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4
我背著他,站在雨中不動了。
雨水順著他的發尖流到了我的臉上,水滴拍打的聲響清脆,並不疼痛。
我佇立了良久,最終沒有將他背回賓館。
我轉身向山下走去,超群的記憶力使得我完全記住了來野營的路。因為暴雨的緣故,街上幾乎沒有人,我背著他,神情自然的像背著自己喝醉的同學,順著來時的路,避開了所有有攝像頭的地方,回到了家中。
我將他藏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我又回到了那山中,狠狠地撞破了自己的腿,鮮血流出,我安靜的躺在地上,閉上雙眼,等待其他人找到“不小心摔暈過去”的自己。
後來,我將他的屍體火化,用他的骨灰做成了漫天繁星,鋪灑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浩瀚絢爛,令人神往。
但是,會有人從我這裡搶走他。
我不允許。
絕對絕對,不允許。
於是,我“失憶”了。
“秦易,不要再離開我了。”
我承受不了的。
——————
我已經平靜下來,直視黃警官,笑說:“你怎麼知道是這樣的,很匪夷所思的經過。”
“猜到的,做員警,總要有點想像力,你知道,現在很多罪犯都是藝術家。”
我嗤笑:“想像力?”
他沒有理會我,正了正神色,繼續說道:“你拖他回去那天,有人說看到兩個青年大晚上下著雨都不打傘,還一個背著一個,真是年輕。對比他說的兩個人的身形年紀,我產生了懷疑。”
“你的確很有想像力。”
他看著我,眼神中竟帶有憐憫:“其實,是你故意露出蛛絲馬跡讓我們發現的是嗎。”
故意裝作在意臥室,故意不阻止案件的調查……
這個人有多可悲。
一面想著獨佔自己愛的人,一面想讓他回到陽光之下。
我不置可否。
女警官聽完我們的對話,拿一種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著我,又是片刻後,她的神色中也帶上了可悲與憐憫。
嗤。
——————
在這個世界,秦易被抹掉了記憶。
他從嬰孩到兒童一路長大,成為一個性格陽光積極的男孩,開朗大方、交友不少。某一天,他認識了一個孤獨寡言的男孩子,他對他有種親近感,於是試圖接近他,和他一起玩,終於成了朋友。
在大學中,他們又有緣的進入了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
然而一起去野營的那場意外,秦易死了。
死亡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翻湧而來的是如潮的記憶:現實世界的、末世中的、還有這個世界的。
這次的死亡之後,他沒有立刻回到那一片茫茫白霧之中,而且以靈魂的狀態,跟在了陸哲的身後。
這種“跟隨”狀態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秦易看著他在自己失事後的憤怒咆哮。
看著他在大雨滂沱的夜晚,隻身一人進入山中。在夜色中,群山的入口如同黑色的深淵,漸漸吞沒了那個渺小的背影。
他緩慢卻執著堅定地行走著,冒著冰冷的雨水、頂著凜冽的疾風,也牽動著秦易沉重的內心。
秦易看著他摔倒,站起來,再次摔倒……他滿身泥濘,依舊前行。不知名的植物劃破了他的皮膚,堅硬的石子將他□□在外面的身體硌的青紫。
“停下來。”秦易對他說。
青年沒有回應。
“我叫你停下來!”秦易開始對著他憤怒地大吼,“停下來!停下來!”
然而陸哲什麼都聽不到,他只知道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因為,他的秦易還在那裡。
秦易的阻止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只能看著這個人一路堅定地在風雨中前進,然後和自己一樣意外地摔下了山坡,那時他多麼痛恨自己進山的舉動。
然後,秦易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但是更加引他注意的卻是陸哲眼中的絕望。
令人窒息的絕望。
陸哲眼中的情感片刻後,又變成了心疼。
就在秦易在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這樣一個人的重視的時候,陸哲走了過去,為他溫柔細心地擦起了臉。然後,他將自己的唇印在了秦易的唇上,啃咬著、淚流著。
秦易怔愣住。
原來,竟是這樣麼。
他繼續旁觀陸哲背起自己的屍體,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外走去。
陸哲說他們就要回家了,他甚至笑著說他自己很幸福。
“我知道自己很病態,我知道的。”他繼續笑著說,笑的令人無端難過。
然後他慢慢的講述了一個小男孩的故事。
講完故事後,他依舊笑的溫和,輕聲細語的說著話。
秦易卻早已淚流滿面。
有些感情,太過深厚,太過偏執了,就會讓人心疼。
心疼的無法呼吸,淚盈眼眶。
秦易想要觸碰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是看著,看著陸哲後來所做的,瘋狂的一切。
將自己掩藏、裝作受傷的樣子、絕望的火化了自己,然後,將骨灰做成了可望可及的滿天星辰。
他最喜歡在臥室仰躺發呆。
最後,秦易看著他面對黃警官的調查盤問,一臉平靜,了無生機。
這時,系統的聲音終於響起——
【宿主,可以離開了。】
——————
“黃警官!黃警官!”女警官邊大喊著邊跑了進來。
黃警官皺了皺眉頭,怒聲呵斥道:“怎麼回事,不是和你說不要大呼小叫大驚小怪的嗎!”
“不是啊!因為……因為陸哲……陸哲他,他自殺啦!”
“什麼!”黃警官驚得直接站了起來,帶倒了桌子上的水杯。
女警官重複道:“陸哲,他自殺了!”
…………
秦易。秦易。秦易。
陸哲看著自己的血在水中散開,唯美如同殷紅的水墨畫,他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秦易。秦易。秦易。
我來找你了。
多希望你是我的。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是我的。
瘋狂的暗戀,約莫是一場單方面的膜拜與臣服。
站在碧空之顛目含輕蔑的你們啊。
皆視我為螻蟻。
——————
一片霧氣朦朧之中——
【請問,宿主現在大概清楚了嗎?】系統問道。
秦易想著韓自皓和陸哲這兩個人,沒有說話。
【事情就是這樣,根據檢測,“韓自皓”與“陸哲”這兩個人的靈魂是一個人,也就是之前觀察到的“外來者”。這也是為什麼上一個世界從喪屍潮開始,劇情走向偏差的原因。】
喪屍潮?秦易問道:“這有什麼聯繫嗎?”
【每一個世界都是有自己的意識的,它操控著那個世界的“規則”。在第一個世界,因為世界意識發現了外來者,於是自動進行了“殺毒”的自我清掃行為,以消除非穩定因素,所以喪屍才會對韓自皓緊追不捨。】
“那麼,後來為什麼停止了追殺。”
秦易此刻已經平靜下來,連疑問的語氣都毫無波瀾。
【如果沒有估計錯誤的話,是由於“外來者”所在的世界,也就是你所在的現實世界,有強大的力量在支撐他的存在。】
“嗯。”這麼說來,“他”應該是用了什麼辦法才追到這裡的。
“我知道了。”
半晌後,秦易終於問道:“第一個世界,韓自皓怎麼樣了?”
【宿主想知道的話,系統可以重播之後的事情。】
“重播吧。”
之後,秦易看似面無表情的看完韓自皓的一生。
他離開的時候,以為那個大男孩會成長為一個叱吒一方的人物,有很多的摯友,有相伴的愛侶,有美好的未來。
卻沒有想過,他會這樣。
那樣痛苦的、絕望的、被鮮血浸染的臉龐。
“為什麼呢。”
秦易的眼角有些濡濕。
【由於系統沒有安裝與感情有關的東西,因此不能妄加評論。宿主或許可以想一想,在現實世界中,有誰會因為你的消失而找到這裡來,並且跟隨了您幾個世界。】
想?怎麼想。
在原來的世界,自己只是一個勤勤懇懇的人民教師。當一個重點班的班主任,帶著一幫青春期的小孩子暢想夢想,住著單身公寓。因為是高中教師,所以忙碌的甚至都沒有任何的娛樂時間,諸多朋友都不常聯繫。
那麼,會有誰因為自己的消失找到這些世界呢?
看樣子那個人來了這些世界後,失去了原本的記憶。這就意味著,如果遇到了直接問一定是不可行的。
思及此,秦易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在現實世界的消失,會不會引起什麼大的轟動?”
【這一點,宿主可以放心。系統會為宿主制定正常的消失方式,已經以“身體不適出國做手術”的理由通過校方的批准。而且宿主所處的世界與外界是有時間差的,比例大約為一百年對一個月。】
這樣算的話,自己消失了連一個月都不到嗎?
可是既然有了正規的理由,那麼又怎麼會有人知道自己不是要做手術,而是意外消失了……
除非,那個人,時刻關注著自己的一切。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兩個世界外來者的偏執的舉動都有了理由。
【宿主,要進行下一個任務嗎?】
秦易歎了口氣,說道:“讓我先休息一下。”
【好的。】
之後系統的聲音就消失在了白茫煙霧中。
秦易獨自一人席地而坐。
他摘下了眼鏡,整個人立刻就褪去了嚴肅刻板的情態,反而有一種晴朗正直的感覺。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老古板。
喜歡上一個同性在他看來只是個人的喜好而已,他從不會多加評論。而現在令他有些愁緒的是:自己是不是,心動了?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
這片空間是沒有時間流逝的,秦易甚至不會感到饑餓,這讓他有了大量的時間去捋清思緒。
像是過了數百年那麼久,秦易終於動了。
他重新戴上眼鏡,嘴角微揚,幅度不易察覺,卻令整個人洋溢著一種輕鬆的氣息。
“出發吧,去下一個世界。”他說道。
【好的,宿主。】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周目大概就是這樣~
“我”是攻的視角,而“失憶”有混淆視聽的成分在裡面,這一周目用第一人稱,一是為了更好刻畫攻的內心,二則是為了讓第二周目撲朔迷離。
以後都不會有第一人稱視角了吧~
在這一周目,攻最令人心疼的地方就是他“想要獨佔所愛的人,卻又想讓他重回陽光之下”。我覺得我如果以後不讓他“吃”的飽飽的,都對不起他受的罪(躲……
前兩個世界的存在,其實就是為了這一章,小受瞭解到攻的感情之深、之執做鋪墊,為受接受攻做鋪墊。後面開始就可以開心的穿啦~當然,以蠢作者的尿性,黑化神展開是不可避免的_(:3」∠)_
到了這裡小天使們都應該清楚了第二周目,如果有什麼問題噠話可以盡情的問噠,蠢作者會非常開心大家的提問,並且認真努力的回答~(づ ̄ 3 ̄)づ~
ps雙更這種任性的做法已經要走向盡頭了……
提前劇個透~第三周目校園傻白甜,傻白甜,傻白甜!輕鬆一下~順便確定一下身份咩哈哈哈~
最後~我耐你門(* ̄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