媳婦兒,喜歡上就完了。"
酸菜:"……"
淩飛聽了半天,一直沒撈著機會發表意見,眼看著討論接近尾聲,才總算得空插上一句:"你們幹嘛不問包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活雷鋒們齊刷刷轉移鬥爭大方向,卻不料活體百度知道正在馬路牙子下面攔車,且剛好順利攔下兩輛,於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孩子們紛紛塞進去了,末了甩上車門,站在路邊擺手:"睡你們的覺去吧,狗仔小分隊!
奶黃包看著不壯勁兒倒不小,淩飛幾乎是被橫著塞進後座的。不過這個姿勢倒也剛好,車開沒多久,淩飛就睡著了。
再醒來是在酒店門口,司機打開車門拍他臉,生生把他拍醒了:"哥們兒,到了,回屋裡睡去,我這不包宿哈。"
淩飛迷迷糊糊起來,迷迷糊糊看了眼酒店大樓,還問人家師傅呢:"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師傅一臉無奈:"上車我就問了,你別是睡一覺啥都忘了吧?"
"包子給你錢了,"淩飛眼睛彎下來,像個中了再來一瓶的孩子,"這個我沒忘。"
司機猛地一拍他後背,直接把人送上酒店臺階:"行啦,上樓小心點兒。"
淩飛沖對方擺擺手,轉身回府。
趴在酒店大床的時候,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不過淩飛把臉都埋進了枕頭,所以他的世界依舊是間暗室,幾個小時前的種種像剪影一樣在他腦袋裡過,慢慢沖洗出一張張色彩斑斕的照片,然後他就在這照片的海洋裡,進入了少有的甜蜜夢鄉。
隨著天氣慢慢轉涼,沈陽的風也大了起來,滿地都是枯黃落葉,仿佛怎麼掃都掃不幹凈。淩飛很少出門,但每次出去必定會覺得冷,無論穿多少衣服,他也不知道這感覺是真的還只是心理作用,但一冷,腦子就清楚,想混沌都混沌不起來。
腦子清楚的感覺是好是壞,淩飛還真說不準,只覺得以前過一年跟過一天沒什麼區別,反正忽忽悠悠就過了,但現在過一天是一天,時間的流逝感莫名清晰,好像從蠶絲變成了粗布,每一粒粗糙,都實實在在。
淩飛又去了墓園。
那個是剛下過雨的午後,空氣裡還彌漫著草木被打濕的味道,幾乎沒有風,一切都寧靜而安好。墓碑被雨水沖刷得發亮,像有了生命。淩飛把漂亮的花放到它的面前,思來想去,還是沒捨得貼上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張照片。
每次來這裡,淩飛都會逗留很久。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發發呆,走走神,大半天就過去了。淩飛想,可能是小時候跟老媽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所以現在怎麼補都覺得不夠。
從墓園回來,淩飛總有些心緒不寧,好像整個人都空落落的,不知道該做什麼。事實上他發現自己也真沒做什麼,每天過的日子就是吃喝睡玩,和豬無異,唯一的區別只是他玩網遊而豬玩泥巴。
難得起了負罪感,淩飛就有些坐不住了,當下給廖秘書打了電話。
那頭接得異常迅速,且十分急切:"少爺,你出什麼事了?"
淩飛想起了金子總愛說的:"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
廖秘書沉吟了一下,說:"我盡量吧。"
"……"要不要這麼勉強啊。
"少爺。"
"嗯?"
"你打電話過來到底什麼事啊?"
"哦,"淩飛隨手打開電視機,"沒什麼事,就問問家裡怎麼樣,老頭怎麼樣,哦對,還有公司怎麼樣。"
"家裡挺好,老闆挺好,你的公司剛換了個副經理,勉強扭虧為盈弄個收支平衡。"廖秘書十分有針對性的逐條回答完之後,特認真地問,"少爺,你那邊是不是下紅雨了?"
淩飛下意識就要抬頭看窗戶,末了反應過來,得,人家諷刺自己呢。不過也不怪廖秘書驚訝,連他自己都搞不懂這是怎麼了,以前玩得再瘋再不務正業也沒覺得什麼,現在宅了,老實了,倒覺得過意不去了。
短暫的無語對峙後,還是廖秘書先開了口。
"你最近還好吧?"
淩飛想了想,真心道:"挺好的。"
廖秘書笑,說:"環境養人這話真沒錯,你怎麼一到北方就乖了呢。"
淩飛也納悶兒:"可能天氣涼快,一熱就容易暴躁嘛。"
"別給自己用那麼文明的詞,爆炸還差不多。"
"……"
"對了,"廖秘書的聲音忽然低下來,染上些許嚴肅,"老闆的生意收得差不多了,仇家什麼的,估計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所以你安全了。"
"還有呢?"淩飛總覺得對方還有弦外之音。
果不其然,廖秘書沉吟片刻,才道:"我覺得老闆想退休了。"
淩飛沒太懂:"為什麼和我說這個?"
"你是他兒子,我不跟你說難道跟我老婆說?"廖秘書沒好氣地吐槽,末了才嘆口氣,語重心長道,"老闆年紀大了,總不能打拼一輩子,雖然他嘴上說不指望你有什麼出息,但哪有老子不希望兒子好的呢,你晃蕩這麼久也夠了,好好想想,將來要怎麼過,別的不說,孝敬老人總是應該的吧,那你覺得該怎麼孝敬?"
淩飛垂下眼睛,睫毛在視線裡撒下一片陰影。
怎麼孝敬?成家,立業。
"其實你都懂的,"廖秘書不需要他回答,"我剛進公司的時候你還在大學念書,年年拿獎學金的,我是不知道你後來遇見了什麼事情變成現在這樣,但人這輩子能有幾個七八年,你糟蹋一個已經夠暴殄天物了。"
談話到此為止。
廖秘書從來都不屑於用滔滔大論給你洗腦,他只說他想說並且認為該說的,說完就拉倒。能不能聽進去,那是你的事兒。
電視裡幾個人主持人在嘻嘻哈哈,淩飛看著他們講冷笑話,搞怪,腦子裡卻想著廖秘書剛剛說的那些話。廖秘書說不知道他遇見了什麼事情變成現在這樣。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把罪過全推到周航身上麼?那太抬舉那傢伙了。全怪老頭兒出軌才害得母親想不開?呵,那又太久遠了。可又不是和這些毫無關系。應該說,所有東西都在正確的時間進行了正確的糾纏,纏成一張網,然後他就掙不開了。
仿佛踩進泥潭,越掙紮陷落得越快,放輕鬆去享受,反而慢了下來。於是他開始享受,享受喝酒,享受飆車,享受放蕩,有個電影名字他很喜歡,越墮落,越快樂。
廖秘書說他到北方之後變乖了,其實不是變乖了,只是這裡太直接,太真實,虛幻和浮華的東西太少或者說他接觸不到,柔軟的沼澤忽然變成了堅硬的水泥地,於是他落不下去了,只好在上面一步步往前走,至於要走到哪兒,他也不知道。或許,只原地踏步。
天氣預報說十二月份會大幅降溫,可能還會下雪,淩飛很期盼。
北國的冬,要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