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夜已將盡,牆角銅漏裡的水滴滴答答響個不停,屋子裡是未散盡的麝香氣息,甜暖的熏香以及在地上灑落一片的玫瑰脂膏的煽情味道。
當然,還有淡淡的藥香氣。
宮九趴在榻上,腰下墊著玉生煙裹絨絮的軟枕,一邊跟著身後人上藥的動作計算身上的鞭痕,一邊嗯嗯啊啊叫喚兩聲,嗓音裡尚留著幾分未退去的媚意。
玉羅剎皺眉,奪下宮九手裡被把玩得熱乎乎的鞭子,威懾性地在眼前又圓又鼓的屁股上抽了一記,新的鞭痕疊在紅腫的舊鞭痕上,宮九心知這是嫌自己煩了,就老老實實收了聲,眼眶泛起一層惑人的胭脂紅。
要不是明天必須得親自出面和原隨雲那廝談判,他大可以歪歪纏纏勾得玉羅剎動真火再拎著鞭子和他來上一句,而非現在這般憋得眼睛都紅了也只能強忍著。
幫宮九上藥的玉羅剎對掌下驟然升高的溫度心知肚明,不過他故作不知,細心給每條鞭痕上完藥後就擦擦手,脫了外袍往床上一躺,揮掌滅掉六根蠟燭,摟著身邊的小混蛋酣然入睡。
此刻離天明還有一兩個時辰可以休息。
宮九不滿地哼了幾聲,被玉羅剎狠狠捏了一把屁股肉之後就安分下來,眯起眼睛靠在玉羅剎懷裡發呆。
身上的鞭痕滲進藥,又涼又痛攪得他忍不住有些興奮起來,明明內力運行兩個小周天這些鞭痕連疤都不會留下,但是誰叫他就喜歡這種事後的愉快小甜點呢。
最開始為何會喜歡玉羅剎,因為他下手夠狠脾氣夠怪,就像眼睜睜看著也不知下一秒揚起的鞭子會抽在哪裡,充滿新奇與刺激。
就像玉羅剎起初為何會對宮九起了心思,因為他年輕聰明,脾性對胃口又玩得開。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真心只有三分,如同站在微妙平衡的木板之上,唯有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才不致全盤皆輸,因此他們的開始,哪怕床單滾爛了十幾條,下了床就是疏離警戒的合作夥伴。
□□和利益把他們緊緊綁在了一起。
但也僅僅是□□和利益。
出乎意料的催化劑是沙曼,宮九對這個肖似自己生母的小姑娘太過放心也太過縱容,所以她知道了一個大秘密——九公子一聽到他的母親,就要開始發瘋。被宮九冷落了近半個月,惴惴不安的小姑娘決定用這個秘密去對付玉羅剎。
出身青樓的她,被任何人還要恐懼失去現在的生活。
玉羅剎活了那麼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沙曼的小心思,他玩味地回想了一下宮九被假傳來的請求,揮揮手讓下屬去查清楚關於昔年太平王妃的所有事情給宮九送去。
偶爾無聊了陪著小丫頭玩玩也是不錯的打發時間的作料。
宮九不出意外地發瘋了,那份資料幾乎從頭否定了他存活至今的全部意義,卻又詳實到叫他沒有一點點反駁的餘地。
他去找了玉羅剎,一照面就傾盡全力打了一架,打得遍體鱗傷,然後壓抑不住地在地上翻滾著摸出鞭子,最後扯著玉羅剎滾上了床。
宮九全程都在笑,身上疼得越厲害他就笑得越厲害,被玉羅剎打倒的時候他在笑,一鞭子打得眼前發黑的時候也在笑,甚至床笫之間直接粗暴地往下坐的時候還在笑。
他笑得眼淚也出來了,九公子活到現在,從來沒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過這種無力,他下意識地攬住身邊唯一的救命浮木,漸漸失去了意識。
玉羅剎神色複雜地收回點在宮九睡穴上的手,趴在身上的青年緊皺眉頭面容蒼白,顯出幾分同平時傲慢狡黠截然不同的可憐氣,他見過宮九的那種眼神,剛剛被他撿回去的蘇幕遮就是如此,像是被困於囚籠的孤狼,拼了命地左衝右突又找不到方向。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青年甚至比西門吹雪還要小個幾歲,而自己對於他存著的,似乎也不僅僅只是好聚好散的純粹關係了。
玉羅剎想要的,自然會不擇手段地去得到。
而宮九醒了之後,讓玉羅剎陪他一起,安靜地在屋子裡關了三天,他最大的弱點都被人看著了,也就無所謂了,他斷斷續續把那些存留在記憶裡一碰就疼的過去拉出來講給玉羅剎聽,玉羅剎也充分利用這三天,一點一點徹底享有了那根鞭子的獨佔權,三天之後兩人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設計把宮九的師傅合力弄死了。
這麼多年被瞞在鼓裡,宮九的好師傅可是功不可沒,九公子自己不高興,就要拉著別人跟他一起不高興,甚至讓別人比他更不高興。
於是他毫不在乎地連著兩次在原隨雲面前掀了桌子,把七海之上攪得不得安寧,自己樂呵呵地站在船上看戲,還有心情從玉羅剎手上好好敲了一筆。
他想要的東西玉羅剎給的豪爽,忙著整治魔教的內部事務沒空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能有個東西時時提醒著也是件好事。
再後來,西域魔教教主暴斃,長老叛亂,即便宮九明知這是那人早已設計好的,消息傳來仍忍不住心頭顫了顫,使了人去暗中探查。
而玉羅剎卻趁著這段難得還算空閒的光景,尋了個歡場上的用鞭好手,潛心練起了鞭子。
所以說後來兩人一見面宮九就氣急敗壞地把他揍了一頓也是正常的事。
雖然隨後就被抽得服服帖帖哼哼唧唧什麼都給忘了。
嘛,夫夫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小情趣而已。
夜色已盡,天光發白,宮九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沉沉睡去,他們誰都不信所謂真愛,肢體交纏亦只有荒唐能更形容,不過誰都不是顧忌世人眼光的主,更何況,嘴上不承認,不代表心裡頭沒有裝著彼此。
也許,早就動了情動了心也說不定。
畢竟□□和利益是無法把兩個人綁在一起一輩子糾纏不開的。
只有愛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