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繹心將聞人離的僵硬當成是,正常男性被同性親昵時會有的生理反應,他覺得他和聞人離都不能算是天生喜歡男人,而是他們喜歡的人恰好是個男的罷了。
「嗯,」聞人離應了一聲,但神色裡全是恍惚,他擁住陳繹心,又片刻,他偏著頭臉頰蹭蹭陳繹心,然後語氣僵硬地問道,「你剛才……親我了?」
陳繹心咬住唇矜持片刻,就沒能矜持下去了,他攬住聞人離的脖子,放聲笑了出來,「哈哈哈……聞人離,你還是不是化神修士了你……」
陳繹心的話未完全出口,聞人離偏頭過來,他帶著些許涼意的唇,印在了陳繹心微微張開的唇瓣上,柔軟又帶著草木清新的味道,聞人離心中狠狠一頓,然後就這樣停住。
陳繹心的唇緩緩合上然後蹭上了聞人離的唇,他臉頰紅了些許,神色也沒比懵懵的聞人離好哪兒去。
鼻尖相觸,四目相對,又這樣沉悶了片刻,聞人離才從陳繹心唇上離開,但他又貼上了他的額頭,兩相抵著,卻是比之前更加親昵更加曖昧的氛圍。
「阿容方才親我了。」
聞人離的語氣已經變得肯定了,他眼中的晶亮迅速燃起,他的頭微微一偏,又再次傾來,親在了陳繹心的唇上,輕輕的還帶出點曖昧得讓人耳朵發癢的聲響。
陳繹心眼睛微微瞪圓,直視著聞人離,他沒有靈力,便是想克制也無從克制,他再不能忽視他心中為聞人離這一吻而有雀動,大概,他真栽上了。
他眼睛微微閉了閉,又再睜開,眸中的溫柔和驚愕都消失不見,他直視著聞人離的眼睛,語氣慢了些,神色卻前所未有的嚴肅。
「聞人離,你喜歡了我,便要一直喜歡我,我不容許有背叛。」
景芝華背叛他,他憤怒卻未有過什麼情感上的傷心,可一想到聞人離也如此,陳繹心此時就覺得不能接受了。有些話他必須要說在前面。
按說,他不該這麼快就和聞人離挑明瞭的,可一旦從魔宮離開,很多事情他必然要重新面對,在那之後,他未必還有這個勇氣和聞人離說這些。
而且,聞人離救了他的命,他要報恩,用性命相還不大可能也不夠,眼下這種發展算是他放縱聞人離,放縱自己的結果。
「我喜歡阿容,只喜歡阿容。」
聞人離說著偏頭蹭蹭陳繹心的臉頰,然後他一把抱住了人,他們瞬間消失在山巔,卻也不是回到魔宮的任一宮殿裡,而是陳繹心全然陌生的地方。
遠處有點點銀色的微光,以陳繹心如今的眼力是瞧不清楚的,但他繼續攬著聞人離的脖子,讓他抱著他快速靠近那個微光。
狹窄的甬道漸漸變寬,他們來到一個封閉大殿中央的祭台前。
「這是魔宮底下。」
聞人離和陳繹心說著,緩緩將他放了下來。
陳繹心四處看看,可他除了祭台中心那截泛著銀光的斷木,其他依舊看不清楚。
聞人離再一揮手,祭台四周的長明燭光全部點亮起來,就是他們的腳邊也點有一節節青色的蠟燭。陳繹心認得這些蠟燭,它們被稱為仙人淚,不僅僅是照明的作用,還能有助於安定入神。在揣摩功法的時候,若能得到一截,便是元嬰修士也會覺得欣喜難得。
可在這魔宮的祭壇底下,聞人離卻將它們當簡單的照明用,當然,在魔宮住了這麼久,陳繹心也知道聞人離的富有了。
漓傀魔宮的漓傀域有十二州,每個州都有三兩個魔宮完全掌控的仙城,光是修士每日進出仙城每日提交的費用,就是一筆相當驚人的收入,更不用說一些未暴露在明面上的生意。
陳繹心未能多想,聞人離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帶著他走上了祭壇,他手再一揮多出兩個蒲團,他跪下,陳繹心看看聞人離,也跟著跪下。
「吾,聞人離在此發下魂誓,我與阿容,生同在,死同歸,永不相棄。」
聞人離話落,他的眉心飛出一縷銀光,一分兩縷而後迅速沒入到斷木和陳繹心的眉心中。
陳繹心心中忽的多了些感應,他看看斷木,又偏頭看看聞人離,他拽了一下聞人離的手,讓他繼續跪著,而陳繹心的右手抬起,三指對天。
「我陳繹心在此發下魂誓,我與聞人離,生同在,死同歸,永不相棄。」
陳繹心無法不相信聞人離的誠意,在太玄修仙界修為越高,魂誓對修士的約束就越大,輕易不會有人敢發這樣的誓言,可既然聞人離敢,他陳繹心就也敢。
陳繹心發魂誓的時候,聞人離偏頭看著他,他的修為還在,他的神識和聽力都沒有問題,可陳繹心的話,還是讓他有一種如墜夢中的虛幻感。
夙願得償了,他居然不敢相信。
聞人離閉上眼睛,他迅速在他命魂裡找到屬於陳繹心的那縷魂誓神念,然後用盡他能有的所有溫柔將它緩緩包裹住。
陳繹心偏頭看過來,瞪了聞人離一眼,他們靠得太近,他的修為差得太多,他無法沒有感覺,但除了瞪一眼聞人離之外,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魔君大人,適可而止啊……」
陳繹心身體微微發軟,怒瞪已經不管用了,他只能疾言警告一句了。
然而聞人離不僅沒有適可而止,他緩緩側過身來,沒被陳繹心抓著的那只手,輕輕撫上了陳繹心的臉頰,他緩緩靠近,唇在陳繹心的嘴角臉頰上摩挲著,輕輕柔柔,小心又親昵。
「阿容,我真高興。」
陳繹心看著聞人離不見半點笑意的高興,心中正想吐槽,就見眼前的人突然彎了彎眼睛,勾了勾嘴角,那一直被藏著的酒窩露了出來,居然有幾分可愛之感。
陳繹心咽了咽口水,完全忘記吐槽了。
「高興便好了……」陳繹心說著,脖子也感覺到些許的僵硬,又片刻,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欺上了聞人離的唇,他嫌棄地道,「你可真笨。」
作為魔修,聞人離居然連什麼是接吻都不知道。隨便凡俗間走一遭,就只是房梁頂上站上半個時辰,靈識隨意掃過幾個有人家的住處,也該弄明白了吧。
只是陳繹心理論和見聞都算不錯,在實踐上也沒多少經驗,他咬了咬聞人離的唇,並未深入就退出來了,他一臉淡定地站起身,但其實他的心跳就沒緩下過節奏。
「這是什麼?」陳繹心看了一眼蒲團前的斷木,又看一眼臉頰紅紅的聞人離,知道他比他還不淡定,陳繹心就真的淡定了。嗯……還需要好好調教。
聞人離看著這斷木眸中溢出些許的柔和,他對著斷木再一躬身,才站起身來,回答了陳繹心的問題,「它是我娘。」
「我是鬼王和無名樹妖結合生下的……魔胎,」聞人離說著又偏頭看陳繹心,並未在他臉上看到什麼驚詫或者嫌棄的神色,他心中稍定,繼續往下說。
「我娘為護我,遭天雷重傷而死,只留下這截遺蛻給我。」
以陳繹心的見聞不可能沒說過「魔胎」這一詞,不同於逆天而行的魔道,魔胎從出生是為天道所不容,為天地所排斥。
不管聞人離本性資質如何,他從出生便是魔道之人。
當然,這也能解釋為何聞人離的情緒這般少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聞人離身體裡一半樹妖的血脈,要他動情,實在為難。可現在聞人離就是一心喜歡上他陳繹心了。
陳繹心嘴角緩緩揚起淡笑,他拉著聞人離走近那截斷木,然後他也鞠了一躬。
「娘,我是陳繹心,是……阿離的道侶。」
聞人離繼續抓緊了陳繹心的手,在陳繹心回身看他之後,他語氣期待地問道,「這趟回來,我們就舉行雙修大典,可好?」
「好,」陳繹心點點頭,人他既然收了,雙修大典也沒什麼不能辦的。
他們又一同站了一會兒,聞人離就抱著陳繹心回走魔宮。
「你將娘親放到在祭臺上,是想她有一日能復活嗎?」
陳繹心問著,心裡也琢磨起來一些他在玉鼎宗翻閱過的玉簡古書,他既然承認他是聞人離的道侶,那麼幫聞人離想一些主意,也是應該的。
然而聞人離卻搖了搖頭,「我娘的妖魂已經消失在太玄了。」
即便那截斷木逢春複生,再踏妖途,也不是曾經那個用命護他的樹妖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