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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先生[綜英美]》第22章
第22章

  Triton名下有一間廢舊倉庫,位於城郊的偏遠地帶——當然,那是幾十年前的偏遠地帶,在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還算繁華的區域。

  不過這所謂的繁華,要除去這間倉庫,永遠大門緊鎖毫無人氣,自帶陰森冰冷氣氛的模樣,哪怕白日裡行人路過也要垂頭匆匆加快速度,更不要提到了晚上。

  「哐當——」倉庫鐵門上掛了幾十年的鎖被打開,年久失修的大門發出讓人牙酸的「吱呀」聲,門上鐵鏽一動就大片往下掉,窸窸窣窣像是下了場雨。

  門都如此,就更不要提裡面了,打開門後就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襲來,粉塵灰氣混著霉味,還有以此為家的流浪貓狗,洞裡老鼠,被驚擾後四散潰逃,留下一片狼藉。

  開門的人摸索著打開了電燈,這裡雖然還維持著供電,但是燈泡早就在歲月中老化,勉強閃了兩下就徹底宣告壽終正寢。

  不過來人似乎也早已料到了這種情況,不慌不忙地先拿出一個口罩戴上,然後取出大功率手電筒打開,藉著光亮掃了一圈倉庫裡的狀況,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差事。」

  雖然嘴上這麼抱怨,他還是老實按照指示帶人清理了這間髒得一塌糊塗的倉庫,修好了壞掉的燈泡,粉刷好斑駁的牆壁,換掉門鎖修整大門,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把這裡從一間破破爛爛的廢棄倉庫變成整潔漂亮的屋子。

  然後第二天一早,各種樂器被小心搬了進去,還有一個小茶几,兩個柔軟舒服的大沙發,緊接著就是五輛鋥亮如新的復古摩托車,大箱啤酒和爆米花。

  路過的人對這樣的異狀投以奇異的眼神,卻又在看到那些神情嚴肅身形彪壯的黑衣保鏢時快速收回視線,比往常更加快的垂著腦袋走過這裡。

  那間廢舊倉庫變成黑幫的聚集地了,這樣的消息在街區裡不脛而走。

  於是這間倉庫變得比之前更加的門庭冷落。

  而後的某一天的夜晚,陰雲漫天月色晦暗,午夜時分有人悄悄來到了倉庫,他昂頭看著光亮如新的門和沉重的大鎖,猶豫許久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鑰匙。

  出乎他意料的,跟了他這麼多年的舊鑰匙居然還能打開這把新鎖。

  他把鎖丟在地上,推開了倉庫的鐵門。

  一片漆黑。

  空氣裡瀰漫著菸酒的氣息,混雜著些許不知來源香氣,這種香氣他很熟悉,那個人經常用的香水味道,嗆人而傲慢,和那人氣質如出一轍的叛逆典雅。

  他悚然一驚,摸索著想要打開倉庫的燈,然而摁了好幾下開關面前都仍是漆黑一片,有風輕輕吹過,鐵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重重撞在了什麼東西上,讓他疼得倒抽了口涼氣。

  「坐吧,我的朋友。」黑暗裡熟悉的聲音響起,那嗓音磁性低沉,曾經無數次在他的噩夢中響起。

  「不……」他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這不可能……」

  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才對,應該已經和那火焰融為一體了才對。

  「我將永存。」那聲音低低笑起來,「坐吧,像我們往日那樣。」

  男人呆坐在地上許久後,鬼使神差地從地上爬起,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這倉庫裡的擺設他依然熟捻於心。

  幾十年過去了啊……他繞過放著留聲機的矮櫃,跨過地上成箱的啤酒,前伸的指尖碰觸到皮革的質感,

  六十年代意大利原產皮革沙發,柔軟又堅韌,有時候在這裡練習累了,他們會四仰八叉地倒在上頭,開幾罐冰鎮啤酒,昏昏沉沉睡死過去。

  他轉到沙發前頭坐下,在手邊摸到了兩罐啤酒,鋁製罐子碰觸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內心隱隱的慌亂與揣測讓他忍不住拿了一罐打開狠灌一口,像是給自己注入了一點勇氣,揚起嗓子叫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他的嗓音粗礪,稍稍提高了些調子便幾乎破了嗓子。

  「只是請你來聽一首歌罷了。」那聲音輕笑,「別著急。」

  是的,只是一首歌罷了。

  低沉連綿的前奏,突如其來的爆發,狂放高亢的副歌,從最低音到最高音毫無遲滯的流暢切換,副歌部分絲毫聽不到換氣的一氣呵成,也許伴奏不是那麼完美,也許場景不是那麼合人心意,但是只需要主唱就夠了。

  這裡只是一間廢棄的倉庫,清透華美的嗓音卻將這裡襯托得宛如一場在頂級音樂廳舉辦的音樂會,曲調迴環自帶立體環繞聲效果,激烈的鼓點陣陣,一下下似是敲在人的心口,主唱吟詠著高昂的曲調,狂妄卻又傲慢得理所當然。

  「I'm the fire!」有人唱著,把男人帶回了往昔的歲月。

  彼時他們還很年輕,意氣風發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來,他們不缺錢,準確的說,是他們的主唱Triton不缺錢,那人似乎就是在用自身詮釋著什麼叫做人生贏家,住在富人區的大別墅裡,每年用自己的私人飛機帶他們世界各地采風度假,大筆大筆的錢揮揮手就隨便支了出去,人又生得英俊漂亮,叛逆古典的氣質不知贏得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只這樣也就罷了,偏生那人還有著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極高音樂才華以及與才華相匹配的努力與狂熱,生生把素來自負於音樂造詣的自己遠遠甩在身後。

  嫉妒的種子,也許就是從那時埋下的。

  仰慕的種子,也許也是從那時埋下的。

  這他一時恨不得讓那人死去,一時又恨不得和那人更親近一些,心底蔓延的情感扭曲而又矛盾,讓他時常要酗酒到深夜才能勉強入睡。

  Triton,Triton,他默念那個名字,壓抑不住的恨意與渴求。

  「I'm the fire!」他聽見那人的聲音,那樣華麗的聲音是他永遠難以模仿的完美,叫他只能嘆息。

  他曾留有希望的追逐,卻在那樣的聲音中絕望,他寫過的曲譜無數,卻在那一氣呵成的曲子中被反襯地不如一張廢紙,那人是太陽,是火焰,是永遠的溫暖與希望,與之相比他只是一隻小小的螢火蟲,自得於自己的光亮,卻又在太陽的光輝中窺見了自己的卑微渺小。

  光輝不可離我而去,若有一日他即將離去,那麼……

  就讓他永遠消失於火焰之中吧……

  「是你要離我而去的。」他喃喃道,「是你先要離我而去的……」

  他如此恍惚重複著,握緊了手上的啤酒罐,鋁製罐子被他捏得癟起,酒液濺出淋了他一手。

  樂聲漸息,黑暗中只餘仿如嘆息的哼唱迴旋,那是火光熄滅後的光輝延綿,是青煙一縷飄搖而上,同樣的聲音曾經無數次迴旋在他的夢境之中,無論是晦暗的監獄,還是糟糕的貧民窟。

  記憶裡那人呼喚著他的名字,笑得眉眼彎彎向他伸出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和他在多年牢獄中變得骨節粗大不復靈活的手截然不同,他伸手想要握住那隻手,卻在碰觸到的剎那,從相觸的指尖開始,那人白皙幾近透明的皮膚上燃起烈火熊熊,一路蔓延而上,直到他眼前只留下火海一片。

  那成了他長久的夢魘。

  夢魘日復一日,把他折磨得幾近癲狂,所以當他聽見熟悉的曲調響起,當他感受到熟悉的氣氛,他無法控制地想要把那人再一次摧毀。

  摧毀吧,你應當和那熊熊烈火融為一體,而非再現於這不屬於你的人間。

  以烈火為你送行,一如當年我做的那樣。

  那場搖滾音樂會,在親眼看著那個不知名的樂隊主唱死去的那天,他睡了個久違的好覺。

  「你先要離我而去的。」他喃喃道,語氣逐漸變得理直氣壯起來,「你要離我而去的!我知道,是你要拋棄我的!」

  他是樂隊裡最為薄弱的一環,努力彌補不了天賦上的差距,他跟不上那人的腳步,於是那人就要離他而去了。

  「是你的錯……」他怒火中燒,又止不住地流出淚水,「你的錯……是你逼我的……」

  「音樂公司的確是建議我放棄你,畢竟你已經無法給公司製造出更大的價值了。」相比起本身就是棵搖錢樹的Triton,外貌出眾的吉他手和貝斯手,性格張揚討人喜歡的鼓手,沒什麼特色琴藝又自卑自負的鍵盤手成了音樂公司想要放棄的對象。

  「你答應了對不對,我知道你答應了。」男人流著眼淚吼道,「你答應了!」

  被放棄的消息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恨意和仰慕的平衡被打破,與其讓他眼睜睜看著那人光輝萬丈,他寧肯親手將那人葬入火焰之中。

  你即是火焰,永不熄滅的火焰。

  I Know……

  I aiways know……

  眼前似乎又閃爍起了火焰的光輝,溫暖而又明亮。

  他聽見黑暗中那聲音嘆息般的說道:「我沒答應……」

  「團隊是一體的,我怎麼可能答應……」

  那場事故後Triton也受了不輕的傷,火對於生活在海裡的生物可以說是天敵,即便海妖擁有著超乎於自然的力量,面對發生在乾燥山地的車禍,猝不及防之下還是不得不在海裡休養一年多才能再次走上陸地。

  日新月異競爭激烈的音樂界,一年半的時間足夠物是人非了。

  如果沒有那場事故,那麼即便他詐死離去,也絕對會安排好所有「身後事」,絕不會如此的唐突,只留下遺憾。

  然而沒有如果。

  所以,注定只會是遺憾。

  就像是遠走的騎士,注定永遠曾經的夥伴隔著一年半的時差,因此……也注定只能孤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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