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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寵夫日常》第56章
第56章

 陳繹心左右尋思了一遍, 應該是聞人離突破需要耗費的時間太久,秘地不日就要開啟, 聞人離是怕他繼續為他守下去,錯過奪取鳳凰遺蛻的最佳時機。

 「可他自己告訴我便好, 讓你傳什麼話呢。」

 聞人離自己告訴他,他也不會賴著不走啊, 孰輕孰重, 他還是分得清的。當然,在他心中聞人離的重或許就有可能超過這仙光秘地。

 銀子聞言咕噥一聲, 繼續前行,不敢冒犯略有遷怒的陳繹心,其實它也不大明白聞人離的真正意圖。陳繹心才飛出去渡劫,聞人離就也醒來, 然後他讓銀子在陳繹心渡劫之後,立刻帶他前往水宮秘地。

 陳繹心小藍鳥形態趴銀子背上好一會兒,才變回半妖形態,他跪坐起來, 先將仙光團收好, 然後才閉目鞏固提升的修為。

 小半個時辰後, 陳繹心和銀子從虛空裡脫離出來,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光幕,適應了片刻,陳繹心才將眼前的情況看個大概。

 除了他們腳下一塊懸浮的礁石外,變只有一個仙光四溢卻殘破了一角的大門, 大門前什麼都沒有,大門之後一樣什麼都沒有。

 「娘親小心,這四周遍佈虛空隧道,一步飛錯,就進到另外一界裡去了。」

 而且能被這般密佈連結的小世界,估計都是已經破敗的下界,真落到那種地方,修行的難度會大大增加。而能用這麼多小世界佈置機關的人,足以想像他手段的可怕。有沒有其他後手還不知道呢。

 陳繹心聞言沒有妄動,他手上一團藍焰往身前一揮,銀子的氣息鼓蕩而起,他和銀子的氣息便和這方天地完全相融了。

 幾乎他們不見的瞬間,不遠的前方,數塊礁石浮現,一樣有人尋到此地了。

 「多謝太玄來使為我等領路,你可以上路了!」一大膀壯漢獰笑一聲,一道強力寶術淹沒而下,他身側還未完全浮現的礁石直接被轟成粉末。

 所謂上使是能為他們帶來利益,那才是值得尊敬的使者,可一旦面對利益糾紛,他們下手也沒有半點手軟,這種赤裸裸過河拆橋的利用才是修真界裡的常態。

 「將陣法開啟,誰進誰死,這秘地的寶物是本尊的!」

 大膀壯漢繼續大笑出聲,他的身形消失在他現身的礁石上,卻也沒落到仙門前的一個平臺上。

 「尊上?」他帶來的屬下和幾個合作友人都詫異地看向四周,神色略有猶疑,「尊上是進到仙門裡了嗎?」

 「我們過去看看便知,」他們說著眸中又浮起了火熱,但無例外一步踏出,半點響動沒有,就直接消失不見,而那邊的平臺依舊半個人影都沒有。

 「娘親小心,這仙門附近的虛空裂縫裡,有和銀子一般的存在。」

 那些人還不是掉到異界裡去了,而是直接被抓走吃掉了。

 「哼,和銀子搶吃的,生氣!」

 陳繹心懷裡的銀子被氣得一股一股的,陳繹心安撫地拍了它幾下,卻還繼續收斂氣息。這夥人開啟的陣法估計頂不了多久,關鍵是這隊人,除了疑心較重的二人,其他人盡皆覆滅。

 「明兄我看這裡詭異的很,你知道我的功法,對危機會有特別的感應,從我們踏入這裡開始,我就覺得各種不對勁兒了。」

 「我也有感覺,」另一人回應了這話,可他們覺得不對,不也沒提醒過那大膀壯漢,同時回話的那人還有疑惑,「這上使就這麼死了?」

 太玄大陸的仙道魔門,他們早有聽說,兩邊井水不犯河水,但總體來說,太玄大陸那邊的宗門底蘊整體要強於萊洲,這上使一下子就被打死了,總覺得不大可能。

 「漠尊者不也這麼消失無……」

 他聲音未落,一聲嘶吼,然後他們才提及的大膀壯漢斷去一足一手,淌血歸來,「明兄和呂弟救我!」

 他伸出一手求助,明源和呂東還未能做和反應,他另一條腿又再斷去,從斷口之處看,這分明是被凶獸給咬出來的。

 「啊啊……」

 痛苦的嘶吼聲漸漸不見,這化神尊者就在看著平靜之極的仙門前被生生吞食了。

 「真不挑食,血肉哪裡有神魂好吃……」銀子是忘了自己餓得狠時,渾淪吞棗,連焚天幽府的地板磚都吃的時候了。

 銀子吐槽完又想起了一個悲傷的事實,「娘親,它又搶了銀子的食物。」

 這些來和陳繹心爭寶物的人就都是他們的敵人,就也是它的口糧了。

 「乖,等來人多一點,你再和它搶,好好欺負回來。」

 陳繹心的眸中一團藍焰浮起,卻不多看那被嚇得幾乎面無人色的兩位修士,他在盯著散發著前所未有純粹仙光的仙門看,如果這些仙光都聚起給聞人離,應該夠他突破了吧。

 但仙門上的仙光明顯不同於在海水中逸散出的無主仙光,要聚起它們,至少他的修為得恢復到普通仙人級別,可眼下他突破到元嬰期的時間都沒有,只是想的當然了。

 「銀子,你去,將陣法毀了,再製造出點動靜,然後等我吩咐。」

 銀子長須晃晃就消失在陳繹心懷裡,同時沒有銀子身上的虛空氣息掩護,陳繹心的身形也顯露在明源和呂東眼前,那倆人瞳孔微微一縮,戒備的神色更重。

 陳繹心一步踏出,卻並非走向他們,他也在嘗試著走到仙門的平臺下,如銀子告訴他的,一旦離開這個礁石,他就也感覺到了來自異界的強大吸力,還有一道遠高於太玄修士的神念鎖定住了他。

 這些一同壓身,幾乎讓他難以動彈,這時他額頭三根翎羽輕輕一顫,籠罩在他身上的束縛不見,那些吸扯著他身體的異力也消失不見,陳繹心只一頓就俯衝而去。

 一連串漸起的血花飄下,陳繹心身形晃了晃,付出點代價,他抵達了這個平臺。

 明源和呂東也沒再看著,他們在陳繹心突然向前奔走出幾步時就也動了,一樣安然走出兩步,隨即他們的面色就變成了驚恐,明源對危險的感知更強烈些,斷一臂退回礁石,呂東卻是步了那大膀壯漢的後塵。

 被他們瞧不見模樣,感覺不到氣息的異獸給吞食了。

 這時一聲巨響帶著陣法破碎的餘威席捲過這裡,在將抵達仙門時全部消失無蹤。

 陳繹心抬起手,輕輕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水,即便鳳凰血脈覺醒,他金丹後期的修為在這裡依舊不夠用。

 他沒有理會明源的不解,他盤膝坐下,等待銀子的回歸,同時對抗那道神念異獸的對他的試探和束縛。

 「這位道友,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合作。」

 明源以為陳繹心是掩蓋了真實的修為,便是不如他,也該有半步化神的修為,或者身懷可以對抗化神而不敗的秘寶,已然值得他說這一番話了。

 陳繹心沒理會他,他服下丹藥,一番打坐,被空間裂縫異力撕扯出的內傷已經好了七八,他背過身去,比之前更加專注地打量這個仙門。

 許久過去,他突然嘀咕道,「眼熟。」

 「府靈可在?」陳繹心喚了喚戒指裡的焚天府靈,他和聞人離已經給焚天幽府弄了很多天材地寶進去,府靈一樣會有受益,即便沉睡,也不會是那種喚不醒的沉睡。

 兩息之後,戒指上靈光一閃,府靈回應了陳繹心的呼喚,「老奴在。」

 「在上界你可以見過類似這樣的仙門?」

 這一世他的的確確是第一次來,可這種熟悉感不可能毫無來由,那只能是上一世帶來的。

 府靈聞言從戒指裡冒頭,又再飛出一段,仔仔細細地看了觀察了一遍,然後對著陳繹心道,「這氣息好似是上界一禁地的,那裡叫……神墟。」

 「上古時候,神族大戰留下的遺跡被叫神墟,裡面危險莫測,這太玄怎會有遺落……」府靈盡力為陳繹心解答,卻還不能解決他這莫名的熟悉感。

 能將熟悉感帶到現在,說明這樣的地方定然發過什麼特別的事情,足以讓他印象深刻到轉世都不滅的地步,可到底是什麼呢。

 陳繹心眉頭微蹙,讓府靈回到戒指,他轉而思考起了其他事情,那邊明源不敢妄動,卻也沒再試圖說服陳繹心,但他也沒有這般離開。

 陳繹心左右對著仙門轉悠了近兩個時辰的時間,才有被陣法破碎引來的修士到來,但他們到來並沒有分去陳繹心多少注意,他依舊在轉悠,似乎有猶豫,似乎還未能下定決心。

 「那邊的道友,可否將抵達的路徑告知,我等感激不盡。」

 在多番試探都殞命而歸的結果之後,有人注意打到了陳繹心身上,「你助我等抵達,我們助你進入仙門。」他們以為陳繹心這般轉悠是進不去這仙門。

 這時陳繹心轉過身來,他天生多情的眸光落到了說話之人身上,他問道,「當真?」

 「我等修士說話自然當真。」

 那被陳繹心看的男修莫名紅了臉頰,然後用更誠懇的語氣和神態保證。

 陳繹心聞言輕輕點頭,似乎是信了,他上前一步,又再補充道,「但我只能為爾等開啟一次,我現在為你開了路,之後來人我便無能為力了,再等等吧。」

 「這……」陳繹心的好騙和好心全在這些聽到話的修士們的意料之外,他們想否決,顯露殺伐果斷,自私自利的一面,又覺得有些不適,若是陳繹心看他們自私,連這一次的路都不肯為他們開了呢。

 「這總要定個時間吧,仙門也不會一直等我……等您進去。」

 那修士差點說漏嘴,面色又漲紅些許,他隱藏在靦腆和純良之下的,是他眼中對仙門不能忽視的炙熱和覬覦,他恨不得此刻站在仙門前那人不是陳繹心,而是他。

 「三天吧,三天后不論人來沒來全,我都為爾等開一次路。」

 三天這樣的時間對於修士來說,真算不得長,可在這溟風域之內,卻夠消息流通一遍,還夠上趕來的時間了。

 陳繹心繼續對著仙門轉悠了大半日,他就又坐下調息,名曰為三日後的開路做準備。

 人來了很多,時間越到後面趕來的人就越多,有部分勢力試圖封鎖過消息,可陳繹心有進出隨意的銀子,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封鎖得住的。

 鮫人皇,澤方以及大鵬妖皇他們一樣趕來了,他們看到陳繹心有些詫異,又不算太奇怪,聞人離的本事他們都是見過的,他二人能他人所不能,並不用太奇怪。

 「神君這是在拖延時間?」

 鮫人皇和大鵬妖皇交流著,因為陳繹心和聞人離的關係,原本水火不容的兩個勢力,在聞人離和陳繹心陳徹底放棄他們其中一個勢力前,是難再起什麼干戈了。

 而這一路通力合作,雖不說完全放下過去的仇怨,可這樣平心靜氣的交流是沒什麼問題了。

 「不知,我們靜觀其變,等待神君命令。」

 大鵬妖皇他們全部提高警戒,隨時參戰,對他們來說,秘寶可以不要,陳繹心絕對不能有閃失。

 時間匆匆,距離陳繹心上次和那男修對話,正好三日時間過去。

 他緩緩睜開眼睛,舉目看去,這原本虛無對岸,此刻被到來的修士占滿,那些礁石一塊連一塊,已經變成大小不亞於仙門前平臺了,修士烏烏泱泱,有近千之數。

 「道友,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眸中興奮難掩的男修和陳繹心說話,灼灼的目光看著他,帶著些許的異樣。陳繹心這三日不多看他人,迄今為止說過話的,也只有他,這份特殊,讓他心有波瀾。

 當然更關鍵是陳繹心的半妖模樣著實好看,似仙似妖,便只是靜坐不動,都是一道足以撼動人心的風景線了。

 陳繹心聞言沒有看他,他緩緩起身,又低下頭來,他額頭的翎羽溢出點靈光,再片刻,他身後一對巨大的靈力羽翼全然展開。

 似有一聲清越的鳳鳴突然穿透這一方天地,他眸中藍焰浮起,口中念道,「開!」

 話音落下,原本藏於無形的虛空裂縫全部在眾人眼前暴露,密密麻麻如一張巨網,一瞬間讓人毛骨悚然,後怕不已,一同現身的還有一只有仙門高大的血口異獸。

 它背對眾人一直就懸浮在陳繹心身前,那合不上的血口就也對陳繹心張著,垂涎之色已經不用多形容了,陳繹心打坐對抗就是這只時刻想要吞他入腹的異獸。

 陳繹心眸光抬起對上這異獸,它有一瞬間被石化的錯覺,然後又再咆哮而起,沒有聲音,卻有無形音波鼓蕩而去,修為稍微弱些的,已經被轟得七竅流血了。

 然而陳繹心額頭的翎羽輕輕一晃,那無形音波完全被屏障在外,無法傷及他分毫。

 陳繹心所謂「開路」的動作並未完成,他一翼突然從他背後分離,化成一把巨劍橫劈而下,但這異獸皮糙肉厚得很,它感覺到了疼,卻未能傷及它的性命。

 「眾人全力出手,助我一同斬它!」

 陳繹心出口,並無人有異議,很顯然,他們要抵達仙門,就必須將這吞人無數的異獸斬滅,陳繹心再一起手示意,他們立於礁石之上,全部打出最強一擊。

 那異獸頗有危機感,咆哮而起就要遁走躲避,這時它身形一頓,卻是發現那些攻擊未有絲毫落到它的身上,同時陳繹心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劍翼根本就沒散去。

 藍翼飛起卻是跨過無數虛空裂縫,承載起對岸修士的所有攻擊,一明一暗,然後七彩霞光溢開,藍翼反劈而去,對著的也不是異獸,而是對那殘破的仙門劈去。

 「轟隆隆!」

 如天雷直接炸響在耳畔,眾人被陳繹心的舉動震驚,同時也被這一對撞弄吐血了。陳繹心本人也不例外,甚至他受到波及最大,連續吐血三次,才止住被轟飛出這平臺的趨勢。

 他眸光灼灼地看著仙門,然後面色一暗,他低語道,「還不夠!」

 他左翼再次飛出,這一次絕無人願意再配合陳繹心,可那道藍翼聚起不是他們的攻擊法力,正是他們被波及吐出的真血,他劃開自己的手腕,又往裡散去數滴。

 「給我碎!」

 隨他話落,染血左翼再對著仙門劈下,這一次眾人終於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

 仙門上一個晶點連結著無數虛空裂縫一同碎去,而每碎去一個虛空裂縫,仙門裡就有一道仙光溢出,陳繹心身形沒動,可他身後再次展開雙翼,那仙光自發依附上靈翼。

 一縷,兩縷……十縷,百縷……

 「銀子!」陳繹心突然喚了一句,他的身前一個銀色披風臌脹而起,這是銀子的本體,它對著血口異獸衝撞而上,新仇舊恨,它可是忍了很久的。

 兩隻虛空異獸對戰,衝撞破碎的虛空裂縫就更多了,再有以為誤會陳繹心的修士們,也全力配合對抗出力,牽一發動全身,無數虛空就這麼接連碎了又碎。

 有幾個倒楣鬼被銀子和異獸傷到,也有被波及然後吸到還未碎的虛空裂縫裡,就此失蹤的,亂戰一起,就真的得夠機靈夠警戒才能保存自己。

 銀子實力比這異獸要弱上一些,可它對這異獸有血脈上的壓制,再有其他修士的輔助攻擊,這異獸一樣開始染血,肚皮被破開,帶著些許銀絲的血嘩嘩流出。

 眾人流出的血都沒有浪費的,也包括這異獸,全被陳繹心牽引而來,然後抹到這仙門之上,加速虛空裂縫的破碎。

 「神墟,神隕,神葬……」陳繹心的眼睛忽然瞪大,他終於明悟這地方給他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了,他是在類似這樣的地方裡撿到聞人離的。

 陰虛之力,聞人離的魂體裡便還有這種地方的氣息,不會有錯。

 「道友勿怪,之前是我等誤會你了。」陳繹心是在全心全意為他們開路,可他們在看他轟上仙門,就以為他是在利用他們,只想自己進到仙門裡去的。

 隨著無數虛空裂縫的不斷破碎,這些修士的活動空間不在局限在他們到來的礁石上了,那最先和陳繹心對話的男修,距離仙門前的平臺只有三步之遙了。

 陳繹心方才展示的實力足夠讓他為他更加驚豔,不知不覺他的注意已經不在仙門上了,更加吸引他關注的是眼前的人,神秘,好看,讓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心動了。

 「我還未告知道友姓名,在下……」

 陳繹心終於將眸光往他這邊移了移,可眸光全然陌生,陳繹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卻從未在意過自己對話的人是誰,而這人也沒有機會告訴陳繹心,他的名字了。

 那虛空異獸突然出現在這男修身後,然後一口咬下,將這男修從腹部咬斷成兩截,陳繹心被異獸的氣息沖得退後兩步,而後斂目專神不管身側如何殺戮,他一心收集仙光。

 最先開始碎是最靠近礁石的,越後才是接近仙門的,隨著時間推移,陳繹心身後雙翼幾乎被仙光附滿,如同真正的鳳凰神翼。

 這時陳繹心雙翼的突然散去,他手腕再次流出鳳凰真血,卻是落到了這些仙光團上,陰虛之力還不能確定有無後患,所以他一併用神血洗去。

 而原本就要給奄奄一息異獸最後一下的銀子,突然閃現在陳繹心身側,它張開嘴巴吞下仙光,然後長須蹭蹭陳繹心,又再遁回那異獸身側,終於給了它最後的致命一擊。

 「告訴阿離,讓他到水宮裡接我。」

 他說這話時,右手高舉,他那只手上還附著一縷仙光,這卻是最後一道也是唯一含有陰虛之力能進到仙光秘地裡的仙光,眾人反應不及,陳繹心一步退後,已經消失在這仙門裡。

 而沒有了最後一道仙光的仙門徹底炸裂開,入口不再存在。

 帶去話,也帶去給聞人離足夠突破仙光的銀子,已然從虛空遁走離開。

 血戰一番還未能真正喘上口氣的眾修士一愣,全然反應不過來了。

 陳繹心的確開了路,可他也斷了後續的路,他們這近千修士,無不是活過數百數千年的人,卻讓一個百來歲的金丹真人徹徹底底地利用了一番。

 「尊上!」在礁石的最後面,從始至終都未參與過戰鬥的有三人,面目相當平凡,甚至存在感也弱得讓人發現不了他們的不同於他人的舉動。

 可若是陳繹心能有心神多往這邊查看,就能認出這三人的氣息來,卻是天機門的韓子川,以及他兩個童子明月和天陽。

 「神子還能回來嗎?」

 他們千里迢迢從太玄大陸趕來這海上,是因為他們算到這海上有通往上界之路,而這條只有陳繹心能走,他一旦離開,太玄寄託於他身上萬年來的希望就也沒有了。

 他們來就是為了阻止陳繹心進到秘地裡,阻止他借此回到上界,可人算不如天算,陳繹心覺醒鳳凰血脈,即便是金丹修為,借勢借力,也不是他們能輕易阻止的了。

 「聞人離在,他就一定會回來。」

 韓子川說著眉頭微微蹙了蹙,他背過身去,卻還低語道,「希望他不要用那鳳血令。」

 一旦陳繹心用了,便是他不用這秘地裡的通道,他也一樣會被帶走,上古神族的帝君就沒放棄過讓他的么子從這場複雜的陰謀,和命運都無法說清的陰差陽錯裡擺脫出來過。

 「尊上,那陳父的話能信嗎?他告訴您這麼多,現在看他就是在利用您。」

 他無法當面和陳繹心對上,就利用他們來促成這場染血的紛爭,促成陳繹心獨自進到仙光秘地的境況。

 「或許吧。」

 韓子川和他兩個童子的身影在礁石上消失,反應過來的澤方和大鵬妖皇等人也從這個即將要被虛空完全吞沒的入口處離開。

 他們略覺得遺憾,早知那日就不要讓他們的人從陳繹心的空間裡離開,否則現在就能讓他們也一同進到仙光秘地裡,尋一番機緣了。

 再說銀子,它從虛空遁走,憑藉它和聞人離的感應,很快它就找到了聞人離新的閉關之地,在一片深海的地底數百丈的地方,它按照陳繹心的吩咐,將仙光團全部投入,除此外,他依舊不能靠近這地穴一步。

 顯然聞人離進行的突破危險到幾乎能傷害到身邊的人,仙光全部投入之後,給銀子毛骨悚然的感覺才散去些許,但它還是不敢靠近,它吞了那異獸的神魂,堅持守護聞人離兩個月之後,它也陷入到半沉睡中。

 這片海域位於溟風域的中央,是溟風域最危險的地方,便是化神修士也不會想要踏足這裡,何況陳繹心那一番作為,這片海域的修士受傷的受傷,折損的折損。

 仙光出沒之地的附近搜尋一段時間,確定沒有收穫,眾人再不甘也都紛紛離去。

 溟風域恢復成以前的模樣,海獸,怪風,海旋依舊紛鬧不休,唯獨這中央安寧非常,無無怪風,也無海獸敢靠近,但一旦離了這中央區域,海獸出現的密度極大。

 在外看來,只是溟風域更加危險了,卻無法知曉這中央的異常,而這種情況持續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銀子從披風大小,變成了半個臥室的地毯大小,一呼一吸,氣韻悠長,吞食了那異獸,它的實力比以前翻了幾番。

 一身黑衣,銀髮披肩的聞人離從地穴裡走出,他走到銀子身前,並不喚醒它,只是一團銀光揮去,銀子身上殘留的氣息,便還原了它過去時光的所有遭遇。

 「十年……」在聞人離的預計裡,他只需一個月就可以突破好,可陳繹心讓銀子帶回的仙光,直接讓他沉睡了十年的時間。

 但這還不是他要看的,他想在這十年過去裡尋找陳繹心的身影,可是沒有,繼續往前回溯到十年前,他才看到陳繹心的身影,沒有明媚動人的微笑,是他流血的手腕,決然的神情。

 憑藉鳳血令陳繹心就能直接進到這仙光秘地裡,可他始終不用,為了能為他聚仙光,便是再為他留盡神血,陳繹心也一定要成全他這次的突破。

 感動嗎?感動,可感動之上還有擔憂和憤怒。

 擔憂陳繹心這般狀態進到秘地裡會吃苦,憤怒陳繹心總是為了他,這般不顧自己,這些情緒沉澱之後,聞人離捂了捂胸口,他感覺到了心疼,一下強烈過一下的心疼。

 「阿容……」

 陳繹心剛進到秘地時的境況,和聞人離預測沒有太大的出入,他看似將這片海域的修士都利用了個遍,他看似達成了自己所有的目的,可他的修為就是他無法抹去的短板。

 他的傷要比他表現得嚴重多了,仙光秘地裡的情況,在他不使用鳳血令的前提下,考驗重重,幾乎沒有給他多少修整的時間,一項接連一項。

 到最後陳繹心根本就不能維持半妖形態,小雛鳥從原本油光水滑變成每日掉毛的瘦小鳥兒了,這種情況持續了近三年的時間,直到陳繹心進到秘地的中心,用到天鳳給他傳承者的第一潭血池,陳繹心的情況才好些。

 同時得到修復的還有焚天幽府裡的府靈,陳繹心在這加了靈材的血池裡坐了半年時間才上岸,進到這第一座宮殿裡,滿牆的古簡,毫無疑問,這是天鳳要他傳承者一定要學習的知識。

 這些玉簡是關於各界劍道的,除了文字,古簡裡還記錄了光影劍招,陳繹心一開始還惦記時間長短,可到後來他沉浸在劍道的海洋裡,就也忘卻了時間的流速。

 聞人離在外突破,他在這秘地裡成長,他不能繼續被落下太多。

 可他不知這秘地裡的時間流速並不同於外界,越往裡時間流速就越慢,他用來的學習的時間就相對寬裕些。

 外界三年時間過去,陳繹心在這宮殿裡已經過了近三百載,泡血池,練劍,感悟這就是他前兩百年的生活,可在最後一百年,陳繹心就只是浮坐在血池中央靜靜感悟。

 他身下一朵血色鳳凰水花綻放,他的氣息幾近於無,一日,他睜開眼睛,身後雙翼張開,然後一根翎羽輕輕飄落,他抬眸看去,飄落的翎羽浮現在他的指尖,他往前一點。

 宮殿最裡面的那道牆壁轟然倒塌,他學習了天下劍道,然後借此感悟了僅僅屬於他的焚天劍術,看似輕盈,其實殺機無盡。

 「焚天劍式一,落羽歸寧!」

 陳繹心不記得他前世的焚天劍術是如何,這是他這一世在劍術上的感悟,也是獨屬於他的感悟,這天鳳要的也不是陳繹心照搬模仿他或者誰的劍術,他的傳承本就是要陳繹心感悟自己的劍術。

 一扇新的門踏入,陳繹心又開始面臨類似的困境,他寸步難行了,這一座宮殿並非仙玉建築,而是用禁制建起的,他要走過這宮殿,就必須解開整座宮殿的禁制。

 陳繹心對於這一塊的研究,幾乎為零,他從得到焚天幽府到現在所參悟的那些,還不夠他解開困住他腳邊的第一道,也是最簡單的那道禁制。

 所幸聞人離給他的玉扣空間裡,也藏有關於禁制陣法方面的玉簡,他從一片焦頭爛額裡開始摸索學習,解開第一道禁制他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而眼前的龐大宮殿,至少有百萬計的禁制。

 這是在是一個幾乎讓陳繹心想要絕望的工程,他往前踏出一步,繼續研究,三日過後,他偏頭過來,那種危險的感覺席捲而過,讓他額頭的三根翎羽都翹了起來。

 這宮殿給他破解的時間並非沒有限制,他若再晚上三日解開,方才他不死就也重傷了,危機感帶來的緊迫,讓陳繹心來不及去多想眼前幾乎沒有盡頭的解禁未來。

 全神貫注,學習破解,然後以一種極慢極慢的速度前進。

 陳繹心不知時間流速,可在外界又已經三年過去,他在解開整座宮殿的禁制耗費至少五百年的時間,他眉宇間的浮躁悉數不見,眸中的藍光漸漸沉澱,有些深藍之韻。

 在解過百萬道禁制之後,陳繹心面臨一個選擇,繼續前進,還是意識沉入玉佩裡,以他此時在禁制上的造詣,他有信心將玉佩裡的禁制解開。

 這五百年的時間裡,前四百年他都是舉步維艱的,幾乎每次都是險而又險地在臨近最後界限才解開了禁制,甚至有一次還使用鳳凰神力,強力前進。

 但四百年之後,陳繹心破解的速度量變達到了質變,破解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他的靈識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一道禁制解開,會有一個鳳凰虛影浮現,這便是這天鳳要讓他掌握的焚天禁制,無禁不破,萬法不滅。

 陳繹心腳步只一頓,他就選擇繼續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在他這幾百年壓制的修為全部提升前還不是時候。

 這座宮殿之後,是一個四四方方看起來不甚寬敞的小屋子,他已經來到這裡了,就也沒有遲疑的必要,他走近,然後推門而入。

 這是一個甚是簡陋的靈堂,一個牌位,一個木盒子,還有一根紅色的鳳羽。

 陳繹心才走近一步,靈盒上一道紅光閃過,一個紅衣男子便出現在陳繹心身前。

 他有一雙血色的眸子,可半點血腥殺戮的感覺也沒有,剔透乾淨,看過來的目光似月光,清雅柔和,見之忘俗,他是浴火天鳳,卻又不是流傳在傳說裡的那些天鳳,他很不同。

 「沒想後世還有這般靈透的鳳族,走近來些。」

 他對陳繹心招手,目光是看後輩的慈善。

 便是沒經過這近千年試煉前的陳繹心,都能看出這男子的異樣,更何況現在領悟了禁制之眼的他,這只是一縷不日就將消散的魂念罷了。

 「拜見始祖,吾名繹心。」

 陳繹心微微躬身,然後按照天鳳魂念的要求向他走近。

 「吾叫卿若,你受了我留在此地的好處,就也要幫我完成一件事。」

 陳繹心聞言再躬了躬身,那卿若天鳳便接著道,「幫我把這盒骨灰帶回上界,散入天河便好。」

 陳繹心走到近前,抬手捧起了骨灰盒,這不是天鳳的遺蛻,這是裡面保存的是一神族的骨灰。

 天鳳卿若眸中滑過些許的溫柔之色,他低語道,「即便上界負他,那裡也是他出生的故土,無盡天河是神葬之地,他應該會喜歡。」

 「這裡是太玄天囚界,您和他是被囚禁在此嗎?」

 陳繹心自覺在這秘地裡受了莫大的好處,就天鳳要求的這點回報,實在難以相抵,他沒再沉默主動問上一句。

 「太玄天囚界……」卿若重複了這五個字,他搖了搖頭,「若非我等心冷離開,何人能有本事囚禁我們。」

 他憤怒的神色微微一頓,然後輕輕疑惑了一聲,同時鼻尖動了動,似乎想在陳繹心身上聞出些什麼,「咦?」

 陳繹心跟著眨了眨眼睛,然後低頭聞了聞自己,他這些年是沒洗過澡,可他鳳凰身體不染塵垢,是不可能有什麼異味兒的。

 那天鳳繼續走近陳繹心一步,手往他身上一抓,卻是聞人離的虛影一浮即散,隨後他看陳繹心的目光就更不對勁兒了。

 「你和他雙修過了?」

 「對,」陳繹心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否認的,他仔細地看著天鳳的神色,看他到底是在意他雙修過,還是在意和他雙修的那個人是聞人離。

 「哦……」天鳳點點頭,反應又變得平淡起來。

 陳繹心繼續看著他,其他確定不了,但聞人離不是這天鳳喜歡之人的轉世這點可以確定了,他總算沒和這天鳳成為隔世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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