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此去經年
峰兒的宅子最終選在離瑞王府一街之遙,往來甚是方便。寶兒等過去住了幾天,大有樂不思蜀之勢。回府沒幾日便又央求著要去看峰兒,讓瑞王爺很是吃味。
寶兒等人不過十五六歲年齡,在王府一般不准出後院,去了峰兒那裡卻可以隨便出去逛街玩耍,是以自是更加喜歡峰兒的住處了。
瑞王爺倒也通達,乾脆解了後院的禁制,只說出府的時候要告訴自己知道,在外不准惹事,要有傭人跟著,平時課業仍要照常完成,限制總是比以前少了很多。
一家人愈發其樂融融,瑞王爺只覺當初離開京城真是大大的明智。唯一有些擔心靳懷遠在京城的狀況,他已好久沒有消息,於是瑞王爺寫信給京城的舊友,輾轉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他殿試中了二甲,經過翰林院考試,任戶部侍郎一職。
沒多久,小劍離府的時間到了。
這次瑞王爺擔心有餘,卻沒有太過傷心,只因小劍說的明白,出去闖蕩兩年還是要回來的,他不過是想一個人出去見識一番。以前所說的要開鏢局什麼的卻是不提,只說在王府也很開心。
小劍一直有練功夫,尋常人自是傷不了他。瑞王爺囑咐最少一個月要來信一封,讓大家夥兒知道他身在何方,給他備了匹千里良駒,又特意尋來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小劍走後,果然每月家書一封,寫自己沿途所見,他性格雖未憨實,文筆卻不差,每件事情詳細寫來,竟是十分逗趣,府裡幾個人看了都會樂呵一陣。寶兒和楚知遙更是被引的心癢癢,也想出去遊遍大江南北,看盡天下山河。瑞王爺自是不會答應,他二人從來沒有學過功夫,惹事搗亂的本事倒是不小,出去只怕三天兩頭會被人教訓。
可寶兒和楚知遙早看出瑞王爺對他們幾個人越來越愛護有加,便有些有恃無恐,纏的瑞王爺無法,只好答應等明年開春帶著幾人北上遊玩,他們才消停一些。
三年後的仲夏。
維縣縣令陳事的任期已滿,將前往河北擔任知府一職,臨行前特意來向瑞王爺告辭。瑞王爺和他聊了聊河北的風土人情,說了些祝福的話,閒談中提起下一任維縣縣令,陳事卻說似乎暫時還沒有定下來,所以先由縣丞代職。
過了一個多月,某日徐管家突然來通報說新上任的縣令來府拜訪,通報時臉色卻有些古怪。瑞王爺也不做他想。
進了大廳,只見一個纖長俊俏的身影端坐左首坐席,正低著頭慢慢品茶。
「懷遠?」瑞王爺緊走兩步站在那人身前,可不正是四年前進京趕考而後中瞭解元的靳懷遠。
「王爺。」靳懷遠放下茶盅站起身來,淡淡的笑,神情比以前更多了一份從容,卻也有了幾分客氣。
「你就是新上任的縣令?」
「是,」靳懷遠點點頭,「昨日剛到,在縣衙和之前代職的縣丞交接了一下,今日才過來拜會王爺,還望王爺莫怪。」
「我怎麼會怪你呢?」瑞王爺急急的說,又醒悟這語氣和說辭不太適合同僚之間,忙又接了一句:「自然是正事要緊,我這裡有什麼著急的。」
兩個人互相讓著坐下,瑞王爺問:「之前聽說你在戶部任侍郎,怎麼突然跑這邊當縣令了?」
靳懷遠表情不變:「聖上安排,懷遠自是惟命是從。這裡也很好,畢竟我也很熟悉。」說著,臉就微微紅了。
原來靳懷遠任戶部侍郎一職一載有餘便調往刑部,他本就有心為自己父親翻案,一番周折後終於了了心願,只是也得罪了一批權貴,朝中官官相系,有人就奏了他一本。皇上雖很欣賞他,卻怎麼也要顧及朝中其他官員之間的平衡,於是他主動討了這一個邊遠小縣的縣令,算是被貶了職,順了那幫人的意。朝中並不知他與瑞王爺的關係,這也多虧了瑞王爺的細心,當初將他從流放犯人裡領會時就換了身份。靳懷遠報了仇,家裡的人四分五散,也沒剩幾個至親,大概做了一些安排,對官場便也沒了什麼心思,這邊遠小城官小事少,又是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他自是願意在這裡安居下來。
瑞王爺心裡十分歡喜。原來兜兜轉轉一番,他們終還是重聚在一起了。正心裡美滋滋的想著,就聽靳懷遠說:
「下官新來乍到,諸事繁多,這次先行拜會。待過幾天下官將交接的事情處理妥當,讓拙荊燒幾個菜,還請瑞王爺賞臉到縣衙一聚。」
「好,好,」瑞王爺開始只聽清後面兩個字,滿口答應,再回神一想:「拙……你說誰?」
「拙荊,」靳懷遠的表情似是畢恭畢敬,「本應該在酒樓設宴恭請王爺,但下官想王爺喜歡吃京菜,賤內最拿手的正是京菜,所以斗膽……」
「你,」瑞王爺打斷他,語氣有些急促的說,「你成親了?」
「是,下官去年年底成的親。」
「哦,嗯,好,很好。」瑞王爺一時不知作何想,只是反覆的說著好。
也不知道怎麼送走的靳懷遠,恍惚著走進後院,迎面遇到貝子青,貝子青看他心神不屬的樣子,問他:「爺,怎麼了?」
「貝貝,」瑞王爺一把抓住他,「貝貝,懷遠回來了。」
「啊?」貝子青一臉驚喜,「是嗎?他來了嗎?現人呢?」
瑞王爺卻不回答他,只說著自己心裡所想:「他成親了。」他語氣平靜,彷彿只是敘述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貝子青聽了也愣了愣,再看他那樣子,知道他是心裡難受,便拉著他手,領著他回了房。
瑞王爺也沒再說什麼,卻很順從的隨著貝子青。待進了睡房,被貝子青伺候著躺在床上,他才長長的歎了口氣:「貝貝,我心裡空落落的,真難受。」
貝子青和他躺在一處,將他摟在懷裡,一下一下的撫他的後背:「爺,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