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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第50章
☆、第50章 【皇上快起罷】

次日清早,雞鳴陣陣。因立冬了,故太陽尚未完全升起。

齊昱懷裡抱著溫彥之,心裡裝著要審知州的事,無可奈何睜開眼,瞧著窗櫺透進的日光半亮不亮,實在有些憋悶。

睡不夠。

抱著溫彥之,更睡不夠。

他把手臂更收緊了,心底想做賴一會兒,權且等李庚年來叫。誰知懷中的溫彥之被他這麼一勒,卻是悶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聲線沙啞道:「皇上……天亮了,不起麼?」

齊昱更往前擠了擠,打後背緊緊圈住他:「能晚一會兒是一會兒。」隨即埋頭在他頸間親了一下,一陣清香撲鼻。

齊昱皺了皺鼻子。

——為何,朕覺得呆子身上的香氣,更比平日要濃上幾分?

——……錯覺?

「皇上快起罷……」溫彥之雖如此說,可眼睛也還是閉著,身子軟軟由齊昱抱著,沒比齊昱清醒多少,「晚了,又得被人瞧見……」

「被人瞧見什麼?」齊昱微微睜眼,咬著他耳垂道:「瞧見我們又折騰了一夜?」

——「又」?

溫彥之玉白的耳根微微泛起紅來:「皇上,昨晚明明沒有——」

「沒有又如何?」齊昱瞬間從被中準確抓住溫彥之的雙手,一息之間舉到了他頭頂鎖住,人也翻身壓了上來,「反正要誤會,不如我們坐實了划算。」

溫彥之神台頓醒:「皇上使不得!」這這這乃是白日宣淫!要不得!

他勉力要把手抽出來,卻根本就抽不動,齊昱好笑地垂眸看著他,一隻手抓著他雙腕,另一隻手十分熟練地摸到枕頭下面去找小盒子。

可摸到了枕下,卻沒有摸到預想之中的盒子,反而是摸到某種扁平的東西……

——怎麼感覺,此物光滑,且平整,且……薄,且……分外熟悉?

「……」齊昱突然想到方才那陣多出來的香氣,頓時鐵青了臉,瞬間收回手。

溫彥之平靜看著齊昱:「皇上,找東西?」

齊昱:「……」

溫彥之面無表情:「皇上找到了麼?」

齊昱:「……」

溫彥之:「皇上——」

齊昱低頭狠狠吻住溫彥之的嘴,好半晌,才放開了握他雙腕的手,咬牙切齒道:「溫彥之,算你狠。」

溫彥之唇角微微揚起,窩在床上看齊昱即刻翻身下床去穿戴好了,直至齊昱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屋門,他才掉頭在軟枕上悶悶笑出聲來。軟枕經由他動作微微移開,邊角竟露出了一方花箋來。

他從被中伸出手,把這沓花箋又往裡塞了塞。

正此時,卻聽外面遙遙傳來齊昱一聲暴喝。

「李庚年!你這是要拆房子了?!」

——嗯?出了何事?

溫彥之連忙起身披上衣服,隨手挽了頭髮,趿鞋就往外走去。轉出小院過了迴廊,書房在望,只見書房前的空地上竟碎了一地的青瓦,齊昱此時正負了手站在當中,目光不善地看著邊上的李庚年。四下僕從丫頭都在打望,竊竊私語,李庚年正端端正正立在邊上,耷拉著腦袋,誠懇認錯道:「下官有罪,下官認罰,劉侍郎息怒。」

齊昱冷冷問:「你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庚年不安地舔了舔嘴皮,努力組織言語:「那個……下官,昨晚……嗯,沈公子,我們……」

「這跟沈遊方還有關係?」齊昱挑起眉厲聲問。

李庚年嘆口氣,終於道:「昨晚,下官同沈公子,那個,切磋了一下,武藝。」

「切磋?」齊昱哼哼笑了一聲,抬腳踢了踢地上的瓦片,「是打架罷。」瞧你這埋汰模樣,狀似還沒打贏。

李庚年腳尖點地,不安地磨來磨去,幾乎想在地上刨出條縫來:「哎,劉侍郎息怒吧……下,下官本想著,天一亮就找人修……」

——豈知皇上您會起如此早……還一起就來書房,哎,真是完全沒有準備時間。

溫彥之問:「李侍衛,你為何要同沈公子打架?」平日裡瞧著,兩人都挺平和,不像是能有口角的模樣。

李庚年略幽怨地地看了溫彥之一眼,默默無言,抬頭望天。

——哪有甚麼為何……

——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打起來了。

怪只怪沈遊方,真有病,且,嘴太欠。

昨夜,張林芳一事畢了,李庚年憶起舊事心中不快,見齊昱去了溫彥之小院,料無他事,便逕自到廚房地窖裡找了壇小酒,跳到書房屋頂喝一喝解愁。

哪知道,正撞上沈遊方走得急,忘了拿河道圖紙,恰好折回來。

「李侍衛。」沈遊方站在下面小院中抬頭望來,皎然月下,白衣似雪,笑盈盈地看著李庚年手裡的罈子,「一個人喝酒啊。」

李庚年酒剛喝到一半,興頭尚在,感傷亦在,忽然被人瞧見了落魄模樣,很是尷尬,連忙點了點眼角,吸吸鼻子笑道:「哈哈沈公子還沒走啊,是不是什麼東西忘拿——」

「什麼好酒?不如一起喝?」沈遊方順著方才的話問道,好似完全沒有聽李庚年在說什麼似的,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徑直足尖一點,在廊柱上翻飛借力,下一刻,就坐在了李庚年旁邊。

李庚年身上酒氣微微散去,沈遊方識得,笑了一聲:「透春香?李侍衛選得好。」

——選甚麼選,地窖裡只有這酒,本侍衛,根本就沒得選。

李庚年直覺自己片刻清淨都被人打斷,不禁有些氣結,但沈遊方又是治水案的金主,不可得罪,於是他心底嘆了口氣,生硬扯起個笑來,又灌了一口酒道:「透春香啊,哈哈哈,名字挺好聽,可本侍衛沒聽過這種酒。這是胥州特產?」

「嗯,特產。」沈遊方把摺扇打出來自在地搖,「活鱔釀的,專門用來燒菜。」

李庚年:「噗!」

——活、鱔?!

方才一味想著舊事還沒注意,此刻經他一說,李庚年才覺摸出這酒的滋味的確奇怪——滑膩膩的,甜腥腥的,最要命是……

他低頭一看罈子裡,慘白月光下,還真有一條黑黢黢的東西,躺在壇底。

他全身一個激靈,淡定地甩手就將罈子扔了老遠:「哈哈哈這酒味道真不錯竟然如此快就喝完了哈哈哈實乃佳品。」

「既然李侍衛喜歡,」沈遊方淡然看著他,「那草民明日著人多給李侍衛送些來。」

「不不不,不必麻煩了!」李庚年咬著牙根,「沈公子,還是,留著自己喝,多喝點。」

沈遊方挑起眉,慢慢扭頭過來看著李庚年,半晌,幽幽道:「李侍衛,透春香單飲,是用於壯陽的。草民,自以為……用不上,若李侍衛需要此酒,草民酒坊倒還有幾倉。」

李庚年全身僵硬盯著他,心底火氣蹭蹭地冒:什麼叫,我若需要?還,幾倉?!

——沈公子,你究竟,會不會聊天?不會,就少說幾句,行不行?

——本侍衛也完全完全,完完全全,用,不,上!

——氣人。

李庚年先是一汪酒興被人攪擾了,酒也扔了,現下陳年往事直扣心門,還被沈遊方說陽不夠壯,不由闌珊擺手,臉上的嬉笑終於沉到了皮下去,只剩了冷意:「沈公子,雖我也不知你究竟為何上來,可現下也沒酒了,你還是早些回去罷,明日還有事。」說著就站起身立在房沿邊要跳下去。

卻沒想到,這時沈遊方也忽然站起來,不由分說,竟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李庚年雖是喝了酒,卻也是刀光劍影裡拼過來的,連忙緊身在半空中凌翻半圈,這才搖搖晃晃落在地上,否則還得摔個狗啃泥。

他終於厲了一張臉抬頭怒斥道:「沈遊方!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豈知沈遊方卻是好生自在地坐在屋頂沿邊,白衣素袍在夜風中微動,一腳支在屋沿上,一腳晃在半空中,手執蘇繡摺扇朗笑道:「這就對了,我還以為你半分怒氣都沒了,如今看來,倒也是個會生氣的。」

李庚年劍眉成嶺:「……你說甚麼?」

沈遊方一骨一骨合上手中的摺扇,垂著眼,口氣之中再無恭敬,只輕蔑道:「每日裡那麼笑,你不累麼?我瞧著都替你累。男兒在世,當悲則悲,當怒則怒,何得一張面具戴在臉上,痴痴一世,碌碌一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不過為了一個死人,你究竟值不值得?你這般,尚且還不如那個死人。」

「你放肆!」李庚年痛處被戳,漲紅臉暴喝一聲,瞬間薄劍出鞘,嘯響如輕鴻,落勢似千鈞。皓月下銀光眨眼閃過,劍氣已生生逼到沈遊方當前。

須臾而已,沈遊方輕輕一笑,身形未見得如何異動,只單單退了半步,手中開扇挽過險峻劍鋒,又是輕輕巧巧綿綿力道,竟將李庚年手中劍式生生轉過一個方向去:「你就這點本事?嗯,也難怪護不住他。」

李庚年一雙眼睛都瞪出血絲,反身便再度攻去,銀刃快到好似織出一張網來,殺氣漫溢,下手的角度幾乎稱得上狠毒:「閉嘴!你閉嘴!」

「我閉嘴做甚麼?是你沒用,又不是我沒用。」沈遊方閃避得並不輕鬆,卻絲毫不知收斂,一邊哂笑著倒退,一邊說出的話卻更含惡意:「為人家悲,你就沒覺得不配?你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嬰,公主府賞你一口飯吃,當你是條狗罷了,偏偏你於齊政,還是條沒用的狗——」

「我叫你閉嘴!」李庚年一劍劈空砸在屋頂,數片青瓦落在地上摔碎,「你不配提他名字!」

沈遊方當空一躍,穩穩立在外牆頭上,亦不再戀戰,只留下一句話,便翻身消失在夜色裡。

「罷了,今日就這麼,明日再見。」

——這才開始打,甚麼叫今日就這麼?

——還有,誰要跟你明日見啊!

想到此處,李庚年恨恨將地上破碎的青瓦踢了開去,跺腳氣哼了一聲。

齊昱一個爆栗就敲在他頭上:「拆房子你還有脾氣了!」

「……」李庚年默默抬手摀住頭。

——不是,皇上,臣……心裡也很委屈啊!嚶。

——為何到頭來,受傷的,總是我。

——還有,修這屋頂得多少錢,看著就非常貴,皇上你能不能,找那個沈遊方給錢啊!

——真的是他先動腳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點名表揚考拉的腦洞,沈壕請八十八個餅匠啥的笑炸我,然而!人家沈壕並不是這種白蓮畫風,人家是一朵妖豔賤貨……

李侍衛:作者,我們能不能放下武器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能不能?!

歸:你,還是,先去找,你家沈壕,要錢修屋頂吧。

李侍衛:……哦。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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