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丫頭跟他說過多少次喜歡,馮羈現在想起來都可以數的一清二楚,自打小丫頭十二歲開始,每年都會說,在他生日的時候,小丫頭會說一句:「羈哥哥我喜歡你,」在小丫頭自己的生日時,她閉著眼許了願,睜開眼睛也會對他說:「羈哥哥我喜歡你。」到了今年正好十六次。
當然,如果不算這次的話,前面的十六次,馮羈都清楚記得,但加在一起也不如這一次,有如此大的震撼,小丫頭沒笑,甚至一雙最喜歡笑的眼睛,連一絲笑意都沒有,有的只是認真執著,執著的近乎偏執,像個執拗倔強且有點小委屈的孩子。
就是這個表情,直接鑽進了馮羈心裡,一瞬間打亂了馮羈沉靜的心跳,馮羈恍惚明白了一些,又彷彿還糊塗著,這些鑽進他心裡的東西,令他第一次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好在小丫頭說完就出去辦轉院手續,而且在兩人回B市沒多久,小丫頭就去軍訓了,直到馮羈出院,也沒見著小丫頭的影子,馮羈心裡很不適應,平常日子,就是小丫頭或者他都騰不出空的時候,隔一天小丫頭也會給他打電話,一打沒一個小時,小丫頭那張小嘴就閉不上。
會說她身邊的一些瑣碎小事,學校發生的小趣事,同學的小八卦,有時候還會說她表哥衛曉峰的一些花邊,等等,這麼多年都這樣,已經成了習慣。
這次小丫頭長達半個月沒有消息,電話也沒一個的情況,從來沒發生過,馮羈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他打過過去,小丫頭的手機還關機,有心打到小丫頭軍訓的地方,又覺得,實在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馮羈覺得,自己實在挺托拉,都不像個老爺們了,可心裡就跟突然少了點兒什麼一樣,令他有些焦躁甚至坐立不安。
劉兆一進來營部,看見馮羈這顯然不在狀態的樣子,不禁挑眉,劉兆是馮羈營裡的教導員,去年開始跟馮羈搭檔,也是少數知道馮羈底細的人之一。
父親是總裝的,有這層關係在,自然對馮方兩家的事知道一些,雖然有背景,性格卻相當溫和,且有股子正氣,不浮誇,正是因為這樣,兩人雖然搭檔不到一年,卻挺默契。
劉兆認識萌萌,在B市軍區這個地兒呆著,很難不知道那小丫頭,馮羈是剛調過來,可劉兆卻在這邊兒呆了好些年,從新兵呆到老兵,再到教導員,軍校畢業後,就在這邊扎根了,又是B市土生土長的,小時候那會兒跟大院的一幫發小,沒事就往軍營裡鑽,尤其喜歡去萌萌他爹的加強團玩。
時任加強團團長方振東,還是小哥兒幾個的偶像,後來方振東調到別的軍區,從團長到師長,到現在執掌一個軍區,那真正是真刀實槍打出來的,現如今,他們上面的王師長還是方振東手下帶出來的兵呢,算老基地。
萌萌小時候,隔三差五就來軍營混,小丫頭生的嬌俏漂亮,骨子裡卻流著軍人的血,什麼東西到她手上,都玩的像模像樣兒,幾個上頭的首長輪流帶著,稀罕的不行,也寵的不行,小丫頭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摸什麼都成,沒人攔著。
劉兆入新兵連的時候,小丫頭才十歲出頭,看過他們實彈打靶成績以後,連長那表情,彷彿他們是軍人的恥辱一樣,說十歲的孩子都比他們打得好,當時劉兆也跟別人一樣挺不忿,可看到精靈一樣的小萌萌,劉兆一點脾氣都沒了。
有一陣,新兵連的連長幾乎拿小丫頭當萬金油使喚,一訓練不合心意,就用小丫頭羞辱他們,弄得他們當時頗有怨言,可對那麼個漂亮可愛到人神共憤的小丫頭,又實在怨不起來,真是糾結到死。
當時劉兆他們私下裡還說,將來誰攤上萌萌那丫頭,這輩子真說不上是幸還是不幸,那丫頭外表嬌弱無比,內心強大能嚇壞人,且小嘴而甜,會說話,心思活絡,看似天真,實則狡詐,以前沒少捉弄她們。
想到此,劉兆不禁歎息,那丫頭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可那麼個小丫頭到了馮羈面前,就徹底變了個樣兒。
馮羈調過來之後,小丫頭絕少來軍營溜躂,估計是怕熟人太多,破壞了她在馮羈面前的形象,劉兆也是偶爾在市裡瞅見過兩人一回,才發現小丫頭在馮羈面前,原來是那麼,那麼……怎麼說呢,該說詭異。
而馮羈舉手投足那旁若無人呵護心疼的樣子,要說兩人之間什麼都沒有,鬼都不信,可馮羈就說小丫頭是妹妹,他就不琢磨琢磨,誰家哥哥跟妹妹像他倆兒這樣。
自從跟發現馮羈跟小萌萌的關係,劉兆生活中除了營部的事兒就剩下看樂子了,他就是想看看,這兩人能折騰到什麼時候。
劉兆倒了半缸子水端過來,坐在馮羈對面,貌似無意的問了一句:「最近小萌萌好像沒打電話過來,我都有點兒不大習慣了。」劉兆唇角隱著一個笑容。
馮羈皺皺眉,還挺擔心的說:「她最近軍訓,小丫頭身體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劉兆噗一聲,喝進去的水差點噴了,急忙嚥下去,不禁看了馮羈好半晌兒,實在看不過去,點了他一句:「馮羈,你說這虎父有可能生出犬女不?方首長當年那些英武事跡,到現在可都還是傳說呢,無人超越的了。」
馮羈搖搖頭,蠻篤定的說:「小萌萌像寒阿姨。」劉兆不禁失笑:「馮羈你想沒想過,沒準小丫頭比誰都厲害,是你在她身邊呆久了,很可能一葉障目。」
馮羈搖搖頭,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打針都怕疼的小丫頭,厲害什麼?對了,他們軍訓是在新兵訓練基地那邊嗎?」「是,怎麼,你想過去瞄瞄?」
馮羈最終也沒能過去,營裡出了點事,他離不開,等他抽出空的時候,已經是是八月底,跟小丫頭整整一個月沒見面,也沒打電話,馮羈真有點挺不住了,開始擔心小丫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打聽了軍訓結束時間,傍晚就回了市裡,琢磨著小丫頭怎麼也得回來,直接去了小丫頭的公寓,還趕上了陣雨,停好車,從電梯上去,拿出鑰匙,馮羈忽然生出些近鄉情怯的感觸,很莫名,甚至有幾分緊張,只不過他做夢也沒想到,打開門會看到如此曖昧的一幕,被這一幕刺激的馮羈,甚至微微瞇起了眼。
因為外面下著雨,客廳的燈打開著,暖色的燈光驅走窗外陰霾,流瀉出淡淡和煦的溫暖,小丫頭裹著浴袍,好像剛洗過澡,頭髮還有些濕漉漉,清透的小臉紅潤光澤,唇上染上微微水光,看上去相當性感,手裡拿著條大浴巾擦頭髮,客廳的洗手間裡傳來隱約水聲,水聲伴著一個熟悉的男聲傳出來,鑽進馮羈耳朵裡真刺耳:「萌萌,你沒想過當兵嗎……」
這情形,不得不讓馮羈誤會,馮羈的臉色黑的都能媲美外面的陰沉的天,他大步走進來,坐在沙發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盯著萌萌,一個字也沒說,但萌萌知道,羈哥哥這是讓她解釋。
長這麼大,萌萌從沒看過羈哥哥真正生氣,任何時候,他都是寵溺的看著她,這樣怒意勃發的表情,絕無僅有。
萌萌有些貪婪的看著馮羈,不見面,不打電話的日子,不過才一個月,她恍惚覺得,比一年還長。
她回家的時候,晚上纏著美人娘問爸媽以前的事情,在她眼裡,羈哥哥跟她爸蠻像,某些地方,都是那種一根筋兒的男人,可爸爸卻愛上了美人娘,而且很愛很愛,愛到了骨血裡。
當時她家美人娘就笑了,點點她的額頭:「小鬼丫頭,想問什麼直接問,拐這麼大彎子。」當時萌萌縮進媽媽懷裡,小聲問:「媽,您當初怎麼讓爸愛上的?」
當時她家美人娘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一開始我還挺怕你爸的,跟個霸王一樣,很反感,不適應,可是後來趕上那年的大雪災,你爸帶著兵去救災,分開了媽媽才發現,其實掛念你爸的……」
萌萌後來琢磨了很久,她表白以後,羈哥哥那種習以為常的目光,或者說,在羈哥哥心裡,已經習慣把她的喜歡,當成了一種最普通不過的事情,就像姑姑說的,她跟羈哥哥之間,需要適當的距離來打破這種習慣。
正好趕上軍訓,整整一個月,萌萌忍著,忍著不見面,也不打電話,貌似相當有效,尤其,除了距離,今天正好柴師兄在,他站在小區外,身上被突來的大雨澆濕,請他上樓是萌萌的禮貌。
只不過萌萌沒想到這麼巧遇上羈哥哥,羈哥哥身上明顯的怒意,萌萌不僅沒害怕,反而心花怒放,怎麼看都想是吃醋的表現。
萌萌眼中光芒閃了閃,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萌萌根本不怕馮羈越來越陰沉的臉,反而目光越來越晶亮,唇角若馮羈仔細看會發現,已經微微上翹,簡直就是一副陰謀即將得逞模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