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程青青馬上後退一步。

　　福唯愣了愣，道：“你怎麼退後了？”

　　這個男人回頭露齒一笑：“我畢竟是醫生，沒什麼攻擊技能的。你看他們都穿著這麼厚重的黑甲，防肯定很厲害，我這點金針沒地方戳啊。”

　　晴火微微一笑：“這男人就是這樣的，一開始打就往後縮。”他自己赤雷槍在手，槍尖一揚，一道寒光劃過，晴火道：“福緣，你級別低，縮程青青後面就可以了。”

　　福唯黑線：“我沒這麼沒用吧。”

　　程青青把他拎到自己旁邊，道：“越級挑戰是很爽啦，不過55級和75級，不是25級和45級，級別越高，差距越大，別浪費自己小命，我還不會復活技能。”

　　福唯就想說，他的落花流水就算殺不了人，纏住小怪應該還是可以的……但晴火已經沖了上去。

　　十二個75級的小怪，就晴火、人山人海和武當葫蘆三個沖出去，晴火一槍挑動三個小怪，武當葫蘆兩個人使的是武當兩儀劍法，一個攻一個守，把過道卡住，又放進來四個黑甲士兵。他們手上攻勢都是極快，福唯只見一陣銀光閃動，然後就看見欽令哐啷的怪爆的物體掉在地上的聲音，沒過多久十二個士兵就被清光了。

　　晴火撈了一個束髮冠，扔給福唯：“你還沒有頭上的吧，這個給你。”

　　福唯接過去，比了比自己頭髮。他進窮武的髮型是原定的沒有改，就一頭過肩的長髮，平時隨便拿根帶子綁著。他第一次戴冠，壓根不會，在腦袋上比來比去不知道從何下手。程青青在旁邊看不過眼，把頭冠拿過來道：“行了，我幫你戴。”

　　他手剛碰到福唯的頭髮，晴火就沖過來搶下頭冠，道：“我來就行了。”

　　程青青一愣，然後一臉猥瑣笑意，手肘頂了頂晴火：“怎麼，醋了？”

　　“醋你妹……”晴火扶起頭冠，幫福唯把頭髮梳進去。程青青在一邊看得口中嘖嘖作響，一邊對庭小離道：“小離，不行的，這個人是gay啊，你還是跟了我吧。”

　　庭小離剛癒合的玻璃心啪擦啪擦又碎了。

　　晴火轉過頭，很囧地道：“程青青，你不要瞎講啊，誰是gay啊，你才是吧？我聽說你和男人睡過的嗎？”

　　程青青臉馬上黑了。武當葫蘆只好出來打圓場：“行了，都少說兩句。繼續往前走吧。”

　　福唯掉在後邊，輕聲問晴火：“你們現實中都認識啊？”

　　晴火搖搖頭：“葫蘆和人山不認識。我家和程青青家裡有過一點來往，互相知道些事情。”他輕聲笑了笑，道：“說是有一次，程青青去酒吧喝醉了，結果和個男人開了房，後來第二天早上醒過來，他差點暈過去，對方倒是很自若，還對程青青說了句服務不錯，扔下幾百塊就走了。呵呵，把他當MB呢。”

　　……怪不得程青青臉要黑。

　　程青青回頭吼了一句：“晴火，你他媽給老子閉嘴！”

　　晴火舉起雙手，閉上嘴巴。

　　幾人繼續往前，一路上又碰到幾隊黑甲士兵，統統都是75級的，幾個人隨手幾下殺光，倒是便宜了福唯，在走到一個封閉的巷子，沒有出口了的地方，大叔的等級終於升到了60。

　　庭小離又上前搗鼓，她先是貼伏在牆上，指扣牆面，聽辨聲響，隨後從包裹中莊重地取出幾張符紙，貼在牆上呈八卦狀的八個地方，這些符紙頓時一陣爆燃，隨後濃煙四起，煙散去後，這面牆居然就不見了。

　　福唯看得很有些呆滯：“這是陣法嗎？魔法吧？怎麼這麼像忽悠人呀？”

　　晴火解釋道：“窮武裡的陣法學就是傳承自道法，算是很低級的道法的一個分支吧，所以看上去比較神棍。”

　　這面幻牆散去，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迷宮。這迷宮中傳出來一股很難聞的氣味，腐屍一般，好像這其中堆疊了許多年的屍體，氣味一直都沒有消散出去。庭小離捂住了鼻子，皺眉道：“看來真不是什麼好貨，我們當心點。”

　　一行人開始在迷宮中行走。迷宮的牆全都是血紅的磚塊，上面佈滿點點暗紅或者髒汙的灰白的汙漬，看上去好像是血液濺在上邊留下的痕跡。地面上也都是斑斑駁駁的青苔，真不知道這青苔是從哪裡長出來的，而且也是很噁心的暗紅的色澤。

　　庭小離畢竟是女生，看著就有點受不了：“這裡的boss不會吃人吧？”

　　武當葫蘆笑笑：“應該不會，我想最多就是虐待吧，比如說剝皮抽筋之類的。”

　　“你不要帶著笑臉說這種話……”庭小離捂住嘴巴，沖武當葫蘆翻白眼。

　　因為不知道迷宮怎麼走，反正就往左邊一直前進就對了，然後幾人迅速碰到了新的怪物。這隊怪物依然是人類的容貌，不過頭上都戴著厚厚的鐵罐頭，耳朵很尖，身上的衣服非常破爛，但可以看出來其中堅硬仿佛鋼鐵的肌肉，還有手上長長的利爪上綠光閃爍，應該是有極強的毒性。

　　晴火看了一下，馬上臉色一變：“都是80級的。”

　　上了80級，較之從前更是上了一個很大的分水嶺。窮武裡三個上80的，今天都在這了，庭小離卻只有78，程青青75，福唯更是悲催的60。這個小副本裡的怪全都是一隊一隊的，每隊12個，正好一打，晴火赤雷槍一擺，他對武當葫蘆道：“你主攻守的劍勢，那就把庭小離他們守好。我和人山人海去打。”

　　武當葫蘆點點頭。他劍尖蕩開，攔在庭小離幾人的前面。晴火算是很厲害，他不擔心他和人山人海能不能把這些怪殺掉，他擔心的是這迷宮中的怪物會不會聽見聲音，前來相助，就像之前在巷子裡的那些怪一樣。

　　果然，他的擔心應驗了。這鐵皮罐頭怪的耳朵果然不是擺設，聽覺十分靈敏，它們死前都會發出一聲極慘烈的嚎叫聲，然後迅速地晴火就聽見了匆匆忙忙往這裡趕過來的腳步聲音。

　　他和人山人海殺光眼前的怪，回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好幾十個鐵皮罐頭都在朝他們迅猛無比地沖過來。而且更悲催的是，幾十個朝著福唯他們那個方向，還有幾十個朝著晴火他們的方向。

　　也就是說……腹背受敵了=___，=

　　晴火一咬牙，道：“先清了！”人山人海也不多言，點一點頭，兩人各自往身前的怪堆裡沖過去。

　　另外一邊，武當葫蘆長歎一聲，他得當保姆了。

　　庭小離鎮定心神，盤腿坐下來，從包裹中取出來她的武器——就是晴火送給她的綠綺琴。淺淺青色的琴身，帶著冰紋斷痕，優雅地橫陳在庭小離的膝頭。庭小離深吸一口氣，然後指尖在琴弦上一挑——

　　《禦魂曲》。

　　禦魂曲乃是天琴派的獨門秘曲，專門惑人心神，可以有定身、恍惚、狂暴等等的效果。庭小離這首曲子拿到手並不久，練得並不能算熟，只有第一階段的恍惚可以發揮出來。

　　她緊緊咬住嘴唇，指尖如行雲流水，一段段靡靡之音從她的手指下飛速流出。

　　武當葫蘆歎了一聲：“好曲！”他挽一個劍花，太極劍法緩緩橫劃而出。

　　太極劍重在輕靈柔和，綿綿不斷，乃是窮武之中幾乎可稱得上是防禦最佳的劍法了。武當葫蘆的太極劍更是武當一絕，纏綿的劍法，溫柔的人，當年在武當上演劍，迷倒了一大票軟妹子。

　　但那幫鐵皮罐頭實在是來勢洶洶。武當葫蘆太極劍也沒有練到宗師境界，根本擋不住這麼多銅皮鐵骨，就算其中很有一些部分已經被庭小離被恍惚了。他心裡略略一慌，正想變換一個攻擊性劍法，忽然見斜斜裡飛舞過來一條水龍。

　　……真的是一條水龍。

　　碧藍色的柔情的水波，像綢帶一般滑過空氣，纏上了武當葫蘆身前的一個鐵皮罐頭。一朵朵嬌嫩的花從空中閃現，慢慢地、又仿佛一瞬之間就落下來，吊在怪物們堅若鋼鐵的身上，居然劃出了一條條長長的血痕。

　　武當葫蘆一愣，然後就聽見旁邊福唯的聲音：“哇，真的有用，我還以為差了20級我這道法就不管用了。哦，對，之前喝了超人的。”

　　道法？

　　武當葫蘆轉過頭去，只見福唯手裡一把彎彎如情人眉眼的淡紅色彎刀，他腳上一個前踏，手上刀光雪亮，已經重重地砍在被纏住的鐵皮罐頭的脖子上。

　　“啊，葫蘆，快上啊。”福唯道。

　　武當葫蘆心裡很有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感覺，但現在清怪要緊，他連忙一手太極劍迎了上去。

　　一邊打，武當葫蘆一邊瞥眼去看，福唯的刀法很簡單，一看就知道是從市場裡買的便宜貨，但那刀尖卻隔一段時間就發出一道漂亮的水龍，纏住周圍的鐵罐頭，那水裡的柔弱的花瓣也是最鋒利的暗器，四面開花，道道鮮血飛濺。福唯本身刀法沒什麼力道，他砍人家脖子也要砍好幾下才能砍斷，但是勝在那水龍韌性長久，花型暗器鋒銳無雙，竟是一下子幫武當葫蘆分擔掉了十來個負擔。

　　這就是道法嗎？

　　武當葫蘆一邊打，心裡一邊喃喃。原來這就是道法……怪不得……怪不得遊戲第一人晴火會和他交好，還堅持要把他帶過來。並不只是那個佳釀，原來……原來這等級極低的福唯，竟然一個是學習了仙法的玩家！

　　庭小離看在眼裡，也是心中震驚。但她的琴曲要求清心寧神，這一分神馬上效果反噬，一口鮮血湧上她的喉頭，庭小離嘴裡一甜，一絲鮮血流出嘴角，程青青沉聲道：“凝神！”他手上金針倏忽而出，刺在庭小離心口附近的穴道。庭小離這才緩過氣來。

　　過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鐘，兩邊都把怪清乾淨了，也並沒有什麼大的受傷。一行人安靜下來，就都用古怪的眼神盯著福唯，福唯摸摸自己的臉：“幹嗎？我很帥嗎？”

　　武當葫蘆道：“你使用的……是仙法嗎？”

　　福唯摸摸腦袋：“嗯，是的。嘿嘿，之前瞞著你們，不好意思啊。”

　　人山人海點頭道：“不錯，確實是道法，沒想到福緣有這等機緣，你應該是窮武裡第一個學習仙法的人吧。”

　　晴火介面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叫他來了？之前某人還很不屑呢，結果級別高的反倒縮在後頭。”

　　某人撇撇嘴：“之前我又不知道。不過，福緣你這手確實帥，根本可以越級殺怪啊。不錯不錯，咱這趟更有保障了。”程青青笑嘻嘻的，毫不避諱地一把摟住福唯：“大叔真是越來越讓我好奇了，還有沒有什麼沒使出來的招數啊？啊，對了，等從這個副本出去，你那個什麼佳釀要送給我一點啊，撇開buff不說，味道還真不錯。”

　　晴火嘖了一聲，把福唯從程青青的胳膊底下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