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駱賓王嘟囔道：“態度好點不行嗎……”他走上前，念起馴獸的咒語，迅速在何羅魚的額頭下按下一個印記。何羅魚渾身顫了一顫，隨即它的額上現出一點紅色桃花一般的符號，散發出灼灼的光，下一秒便又消失不見。

　　駱賓王道：“去吧！”

　　何羅魚沖出了鳥船的防護罩子，鑽進了大海之中。它十個身子十條魚尾巴十分用力地擺動，飛速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船邊上本來奮力撞著的七彩的小魚也都哧溜一下往後退去，往四面八方地遊開。

　　一時半會兒還得不到消息，白迷伸了個懶腰，道：“我先去睡會兒……沒事不用叫我了。”他施施然地走下了船艙，一邊又拋出來一句：“諦寧隨我一道來。”

　　福唯很崩潰地道：“你睡覺關諦寧什麼事。”

　　諦寧搖搖頭，沖著福唯笑了一笑，卻還是去了。福唯很感歎：“白迷攤上像諦寧這樣的好孩子才是三生有幸……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

　　晴火道：“我們也管不了他們的事兒，你也就省省心吧。”

　　福唯會頭翻了個白眼：“我是看著諦寧怪可憐的！他其實也早就死了心，只是還是要被白迷呼來喝去，心裡頭怎麼可能不會難過。”

　　晴火攬住他：“諦寧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在福唯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與其想著別人的事兒，不如想想我們吧。我說要在遊戲裡成親，可是說的真的，你不要以為我只是在開玩笑哦。”

　　福唯臉微紅，半晌抬起頭道：“但是兩個男人也太奇怪了吧，在這種遊戲的背景下。”

　　晴火道：“有什麼好奇怪的，這遊戲肯定是本身默認了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麼男人之間也能有親密度超過120%的說法？還不是為了H。”

　　福唯想了想，然後又想，然後再想，終於半晌道：“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我也沒有意見。”

　　他服軟了。其實說到底，他對於和晴火的關係、對於和唐子炎的關係多少還是有些慌亂和不安，晴火的低姿態，在給予他安全感的同時，又帶來一種很虛幻的錯覺。但是如果能結婚……就算只是在遊戲裡結婚……

　　大叔連耳根子都紅了，連忙把臉扭過去。晴火看在眼裡，忍不住心頭一蕩，一邊捉住了大叔的手，一邊湊過臉去吻他。福唯怪不好意思的，但晴火就這麼親過來，他也不好避開，兩個人的唇瓣貼在了一起。

　　“喂……”

　　然後福唯就聽見了駱賓王的聲音。他陡然想起來駱賓王和一眾寵物還在旁邊，忙把晴火推開，卻見駱賓王抱著阿嗔和銀彈，身邊跟著獂、鴖鳥還有一隻畢方，全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倆。福唯當場差點就爆血管，他在這方面總是臉皮特別薄，一轉身就匆匆忙忙跑進了船艙。

　　晴火很不滿：“駱賓王，你什麼意思……沒看見我正到關鍵地方呢麼。”

　　駱賓王嬉笑：“你倆要親熱等出了這地方再親熱……你也沒看見這裡這麼多小盆友？教壞了可不好。”他指一指依舊目光灼灼的眾寵物們。

　　晴火撇嘴。然後銀彈就沖了上來，小傢夥一爪子按在晴火的額頭，隨後奶聲奶氣的聲音就傳進了晴火的腦袋：“老大，你要和福緣成親嗎？親親好玩嗎？啊，我什麼時候可以和阿嗔成親呢？”

　　“……想得美吧你。”晴火一把把銀彈甩開，跟著也進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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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留在甲板上觀景的駱賓王感覺到了何羅魚給他傳遞回來的資訊。他閉上眼細心感應，眼前一片漆黑之中，忽然仿佛閃爍起明燈，照耀出一片前景。一大群的小魚兒從他們這裡的鳥船往東邊方向進發，行了不下數百里，忽然見一座連綿的大山，仿佛巨龍死後遺留下來橫陳的骸骨，這片群山之中，有一座漂浮在海裡的玉山，通體碧藍，螢光閃爍，周圍有眾多妖獸盤桓守候。

　　駱賓王睜開眼來，知道這就是何羅魚給他找到的消息了，他捏起法決，道了聲：“分！”遠在百里之外的何羅魚渾身一震，它腦門上的桃花印記頓時在空中化作飛灰消散了。它開心地搖頭擺尾，和小弟們一起往深海裡遊去。

　　駱賓王下到船艙裡，和船長說了一下接下來前進的方位，鳥船往下一沉，就又開始朝著深海方向緩緩開動起來。福唯感覺到船身的移動，推開門出來，正好看見駱賓王，就問道：“怎麼了？何羅魚告訴你地方了？”

　　“恩。”駱賓王點點頭，隨即眼睛裡露出不懷好意的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福唯：“怎麼樣，休息得好嗎？”他特意在休息二字上下了重音，隨即又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福唯很有些羞惱，但對著駱賓王可發作不出來，只能想著等下再好好踹晴火幾腳。晴火正好從他後頭出來，然後就被福唯賞了很多記白眼，他自己莫名其妙地想，剛才也沒做什麼啊？

　　幾人上了甲板，紛紛伸了懶腰，然後在甲板上坐下來。這一趟比之前在西方極地還要輕鬆，根本沒有半點傳說當中的兇險，實在是白迷這一回功勞甚大。福唯忍不住想，如果接下來幾回都是如此輕閒自在，到時候多來這邊幾次，把天玉通通都給敲回去，那可就大發了。

　　鳥船在海裡依舊行得飛快。過了一個多時辰，他們就遠遠地望到了那一片綿延廣闊的群山。這條海底山脈遠看仿佛沒有盡頭一般，若是真的是巨龍的骸骨，那這條龍必定也是開天闢地以來的有數的幾條厲害的，隕落之後，身體能夠化作這樣浩大的地勢，也不枉曾經在人間翻雲覆雨。

　　福唯拿手在眼前搭個涼棚，眺望了一下，喜道：“我看到了！那座玉山。”

　　待鳥船開得再近一些，眾人眼中紛紛出現了這片東方極地中的天玉之山。這座山比西方極地那一座還要更小，漂浮在山脈之上，通體瑩瑩的藍色，在這一片深海裡卻顯得晶瑩剔透一般，更是招惹得無數妖獸在旁邊守候。

　　白迷也上得甲板來，往那玉山方向的妖獸群裡掃了一眼，忽然很是一驚：“居然有龍。”

　　“有龍？”福唯也是一驚：“不可能吧？”

　　自從天地靈氣盡數開始流失，四方極地之中的高階靈獸慢慢都相繼死去。像畢方這樣靠著死掉的爹媽一輩子的靈氣活下來的畢竟是少數。龍作為天地間至高無上的神獸，他們的後代都是七階以上，已經無法在四方極地之中生存。

　　白迷道：“是龍龜……”

　　龍生九子，其第六子名叫贔屭，也就是龍龜。相傳上古時它常背起三山五嶽來興風作浪，後來又被夏禹收服，為夏禹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治水成功後，夏禹就把它的功績刻做石碑，讓它自己背起來，所以後來中了許多石碑都在底下雕刻有一頭龜的形象，就是由於這個傳說引起的。

　　福唯放眼看過去，果然見一片妖獸群中，有一頭妖獸特別獨一無二。說它獨一無二，是因為它周圍十裡之內沒有半隻別的妖獸，可見它的地位尊崇，在這片水域，幾乎可以說是至高無上了。細看去，這妖獸只有小磨盤大小，模樣似龜，長著一條長長的帶鱗甲和倒鉤的尾巴，正趴在玉山的一角，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細細地、一口一口地啃著玉山的石頭。從它的嘴角悉悉索索地有一些石屑掉落下來，落在海裡，仍然發出瑩瑩的光澤。

　　福唯狂汗：“不是吧，玉山如此堅硬，它居然啃得動？”

　　而且那只不過是石頭而已，啃了又有什麼用處？

　　白迷摸下巴：“或許它就是靠著這玉山石屑活下來……誰知道呢。”他揮了揮手，“咱們過去，摘得天玉要緊。”

　　鳥船於是飛速向前飛去。這一艘大船陡然的出現，著實讓眾多妖獸都驚慌憤怒不已，它們一個個地都直沖過來，但可惜鳥船外的防護罩實在堅硬，火球燒不開，冰柱撞不破，更不要提各種無用功的物理沖級……但船身一直都在死命地晃是真的，福唯扒著欄杆，看著外邊用一對銅鑼也似的眼睛望著他的大鯊魚，有一種非常奧妙的優越感：“你打不到我，你打不到我，嘿嘿嘿……”

　　晴火黑線：“別嘿了，等下上去敲天玉，我們可不能留在船裡，得輪流著到外面去呢。想想這可怎麼辦吧。”

　　“啊。”

　　福唯愣了一下：“對哦。”

　　但是……這裡已經是深海了。這裡的海水壓強，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起的，幾乎是一出去就可以被壓作肉泥和美麗的世界說再見。福唯一想到這裡馬上囧掉了，他連忙轉頭問白迷：“你還有避水珠麼？”

　　白迷很同情地看著他，搖搖頭：“沒了。”

　　“啊！那怎麼辦！”福唯要抓狂了。他們這下子根本出不去啊！然後他懷著一絲希望問道：“我們可以從船裡去挖玉嗎？我是說，比如這個防護罩融合一下之類的……”

　　白迷道：“你想太多了。”

　　福唯差點哭了。

　　晴火也苦笑道：“要不我先出去試試，如果我一下子就死了……你們也不用試了。如果我能堅持，那能堅持多久就是多久。”

　　“不行！”福唯立馬拒絕：“什麼叫你死了我們也不用試了？如果不用試了，那我們這裡的天玉還要不要拿了？你不准出去。”

　　晴火笑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只是去試試。”

　　福唯怒道：“我說不準去就不准去！”

　　駱賓王在一邊道：“要不然我讓獂出去走一下吧，它是五階妖獸，比晴火能抗一些。”

　　福唯搖頭：“不行。”他想了想，轉頭看見畢方一直拿十分奇妙的眼神望著玉山底下的龍龜，忽然心頭靈光一閃，道：“畢方和那只龍龜熟嗎？”

　　他看向諦寧，諦寧一愣，然後馬上用鳥語向畢方翻譯了一遍。畢方不高興地搖搖頭，道：“我不認識它……但我爹爹認識它的爹爹。”

　　“哦？”福唯大喜，反正只要能攀關係就夠了。他連忙通過阿嗔向畢方下達指令：“去和龍龜說，如果幫我們挖出天玉來，我們送它一塊。”

　　駱賓王道：“這有用嗎？如果它自己能咬得動天玉，恐怕早就咬了吧？會幫我們麼？”

　　福唯道：“總要試試吧，不然我們拿什麼去挖天玉。”他對著畢方道：“快說去呀。”

　　畢方拍打一下翅膀，然後高高地清鳴一聲。他的聲音穿過鳥船的防護罩子，一下子就鑽進了玉山上的龍龜的耳朵裡。龍龜抬起頭來，只見它張大著嘴巴，露出裡面一口鋒利之極的獠牙。

　　“什麼什麼……怎麼回事？”

　　龍龜一開口，居然就是一口流利的人類官話。

　　它看見畢方，明顯地也吃了一驚，道：“畢方？畢方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們是……你們是人類。咦，這裡好幾百年沒有見到人類了。”

　　福唯心裡頗高興，既然能講話，那自然更好了，任何物種都是需要交流的。他道：“你好……你是龍龜吧？我是前來歷練的修道者……我能和你談一樁事兒嗎？”

　　龍龜疑惑地看著他，半晌道：“行啊，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