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午六點開始的晚宴，臨近淩晨才結束。於宴的三人，只謝普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另外兩個，一個怕露馬腳不敢多喝，一個心藏目的不願醉。

　　謝普醉得不能走路，由盧秋和周鴻詢攙扶著乘電梯下樓。

　　“謝導醉得太厲害了，我送你們回去。”周鴻詢建議。

　　盧秋連忙拒絕：“不用麻煩了，我剛才讓經理喊了計程車。”

　　周鴻詢正想說這個點難招計程車，電梯門打開，酒店經理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殷勤地從周鴻詢手裡搶過謝普的手臂。

　　“周總，計程車在門口了。”

　　“周總，我和謝導先走一步。”盧秋趕緊告辭。

　　“那好，路上當心。”周鴻詢幽怨的瞪了酒店經理一眼。

　　酒店經理沒注意到客人的幽怨，只一個勁保證酒店的服務。“周總放心，酒店已登記了計程車司機身份證和車牌號，絕對沒有安全問題。”

　　跟在三人後面，周鴻詢一直送到酒店外，等盧秋跟謝普上了車，才打電話喊來司機回家。

　　送完謝普回到租屋，已經接近淩晨一點。魯春花被開門聲驚醒，披衣起床出來。

　　“秋生，你喝多少酒了啊，渾身都酒氣。”

　　盧秋含糊地擺擺手：“我沒敢喝多少。”

　　人一放鬆，酒勁就上來了。

　　從富麗堂皇的大明華地方回到黑洞洞的租屋，落差太大，盧秋一時有點不適應。那油煙熏成斑黃的牆壁，鏽跡斑斑的窗框，油膩的地磚，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我給你燒水沖澡。”魯春花鑽進廚房忙活。盧秋有潔癖，天天想洗澡，租房不夠條件，沒有熱水，只能用煤氣灶燒了熱水沖一下。

　　“姐，我自己來！”盧秋踉蹌跟到門口。

　　廚房是違章搭建，房主在門口簡單砌了道磚牆，上面用塑膠布蓋住。夏天，這裡炎熱悶氣，冬天，陰冷潮濕，不時還有犀利的寒風從縫隙鑽進來。

　　小披間一隔為二，三分之二地方用作廚房，裡面三分之一是衛生間，僅一個抽水馬桶，這裡也是魯家姐弟的洗澡間。

　　小披間就一盞電燈泡，燈光黯淡，照著吃喝拉撒兩個狹窄空間。魯春花的臉在燈光顯得黯淡無采。

　　“姐，下半年我們就買房。你有時間，到周圍轉轉，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哦，房子要大點，最好一百平方出頭。”

　　魯春花睜大眼睛：“大房子要好多錢，今年我們買得起啊？”

　　“公寓樓絕對沒問題，別墅我們明年買。”盧秋手一揮，滿臉豪邁。沒了撿肥皂的擔憂，寫作可以繼續，稿費將源源不斷。

　　周鴻詢答應出資一千萬，成為《霸王別姬》的主要出資方。拍攝資金足夠充裕，謝普鐵定要在五月前開拍，時間要安排得當，或許影片可以趕在春節期間公映。

　　晚宴上，周鴻詢言語間對《霸王別姬》劇本推崇備至，將《霸王別姬》的影視版權費定得極高，給出了一百萬的天價。同時，盧秋的片酬將跟主演段小樓的孫嘉興一樣。孫嘉興拍《春秋情仇》時片酬是六十萬，《春秋情仇》熱播，孫嘉興身價上漲，他現在的片酬是八十萬左右，盧秋也就有這個數字。

　　這個時空，香港澳門還未回歸，內地演員片酬跟前世一樣，遠遠不能跟港臺藝人相比。也就因為演員廉價，人工便宜，前世成本三千萬，這裡一千多萬就足足有餘。

　　霸王別姬劇本是佳作，謝普的導演水準夠檔次，演員演技只要中上，影片就是達不到前世輝煌，賺上一票總是可以。盧秋以影視版權費和片酬入股，到時分紅絕對夠買別墅。

　　“秋生你醉話都連了篇，還說沒喝醉。”魯春花嘴角撇了撇。

　　“姐，我沒醉，我不是吹牛，以後我要給姐買好多房子，幫姐招個姐夫回來。”盧秋酒勁上來了。

　　魯春花聽得噗呲笑出了聲。“都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語無倫次。水熱了，快拎進裡面去沖了早點睡。”

　　衛生間雖用塑膠布釘嚴，寒春三月的冷風還是想盡辦法從縫隙鑽進。盧秋就著澡盆裡的熱水用最快速度沖洗了一遍，裹了毛毯呲牙咧嘴跳進客廳床鋪被褥裡。

　　一夜好眠，魯春花起床刷洗吃早飯開門上班的動靜都沒驚醒盧秋，直到手機鈴聲響個不停。盧秋睜眼拿起手機一看，是周鴻詢。昨天晚宴，周鴻詢主動跟盧秋交換了手機號碼。

　　“喂，秋弟，來天鼎喝早茶。”

　　“周總，您起得真早。”盧秋心裡有點怪異，感覺周鴻詢對自己有點過於熱情。

　　周鴻詢低沉的笑聲傳來：“秋弟還沒起床吧？”

　　“呵呵，你手機打來正要起床。”盧秋沒好意思承認睡懶覺，客廳窗外太陽老高，看樣子應該有八點。

　　“哦，那我等你。”周鴻詢頓了頓說道：“我幫你約了鞠桂先生。”鞠桂是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

　　“啊，謝謝周總，我馬上來。”盧秋心底那絲怪異消失，覺得不是周鴻詢對他熱情，而是周鴻詢辦事認真快速有效。

　　盧秋飾演程蝶衣，必須學好京昆基本功，這就要找位大師指導。昨天謝普順嘴提了一句，周鴻詢就介面說會幫忙。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麻煩，我打車過去。”

　　周鴻詢心像螞蟻在爬，為不能早點看到意中人。

　　“我跟鞠桂先生約在九點見面。”

　　“好，我半小時後到。”盧秋知道周鴻詢這是提醒九點前趕到天鼎，以免比鞠桂先生晚到失了禮儀。這世上，沒有拜師的讓老師等徒弟的理。

　　盧秋火速起床刷牙洗臉，挑了剛買的一套休閒穿上，出門招了計程車趕到天鼎，將將半個小時。

　　周鴻詢在二樓包間，老位置，盧秋進大廳抬頭就看到他朝自己揮手的身影。

　　盧秋走得急，血液迴圈快，臉頰白裡透紅，鼻尖微微冒汗。

　　周鴻詢目光從盧秋臉上移開，遞了塊白毛巾給盧秋。

　　“謝謝。”昨晚已經領受過周鴻詢的細緻體貼舉動，今天再次面對，盧秋已沒了昨天的多思。“鞠桂先生沒到吧？”

　　“沒有，司機已去接先生，路上堵車，可能要九點半後才會到。”現在才八點四十。“你先點單，我們邊吃邊等先生。”

　　周鴻詢早就將堵車時間算上，催促盧秋不過為跟盧秋單獨多呆點時間。

　　天鼎茶樓離飛詢公司總部大樓不遠，周鴻詢的公寓就在附近，他是這裡的常客。

　　作為常客，周鴻詢推薦了幾款茶點，盧秋點了嘗了一下，發現味道不是酸甜，就是酸辣，很合他的口味。

　　見盧秋吃得滿意，周鴻詢很有成就感，昨天晚餐他時觀察出盧秋口味偏酸。

　　“秋弟，你是不是從小就立志當演員？”

　　“沒有。”盧秋吃得正歡，否定脫口而出。不論是盧秋自己，還是原主魯秋生，都沒往演員這條路上考慮。

　　周鴻詢眼中光芒閃了閃。“那你怎麼會走上演員這條路的？”

　　盧秋笑了笑：“碰巧而已，《春秋情仇》原來飾演秋明的演員出車禍無法拍戲，謝導倉促間難尋到合適的，就拜託我一個朋友幫忙選人，朋友覺得我外型合適，就向謝導做了推薦。”

　　周鴻詢嘴角一揚：“謝導倒是慧眼識英才，你將秋明演得很好。”

　　“周總過獎了，那是謝導水準高，淡化了我的演技。”盧秋一分謙虛，一分是事實。謝普的鏡頭華麗，觀眾光注意著美色，忽視了其他。

　　“秋弟，跟我總是客氣。”周鴻詢搖了搖頭：“你我一見如故，見面總稱呼周總是不是太生分？直接叫我名字鴻詢。”

　　盧秋怔了下連忙點頭：“額……好的。”

　　周鴻詢劍眉微揚，心底竊喜，為關係又拉近了一步。

　　派去接鞠桂的司機駕駛水準很高，車子一路穿插，比周鴻詢估計的時間早了十分鐘將客人接到了天鼎茶樓。

　　鞠桂先生不是男的，而是位優雅地老太太。老太太滿頭白髮，穿一身紫色唐裝，皮膚雪白，雖已六十出頭，行走間卻如妙齡女子。鞠桂在京昆方面造詣非常高，圈內人忽略了性別，尊稱她為先生。

　　周鴻詢和盧秋都起身走到門前迎接。

　　互相介紹坐下後，周鴻詢說道：“先生，秋弟要演一部梨園戲，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導。”

　　鞠桂上下打量了盧秋，輕輕搖了搖頭。“不好，你外型不好，太高，太胖。”

　　“我體重沒到標準。”盧秋咧了咧嘴，鞠桂的嫌棄在前世聽得多了，現在感覺真親切。

　　太高也就算了，這太胖就說不上了。原主身高179，體重沒超過55公斤，太消瘦顯得沒精氣神。盧秋出獄後，增加了飯量，每天鍛煉一小會，好不容易才將體重增加到62公斤。

　　鞠桂指了指盧秋面前的點心：“戲服必須瘦身材穿了才好看，你得減肥，這些高脂食物都不能碰。”

　　“是，先生。”盧秋立刻將面前的盤子往旁推了推。“從現在開始，我聽先生的。”

　　鞠桂見盧秋上道，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手包裡找出一張紙片遞給盧秋：“明天七點你到這個地方。”

　　“是，先生。”

　　盧秋看了看地址，在北區，要不遲到，得六點前從租房出發。

　　鞠桂答應收下盧秋，周鴻詢放下擔心。鞠桂很清高，一般人請不動。周鴻詢向劇團捐上一大筆錢打動團長，由團長親自登鞠桂家門，說了半天，鞠桂才勉強答應來見盧秋。來前，鞠桂有言在先，盧秋要是不合她的眼，她是不肯教的。

　　喝茶期間，鞠桂聽盧秋說了霸王別姬，一下被劇情吸引。

　　“我能不能看看劇本？”

　　“這……”盧秋瞧了瞧周鴻詢，劇本一般要保密。

　　“你們放心，我就自己看，不會外傳。”鞠桂保證。

　　“秋弟，你明天將劇本帶給先生看看。”周鴻詢是最大投資人，可以做這個主。

　　“劇本在我包裡，鞠桂先生今天就可以看。”

　　有投資人做保，盧秋樂得跟鞠桂結個善緣。

　　第二天，盧秋一大早起床，吃了魯春花煮的水餃就出門往鞠桂給的地址趕。到達目的地，提早了一刻鐘。

　　來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多歲婦人，看氣質舉止言談，盧秋猜是保姆。

　　保姆將盧秋領到後院，請他稍候，先生還在樓上，馬上會下來。

　　鞠桂給的地址是鞠桂自己的居所。是座民國時期建的兩層老房子，青磚青瓦，古樸凝厚，房子後面有個小院子，院子牆壁都種了花木，院中央有個大大的葡萄架，葡萄架下鋪著平整的方磚。方磚磚面光滑，一看就是練功用得多的結果。

　　沒等多久，一身淡紫唐裝的鞠桂從樓上下來。聽到聲音，盧秋轉身一瞧，嚇了一跳，鞠桂兩眼紅腫得像桃子。

作者有話要說：霸王別姬是92年拍的，網上查到的資料，張國榮片酬為五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