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修真
“胡鬧!容岑你既為容家現任家主,就應以大局為重!怎的要去觸那尉遲慕禾的黴頭!”
“可……可那神魂俱滅死去的,是我的嫡子!侄兒就這麼一個嫡子啊!”中年修士悲痛道。
長老聞此亦有悲痛,然於情於理,他都著實不能為此與那尉遲慕禾為敵:“我早些時候便勸誡於你,切莫溺愛鎮兒,將他養出個飛揚跋扈到處惹是生非的性格,你偏不聽!是,我容家在東域一帶確實為一流世家,鮮少有人敢招惹,但你豈不知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今事已至此,你又要如何為鎮兒報仇,那尉遲慕禾當年僅僅是一身元嬰修為,便越級斬殺數個化神修士並數十元嬰修士,血洗了尉遲家,如今他修為深不可測,連我都不是對手,你又怎知他不會對我容家造成威脅?”
“四叔,你切莫勸告于我,尉遲慕禾我不能直接動,陳宇路為宗主所看重我碰不得,鎮兒的仇我卻一定要報!那不知名的小小練氣修士我還不放在眼裡的,待我等候時機捉到他,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慰我兒在天之靈!”他神情陰寒,咬牙切齒道,“至於那尉遲慕禾,我倒不信他會為了區區練氣小兒,與你長老會,與我東域容家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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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秦易天天與尉遲慕禾一起修煉,以往就熊孩子一個人時不時便閉關,現在變成了他們兩個一起花式閉關。
他曾委婉地向熊孩子表示,閉關此事求得就是一個清淨,以謀得大道,或生頓悟……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不要再面貼著面在閉關室內修煉了?
尉遲慕禾只漠然道你如今修為尚淺,我入定後對身邊事的察覺多有鬆懈,與你貼面而坐,可時刻注意你的情況。
□□的鼻祖。
明明上次水寒殿外來人,熊孩子入定中還回答他是何人來訪……
人說修真無歲月,秦易如今倒是信了。他和熊孩子這些時日都沒離開過望天宗,每日不是閉關修煉便是去那宗門內百獸穀磨礪他的身法修為,時間一晃竟是過去一年有餘,秦易也成為了築基初期的修士,這才算是真正邁入了修仙的門檻。
尉遲慕禾仍舊在四處打聽可洗滌靈根的天材地寶或是丹藥,秦易的資質只是中上等,有了天品功法的加持,雖是能修煉至化神期,若是悟性高,修為大乘期亦無不可,然卻終究無成仙可能。
這日,尉遲慕禾被宗主叫去有事相談,他想將秦易帶上,秦易趕緊搖首拒絕道:“宗主叫你,我去做什麼;再者,你應該是去去就回來,我自己打坐修煉一會兒便可。”
尉遲慕禾猶豫片刻,終是伸手觸摸秦易臉頰,面無表情地捏了捏,這才繼續說道:“那你待在水寒殿,切莫隨意出去。”
說完他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主峰而去。
秦易閑來無事,在閉關室內修煉,才過去片刻,就聽聞管事說有人求見。
水寒殿自有禁制,是尉遲慕禾親自布下,非飛升期大能難以動水寒宮內之人分毫,且無尉遲慕禾的許可,外人不得入殿內,秦易只好來到水寒殿山下門口相見。他到達之時,只見一個築基後期的中年修士在那裡站立等候。
“請問道友是?”秦易禮貌問道,暗暗觀察此人。
那人拱手回道:“敢問小友可是王六?”
這名字一出,秦易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道:“我是。”
那人聞此複又問道:“你可知說書劉某人?”
劉某人,正是那說書的老先生。
秦易點頭:“敢問道友是?”
“不知他有沒有與你說過,他在望天宗外門有個做管事的知交好友?”
他細想確有此事,老先生還把他二人的信物玉簡給了自己,那中年修士見他遲疑便拿出一個玉簡攤於掌心,正與老先生給秦易那個一模一樣。
秦易見狀拱手笑道:“道友前來所為何事?”
中年人聞言苦痛狀:“那劉老兒怕是要撐不過今晚了。”
秦易聞言一愣,他早知道終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的如此快。老先生待他如親孫,他人之將逝秦易不能視而不見,性命垂危之間不容等候,此番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出宗門一趟。他想起熊孩子走前囑咐,怕他擔心自己,於是拿出他之前給他的傳音符,交代了幾句便疊成紙鶴讓它朝著主峰的方向飛去。
秦易特地穿的低調樸素,用寶器掩了築基的修為。
如若不然,稍有心者便發現他原本僅是個四靈根練氣二階的廢柴,而今一年便成長至此,必有機遇。機遇一事雖說緣分天定,但是總貪婪之徒會做出殺人劫貨的事,修真路之艱之難,大道途中隕落的人不計其數,又何曾會有人去在意一個人的無故消失?
下山後秦易便馬不停蹄來到了老先生居住的破舊茅屋,見他果然行將枯朽,身形消瘦。老人看到秦易到來,眼中淚光閃爍,指著門口嗚咽不停,喉嚨中卻發不出什麼聲音,他看起來異常急切,卻並非相見的激動之情,而是想告知秦易什麼一般。
秦易頓覺不好,然而為時已晚,茅屋突然開始劇烈搖晃幾欲坍塌,秦易閃身攬過老先生動身沖出房間,在院落中將他放下倚靠在一塊巨石旁,並拿出天品防禦法器置於他身旁,這才環視四周。
“練氣期的廢物!”
正當秦易警覺不已四處審視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叱喝,他皺眉扭頭看向聲音來處。
只見一個面容精緻築基中期的青衣少年,並十幾位金丹初期的修士站在他身側不遠處。
秦易邊準備好護身的法器,邊思索著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招惹了這些人。
他實在想不出個因果,便道:“諸位道友,不知與我有何過節?”
“有何過節?呵呵,因為你,我表哥容鎮神魂俱滅,你說我與你有什麼仇!”少年如此怒喝道。
其實他與那容鎮並不熟,修仙之人情緣淡薄,他尤其看不上那不學無術,明明資質尚可卻依舊修為低下的表哥。
然而他仰慕尉遲慕禾多年,身為長老後輩親人,他有絕佳資質,卻一心一年只願能被水寒大能收為親傳,誰想尉遲慕禾不僅不曾多給他一個眼神,更是在一年前接連收了兩個人入水寒殿!那陳宇路也就罷了,好歹是個上上等資質的修士,那王六又算個什麼?姓名粗鄙資質低下修為淺薄,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更是讓尉遲慕禾為他不惜與東域容家和容長老作對,直接斬殺了容家家主唯一嫡子。
這教他怎麼能不妒,不恨!
秦易則面色不變,暗襯道果然是那容家人,他趁幾人不注意悄然捏碎了脖頸處的項鍊,而後輕巧側身躲過了少年的攻擊。
那少年大驚:“你竟然築基了!”
片刻詫異後,他想到定是水寒大能花費功夫才助這廢物築基,於是語氣越加陰狠:“別說築基,便是你結了丹,今天也要葬在這裡,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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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主峰會議處,聽著宗主與一干長老說談的尉遲慕禾突然神色一凜,轉身欲向外飛去。
“尉遲師侄!”那容姓長老攔住他,“你這急匆匆,是要去哪裡?”
“讓開。”他眼神凜冽掃他一眼,便要越過他出去。
然還未待他走出幾步便又被兩個平日裡看他不慣的長老攔住,言他會而不散便走是不敬之舉。尉遲慕禾聞言斂目,周身氣勢大漲,竟是讓幾個渡劫期的長老都覺威壓甚篤。
他祭出冰魄寒劍立於身側,冷聲道:“擋我者,殺。”
那長老氣極,手指顫抖著指向他罵道:“不肖之徒!宗門對你有恩,你若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豈非為天下人所厭!”
“天下人?”
他淡漠眉目掃過這一眾人,輕抿淺色薄唇,不怒自威:“縱天下蒼生皆盡消亡,又與我何干。”
我只要他無恙。
眾人為他威壓與言語氣勢所攝,竟忘記圍堵于他,尉遲慕禾縱身禦劍消失在了天際之間。
宗主這才不解道:“諸位長老作何攔我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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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易雖悟性高,身法自如,但到底只有築基初期,沒有越級斬殺金丹的能力。
不消片刻,他便被屢次擊中,身上的粗布衣物破碎,缺口處盡數被赤紅鮮血浸染,體內靈氣耗散極快,氣力已竭。他再次祭出天品法器抵擋住三個金丹修士合力一擊後,終是不堪重負經脈碎裂跪倒在地。
他用手中劍撐地,腰背挺直不屈於人,嘴角卻淌下驚心血跡。
“哈哈哈哈!即便你築了基,依舊是個廢物,實話告訴你,你飛去主峰的紙鶴早被我等攔下,今日,我便叫你有來無回!”那少年運轉手中法器,語言囂張狂妄,蓄力直接砸向秦易!
秦易不顧身體劇痛,正待奮力閃躲,便見一道寒光直接將那少年法器米分碎,那少年受到反噬,悶哼一聲便口吐鮮血。
眾人轉身望去,只見天之東際有人禦劍疾馳而來,須臾便已來到此處。
那人面容俊美,氣勢威壓懾人,令人膽寒。
他只一眼便看到跪倒在地,渾身血色的秦易。
秦易此刻著實狼狽破敗不堪,他身上滿是泥土血液,唇角溢血青絲凜亂,臉色蒼白如紙。他看到尉遲慕禾禦劍而來,終是鬆了一口氣,極力朝他扯出一抹微笑,道:“你……來了啊。”
尉遲慕禾瞳孔驟縮,閃身便出現在秦易身旁,將他輕攬入懷。他小心翼翼視若珍寶,欲要千嬌萬寵的人,此刻卻單薄脆弱的宛如初生嬰孩,經脈受損,靈氣枯竭,遍體鱗傷。
他擁著秦易,動作輕柔,眼中卻漸漸染上赤紅明豔之色,瞳色恍若鮮血,瑰麗陰寒,使得他的容貌俊美中更顯得妖異至極,那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
尉遲慕禾將秦易極盡溫柔攔腰抱起,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肩膀。
那少年正處於對尉遲慕禾此番容貌氣勢的敬仰崇拜之中,卻見那雙妖異可怖的雙眼慢慢看向了自己,立時,他只覺渾身汗毛豎起,似乎下一刻便會攪碎神魂灰飛煙滅。
早已疲憊不堪的秦易如今被尉遲慕禾抱在懷中,終於放下心緒,昏過去之前,他聽到熊孩子用低沉冰寒的聲音緩緩說道:“爾等,皆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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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易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只覺渾身舒暢不少,他漸漸轉醒睜開雙眼,眼前隱約是水寒殿正殿他與尉遲慕禾的臥房。
他不覺悶哼兩聲,翻轉身體,坐了起來,模糊迷蒙之中看見眼前似有幾道雕琢精緻的欄杆。他身上披的是仙鶴絨羽的軟被,身下墊的是八級坤獸的溫軟毛皮,這沒有錯,可他總覺那裡不對。
他極力擺脫困倦之意,待他完全清醒,便發現自己竟是被困在了一人大小的精緻鐵籠之中!
“慕禾……”他無力地攀附在身側鐵杆上,弱弱低語。
這時,門被打開,一襲白衣仙風道骨,清冷絕美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到柔弱攀附於鐵籠的秦易,他眼中柔情似水。他走到鐵籠一旁,穿過鐵欄輕柔撫摸他靠在鐵欄上的臉頰,柔聲道:“醒了,還有哪裡可痛?”
秦易皺眉:“慕禾……”
“嗯,我在。”
“我怎麼……”
秦易抬頭看去,發現尉遲慕禾一雙幽深眸子仍舊是攝人心魂的紅色,如血琉璃般璀璨絕美,秦易心下一沉。
尉遲慕禾聽他詢問神情依舊溫柔,他道:“我說過,外面很危險,為何不聽我話。”
“你可知,你浴血跪倒在地之時,我如何心魂劇震。我殺盡逆者,血洗容家,亦不能換你無恙。”
他凝視秦易片刻,突然笑了,笑的溫柔俊美,恍惚間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他赤色琉璃的眼中如容納了萬世的柔情與珍惜。他隔著鐵欄輕撫秦易消瘦蒼白的側臉,摩挲他淡色柔軟的嘴唇,看他乖順倚靠在自己親手打造的禁錮中,軟糯依賴地看向自己,尉遲慕禾心下軟成一片,他癡迷低喃道:“所以我只好,把你鎖起來。”
“鎖在,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
——不然你看,我會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