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跟周鴻詢打過電話後，蕭雅開始喝起了紅酒。紅酒是公司關係戶贈送，沒來得及處理，一直放在辦公室冰箱。

　　一杯接一杯，喝到第二瓶時，杜致文伸手攔住她往酒杯倒酒。

　　“小雅，再喝你會醉的。”

　　蕭雅抬起眼，看清杜致文滿臉體貼的表情，再想到心歪在外人身上的繼兄，胸腔不由一酸，委屈道：“我擔心鴻詢被蒙蔽，才急急忙忙打電話提醒，可他……說話就那麼不耐煩……”

　　蕭雅總覺得手機裡，周鴻詢的語氣透著一種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暗示。

　　杜致文拍拍蕭雅手背：“不會，鴻詢怎麼可能對家人不耐煩，他只是……只是更相信盧秋而已。”

　　一個更字，讓蕭雅怨氣更多。

　　“呵呵，鴻詢認識他才幾年？怎麼就那麼相信他？”

　　“哎，鴻詢本身重情，他這種性格一旦陷入情網，看對方什麼都好。”杜致文在蕭雅面前像心靈導師。

　　蕭雅聽了臉色越發難看，將酒杯裡的剩酒一飲而盡，抬手又想倒酒。

　　杜致文再次阻止：“小雅，真的不能再喝，喝多傷身。”

　　蕭雅痛苦道：“致文，你別攔我，我心裡難受。”

　　周鴻詢對盧秋信任的表態讓蕭雅清晰認識到，自己在繼兄心底所占地位，早已經排到了盧秋之後。

　　蕭雅跟周鴻詢從幼稚園開始，相伴長大。隨著成長，周鴻詢越來越比同齡年優秀。剛開始這種優秀，對蕭雅是單純家人般的與有榮焉，漸漸發酵成異性間的愛慕。

　　周鴻詢各方面超越同齡人，蕭雅情竇初開年紀愛上不奇怪。只是蕭雅對周鴻詢舉止言行一旦表示出超越繼兄妹範疇的親昵，周鴻詢就會避得老遠。蕭教授打心底更希望兩人如親兄妹，覺察到女兒待繼子苗頭不對後，果斷送蕭雅去歐洲留學，將兩人遠遠隔開，以防女兒愛而不得，反目成仇。

　　時間和距離沒有完全磨滅掉蕭雅對周鴻詢的心思，她將心思藏在了心底。因為蕭雅發覺，自己以妹妹的身份待在周鴻詢身旁，周鴻詢待她會比親妹妹寵愛，如果想換成愛人身份，周鴻詢便相當疏遠。

　　周鴻詢身邊一直沒有人，也給了蕭雅希望，以致心裡明知錢國俊是不可多得的人生伴侶，也不願接受，幻想著繼兄有朝一日開竅了，能接受自己的感情。

　　結果呢，周鴻詢接受感情了，接受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男人的。蕭雅心底最後僥倖破滅，轉而面對現實，接受錢國俊的感情。

　　蕭雅放在周鴻詢身上的期待沒有了，也專心經營與錢國俊的感情，但她心底深處，還堅信一種認識，這種認識以二十多年的家人感情為基礎，相信在繼兄感情天平上，自己仍然是對方心中獨一無二的的妹妹，不說超過，也會是周鴻詢面對落水救援難題的兩難人選之一，永遠會是他最看重的家人。

　　一通電話，周鴻詢對盧秋的毫不懷疑地信任，語氣中的隱示排斥，讓蕭雅意識到，自己在繼兄心上的地位，並不如自己的以為。真正佔據著周鴻詢心頭獨一無二地位的人，是一個認識不過三年的外人。

　　蕭雅對給自己酒杯倒滿酒相當執著。

　　杜致文鬆開手，歎了口氣：“小雅，既然你想一醉方休，那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

　　說著，也給自己面前酒杯倒滿。

　　“來，乾杯！”

　　“乾杯！”

　　蕭雅一口悶掉了一半，也虧得是飽腹喝酒，喝了快一瓶沒有醉倒。

　　“小雅，你對盧秋瞭解多嗎？”

　　“誰想瞭解他。”蕭雅嗤鼻。

　　杜致文翻了翻白眼，蠢女人，要對付一個人，不瞭解對方怎麼去對付！

　　“他跟鴻詢是在哪認識的？”

　　“別說了。”蕭雅一揮手，心裡憋屈，當初的提告成就了兩人的因緣。

　　杜致文身體往前傾了傾：“不方便告訴我這個外人？”

　　“致文，你怎麼是外人。”蕭雅今天聽不得外人這兩字。“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盧秋老早就暗戀鴻詢了，他接觸不到鴻詢，就採取跟蹤，結果跟蹤錯車，撬了我的公寓……”

　　時間久遠，有些細節，蕭雅已不怎麼記得清。

　　涉及周鴻詢和盧秋的隱私，蕭雅酒不多的話，不會在杜致文面前吐露。

　　單現在蕭雅有七八分醉，只想著說個痛快。

　　“我怎麼覺得像撬門偷東西？”

　　“不像，盧秋被我撞到連逃都沒敢。”蕭雅打了個酒嗝，將當時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說來好笑，因為我堅持提告，鴻詢才知道盧秋對他有意。”

　　杜致文眼珠轉了轉，冷笑道：“我看盧秋對鴻詢不是真愛。”

　　“什麼地方能看出？”蕭雅眼裡帶了問號。

　　“真正愛慕鴻詢，盧秋不應對律師說出，那會影響到鴻詢名聲。”

　　杜致文真心希望盧秋在監獄呆著，哪怕呆上一年，只要自己能先與盧秋跟周鴻詢結識。

　　“就是，我哥那時公司正要在美國上市，多少競爭對手虎視眈眈，哪能出一點負面新聞！我哥就是豬油蒙了心，看不到盧秋的自私。”

　　“除了自私，還自大。”杜致文嫉妒得發狂，盧秋哪點比得上自己？

　　“對，自大得以為在外面亂搞鴻詢會永遠不知道。”蕭雅找到了同仇敵愾的人，貶低盧秋讓她心裡好受。“為他辯護的律師今天還誇口聰明。”

　　杜致文眉毛微動。“今天在裕家園門口碰到的那位？”

　　“對，就是他，姓魏，盧秋的案子就是他辯護的。”

　　其實魏律師沒有指名誇盧秋，只說當事人聰明。蕭雅酒多，直接按在了盧秋頭上，反倒真相了。

　　“魏律師具體怎麼說的？”杜致文直覺到了不對勁。

　　“姓魏的律師誇耀國俊在他手上吃了大虧，嗯，不對，是吃了盧秋（當事人）的虧，國俊怎麼會吃盧秋的虧？”

　　蕭雅手在太陽穴揉了揉，昏頭昏腦想，自己未婚夫是尚海首屈一指的律師，不似繼兄那樣被盧秋迷惑，怎麼會在他手上吃虧？

　　杜致文慢慢坐直，陰陰一笑：“我覺得那件案子很有問題！”

　　“有問題？”

　　“小雅，我們得幫鴻詢好好查查盧秋的底細。

——

　　盧秋跟唐蕾的緋聞消息被炒熱，背後絕對是人為推波助瀾。

　　之前零零星星的爆料，沒有證據，人們只當消遣，當真的沒幾個。小鎮旅館小姑娘日記刊登在南娛報刊後，華城對此不能輕視，盧秋是公司的頂樑柱，唐蕾是公司重點培養對象，不能讓兩人就此粘上污點，任由事態擴大報導。

　　華城很快制定了公關方案，盧秋和唐蕾先後發了通告，申明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私情。當天下午的旅館，除了唐蕾和盧秋，寫日記的櫃檯小妹，還有其他工作人員。

　　旅館打掃衛生的大媽證明，唐蕾身體不适才待在旅館，除了出來上了趟廁所，一直待在一樓房間。而盧秋回到旅館，是直接上的三樓，直到傍晚才下樓外出去兵團農場。之後兩天，盧秋一直在兵團農場，有兵團農場招待所住宿發票證明。

　　唐蕾第二天坐班車去了省城，乘飛機回了尚海，有當天機票憑證。

　　通告發佈會上，人們見到了不能作假的憑據，加上小鎮旅館小妹現身哭訴自己採訪錄音是受了南娛報刊記者的誘導，輿論一邊倒譴責南娛報刊不負責任的捕風捉影報導。

　　緊跟著，宋雪晴和陳薇先後發表闢謠聲明，譴責無良媒體。

　　能跟盧秋炒上緋聞，陳薇相當樂意，不過她也知趣，知道不能過度，宋雪晴站出來後，她連忙跟隨表態。

　　沒待這波風浪完全平息，盧秋就飛了日本和港城做宣傳。行程共計五天，日本兩天，港城三天。兩部電影在日本熱映，盧秋的名氣徹底火了。

　　島國影迷不同國內影迷的含蓄，走到哪都被瘋狂圍堵，盧秋不時慘招鹹豬手不說，身上的衣物都被影迷撕走做留念，脫身後，外套破碎，活似乞丐。華城派去保護的三位替身保鏢精疲力盡。

　　港城影迷也很熱情，從日本飛抵港城，港城這邊多增加了保安人數，盧秋沒有弄出乞丐那般狼狽形象。

　　在港城三天，盧秋一邊配合做宣傳，一邊約見金融投資經理。盧秋國內銀、行帳號上的錢逐步轉到了港城，總金額將近四千萬港幣。

　　這筆錢，盧秋想跟在國際大鱷後面撈上一筆。這時空政治經濟跟前時空雖進程相似，國際大鱷具體什麼時段出手，盧秋不能確定，他自己還有其他事分心，只能委託專業金融經理幫忙關注。

　　辦好委託，盧秋搭機返回尚海。再過兩天，《木乃伊》劇組又得集合赴中亞x國拍戲。

　　下了飛機，盧秋直接去了公司。

　　聞聽盧秋回來了，王貴第一時間找了過來。

　　“迪迪，南娛背後的人查出來了。”

　　“是哪家公司？”

　　“華影。”

　　“蔣棟樑？”說到華影，盧秋就想到了蔣波的父親，華影公司二把手，實際上的太上皇。

　　“對，就是這老東西。”王貴一臉厭惡。“當初《霸王別姬》上映，老東西就在背後搞鬼。”

　　蔣棟樑乃國內老頑固的代表，認定《霸王別姬》思想不純，有傷風化。當時鬧得輿論非常大，《霸王別姬》一度面臨被迫下線。是周鴻詢火速回國，找到老首長出聲支援，電影拷貝才被關進黑屋不見天日。

　　“《人鬼情未了》哪方面又礙到他了？”

　　“說是宣傳封建迷信，男女主角尺度過標。”

　　“我靠！那種尺度還過標？”相比原版電影，盧秋山寨的《人鬼情未了》夠保守了。

　　“老東西就是沒刺挑刺，真正用意是報復。”王貴露出幸災樂禍。“華影大製作《雲山劍》想跟《人鬼情未了》別苗頭，結果票房慘得太厲害，老東西受不了，才跳起來盯住你亂咬。”

　　“那鬼特效，也就華影是官營，國內市場保護，才能排擋國慶。”盧秋冷笑。

　　改開接近二十年了，國內傳統電影還固步自封，電影技術只跟自己的歷史相比，不睜眼放眼國外，前世到了二十一世紀，線民還調侃國內電影是五毛特效。這時空，國內電影人對待觀眾一樣沒有誠意，特效一看就假得厲害。

　　華影的大製作電影《雲山劍》宣傳噱頭是特效逼真震撼，光特效製作費據稱花費三千萬，超電影製作成本一半以上。

　　觀眾受宣傳吸引，紛紛買票進電影院觀看。《雲山劍》第一天上映，據傳沒有空座位。結果待觀眾看完電影出場，一片罵聲，全是罵特效粗製濫造，製作方沒有良心。《雲山劍》之後的票房迅速下滑，而《人鬼情未了》，開場紅，一直紅了三周從大影院下線。一些承包的小電影，還在繼續放映。

　　蔣棟樑的獨子蔣波在《雲山劍》主演男主角，演技也被觀眾吐糟得一塌糊塗。華影花費五千多萬的玄幻巨作，被影迷定性為大爛片。

　　虧得《人鬼情未了》不以特效為主，換上《木乃伊》跟《雲山劍》對壘，華影上下得羞愧死，《雲山劍》不會僅僅冠以大爛片，而是絕世大爛片稱號。

　　“蔣棟樑父子都是小人，你跟周總最近最好少接觸。”說完，王貴露出擔心。

　　網路爆料中不時夾雜著盧秋跟背後靠山關係不尋常的暗示，對於這些，王貴以人身污蔑讓版主刪貼。

　　盧秋跟周鴻詢的關係像箭一樣懸在頭上，要被抓住把柄，王貴擔心盧秋星途就此墜毀。

　　盧秋沒太在意，拍拍王貴肩膀道：“我會當心。”

　　“迪迪，你以後日子很長，能抽身的話……儘早抽身。”王貴是一番好意。在他的認識裡，盧秋跟周鴻詢在一起有點不得已，不是自願。

　　當初在無錫影視城，盧秋可是千方百計想避開周鴻詢的。

　　盧秋一怔，然後笑了笑。“貴哥，你不要為我多想，我跟鴻詢……，這樣處著挺好。”

　　抽身什麼的，哪還在他的考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