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魯春花婚禮之後，盧秋將精力都投入到了《人鬼情未了》，三天兩頭要加班趕戲。

　　周鴻詢週末下班回到公寓，公寓裡只有田嫂。

　　“還沒回來？”周鴻詢問的是盧秋。

　　“沒有。”

　　周鴻詢眉頭皺了皺，兩人已經一個星期沒在一起吃晚飯了。

　　才想打電話給盧秋，盧秋的短信就來了，下午的戲沒過，晚上要重拍。

　　關上手機蓋，周鴻詢對田嫂說道：“不用等了，開飯吧。”

　　“好的。”田嫂感覺到了雇主的低氣壓，輕手輕腳將菜肴端上桌。

　　周鴻詢一個人吃沒意思，匆匆吃完去了書房，田嫂收拾乾淨後關門離開。

　　隨著大門響聲，公寓空間變得異常安靜。

　　周鴻詢過一會就看一眼手錶，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十一點左右，盧秋還是沒回。

　　莫非要拍通宵？

　　劇組有過幾次通宵拍戲，這種情況，盧秋都會提前發短信告訴周鴻詢，今天到這時候還沒有短信，周鴻詢情緒不安。

　　車子從攝影棚開到公寓要四十分鐘，周鴻詢擔心盧秋路上開車安全。

　　盧秋的電話打過去沒人接聽，周鴻詢便找了盧秋的新助理。

　　盧秋的新助理不是別人，乃是尤秘書的男友。尤秘書本人長得安全，談的男友外表也安全。

　　尤秘書男友姓張，身高一米七零，體重也是這個數，170斤。白白胖胖，面相一看就是忠厚老實類型。

　　一般來說，忠厚老實跟聰明不搭邊，盧秋的生活助理不需要聰明，只需要嘴緊會照顧人，小張這幾方面都符合。王貴領小張給周鴻詢過目後，就簽了五年聘用合同。

　　“周總，老闆今晚大概要拍到下半夜了。”電話接通，沒等周鴻詢詢問，小張就直接彙報情況。小張嘴裡的老闆指盧秋。

　　“今天的戲很麻煩？”周鴻詢想起盧秋短息裡提到下午的戲拍得不順。

　　“是啊，下午NG了兩次，晚上重拍了一回，謝導滿意了，老闆不滿意，說還缺點火候。”

　　“今天拍的是什麼戲？”

　　“就是男女主角捏陶瓷。”小張有點興奮。“周總，你不知道，老闆和雪晴姐一起做陶瓷的場面可浪漫啦。”

　　“浪漫？”

　　“嘿嘿，我看了就想以後跟小尤也要捏回陶胚。”小張的忠厚老實充分發揮，就沒想到這話會不會刺激到周鴻詢。

　　周鴻詢掛了手機，猛地起身尋找車鑰匙，他要去現場看看捏陶瓷是怎麼個浪漫。

　　攝影棚裡，盧秋和謝普在爭辯，宋雪晴在旁認真聽著。

　　謝普指著監視器鏡頭說道：“我覺得能過了，你跟雪晴的表情都很到位。”

　　“我和雪晴的表情是到位了，可是，瓷胚形狀塌成這樣不行。”盧秋點了點螢幕。

　　男女主角一起捏陶胚是《人鬼情未了》裡面的經典鏡頭。盧秋和宋雪晴拍的這一幕鏡頭角度無法剪接，女主角手中的瓷胚不能坍塌。

　　薩姆和美莉制陶的經典片段加上煽情的《奔放的旋律》，光是幻想，都令人滿足。

　　謝普本來一直摸著下巴，等盧秋說完，抬手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迪迪（弟弟），不要說了，我已經徹底明白你寫這一段的用意。”

　　“哦？”盧秋眼神帶著懷疑。

　　謝普擠了擠眼睛，神情看著有點猥瑣。“黏土(clay)在英文中還有肉體的意思，拍這一組鏡頭就是要引導人們浮想聯翩，是不是？”

　　盧秋摸摸鼻子，點了點頭。

　　謝普又在他肩上重拍了一記：“迪迪啊，沒想到你年紀小小，花花腸子這麼多，難怪周總被你吃得死死的。”

　　“老謝你別冤枉我。”

　　盧秋臉不由一紅，給周鴻詢糾纏到現在，一點都看不到脫身的希望，根本是給周鴻詢吃得死死。

　　“那我們繼續拍。”謝普眼睛掃了掃宋雪晴。“雪晴，要點記住沒有？”

　　“記住了。”宋雪晴目光從劇本上抬起。

　　“那好，一刻鐘後準備開拍。”謝普說完就去安排工作。

　　周鴻詢趕到《人鬼情未了》》攝影棚場館，場記剛喊開始。

　　劇組為工作不受影響干擾，不允許閒雜人等靠近影棚，非演員和攝製人員，不能進入拍攝棚內。不過周鴻詢過來，沒人敢攔。

　　周鴻詢也沒亂走，東張西望找熟人帶路。

　　小張得到消息很快過來。

　　“周總，老闆在拍戲，大概半小時結束，要不要先到休息室喝杯茶？”

　　“小張，你帶我去現場看看。”

　　“謝導不允許人進片場。”

　　“找個角落站站就好。”這樣不會影響到劇組工作。

　　小張殷勤道：“那就去佈景板後面，佈景板後面縫隙可以看到全景。”

　　周鴻詢跟著小張往攝影棚走，靠近攝影棚，裡面就傳來優美的旋律。

　　我的愛，我的所愛，

　　我渴望你的接觸已太久而孤單

　　光陰荏苒

　　時間改變事物萬千，

　　你是否依然對我不變

　　我需要你的愛

　　我需要你的愛

　　……

　　周鴻詢凝神聽了一會，小聲說道：“這是片子主題曲？”

　　盧秋最近洗澡時哼過幾回，周鴻詢覺得旋律很不錯，印象比較深。

　　小張連連點頭，目中流露崇拜。“嗯，鞠桂老師跟老闆一起譜的曲，豐鈥老師寫的中文詞，哦，還有英文版的，我覺得英文版更好聽。”

　　盧秋的劇本、主題曲本就是剽竊洋人經典，經典的《奔放旋律》自然是原汁原味最好。

　　說話間，兩人來到佈景板後，小張指了個位置。佈景板被人為摳出了一條縫。

　　“周總，你站這裡。”小張用口型說話，避免發出聲音影響到拍戲。

　　周鴻詢走過去，從縫隙看到的是場景側面。

　　機器聲鳴響，音樂回蕩。

　　宋雪晴身上只套了一件無袖白襯衫，露出兩條長腿，盧秋赤裸著上身在她身後，兩人相擁而坐。

　　音樂聲中，泥胚在美莉和薩姆手中起伏變化，仿佛性愛時人體的波動。十指相交，佈滿陶泥的兩雙手透著相濡以沫，整個攝影棚都充滿溫馨。

　　縫隙給周鴻詢佔據，小張看不到裡面情況，只瞧著周鴻詢臉色線條越來越硬，到後來，已經是難看了。

　　老闆這回戲又拍砸了？

　　小張心裡發急，又不好出聲問周鴻詢，只好在旁忍著。

　　小張正撓耳抓腮時，周鴻詢突然轉身往外走。小張連忙沖到佈景板縫隙朝裡張望，戲還在拍攝，謝導並沒有喊哢。

　　老闆拍戲沒被NG，放下心的小張搞不清周鴻詢的意思。追出攝影棚也沒見周鴻詢身影。小張一把抓住看門的保安。

　　“看到周總沒有？”

　　“看到了，剛才才出去。”

　　“出去了？”

　　“嗯，去停車場了。”

　　“周總有沒有說什麼？”不是來探老闆班的嗎？怎麼面都不見就離開？

　　“沒有，就是臉色不大好。”

　　“臉色不好？”

　　“周總難得來探宋雪晴的班吧？”劇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以為周鴻詢跟宋雪晴關係不一般。

　　“嗯。”小張隨口敷衍保安。

　　“聽說裡面拍肉戲，你說周總會不會是吃醋才走的？”保安擠眉弄眼。

　　小張一愣，臥槽，剛才周鴻詢是吃醋了？

　　“兄弟，你的觀察力不行，還得加強鍛煉。”小張拍拍保安肩膀，佩服保安的想像力。

　　保安摸了摸後腦勺，誰看大Boss那張臉都看出是吃味，哪用得著觀察？

　　————

　　薩姆嘴唇在美莉頸項流連，美莉雙目微閉，笑著回頭跟未婚夫親吻，成型的陶胚無人問津。

　　小張又回到佈景板縫隙偷看，看完抓了抓頭，恍然大悟。剛才周鴻詢是吃醋了！

　　“OK！”謝普手揮了一下。“行了，今晚可以收工了。”

　　盧秋一聽，起身走過來。“讓我看看效果。”

　　副導演已經在監視器上放剛才拍攝的片段。盧秋看完整個片段後，露出了滿意。

　　剛才一共拍了十幾分鐘時間，但電影裡薩姆和美莉玩泥胚鏡頭只有一分多鐘，也就是說，十幾分鐘裡只會截取一分多鐘的鏡頭。

　　“迪迪，謝導，等等我們去喝一杯？”副導演肚子餓了，想吃夜宵。

　　“好啊，劇組想去的都去，迪迪請客。”謝普笑眯眯的用盧秋的錢請客做好人。旁邊工作人員立即歡呼。

　　盧秋咧嘴一笑。“謝導你就愛剝削貧農。”

　　“切，你還貧農？《霸王別姬》票房分紅分到三千多萬的人還貧農？”謝普毫不掩飾自己的羡慕嫉妒。

　　盧秋找謝導拍《霸王別姬》就簽了合同，影片的片酬和劇本版權費一分不拿，全折算入股。謝普沒拉到資金時，自己也是這種打算，拉到周鴻詢這個大款後，謝普就保守了，導演的薪酬沒折算入股。《霸王別姬》分紅的時候，謝普後悔不迭。

　　《霸王別姬》成功，周鴻詢第一，盧秋是第二受益人。

　　“哎，謝導你別宣傳了，我請客就我請客，今晚大家都去海洋廳！”海洋廳是尚海的高檔海鮮自助餐廳，二十四小時營業。

　　“跟著迪迪有酒喝！”副導演扭了兩下屁股。

　　“哦，耶！迪迪萬歲！”劇務舉著紙板高呼。

　　小張走過來，嘴巴張了張，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又閉上。

　　“小張，什麼事？”盧秋注意到了自己的助理。

　　小張靠過來，小聲報告：“剛才周總來探班了。”

　　“哦，人呢？”盧秋一聽，目光就四處搜尋。

　　“站了一會就走了。”

　　“走了？”盧秋掏出手機要給周鴻詢打電話。

　　“你在拍戲，他看了一會，臉色不大好。後來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小張看盧秋一臉不在意，小聲嘀咕提醒：“周總看起來像吃醋。”

　　“什麼？”盧秋沒聽清，他這一問聲音有點高，旁邊幾人目光投了過來。

　　“沒什麼。”小張朝四周看了看，沒敢重複。

　　周鴻詢的手機打通了。

　　“鴻詢，你在哪？”盧秋走到角落說話。

　　“戲拍完了？”周鴻詢沒回答盧秋問話。

　　“拍完了。”

　　“拍完就早點回來。”

　　“啊，不行，我要請劇組宵夜。鴻詢，你來不來？”

　　又是加班又是宵夜！周鴻詢煩躁地扯了領口：“我累了，要早點睡。”

　　“那我給你帶點吃的回去？”

　　“不用。你自己吃！愛吃到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周鴻詢說完就掛了通話。

　　盧秋對著手機發怔，除非非常愚鈍，會聽不出周鴻詢很不高興。

　　這時，小張又湊了過來。“老闆，周總吃醋了！看你跟雪晴姐演戲。”

　　盧秋看著小張。“他在哪能看到片場場景？”

　　小張手指了指佈景板縫隙。“那裡能看到片場全景。嘿嘿，那幫小子下午可積極啦，不過到了晚上，都不來了。”

　　盧秋無語，副導演不過開玩笑說拍肉戲，不能進片場的工作人員知道就想盡辦法找地方偷看。

　　佈景那條縫就是這麼摳出來的。戲從下午拍到現在，偷看的人數從開始擁擠到現在無人問津，男女主角合作陶胚根本不是肉戲，而是感情戲。感情戲太司空見慣，工作人員沒新鮮感。

　　劇組人員司空見慣的鏡頭，周鴻詢還吃醋，氣量真小！

　　盧秋雖然腹誹周鴻詢氣量，心裡到底不安。兩人在一起，周鴻詢基本沒對他發過火，生過氣。

　　帶大家到了海洋廳，盧秋等大家點了餐就告辭。

　　“咦，財神爺怎麼能先走？”眾人不答應。

　　“小張在這裡陪大家，你們想吃什麼儘管要，一切都由小張結帳。”盧秋將一張卡塞給小張。

　　“大家都在才熱鬧嘛！”

　　“我頭有點疼。”盧秋按了按太陽穴。

　　宋雪晴關心問道：“是不是受涼了。”

　　盧秋在攝影棚裡上身是裸露的。

　　“對，肯定是。”盧秋趕緊從善如流。

　　“那你快點回去休息。”宋雪晴連聲催促。

　　宋雪晴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不好強留，盧秋順利脫身。

　　盧秋也就比周鴻詢晚四十分鐘到公寓。

　　聽到開門聲，躺在床上的周鴻詢心裡好過了點，這個時間趕回說明盧秋沒跟大夥一起吃宵夜。

　　“鴻詢？”

　　“嗯！”

　　“到片場怎麼不等我？”盧秋沒開燈，在床邊坐下。“你走後一會，戲就拍完了。”

　　周鴻詢哦了一下，就沒了聲音。

　　“鴻詢，你不知道，今天劇組鬧了個烏龍。”

　　“什麼烏龍？”周鴻詢興致缺缺。

　　“副導開玩笑說下午拍肉戲，那幫混蛋當真，將佈景板摳出一個洞偷看。”

　　“什麼？還有肉戲？”周鴻詢騰地坐起，還有比自己看到還出格的戲份？

　　“沒有沒有，下午的戲就是普通的感情戲。”盧秋趕緊聲明。“你不是都看到了嘛，沒有出格的戲份。”

　　“又親又摟還不出格？”周鴻詢聲音冷淡。

　　“呃，演員遇到感情戲避免不了。”

　　“那就不要當演員！”周鴻詢突然一聲怒吼。

　　盧秋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眼皮不由跟著跳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